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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大周主母 正文完结-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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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救起,哪知道救的人居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这可怎么办啊?
  里氏素来抗震能力高,比丈夫镇定得多,对女子状似亲切地笑笑:“阿鱼。吾与夫君在路中见汝昏倒,想必汝是因肚腹不食米汤多日,于是救了汝。”
  女子一听,双目在里氏脸上久久地凝视了有一阵子。直到里氏脸上的笑纹逐渐变得僵硬,女子收回目光,对他们两夫妻点点头说:“汝等救命之恩,吾感激不尽。然吾如今记不起亲人,无法立马相报。”
  里氏只顾着对女子笑,道:“不迟。报恩之事不迟。阿鱼,汝只需安心休养,若有事求助于吾等,尽可开声。”
  
  阿才看不下去了妻子的戏码了。待阿鱼合上眼,他马上拽着妻子出了穴室,形态十分焦虑:“你,你此是作何打算?”
  里氏摸摸丈夫的胳膊,安慰地说:“阿鱼既是不记得自身了,她自身财物便是归了吾等。”
  “你,你——”阿才气得喘过气来,“到如今尚只记着他人财物?”
  “否也。我是为阿鱼着想。”里氏气定神闲,双手叉腰,“你想想,此人在太白山出事,无不于镐京传闻有关。”
  “镐京传闻——”阿才经妻子提醒,方是记起来。是沿途听闻了,在他们经过山中之前,有戎人经太白山俘虏了一群贵妇作为人质。
  “是。我想,阿鱼可能已遭受戎人欺辱。”里氏很肯定地说,“不然不会独自在山中出事。”
  “若真是如此——”阿才愁眉苦脸,倒是怜悯起看起来是尚未出嫁的阿鱼了,“吾等该如何是好?早一日帮阿鱼找回亲人。可是吾等如今是要赶往宋国。”
  “否。若阿鱼已遭戎人侮辱,回家必是难逃一死。”里氏再次咬定道,“名门之家且能容忍被戎人欺辱之女子?阿鱼回家后必是无法再嫁出。”
  “那——如何是好?”阿才面对睿智的老婆,是完全没有主意了。
  “吾等且收留阿鱼。待找到合适之地,可将阿鱼托付给可托付之人。或是,待找回阿鱼亲人,讨回救命之恩。”里氏思路清晰,条条是道指挥老公。
  阿才对老婆的主意向来是顺从的份。
  两夫妻讨论完对阿鱼的处置,转身回到穴室里。
  
  那女子阿鱼已是在他们夫妻出外的时候起了身,穿整齐衣物,双手拢发束发,绑紧腰带。其一副干练的姿态,有几分干活人的样子,不似一般需要她人侍候的贵女。
  阿才与里氏两人一下看阿鱼看得有些痴,都肚子里生疑:莫非此女压根不是贵族女子。于是里氏哼一声气,有了另一个主意,便与丈夫耳语道:我看阿鱼,非贵族出身,而是作为主人替身让主人逃命的寺人。阿才点点头,对阿鱼的愧意立马减了一半。
  小鸠可不管父母怎么想,是跑到了阿鱼那里,好奇地仰望阿鱼问:“汝醒了?汝可是睡了好'TXT小说下载:。。'久。”
  阿鱼摸摸小男孩的脑袋,亲切地说:“我是阿鱼。你呢?来自何处?”
  “小鸠。”六岁大的孩子哪里懂得防心,一问便答,“我与我阿翁阿媪是要去宋国看望祖母。”
  里氏急急忙忙走过去,搂过小孩,对阿鱼笑道:“童言无忌。阿鱼有何事要问,问我便可。”
  阿鱼对里氏的笑脸眨眨眼,过一会儿说话:“汝可是有食物?吾饿了。”
  这个,这么直接的讨食,怎么也不像是自视甚高的贵族子女作风啊?里氏与阿才彼此对对眼,愈加安心了,再看阿鱼的目光,都掺杂了另一种成分。
  阿鱼倒是对他们两夫妻的表态视而不见的模样,径直越过他们到了火边。闻一闻锅里发出的食物香气,她像个孩子似地舔起了嘴唇。小鸠与她一样饿坏了肚子,在母亲怀里伸着西瓜似的脑瓜子说:“阿媪,我要吃。”
  阿才听儿子都喊了许久饿了,而自己也饥肠辘辘,于是摆摆手,坐下:“开饭。”他想,以妻子从阿鱼身上拿到的财物,至少足以让他家供养阿鱼几年吃住。不管那些财物是不是阿鱼的,但是从阿鱼身上拿到的,他们支付阿鱼生活费也是应该的。
  但里氏可不这么想,抱着儿子坐到了火边。看见阿鱼狼吞虎咽的吃相,她眉头是愈揪愈紧,心里腹诽:说什么都得把这个冒牌货给赶走。
  
  吃完晚餐,为了明日赶路,大家争取早一点躺下去睡。
  里氏睡在自己丈夫旁边,见屋里另一角落的阿鱼睡熟了,便撞着阿才胳膊说:“明日起早,吾等早出发。”
  “好。”阿才在梦里边嘴里喃喃地答复里氏。本来自己就想早点走,早点去到宋国的,趁真正的大寒天未到之前。
  里氏以为阿才是听明白了:这是要甩下阿鱼先走。
  到了第二天,里氏起了个大早,把丈夫也推醒了,自己则急忙在村里忙罗粮草。等她买完东西回来时,发现阿鱼正在给牛拴上缰绳。诧异间,她差点儿把手里的包袱掉地上了。
  阿鱼见她走过来,于是笑着解说:“吾虽记不得亲人是何人,但记得吾亲人是宋人。昨夜听小鸠说了汝等是往宋国去,便主意要随汝等远行。”
  里氏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的:她说她记得自己亲人是宋人,难道她是随宋国主人到镐京的寺人?
  阿鱼见里氏一时不答话,忽地握住了里氏的手恳求地说:“汝不是言,要吾安心休养,有事必可求助于汝。”
  那是客套的话,而且,你明摆着已不是贵族子女,我救了你送你回家又有什么好处?里氏几乎恼起了自己,却不能在村里当着村民的面抛下阿鱼。她可是对村民们撒谎说阿鱼是自己亲戚。唯今之计,只好是先让阿鱼跟自己一家走,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由是,里氏向阿鱼的请求点点了头,神态甚是可亲。村民们都无疑惑。
  待他们一家上了牛车离开。里氏坐到了赶车的阿才身边,用尽所有力气拧阿才的胳膊,那股狠劲可见她胸头的气火有多大:本来可以甩掉人的。
  阿才不知她为何气恼,被她拧得龇牙咧嘴的痛,又不敢骂。
  阿鱼在掀开帷幔探头往前看时见到这一幕,畏缩肩膀,缩回了头,摸摸小鸠的小脑瓜问:“汝阿翁可是怕汝阿媪?”
  “是。”小鸠对这点,六岁大的孩子已经懂了,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阿鱼笑了一笑。这一笑,不知是在可怜阿才还是在可怜里氏。
  
  他们的牛车离开村里有两日后,有人寻到了村里探问是否有遇见落难的陌生女子。
  村民见问话的武士身份不低,都不敢称慌,如实禀报。
  武士详细描绘要寻女子的相貌,并展开随带绢布上画师画的女子画像。有村民看画,终于忆起里氏一家带的年轻女子,道:莫非里氏撒谎?
  武士听有了眉路,欣喜万分时便再仔细问话。
  然村民们都不知里氏他们一家是要往哪里去探亲,因里氏没说。
  武士半喜半忧地回去向主人报信,急匆匆进了宅子跪在门外道:“先生,有贵女消息。”
  此话一说,屋里的不止一个主人,都纷纷让他进去回话。
  武士便把村民们的说法详细描述了一遍。
  “阿斓未死!”听完武士的话,躺在帷幔内的信申猛地坐了起来,激动地一手揪住帷幔要往门外去。
  平士与几个服侍的寺人急急忙忙扶住他,劝他先躺下休息。他们口口声声向他保证,只要季愉没事,他们定会将季愉找回来带到他面前。
  然信申摆着手,执拗地道:“我,得去宋国。她必是去了宋国。”
  平士为他身体着急。毕竟连阿突也承认了,他这伤可是致命伤,一不小心可能会没命的。平士便是反问他:“汝怎知她是去了宋国?若真是她,为何不马上归来镐京?她应知吾等如此挂心于她安危。”
  “此事确有蹊跷。”公良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就是他们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她的最终原因。他看向阿突,询问有什么想法。
  阿突分析道:“以村民说法,不似里氏等人绑架她。况且,以她睿智,也不会不能逃出。然而,她隐瞒身份,不想吾等寻到她。此理同样不通。”
  “是。”乐芊十分了解自己的孙女,也咬定,“季愉不会做出此等鲁莽之事。孤军奋战,不是她谨慎行事之道。”
  那么,是为什么?
  即便这么多睿智的谋士公侯夫人坐在了一起商量,也没有办法能意识到季愉是失忆了。他们只能是推想,她有什么无法抗拒的原因,才会与里氏他们一起走。
  并且,信申与公良,这会儿倒是形成了一致的意见:季愉应是往宋国去。这是他们的直觉。因此,他们是需要派人出发往宋国继续寻找。
  
  为了让信申继续休息,听完武士汇报后,乐芊与公良撤出了信申休养的屋子。
  乐芊一路走,一边对公良说:“先生,吾想求问一事。”
  “夫人尽管直抒己见。”公良对于乐芊,始终是尊敬且客气的。
  乐芊见四周无人,阿突的宅子向来清净,便降低声音道:“吾想问,端木大人是否已是离开办事去了?”
  公良顿住脚,似乎知道她是想问什么,也降了嗓音说:“夫人。请尽管安心回乐邑处置世子。至于吕夫人等人,由吾处置便可。”
  乐芊抬头看着他,长叹出气:“果然是吾无能为力。”
  “夫人多想了。”公良耐心地说,“夫人一身正气,连周天子也为之动容。然,此等歹人,为非作歹,不知悔改。对付此等歹人,以正胜邪,也必有付出。吾等只是不想让有人为此等歹人无辜牺牲而已。”
  “因此——”乐芊紧缩的眉头是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了。
  “如夫人所想,此事乃季愉向吾提出。”公良不向乐芊隐瞒自己与季愉的交通,也是希望乐芊能接受这个结论。
  乐芊沉凝中问:“季愉是何说法?”
  公良答:“她言,法不能治罪人,天不能惩罪人,正不能胜邪,或是常事。然,罪人难逃一罪之由,在于善。因而,她宁愿当阴险之人,手刃歹人,也绝不能让歹人危害到夫人。”
  乐芊为这话心头一震。她这个孙女,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心善。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心善所致。这世界上,如季愉说的,有许多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只要有心善的人在,那么,事情终有拨开云雾的时候。于是乐芊向公良躬个身,道:“此事有劳先生费心了。吾立刻启程回乐邑,将世子处置,安定局面。待先生将季愉送回乐邑,必能见到乐邑一派祥和之相。”
  “好。”公良与乐芊约定了,也是代替季愉将乐邑的寄托付给了乐芊。
  
  亲自派人护送乐芊回去,公良目送乐芊的马车离开后,一人独自慢慢地走了回来。站住在庭院里,见天色已晚,城中的雪花飘飞,他心里满是那天与她在雪地里的短暂时光。
  那日她对他说的话,还在他心里回荡着:“先生,吾想有一日,见先生生养之地,此无关于婚事。”说着这话的她,脸有些红。虽说无关婚事,但其实这话,表明了她想了解他。
  现在,他是要先随她去看她的出生之地了。
101、佰壹。。 。。。
  番外:天之诱民,如埙如篪
  “姜虞,姜虞——”
  那身材修长的女子伫立在坡顶。她优美的身体如柳树一般迎风而展,头顶的云髻中间插了一支素白的骨笄,回过头来,向我微微地笑。其笑如飘忽的云朵,雅而轻灵,却从不向我伸出手。
  我仰视她,以为她那双眼瞳是天上女神补天时遗漏的玉石,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然而,鲜少人知道,这双美丽而显得高贵的眼睛是看不见万物的。
  “贵女。汝可是传我?”姜虞说。
  我张大小口,噎着口水。对于在乐邑的母亲吕姬,如果说我有一丁点儿的害怕,那么,对于食母姜虞,我是深深地敬畏。
  姜虞是个怪人,在宅里的寺人都这么传说。我不知道寺人的话是为了排斥作为瞎子的姜虞,还是为了吓唬我这个幼稚的孩子。但是,姜虞的行为举止确实是有不合常理的怪处。
  
  比如,姜虞不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呆在宅中,素来喜(炫书…提供下载)欢行走四方。据闻,在被吕姬任命为我食母之前,她经常单独外游。等我长到能走路的年纪了,她开始带我出行。
  为此,吕姬并不介意姜虞带我走出乐宅去。按照姜虞的说法,吕姬认为,一个优秀的贵女应是优雅得体,深居于宅中,宛如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姜虞自小培养我往外跑,不符合上流贵族女子的风气,我迟早会变成一只不受欢迎的野猫。因而可以得出,吕姬不爱我。固然,我身挂为吕姬女儿的牌子,然吕姬不是我生母。当这个真相被告知于当事人时,对于哪一个孩子来说,知道了自己是个出生不明的野孩子,永远将不会得到父母的喜爱,都是一个几乎无法承受的打击。
  姜虞却把这一切都告诉我了,在我稍微懂事的年纪,便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我。
  曾经,我因此而恼恨过姜虞。如果她不把真相告知我,我便能以为自己只是受到吕姬的稍微冷淡对待而已,我还是能把吕姬当做自己的母亲。一个有母亲的孩子,她的成长岁月总是丰满的,不会是孤寂的,不需像我如此整天提心吊胆的。可是,自从谎言被拆破以后,我再也无法轻易信任人。我像只被丢弃的小刺猬一样,每天都要竖立毛刺,以防遭人袭击。
  姜虞似乎早有所料,对于我能变成一个这样的孩子,深感满意。甚至,为了锻炼我的兽性,她带我出行的地方都不是城镇,而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在这样充满大自然灵气的地方,我的听力、视力、嗅觉等五官有了质的飞跃,达到了一般人无法达到的高度。因此,在这基础上,当姜虞教我乐艺的时候,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掌握到了乐的要领。可是,姜虞教我乐艺的目的不是为了在宅中独树一帜,出人头地,相反,她教我有才要学会隐忍。
  我从她所教的,总是能直觉地感受到她身上来自于遥远的一股力量,这种神秘的威信远比吕姬强大而可畏。
  “姜虞。”我终于心怀忐忑爬上了坡顶,站在她身边,蹲下来抱着累了的膝盖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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