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冬-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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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出租车上，十三娘搂着雪冬的时候才发现，仅仅一夜雪冬就真的变得羸弱不堪了！
终于到了家心情却一点也没有轻松，气氛不止是沉闷而是沉痛！父亲的唉声叹气和母亲红肿的双眼不断地提醒着雪冬姥爷已经去世的事实！只是她回到家里就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泪水早已经在一路的颠簸中流干净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所以母亲没有安排雪冬去医院。点点头表示了一下歉意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临到门口之前提醒雪冬要早点睡。
“媳妇，说句话！说点什么，哪怕你就好好的，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也行啊！”因为最近雪冬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可是都隐隐的自己忍着。十三娘不介意自己被当做隐形人，可是她不能一句话也不说，一点声音也不出的把自己憋死呀！
很久之后雪冬终于出声了“我哭不出来！眼泪估计要积蓄到明天才能流出来了！”说完雪冬抱紧了十三娘小小的身子，她很冷，冷的绝望！
医院里有一个叫做太平间的地方，雪冬跟着自己家里的亲戚一点一点的通过那条长的没有温度的过道，紧紧的抓着十三娘的手，指尖已经泛白，脑子里不断地跳转着姥爷的音容笑貌。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清晰如昨，而今走过去的地方像是薄冰封存的记忆，一步一步得走过去将一点点的期望生生的踏碎！
咬牙切齿的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冰冷到没有温度的噩梦，口中渐渐的有了一点血的味道，之后血腥味汹涌的充斥了整个口腔，理智的弦‘嘭’的一声断掉！
姥爷平静安详的睡在榻上，除了面色有点苍黄并无异样！雪冬突然有了一点希望，姥爷只是睡了，只要过去轻轻的叫一声，轻轻的推一下就会马上醒来！
在十几道诧异的目光中她笑着放开十三娘的手，甜甜的笑着走到姥爷的身边，推了推老爷的身体“姥爷，姥爷？我是冬冬！我回来看你了！快睁开眼睛，快点！”笑的一如从前撒娇时候的样子。
心里一直盼着姥爷会睁开眼睛看看自己，从小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就只有姥爷会宠着她任她撒娇！“老爷你别睡了呀！我那么大老远的回来看你，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要挠你脚心了！”
所有人沉默的注视着雪冬的一举一动，本来已经停止的悲泣声又再次响起，在那么狭小而空洞的地方听起来像是被冬风刮起来的鬼泣，让人心寒！
雪冬依旧带着那份少有的微笑看着依然不肯睁眼的姥爷，很长一段时间她被人拉开。抬起头看着拉开自己的人，那一脸的泪水让在场的人都觉得心寒！谁都不相信那张明明还是孩子的脸上会有着那么苍凉的绝望
五十一
人的一生，经历过什么，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还来不及去想，人生已经麻木的过了很多很多年。
“我要守灵！”说完这句话雪冬执拗的跪在了案桌前面，手里拿起了一叠冥钱小心的一张一张的放进火苗跳跃的盆子里。嘴里碎碎的念着什么，泪水从下巴上一滴滴摔在手中的冥纸上面，之后又随着冥纸被火苗吞噬掉。
雪冬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十三娘，什么也没有说十三娘就出了灵堂。
十三娘明白雪冬的意思。医院那么不吉利的地方照顾了不少做冥寿生意的人。十三娘问过了雪冬的母亲之后出了医院。站在街上看着这家小小的县级医院四周居然是一眼看过去就有三十几家的黑白灯箱。感叹着生老病死带来的离别和无限的商机迅速的走进了一家店铺。“老板，七十四块钱的冥纸！”
抱着接近自己一半身高的冥纸才发觉自己原来真的是力不从心。只是突然间自己手上的重量轻了许多，疑惑的看了一眼，居然少了一大半。随后出现在视线里的脸让她吓了一跳“杨帆！”
杨帆没有再和十三娘说话只是对着店铺老板说“老板，两对花圈！”十三娘有点鄙视“三对！”
中午的时候母亲来了，看着依然跪在那里的雪冬很是心疼，但又明白雪冬的倔强，只能摇头叹气。
雪冬跪在那里守灵母亲说不出什么，可是十三娘也跪在那里。人家是大老远跟着雪冬回来的，虽然不知道她和雪冬是什么关系，但毕竟人家和自己家是非亲非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这样陪着雪冬跪在这里守灵的！“丫头！快点起来！这不行！快点的！”母亲的动作已经显出了笨拙！
“姨！你别拿我当外人，我给姥爷守灵是应该的！”十三娘抬起的目光看着雪冬的母亲。脸上同样有泪，目光也一样暗淡。“雪冬的姥爷就是我的姥爷！”
母亲不再说什么也不再拉扯十三娘，走到雪冬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之后才又把十三娘拉起来。这次十三娘没有拒绝！
母亲说眼看快中午了得去吃点东西了，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顶不住了！雪冬拉着十三娘的手跟在母亲的后面走出了医院。
医院里压抑的气氛让她难受，本来以为出来之后会好一点，可是看到医院门口乱乱的花圈反而更压抑。门口的花圈多了几个，本不以为意，毕竟姥爷生前是在县政府上班的，有人送花圈来并不奇怪！可是那么凌乱的摆放还是让她难过。
停下脚步开始摆放，在看到花圈挽纸上面的字迹时突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视线随着挽纸下移，落款处有自己的名字。以为是十三娘送的，回过头继续整（。。）理时又看到了杨紫伊的名字，对着十三娘感激的一笑，然而目光再次落在挽纸上的时候手停在半空半天没有动作。
“杨帆！”看着十三娘喃喃的念着，不去理会脸上流过的泪水眼睛里带着疑问直直的朝十三娘走过去什么也没有说。十三娘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冬冬，紫伊，快点出来！”雪冬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雪冬也已经不想再多问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拉起十三娘的手走出了医院！
不敢回头看一眼，不知道是害怕身后压抑的气氛，还是怕回过头就会看到什么人，头也不回的像逃跑一样的走掉。
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汽车车窗慢慢的降下来，车窗上一只修长的手中夹着半支烟搭在上面。手的主人一脸的落寞，直到后视镜中的人影彻底消失车窗才又缓缓上升，绝尘而去！
雪冬在家里守过了姥爷的头七，十三娘告诉雪冬说北京那边已经打电话过来让快点去报到。雪冬说再过三天再走。因为头七过后姥爷就会被送去火化，她要送姥爷走完最后一程。
十三娘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明白雪冬的心情。
但是如果陆雪冬知道三天后即将上演的一幕她应该是连一天都不会多留的！
回到家里的日子压抑而沉闷，在经历的时候会觉得特别漫长，跳出来之后回头去看，这些过程就好像随着眼睛的开合溜得不见踪影！
灵堂那已经不用再去，因为姥爷的身体已经不在那里了！扔下满身的疲惫，把自己狠狠地丢在床上，麻木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早已暗了。
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但是还留着淡淡的温度，看来十三娘也是才起来不久。穿上拖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除了母亲在沙发上抽烟流泪再无一人。
“妈，紫伊呢？”坐在母亲身边，把纸巾塞进母亲的手里。
“她去上网了！”
雪冬‘哦’了一声不再担心。毕竟媳妇的方向感比自己强很多。
入冬已经很长时间了，承德的气温比保定低了不少。快到晚上七点的时候十三娘还是没有回来。雪冬有一点不安，拿出一件羽绒服出门，找了好几家网吧也没有找到人。
街上堆在路边的污雪看起来竟然引人作呕。雪冬站在那里没有继续走，拿出电话找到‘媳妇’一格后按下了发送。
电话没有人接听，只是很久之后雪冬才发现，手机的铃声是在自己的身后传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等待电话被接听的过程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还好有铃声作为终审。转过身向十三娘的方向跑去，把十三娘抱在怀里的时候嘴里喃喃的说“媳妇，告诉我，我还有你，对不对！”
五十二
情同手足为了股份也会六亲不认，只是人之尸骨尚未寒，亲兄弟就已经惦记着没有随人而去的财产。是伤心至深，还是只有单纯的愤怒！
两天后在荒野里烧了些纸人，纸马，纸花，一群人跪在黄土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就像是前一天在火葬场看着烟囱冒出黑烟的时候。此时的两影重叠白天也已经在哭声中变成了无尽的夜。
关于姥爷的死因，她怨恨所有的人，甚至也在埋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那天不去看看姥爷。最怨恨的还是姥姥，如果姥爷去世的那天突发心梗的时候姥姥不是慌了神自己跑去五百米以外的医院而是打了120，又或者是去掰开姥爷的手从里面取出那个小小的瓶子，也许就没有这一场悲剧了。
晚上的送别餐很多从老家来的亲戚吃过这顿就要走了。虽然东北已经到了‘猫冬’的时候各家还是有自己琐碎的事。吃过这顿饭又将是多年不见，再见的时候这些人里说不定又少了谁。
雪冬悲哀的想着，如果这些人再一次重聚是不是会在姥姥的葬礼上！
整顿饭吃得虽然悲哀而沉闷但还是井然有序，谁也没有想到在进入尾声的时候会出现一场闹剧！两个舅舅居然就在饭桌上为了姥爷生前留下来还来不及写进遗嘱里的财产和姥姥的赡养问题大打出手！还打的有声有色，面红耳赤，丑态百出。
心里有点烦躁，如果不是自己家的事情她说不定可以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那里慢慢的欣赏。自己家的事情，姥姥刚失去老伴，舅舅刚刚失去老爸，姥爷还尸骨未寒，他们怎么就可以这么厚颜无耻？
上去拉架的人都被推倒在地上连同自己年过七旬的姥姥。雪冬真的很愤怒，朝前走了两步又被两只手拉了回来。回头看看拉住自己的母亲和媳妇，淡淡的点头，心里已经不再怨恨母亲。姥爷是母亲的亲爹，母亲的哀伤比起自己来只多不少！在这样的时候是人的都不会这么卑鄙的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母亲早已经咬着牙忍着泪水了，而这两个自己要叫他们舅舅的人却早已经在为数不多的遗产面前丢掉了人的尊严。
“你们闹够了么？知不知道什么叫丢人？”冷冷的声音让所有人在打了一个冷战之后安静下来，都冷冷的看着这个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一眼的丫头。“你们要是没闹够滚大街上打去，打死都没人管，别他妈的在我姥爷面前恶心人！”雪冬的目光始终放在姥爷的遗像上面没有看过这些龌龊的人，那里有姥爷依然慈祥的脸！
没听清楚是谁说了一句‘不过是一只姥姥家吃完就滚蛋的狗，跑这来充什么大尾巴鹰’。
雪冬确实是没听清楚，‘啪’的一声脆响，大舅妈捂着脸愤怒的看着打了自己的人，不可思议的发现打自己的还是个外人。打人的当然是十三娘！
其实雪冬的母亲也听到了那句刻薄的话是出自谁的嘴里，只不过现在这么多的人她不可能去查账。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只是余音未止另一个巴掌又原封不动的甩了回去。第一个巴掌是雪冬的舅妈打回给十三娘的，第二个巴掌是十三娘顺手就甩过去的。
这在王家来说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在老王家的地盘上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打老王家的大儿媳妇？众亲戚在场似乎对眼前的这个丫头都有点跃跃欲试。
雪冬从小就经常见到这种阵势当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媳妇是跟着自己回来的又因为自己挨了一巴掌，如果这些六亲不认的家伙真的要做什么出边的事，她陆雪冬绝对不能允许。“各位长辈你们要做什么？怎么个意思？今天我这两个舅舅在我姥爷还尸骨未寒的时候就他妈的为了那么点破X遗产在这丢人现眼，你们还帮亲不帮理了是不是？”从未出现过的一种轻蔑的态度“有本事你们再给我往前蹦跶蹦跶我看看！”
雪冬的话一出口，刚才还热闹的像是要将谁生吞活剥得人如同定格了一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震惊于雪冬的语气，他们讶异的发现现在的陆雪冬和从前那个什么事都只会逆来顺受的受气包不一样了。更加惊异于她说话时候那种冰冷的表情，一种冷到可以结冰的温度。
虽然雪冬也想让姥爷安安静静的走完这最后一程，可是头顶上这块天又有什么时候是让人如愿的！
饭桌还来不及收拾，气氛也就那么剑拔弩张的僵着。雪冬突然发现，有些亲情真的虚伪的令人作呕，有还不如没有！
轻蔑的看了一眼这些长辈，拉起十三娘和母亲的手就往外走，这里的人真的让她很想吐。
人还没有走出门口，大舅妈说啥也不干了。撒泼耍横的在背后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雪冬不想搭理她，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继续走。可是有些人真的是蹬鼻子上脸，踩着脸上天。“我是姥姥家吃完就走的那条狗，可至少我把自己的狗皮扒下来卖了七十四块钱的冥纸给我姥爷开道。你呢？你是老王家的长媳，是老王家长孙的娘，是身娇肉贵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那一身熊皮扒下来能卖个十万八万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给你的老公公买一块钱纸钱烧了吗？”
三个人的背影一寸寸的前移，慢慢的连一个小黑点都看不到。那些追出来想吃了她们的人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会觉得很和睦。
可是那些仍旧留在外面的人在心里翻开了一页疑问。‘刚刚的那个丫头眼神阴冷，语言尖锐，真的是那个只懂得逆来顺受的陆雪冬吗？’一阵惊慌的颤抖，门外没有一丝风。
回到家母亲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责怪雪冬的态度，只是交代雪冬和十三娘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往心里去。之后母亲带着疲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十三娘也拉着雪冬回到房间里。
五十三
悲哀的迎来送往，经历过的许多人许多事，最终都会跟随着时间轮转渐渐远去。美好的和不愉快的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