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安将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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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府总管的态度意外地客气,求安有些惊讶。她以为住在这永兴里的官宦人家,官架子都很大呢!
‘上官总管见笑了,如果真想吃,捎人到喜福客栈通报一声,我一定亲自帮您送来。’求安笑着道。
‘那真的太麻烦步姑娘了,多谢、多谢。’
直到上官家大门在她面前合上,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隐约间,求安好似见到,上官总管眼眶边闪动着欣喜的泪光?!
正当求安转过身要离去时,无预警地,硬声撞上一堵‘人’墙,眼看她就要往后跌个四脚朝天时,来人及时拉住她纤细的臂膀。
‘你没事吧?’来人的声音沉郁好听。
在他的搀扶下,求安才好不容易稳住步伐,她澄澈的水眸平视过去,不过只有到‘他’的胸口而已,眼前的黑影仿佛一座巨山横挡在她跟前。
惊觉她撞进了男人的怀中,她惊慌地涨红脸,急忙挣脱他有力的紧握。‘我、我站稳了,我、我没事……’
她怯怯抬首,不经意和他深邃、幽湛的眼眸对个正着,瞬间,她被他眸中那浓墨般的黑色漩涡,给摄去了魂魄。
他黝黑深刻的五官,浓眉低敛,鼻梁高挺,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体魄高大且魁伟,眉宇间有着武将的精悍,刚硬的下颔线条与抿成一直线的薄唇,都显出冷肃的意志与果决,轻而易举地,让人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身为将帅统领才有的决策气魄,那是属于王者的气势。
但他黑湛的眸中,却透显出一股无奈,与沉郁的消沉气息,好似长途征战的士卒,尚不得安歇,脸上写满疲累……
他低声问道:‘请问,你和上官家人相熟吗?’
‘嗄?我?’
风起,吹动门前的茂盛枝芽,吹落几片树叶,也吹起他面颊上的发丝。
是她的错觉吗?
为何她觉得围绕他身边的风声,听起来像是在哭?
她直勾勾地望着他,不知不觉迷失了心神,无端感觉到一阵悲凉袭上心坎,甚至微微揪痛了她的心。
‘上官府究竟发生何事?’一抹包含懊悔与无助的流光,飞快掠过他的眼眸。
当日,他若选择回来,就好了。
或许,一切都迟了……
第二章
‘上官家……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并不住这附近。’
求安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忍心告诉他,近年来,关于上官家的诡异传闻。
‘是吗?那打扰了,抱歉。’男子颔首致歉。
‘这上官府的总管,人很好,也很客气,如果你想问上官府的事,问他应该可以找到你要的答案。’
‘多谢告知。’他的黑眸饶富深意地盯着她,思索了半晌,欲言又止的模样。‘对了,姑娘你……’
‘还有事吗?’
最后,他还是选择闭口。‘没什么,告辞。’
‘公子……’求安张口欲唤他,眼见他走远了,只得放弃。
她不自觉将他的背影刻印在心版上,她摸着晕红的脸颊,心头莫名一阵闷塞。
为什么她会这样?而他又究竟想对她说什么?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跳就跳的好快,脸颊热热的,口舌干燥……
好怪……真的好怪……
※※※
早膳时刻,喜福客栈同样热闹,但今日的气氛却明显不同于以往,过去来用早膳的人,总会悠闲地谈天吃包子,今儿个,大伙却狼吞虎咽,用完膳付了帐,就赶紧离开客栈,半刻也无停留。
‘吉祥姑娘,铜板我搁在桌上,先走一步了。’
‘喂……你赶去哪啊?’吉祥收了铜板,满心困惑,尤其每天非得缠着她,说上两句话的大宝哥,今天也同样扔了铜板就跑,这可真的不寻常了。
‘大姊,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用早膳的人好像少了许多。’
求安走出灶房,同样感到古怪。以往,她根本忙得走不出灶房,更别说能站在这儿,和吉祥闲磕牙。
‘我也不知道,大家好像急着去哪。’吉祥伸长脖子,站在门边一探究竟,发现人潮一直往城门口走去,好似迎接什么人。
‘难道今日皇上出访?’也只有皇上,才能引发这种万人空巷的大场面。
‘妹妹,你别说笑了,皇上就住在这里,有什么稀奇,若真是他,我可还要怪他赶走了我的客人,害我们今天早上生意冷清清的。’吉祥啐了口,愤恨不平。
‘大姊!三姊!’远远地,吉祥和求安就瞧见小妹招喜跑了过来,她跑到两人跟前,气喘吁吁,小脸掩不住的兴奋。
‘西城门那好热闹呢,听说平定西域诸国的定威将军凯旋归来了,皇上带著文武百官到城门外迎接呢。’
‘哇!这定威将军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大的面子,让皇上亲迎。’吉祥喷喷称奇。
‘妹妹,趁现在空闲,不妨和招喜去凑凑热闹,如何?’纳福清灵的嗓音,从帘后传出来,她拨开珠帘走出来。
担心身体羸弱的二姊吹风又要受凉,求安连忙走上前去,为她披上外衣。‘二姊,房外风大,别受凉了。’
‘我没事了,不过是小风而已,反正今天客栈没什么生意,你就和小妹去开开眼界也不错。’她清明的瞳眸定在求安的脸上,细细审视着。
‘好啊!三姊陪我去,我想看看那大人物的模样。’一听到可以去凑热闹,招喜笑的好不开心。‘走啦!走啦!’
求安只得答应了。‘好啦,慢点走,不用急。’
‘快走啦!人好多呢,再不走,就占不到好位子了。’
直到求安和招喜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吉祥才开口:‘二妹,你是不是又算到什么了?’
随手替两人拉来张凳子,吉祥扶着纳福坐下来,了然地搂住她的肩头。
‘嗯,他出现了。’纳福神秘地笑了笑。
‘谁出现了?难道是──’吉祥惊愕地瞠大眼。之前纳福就曾说过,步家的女人都有一个真命天子,只是这人是福是祸,端看自身的造化。
‘你想的没错,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他真是三妹的幸福吗?你不是说,即使是真命天子,也有可能带来灾祸?’
吉祥急问道。爹娘早逝,底下的三个妹妹全是她的责任,在她们还没找到幸福前,她永远也无法松懈,但若嫁不好,她更担心,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保护她们一辈子。
‘呵呵──’纳幅拍拍她的肩头。‘时机到了,就到了,谁也阻止不了,包括你我。’
‘三妹跟那人真的会成?’
‘成也苦,不成更苦,是福亦是祸,这必须由三妹自个儿决定。’
‘这……这是什么话?你确定你这么做,不是把安儿推入火坑?’
那到底成好,还是不成好?又不是在玩文字游戏。
吉祥惊讶大叫,纳福仅是浅笑,摇头不语。眼前的情况,无论她是怎么逼问,也甭想逼她开口了,再问还不就是那一句‘天机不可泄漏’,不然就是‘佛曰不可说’,她早听烂了。
‘算了,不问她了,那我呢?你帮我算了没?我都十八了,可没多少时间可以拖了。’
纳福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只好含蓄地说道:‘你的机会和我们摆脱贫困,致富的机会均等,外头鞭炮声,吵得我头晕,我还是进房吧。’
‘纳福──’吉祥急喊着。什么叫做她的机会和摆脱贫困的机会均等?
那岂不是暗示她这辈子无望了?这是什么鬼话?!
※※※
喧闹的西门大街,挤满看热闹的人潮,大伙听闲今儿个有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回京,不仅文武百官全员出动迎接,还惊动皇上亲迎,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大街上万头钻动,大街小巷挤满人,鞭炮声不绝于耳,有关这‘定威将军’的傅奇事迹,更是有如潮水般,源源不绝。
‘欸!听说这定威将军,一手拿剑,瞬间砍杀数百名胡虏兵耶。’
‘我还听说这定威将军长年驻守边境,那些贼兵才不敢侵犯,这些年有这么安定的日子,可得归功他。’
‘哎呀,这算什么,我那孙子前些年回来的时候说,大将军对他们可好了,时时主动掏腰包帮他们加菜呢。’
一声声的听说,从四面八方袭耳而来,求安也仰高脖子期待着。她们步家不过是寻常小民,压根儿没什么机会和权贵往来,更别说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经由旁人七嘴八舌的描述,让她不禁也跟着好奇起来。
这世上真有如此神武之人?足以以一敌百?
‘对了、对了,那定威将军究竟叫什么名字啊?’
‘欸,听说叫上官翼来着。’
上官翼?上官?乍听到这个名字,求安的心漏跳了一拍。
无端地,让她想起前些天,她在上官府前碰着的男子,他那忧郁的化不开的眉……
想着出神之际,耳畔忽然传来小妹招喜的呼喊声。‘妹姊,大将军来了,你快看!快看!’
顺着招喜手指的方向望去,先是一队雄赳赳的士兵出现,他们穿着盔甲、手持兵器,行进间散发出军人才有的英气,接着便是有幸与天子銮舆并驾的定威将军。
他甫一出现,便赢得所有的人欢呼,皇上吩咐定威将军随侍在旁的用意,明眼人一看即知,是为长年在边境征战的定威将军,巩固在朝的地位,至今也只有他,能让皇帝放心将所有的兵权,交在他手上,信任偏宠的意味极为浓厚。
‘妹姊!快看!大将军就要来了。’招喜兴奋地欢呼着。
‘真的吗?我看看。’仿佛感染了周围欢乐的气氛,求安也跟着仰高颈子,努力从人缝中,瞧那威武英气大将军,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她想,他一定是英气勃勃,浑身散发着英勇气势,才能以一挡百,杀敌无数。
‘来了,来了!他们就要走到我们面前了。’个头娇小的招喜,踮高脚尖努力瞧着。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接近,求安的心也跟着绷紧。
转瞬间,那匹黑的发亮的骏马走到跟前,她踮起脚尖,才刚抬起头来,冷不防被马背上的银亮战甲,在阳光照耀下所反射的光芒,给刺的睁不开眼,只好曲起手臂阻挡,她压根儿看不清他的脸。
‘三姊,你瞧见了吗?那大将军可威武极了。’
‘是吗?我什么都瞧不见,阳光太刺眼了。’
‘快来我这儿看,我这儿瞧的可清楚了。’
招喜拉着求安往右挪了一步。‘妹姊!快看!现正清楚呢。’
‘我看看!’
求安一抬起头来,定威将军正好从她的面前走过,一见到那熟悉的相貌,她惊讶地张圆了嘴,半天合不起来。
是他──那天在上官府前遇上的男子。她更意外,他竟就是大名鼎鼎的定威将军──上官翼,既然他就是上官家的人,又为何会问她,关于上官家的事?
‘二姊!别瞧了,人都走远了,我们回客栈吧。’招喜拉拉出神的求安。
‘噢……那、那我们回去吧。’
瞥见小妹调皮的眼神,求安羞愧地红了双颊。
‘妹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大家,说你瞧那定威将军,瞧到失神。’
‘别瞎说,我、我们快回去,别让大姊担心了。’
拉着小妹,求安二话不说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临走前,还是不自觉望著「他’离去的方向,心头瞬间涌出,想要多了解他的渴望。
※※※
接近夜半时分,上官翼好不容易,才得以从皇上为他精心安排的洗尘宴脱身,一出宫门,他旋即命令随从各自回家,和久违的亲人团聚,之后,他才独自一骑回府。
他站在上官府前,注视着倾颓的大门良久,心中无限感慨。
前几日,他身着便衣率先进城,想先回府一探,毕竟距离上回接到家书,已有一年之久,这段期间,他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信笺,心中却始终有着不安。
回府一瞧,这才发现上官府的情况,还比他所料想的严重,至今他还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何事,他随口问人,那人就是一脸恐惧地望着他。
只好等到今日,他随着大军进城来,打算再问个清楚。
但朝中大臣被他问到此事,也是支吾其词,无人肯给他一个解释,在筵席上,皇上也对他避谈此事,只叫他想开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真的想知道。
上官翼步上台阶,敲了敲门环。
‘谁呀?就来了。’门内传来的是王伯的嗓音,在上官府工作一辈子的总管。
‘是我。’
大门一开,王伯探出头来,发现来人竟是上官翼,惊喜地大叫:‘大少爷!大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王伯!府里可安好?’他试探性一问。
‘呃……’王伯偷觊他一眼。‘安好,安好。’
‘那就好!’上官翼走进府内,发现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多已蔓生杂草,多时无人修剪,杂乱不已。‘王伯,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庭院都没派人整理妥当?’
‘回大少爷,实在是因为……人手不足,不过您放心,明日小的一定派人修剪好。’
‘人手不足?’上官翼有些困惑。至少五年前他离开的时候,上官府里好歹也有八十余口,怎么可能会人手不足?
‘呃……对了,大少爷,知道您今日回来,您的月影楼,小的已经帮您打扫好了,小的现在就带您过去吧。’
正当上官翼跟着王伯往府里走,发现楼阁房间外,全挂了一只白灯笼,以往灯火通明的内院,全是一片漆黑,几乎没什么人在走动,凄冷的像一座空府。
强烈的不安攫住他的心房上过的他不得不停住步伐喘息。
走在前头的王伯,发现他没有跟上来,讶异地停下来。‘大少爷!有什么不对劲吗?’
‘跟我说实话,府内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都挂上一只白灯笼?爹娘和鸿去哪了?’
‘这……’王伯战战兢兢地走到他面前,跪在他面前。‘大少爷!您想见老爷和夫人吗?’
‘王伯!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伯抹掉眼泪,站起身。‘小的这就带您去。’
两人穿过一座庭院,经过一个三转回廊,来到上官夫妻的房间,房间外头挂了一排白灯笼,灯火在晚风吹拂下,忽明忽灭,幽暗的环境,显得格外幽森。
王伯推开门,房内案上摆放着鲜花素果,在案上的另一端则摆放着三个牌位,乍见到那些牌位,上官翼倒抽好几口冷气,不敢置信。
‘王伯!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上官翼怒吼质问,惊恐地转过身,不敢多看房里的摆设一眼,深怕他心中的恐惧会成真。
不!这绝对不是真的!
他绝对不会相信那些木牌上,刻的就是爹娘的名字。他真的迟了吗?
‘大、大少爷……’知道上官翼恼怒了,王伯慌张地跪了下来,身躯发着抖。
‘快说!’他沉下脸来,全身绷得死紧。
‘去年九月,老、老爷和夫人,还有二少爷、二少夫人,一起到城外近郊的瑞安寺礼佛,没想到……没想到……’王伯说着、说着,掩面痛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