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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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的不是“叶成”,而是“你弟弟”,叶玮安想到这里,心情顿时就舒畅了,翻身下马,说道:“阿成回家了。”
锦卿点点头,他们说话的口音都与这里有着不同,肯定不是这里人,叶氏兄弟又不知道是哪里的权贵,要再细问起来,恐怕就是自己失礼了。
见锦卿若有所思的不再问下去,叶玮安忙忙的解释道:“我舅舅去世了,我和阿成来这里,也是处理下舅舅留在这里的产业,顺便带阿成出来转转的。”
锦卿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亲人去世总归是不好的,何况是自己的舅舅,恐怕叶玮安心里正难受着呢。
大约是察觉到了锦卿同情的目光,叶玮安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没见过他,我们两家离的远,他身体一向不太好,没出过门。这次他去世了,也没有儿子来给他打理产业,母亲便派了管事来打理,我和阿成来只是来这里玩上段日子。”
原来是这样,锦卿想着,要是真伤心,两兄弟何至于常常在外跑马游玩呢?是自己想太多了。
“顾姑娘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两人良久无话,叶玮安本质上也是个内敛腼腆之人,左思右想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锦卿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叶玮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有些尴尬,解释道:“我看你背上的药箱挺沉的……”
锦卿呵呵笑了笑,这叶玮安,倒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脾气温和半点没有大少爷的架子,不知道哪家大户人家,会教导出来这么纯良的公子。
既然是这样,那她就却之不恭了,利索的从背上卸下了药箱,叶玮安双手接过药箱,神色明显一变,接着把药箱放到了马背上。
锦卿捕捉到了他那瞬间变了下的神色,抚掌笑道:“很沉吧?”
叶玮安诚实的点点头,看着锦卿瘦瘦的身板,感叹道:“没想到你每天都要背这么沉的箱子,走这么远的路!”
锦卿跟叶玮安并排走在一起,掰着指头数着,“没办法啊,我又没个铺子,也不知道前面会有人得了什么病等着我,当然得把能有的全背在身上了。”
“那我开个药铺……请你来坐堂,如何?”叶玮安突发奇想,笑道,这女孩,坚强又聪明,可过的委实辛苦了。他本来是想说药铺送给锦卿的,后来觉得不合适,顾锦卿看着脾气谦和,可是个倔强的人,要不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不会给阿成药粉,来答谢了,便临时改了主意。
锦卿吓了一跳,叶玮安神色不像是开玩笑,连连摆手道:“我有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么,都是看书自学的,看小病可以,给人把脉开方子针灸,我就不行了,还是做铃医吧,看不了的病人我就找个借口赶紧跑了,还不耽误人家找靠谱的大夫去看!”
叶玮安被锦卿逗乐了,见锦卿坚持,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锦卿仰头望天,感慨万千,这些万恶的富家子弟啊,开个药铺跟锦知捏个泥巴一样的不当回事,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有钱人啊!什么时候她也能随随便便就开个药铺子呢?
走上不过两三里路,就到了朱家村的村口,锦卿请叶玮安把药箱从马背上取下来给了她,再往前就不好送了,要是被村里人看到有年轻少爷送她回来,指不定流言会传成什么样子。
然而锦卿刚把药箱背到背上,就看到栓子婶急急火火的朝她跑了过来,跑到她跟前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锦卿,不好了不好了,有官差到你家抓你来了!你快逃吧!”
第24章 惹上官司
锦卿初初听到栓子婶说有官差来抓她时,也大吃一惊,随后立刻镇定下来,待听到栓子婶十万火急的要她快逃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也怪不得栓子婶,村里人大部分都是胆小良善之人,一看到官差来这里,不是收赋税就是来抓人下大牢,在乡下人眼里,官差来了就等同于坏事上门了。
正要拨马回去的叶玮安听到了栓子婶的话,又回来了,牵着马站在锦卿身旁。
锦卿问栓子婶,“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跟我说说。”
栓子婶见锦卿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不急自己都要替她急死了,拍着腿说道:“今天上午,你嬷嬷刚和那大胡子卖完菜回来,就有两个官差上门了,说有人在县衙告你草菅人命,还有,还有败坏他人名声,要拿你去问罪!”
锦卿听到“败坏名声”,大概就猜出来是谁了,这胡大夫也忒无耻了,居然告她上公堂,若是传了出去,她因为草菅人命什么的上过县太爷的大堂,这乡下四邻的,谁还敢找她来看病?!
锦卿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朝栓子婶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婶子给我通风报信。”
栓子婶见锦卿还是不慌不忙,再看看锦卿身旁站着的公子,锦衣华服,高头骏马,明显不是普通人,顿时有些疑惑了。
锦卿拉着栓子婶的手说道:“我之前治过这位公子的一个下人,因此才认识的。等会若我去了公堂,劳烦栓子婶照看下锦知和嬷嬷。”
栓子婶看着锦卿,顿时双眼一红,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叹道:“这是小事,你放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谁也能欺负了锦知和刘大姐!”
锦卿见栓子婶伤心的难受,笑道:“婶子莫怕,我不会有事的,县太爷也得讲个公平道义啊,我没干过草菅人命、坏别人名声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歪!”
栓子婶点点头,要和锦卿一块回家去。
锦卿心里也很忐忑不安,甚至是有些恐慌,她不过是个乡下穷丫头,家里所有积蓄加起来也不过是百来个钱,还不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用度。
前世小的时候,奶奶常哼戏给她听,那戏文说的好啊,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万一那县老爷是个贪官,收了胡大夫的贿赂,就这么把她给判了罪,入狱或者是斩立决,剩下刘嬷嬷和锦知,可怎么办啊!
“顾姑娘,顾姑娘,锦卿!”叶玮安一连叫了几声,茫然中的锦卿才听到,回身看到叶玮安还没走。
锦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多谢叶公子相送,我还有事先走了。”上衙门这种事,普通人都避之不及,这叶公子又是权贵人家,只怕更不好贸然出场。
锦卿打定主意,不管县令有没有收贿赂,她没做过的事情打死她都不承认,她顾锦卿,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死都改不了的倔脾气!
然而叶玮安却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语气不容置疑。
锦卿低下头,沉默的向他说了声,“谢谢!”叶玮安如果能到场,肯定会对她帮助颇大,她若出事,这个家要怎么办,这个时候要是拒绝,那就是矫情了。
等三人到了锦卿家门口,院子里坐着两个翘着二郎腿的官差,穿着浅蓝色的官服,后背还印着“衙役”两个字,一个二十上下,面容年轻,另一个留着小胡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
锦卿进门后,两个官差都眯着眼睛打量着锦卿,刘嬷嬷搂着锦知站在徐斌的身后,满脸的惊惧。
锦卿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淡淡的开口道:“我就是顾锦卿。”
刘嬷嬷急急的说道:“锦卿啊,你快跟官老爷说说,你没干过那些事啊!他们抓错好人了啊!”锦知也在刘嬷嬷怀里哭闹道:“你们不要抓姐姐,你们是坏人!”
两个衙役同时站起身来,年轻的那个衙役不耐烦的朝身后的刘嬷嬷和锦知喝道:“闭嘴!再吵就抓你们一起下大狱!”
刘嬷嬷顿时噤声了,锦知吓的眼泪不住的往外流,徐斌忍着怒气看了看这两个衙役,又担忧的看向了锦卿。
锦卿瞧这两个衙役的架势和态度,就心底一凉,估计前景堪忧,没想到老老实实的靠本事卖药治病,也能把自己弄到官司缠身。
然而锦卿却气不过这两个衙役对刘嬷嬷和锦知的呵斥,盯着那凶横的年轻衙役说道:“有人告我,也只是告我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罢了。你们做什么吓唬女人和小孩,还要抓他们下大狱?敢问他们犯了什么罪?”
躲在锦卿背后的栓子婶也冒出头来,叫道:“就是,随随便便就拿人下大狱,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年轻衙役一愣,没想到锦卿还敢伶牙俐齿的反驳,顿时有些着恼了,刚想卷了袖子骂人,就被年长的衙役拉了一把,年轻衙役回头不解的看向他,年长的衙役朝叶玮安的方向努了努嘴。
年轻衙役看叶玮安长身玉立,衣着不俗,便知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便悻悻然闭了嘴。
年长的衙役拿出别在腰上的铁链,朝锦卿懒洋洋的说道:“过来吧,爷给你套上这个,快点,不然走到县衙可就到晚上了。”
锦卿皱着眉头,她不清楚大唐的法律,可她却不相信,这么一个繁荣盛世会允许衙役这样对待一个说不定无罪的人。
“凭什么要我戴这个?只是因为别人在县太爷那里告我?县太爷都还没给定罪,你们凭什么给我套捆犯人用的铁索!”锦卿怒骂道。反正这两个人来着不善,她若软弱不抗争,吃亏的是她。
叶玮安刚要开口阻止,就听到锦卿利落的回敬了回去,索性悄悄的退了一步,微笑着看着锦卿。大概锦卿自己也不知道,她吵架的时候,神采飞扬气势十足,比平日里的她仿佛凭空多了不少鲜活的生气,惹人注目。
护住刘嬷嬷和锦知的徐斌冷冷开口道:“我竟不知,大唐还有这规矩!说,你们是不是收了原告的贿赂,故意给锦卿套铁索好让别人看到她身败名裂?!”
最后一句话,带着扑面而来的气势和威压,那两个衙役听的身子一颤。
叶玮安迅速抬眼看向了徐斌,满脸的胡子,遮住了本来的面貌,身上的衣服虽然寒酸,可身形挺拔,矫健有力,整个人站在那里自成气势。
叶玮安心思一动,这人可不像是庄稼汉。
年轻衙役回过神来,见斥责他的不过是个衣着寒酸的庄稼汉,顿时恼怒起来,刚要责骂,年长的衙役再次拉住他,眼神阴霾的看了眼徐斌,说道:“赶路要紧。”
年轻男子“哼”了一声,和年长衙役往门外走,冲锦卿喝道:“快走!”
徐斌安慰了下刘嬷嬷和锦知,赶上来对锦卿说道:“我随你一起去。”
锦卿点头,别怪她现在不客气,她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经验,去的人越多,她的底气就越足。
然而想起徐斌冲那两个衙役说的话,锦卿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连忙对一旁的栓子婶说道:“婶子,若村子里有人说我闲话,你就说县老爷只是找我问个话而已,绝不是拿我问罪。”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遭受这莫须有的罪名,胡大夫要名声,她更珍惜自己的名声!
“你放心,谁敢说你坏话,婶子跟他没完!”栓子婶拍胸脯保证道。
徐斌转而看向了叶玮安,一脸的审视,向锦卿问道:“这位是……”
未等锦卿回答,叶玮安先拱手笑道:“晚辈叶玮安,和顾姑娘是朋友。”
徐斌上下看了他几眼,随后咧嘴一笑,抱拳回礼道:“多谢你肯来帮锦卿!”
在前面领路的两个衙役见四个人说的旁若无人,怒气冲冲的叫道:“还不快走!想拖延时间,畏罪潜逃吗?”
再不走,这条罪名恐怕就要成立了。
锦卿和栓子婶道别,便和徐斌、叶玮安牵着马跟在两个衙役的身后向村外走。
往常热闹的乡间小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听得到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然而锦卿却可以在每户人家的虚掩的房门后,看到几双怀疑惊惧的眼睛,趋利避凶,大概就是人的本性了。
这次衙役来,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族长连面都没有露,这么大的事族长不可能不知道,摆明了是不插手管这事,怕惹事上身。
锦卿并不怨恨朱家村人的冷漠,族长以往帮着她,斥责朱老货,那是在他的能力范围,锦卿已经很感谢收留他们的朱家村人了。
看着熟悉的乡间小路,锦卿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清清白白的回到这里!
那两个衙役领着他们走到了另一个村口,锦卿看到停了辆板车,年轻的衙役没好气的冲他们嚷了声:“上车!”
锦卿这才舒了口气,她刚背着那么沉的药箱走了一上午,这会再要她走到县衙,会出人命的。
板车又脏又破,锦卿下意识的看向了叶玮安,叶玮安笑着指了指自己牵来的白马,“我骑马跟在后面。”
这还好,要让白衣飘飘、干净俊雅的叶公子跟他们挤着坐在这破板车上,锦卿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25章 本就是清白身
即便是坐马拉的板车,到县衙也颇费了些时间,等到锦卿他们到了县衙,日头已经偏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现代的电视剧给人的错觉,锦卿觉得眼前的县衙很小,公堂也只有寻常人家的堂屋那么大,堂里站了两排面无表情的衙役。
带他们来的两个衙役把他们推到公堂里面,自己则跑到后院去交差了。
不多时,便有衙役到公堂门口擂起了大鼓,宣布开堂,大堂门口迅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一个穿着深蓝色官袍、带着黑墣头乌纱帽的男子从后堂缓缓走了上来,锦卿低着头,从眼角余缝里看清楚了这个县老爷,三十上下的年纪,脸色平常,看不出喜怒。
徐斌对她轻声说道:“跪下!”便和叶玮安退到了一旁,锦卿闻言便跪下了,估摸着这也是例行的礼节,打官司的平民在公堂上要向官老爷下跪,以示阶级等级。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锦卿低着头,大声答道:“民女就是顾锦卿。”
“带原告上来!”县老爷并未对锦卿说些什么,直接对一旁的衙役下了吩咐。
几个呼吸的功夫,原告就已经带上堂来了,锦卿歪着头匆匆扫了一眼,除了胡大夫,居然还有一个熟人——李福财!
锦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转过头继续安静的跪着,心里却是在咬牙切齿,好个李福财,她倒要看看,这个泼皮能闹出什么,上次给他的教训果然不够,若她安稳的回了朱家村,李福财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公堂上的县太爷又是一拍惊堂木,问道:“原告为何要状告顾锦卿?”
胡大夫和李福财跪在锦卿旁边,胡大夫先抬起头,讨好的朝县太爷笑了笑,这个问题在他早上击鼓鸣冤的时候,县太爷已经问过他了,这时再说不过是说给堂上的人听罢了。
胡大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