鹤阳河畔-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风飘雨溅久浮沉,
弱椰寒花叹莫禁。
每当夜深人静后,
暗伤身世泪盈襟。”
这首诗的书写笔迹和蝴蝶结上那首完全一样,可以断定都是一个人的笔迹。这时,伟珂马上想起哥哥在车站对他所说的那些话,想起母亲对他的训斥。一团怒火在他心里燃烧。突然,他的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紫。他恨不得一下子将她掐死。不过,他又极力地克制自已,他将这两张纸折好,装进了衣服口袋,阔步跨出了房门。
下午,伟珂在梳妆台边看书,艳纨在床边叠折晒干了的衣服。她撒娇的说:“今天累死了,洗那么多衣服,晒干了又要叠好,阿珂,你来帮帮我叠一叠吧!”说着她用眼睛瞟瞟伟珂,见他像块木头似的一动没动地坐在那里。她以为他看书入神了,听不到她的话,又说:“喂,你来帮帮忙呀!”说着笑了起来,他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没有答话。“你怎么啦?为什么不高兴呀?”艳纨停下手中的活,来到伟珂的身边。看他那绷着的脸,脸色十分可怕,她像抱着小孩似的抱着丈夫,吻着他的脸说:“不舒服吗?还是什么事使你不开心?”他用手推开了她,还是绷着脸没有说话。她急了,又走上来摇着他的肩膀说:“你怎么啦,说话呀!你别让我害怕呀!”艳纨几乎要哭了起来。
“你怕,你怕什么?要是你怕就不这样了。”
“我做什么错了?”
“问你自已!”
艳纨又抱着伟珂,尽管他用力推她,但她仍是紧紧地抱着他,吻着他说:“你先别动这么大的肝火,睡在床上我俩慢慢地谈。”接着就给他脱鞋子,又要给他脱外衣。他推开了她说:“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说来。如说假话骗我,后果自负。”
听了这句话,艳纨估料她干的丑事可能让他知道了,十分紧张,但她又极力的保持冷静,她堆了了一脸苦笑说:“你问呀,我对你从来不讲假话……”。
“好,如果你对我说话不诚实,那就别说我对你没情义。”伟珂十分严肃地这么说。
“你说……躺在床上我们好好说好吗?”她又要拉他到床上去。
“你的胭脂盒里装着个纸折的蝴蝶结和折成四方形的信纸,纸上各都写有一首诗。这诗是谁写的?你怎么得来的?”
经过一番的犹豫之后,艳纨说:“我捡来的。”“你撒谎!”伟珂拍着桌子大声地喝着:“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艳纨马上跪在伟珂的面前,苦苦地小声哀求道:“阿珂,求求你别发脾气,那么大声别人听到了不好看。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和睦相处,夫唱妻随,相依为命。即使你多年远离家门,在沙场穿枪林冒弹雨,我一个人在家孤守空房,抱枕独睡,也全无怨言……”
“你别说那么多了,你直截了当地回答我,那些东西是谁给你的?”伟珂不耐烦了。
跪在地上的艳纨抱住着伟珂的脚小声地说,:“我说,我说。是他……他给我的。”
“他是谁?”
“阿爸。”
伟珂想了一下又问:“他为什么要给你写这样的诗?”
“我不知道。”
“诗的意思你看懂吗?”
“有些好像懂,多数都不懂。”
“给诗以后还有什么?”
“没再干什么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直说!”伟珂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艳纨不说话了。在伟珂的再三追问下,艳纨慢慢地说:“在后方山区,我们住茅草房,隔房的是竹子编的篱笆,篱笆上糊着旧报纸,我住在他隔壁,每当我换衣服或是洗澡时,他就从壁上的一个小洞里向我窥看。后来……”她停了一下,觉得下面的话很难出口,但是,她看到他那严厉的脸,炯炯怒视的眼神,她又不敢不把话直说下去。“有一次傍晚,家人都看电影去了,我正在房里换衣服,他就推门进来,一手将我口堵住,一手把我抱到床上,就这样,我被他……”说到这里她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阿珂啊,我错了,请你看在我们夫妻恩爱的情份上,饶恕了我,让我重新作人。要是你在我的身边,这样的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求求你,饶恕我吧!”
“别装可怜了!现在你流泪是没用的。你快把你干的丑事都说清楚!”伟珂黑着脸说。接着她又说:“在更深夜静的夜晚,或在月明星稀的清晨,他也会破门而入。进房来,非得满足,死缠不放。鬼子投降后,出了山回家来,那种事偶而也有。”
“都说完了?”
“都说完了。”
“你回娘家那么长时间是做什么的?”
伟珂的这一突然袭击,使艳纨一时措手不及。她慌了,想抵赖,想撒谎,但是她觉得,他回娘家的事,他一是心中早已有数,不然哪知道回娘家那么长时间,要是不照直道出,说了谎,他拿出证据来不是倒霉?说谎被揭穿了怎么叫人饶恕呢?
“出了山,回家来不久,我发现我有了,十分害怕,我想寻个短见了却此生。后来,他给钱叫我悄悄地把胎打了,这样我就回娘家请民间草医用药把孩子打了。”
伟珂听了她的话,站了起来,恕气冲冲地左右开弓,在她脸上狠狠地打了两三巴掌,踢开门扬长而去。
满天的繁星在夜空闪耀着。天空蓝得出奇,高得莫测。黑魃魃的树影,在四周耸立着。它们好像都在向他鄙笑。他在向前面那间有灯光的小屋走去。
这间小屋就是伟珂的哥哥伟?的家。从山区后方出来以后,儒浒全家人都回他们的老屋居住。唯有伟?不住老屋。父亲儒浒说他不守家训、不孝,不准他住在老屋,这样,他就只得离开前屋大院,到大院对面的一个荒坡上另盖房子居住。
第九章(1) '本章字数:1668 最新更新时间:2011…08…31 09:31:02。0'
陶天赐读初中了。在中学里,天赐觉得这里的天地比在家里、私塾里、小学里宽阔得多。在家里,父亲只教他“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满招损,谦受益”这些古训。在私塾里,老先生教孔子曰什么什么,孟子曰什么什么,课程枯燥乏味,进了小学,先生除教国文外还教唱歌,教体操,还告诉他们,我们住在地球上,这个地球是转动的,地球除自转外还要绕着太阳公转。这就形成了昼夜和春、夏、秋、冬。地球转动时,地球上的人和物不会翻倒,就是地心有吸引力……这是多么新奇的知识啊!进了初中,课程多了,学到的科学知识也更多了。他感到很高兴,有一门课程叫动物,教动物课的先生告诉他们,说小壁虎之所以能在天花板上走动,就是因为小壁虎的脚板上长有吸盘,这吸盘能将小壁虎贴在天花板上,并使它在上面走动掉不下来。有一门课程叫代数,它用x、y来当所求的未知数,列出方程进行分解,这比小学时解算术题既方便又快捷。这是多么新奇的解题方法啊!物理先生还告诉他们,一块小铁板放在水面上,铁板必定会沉下去。但用钢铁制造的的船舰,却能浮在海面,而且,还能装载人、物远航,为什么?先生都把理由说得清清楚楚。所以,天赐觉得,在家里仰头看看天空,天空就只有围墙围着的那么大。在中学里,天空无限,可以极目无涯。随着求知、进取的思想不断增强,天赐上学主动积极,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从不缺课。教他国文课的是一位姓倪的先生。倪先生中等身材,常常穿一套褪了色的中山装,不管天气多热,中山装纽扣一直规规矩矩地扣到脖子下面。他那两条浓黑的眉毛,蕴藏着严肃和果断,两只不算大的眼睛,闪闪发亮,蓄含着智慧和力量。从他那两张薄薄的嘴唇间流出的话语,总是那么准确、鲜明、生动、流利、有感情。
一次作文课,倪先生在黑板上写“游鹤阳山”这个题目,让大家习作。天赐的家就在鹤阳的山脚边,鹤阳山他游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这次作文,他总觉得不好写,写了又改,改了再写,总是写不成篇,快下课了,他念头一转,写一首诗。就这样,他绞尽了脑汁,在下课之前,写一首只有四句的小诗,交了上去。
作文本子交上以后,他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卡着,他觉得先生命题作文,是要求写散文,而他却写了一首诗,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先生看了这首诗后,不知道怎样评说。
一个星期后,在作文讲评课上,倪先生特别表扬了天赐,说他写的诗构思灵巧,感情充沛,语言生动等等。接着倪先生将这首诗向全班同学宣读:
“拾级斜登云路天,
俯看阡陌似棋盘;
顽石旁卧观音寺,
幽径道边醉鸣蝉。”
这首诗倪先生改动了两个字,即第三句的“卧”,原诗是”“蹲”,第四句的醉原诗是“听”。下课了,倪先生来到天赐的座位前面,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脑袋,关切地说:“你祖父是举人,你父亲也是举人。你要用功学习,努力奋进,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倪先生的激励下,在先生们的辛勤培育下,天赐如饥似渴地努力学习,进步很快。他不但很好地完成课程作业,还贪婪地阅读了古今的文学名著。看了巴金的《甜园》,书中写的几句话,正是天赐心中想着但自已却不能说出来的思想,“钱并不给我增添什么,使我能够活得更好的,还是一点理想。”在《雨》里,巴金又写道:“在进坟墓之前,我们还应该尽我们的力量做一番事业。奋斗的生活毕竟是最美丽的生活,虽然也充满了痛苦。”
多好的哲理啊!天赐想,我出生于破落的书香门第,没有钱去买自已在学习上所需要的英文笔和白道林纸的本子。但是,自己心里却充满理想,就是这种理想在鼓舞、在激励着我去用功、去探索、去追求。心中有理想,总比口袋里有钱而没理想的人充实而有希望。
胡适的白话诗,跟口头语言接近,自由、豪放,不受格律的约束,既富有感情又蕴含哲理。天赐也十分爱读。
放也放不下
忘也忘不了:??
刚忘了昨儿的梦
又分明看见梦里的一笑。
这样的诗,语言明白清楚,言近而旨远,一本《尝试集》不到一星期他就读完了。读小学时,一位姓蔡的国文教师介绍天赐读一篇古文《陋室铭》,文中一句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那时他仅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读中学时,他却悟出了这话的哲理。他深深叹服唐代这位文学家的才华
第九章(2) '本章字数:1792 最新更新时间:2011…09…01 16:05:02。0'
饱受了近三个月的铁窗滋味之后,陶儒浒被释放了。一个闷热的下午,他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家。这是儒浒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这只不可一世的老虎,一向是“治人”的,谁想得到这次却是“治于人”了。
儒浒怎么被释放了?理发店又有新闻爆出。
“陶儒浒的次男伟珂是国军中校。这次返家探亲,正逢父亲在专区坐牢,他走几趟专区,儒浒就被释放了。”
“伟珂和宪兵队长是昆明军校同学……官官相护,一点不假。”
“……”
“伟珂返故里,名曰探亲,实则是和老婆离婚。”
“飞黄腾达后就废弃糟糠,这太缺德了!”
“听说女的勾引了家奴,又攀上了家翁。”
陶儒浒回家之后,他对儒淇更加憎恨了。他觉得,对待这个书呆子必须多用一些心计,不能像以往那直冲直打。虽然他口舌钝笨,但他文笔隽秀;虽然他本身没多大能耐,但他背后关系不可忽视。
一天傍晚,儒浒酒醉饭饱之后,口叨雪茄烟,手持藤条杖,飘飘似仙地在陶家庄的大街小巷里踱着。他这样闲踱,一方面是显示出自已不管风吹雨打,始终不会垮倒,你陶儒淇挖空心思舞文弄墨写状告他,而他还不是安然无恙? 另一方面,他离家受屈了三个多月,现在回来,看看这些乡亲邻里,对他是否还像以前那样小心、恭敬。踱着,踱着,他来到了宗贤的家。进了门口,见钱氏在庭院的角落边,独自坐在矮凳上吃饭。钱氏见儒浒进来,马上起来让座,同时心里一阵苦楚,立即呜咽起来,她说:“大叔无恙回来就有福了。”儒浒表示关切地说:“好了,好了,不要太过伤心,要注意保养身体。”他又说:“你一个人住在这边孤单、怕黑,可以到新屋那边去住嘛,新屋西侧那些横廊是宗贤继承的产业,是你家的房产……”
经过儒浒这么一撺掇,钱氏贪婪的心又动了起来。她说:“大叔,我一直都想着这件事。不过……”儒浒说:“要是你想把宗贤继承二叔的那份财产??现在主要是房屋了??拿回来,我可以帮你说说。
法院新调来的院长是我的朋友。”说着他就转头向门外走。宗贤娘为了使儒浒在这件事上尽力的帮助她。哭啼的皱脸马上挂上了笑影,她跟在儒浒的后面,轻轻地拉一下儒浒的衣袖,表示出乞怜的样子说:“大叔,这次阿珂回来,我心情不好,不去看他。听说这孩子在外面当官了,阔了,这次回来就休了妻……这媳妇知书达理,性情温柔,长相也好……大叔,青年人吃饭不到肚,往往会见新忘旧……”听了这话,儒浒一言未发,迈步向前走去。
钱氏状告陶儒淇侵占继承财产一案。鹤阳县法院于端午节后的第二天开庭审讯,这是抗战胜利后恢复法院建制以来的第一次开庭审案,旁观的人很多。原告钱氏说:“二叔没有儿子。二叔死后,按规定,其财产应由我的儿子宗贤继承。但是,身为族长的陶儒淇违反族规,侵占二叔全部家财,不给我儿子继承……”。听了原告陈词之后,法官叫被告陶儒淇答辩。陶儒淇说:“我……我是……族长,我
……遵守??族……族规。”
来给钱氏壮胆的钱氏的弟弟,钱好强从旁听席上蹦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责问:“你遵守族规怎么侵占别人的继承财产?”
儒淇口吃,平常说话就有卡壳的毛病,急了,有时就几乎说不出来,现在法庭上,在法官面前,虽然他的理由十分充分,但他却总是支吾不出来。
他结结巴巴地说:“先父……仙逝后,家庭财产按……按……兄弟三人均分……不过……大哥长房……多了些。二哥……二哥一向……一向跟我……一起生活。二哥那份家产……家产,托由我管,二哥病……病一年多之久,请医、服药,全……全由……我们照管。临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