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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剑冷尘香-第60部分

小说: 剑冷尘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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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绍琳踉踉跄跄连退数步,面如金纸,身子摇摇晃晃,嘴角血涌如注。

澹台西楼反手抽出刺入胸口的剑,脸色煞白,却仍然不动声色,神情自如。原来他是故意让对方一剑得手,而后伺机反击,一掌击中对方心口,他的掌法本来就精绝,这一掌震断索绍琳七八根肋骨,若非功力深厚,索绍琳只怕早已当场毙命。这变化来得太突然,萧潇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过去扶住师父。

雪拂兰满面忧惧,搀着澹台西楼走回马车,澹台西楼微笑道:“你莫难过,我好得很。”雪拂兰惨然道:“你又何苦安慰我,我知道你伤得不轻。”澹台西楼笑笑道:“我说的是真的。”雪拂兰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来给你包扎伤口吧……”

此时空中衣袂轻响,一个高亢的声音喝道:“萧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路上耽搁!”

萧潇道:“有人劫走了灵犀,还把我师父打伤了!”

那人惊呼道:“天底下竟然还有人伤得了兰亭居士?”这声音似乎在十里开外,转眼间却到了跟前,人影闪处,呼的一掌向澹台西楼后心击到。

这一掌迅捷威猛,掌风所趋,正是后心的至阳穴要害。这一招突如其来,似已无可解救。讵知澹台西楼身形微晃,整个人竟已侧转过来,举手托住对方的手腕。这一举手看似平淡无奇,但应变之快,力道之沉稳,着实不同凡响。这一侧身,他便看清来者一袭绿袍,高瘦个子,狭长的青白脸庞,长着一双鹰眼。这人变招奇快,反手拿他的脉门,左掌却同时拍向他的华盖穴。

澹台西楼手若游鱼,悠然挣脱,立即双手翻转,左掌贴于璇玑穴,右掌贴于紫宫穴,掌心向外,内力疾吐。那璇玑穴、紫宫穴正在华盖穴之下,双掌之力交织成一道屏障,刚好将华盖穴护住,手法巧妙,配合得天衣无缝。

绿袍人一击不中,双掌连环击出七掌,分击澹台西楼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澹台西楼手掌轻挥,看似轻描淡写,却每每拂在对方脉门,将对方的掌力消解干净。但他心系雪拂兰,此际一眼瞥见有个灰衣人人和她交上了手,长眉一挑,目中寒光闪动,一掌击在那绿袍人胸口,当即大步迈出,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那人击去。他出掌之时,尚与那人相距十五六丈,但说到就到,掌力发出,相距已不过七八丈远。然而天底下,无论是谁,掌力再强,也不可能一掌击到十丈之外的。那灰衣人看他一眼,并不放在心上。讵知澹台西楼一掌击出,身子已抢到离他三四丈处,又是同样的招数,后掌推前掌,两掌合而为一,排山倒海般压过来。

只在瞬息之间,灰衣人便觉得窒息,澹台西楼掌力惊人,如同怒潮狂涌,锐不可当,他大惊失色,情知若是单掌出迎,势必臂折腕断,说不定全身筋骨尽碎,双掌连划三个半圈,护住前胸,同时足尖着力,纵身后退。岂料澹台西楼前掌未消,后掌又到。这人不敢正面交锋,右掌斜斜挥出,企图偷袭澹台西楼胁下,哪知手掌刚一递出,顿觉手臂酸麻,胸中气息登时沉浊,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跃出,暴退数尺。定睛看去,只见澹台西楼衣裳已被鲜血染红,兀自镇定自若,他眉头紧皱,突然发力,朝对方面门抓去,五指微颤,法度森严,沉稳老到。

澹台西楼右手一挡,随即反手勾住对方手腕,这一手看似简单,却妙不可言,对方本以为可以轻易闪开,不料被抓个正着。

远处盘膝而坐的索绍琳看得真切,惊呼道:“翻云覆雨手!”

灰衣人闻言不禁耸然,呼的一掌击向澹台西楼手腕。澹台西楼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提,这一掌便击在他自己掌心,掌骨顿时粉碎。他痛彻心扉,犹作困兽之斗,又是一掌击出。澹台西楼又是一式“翻云覆雨手”,将他左腕扣住,指头拂过他脉门“列缺”“偏门”两穴,他登时无法动弹。澹台西楼旋即飞起一脚,将他踢出老远,落地之时,右腿腿骨咔嚓一声折断了。

众人见澹台西楼温文尔雅,雍容大度,想不到出手如此辛辣,不免心惊胆寒。雪拂兰惊愕地看着他,委实没料到他竟这般冷酷。澹台西楼拉起她的手,道:“我们走吧。”正说着,蓦闻一声断喝:“哪里走!”这一声大喝内力深厚,声遏行云。

澹台西楼微微一怔,风声微响,他面前已多了三个人,当先一人面色焦黄,疏眉朗目,仿佛落拓相士,抑郁寡欢。这人目注澹台西楼,道:“敝人阎若璩,幸会阁下,但灵犀乃敝上心爱之物,还请阁下莫要夺爱。”才与此人打了个照面,澹台西楼已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令他衣袂猎猎作响,心头寒意顿生。他淡淡一笑道:“久闻阎先生刀法无双,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不过灵犀乃世间罕见的宝马,它若看不上我们,抢也抢不走。”

阎若璩早就看见灵犀对澹台西楼百般依恋,心中暗暗称奇,他见多了楚更苹在灵犀面前的窘态,自然知道楚更苹征服不了灵犀,只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他别无选择。他微微欠身,道:“如此只有得罪了。”

他身后两人忽然跳了出来,挥拳直取澹台西楼要害之处。他们自以为抢尽先机,讵知对方双掌已出,正击在他们拳头上,若非眼明手快,急忙收拳,拳头早被击得粉碎。澹台西楼双掌击出,反客为主,出招如风,招数精妙奇幻,每一招都只用一半,下半招骤生变化,诡秘古怪,均属众人生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十招已过,两人非但讨不着一丝便宜,反倒被逼得左支右绌,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澹台西楼的身影,左面飞来一脚,右边击来一掌,前面戳来一指,后面挥来一拳,诸般手段具备,两人手忙脚乱,只能双掌翻动,运力护体,只守不攻。

萧潇按捺不住,忽然抄起索绍琳的剑,一剑刺向澹台西楼后心。他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却忘了旁边还有一个雪拂兰,猛觉虎口一震,长剑突然脱手飞出,面门一窒,似有冷风拂过,登时失去知觉。

阎若璩微微蹙眉,忽见澹台西楼使出一式“翻云覆雨手”,将那两人点倒,顿时失色,惊呼道:“翻云覆雨手!公子莫非姓江?”

澹台西楼看了他一眼,神色自若,慢慢道:“阁下认错人了,我不姓江。”

阎若璩犹豫道:“那么公子又怎么会翻云覆雨手?”

澹台西楼道:“阁下也许看错了,我用的并不是翻云覆雨手。”索绍琳接口道:“他也许会错,我也许会错,但不可能我们两人同时看错,何况公子一连用了三次……”

澹台西楼面无表情道:“你们怎能如此确定?”索绍琳道:“我们都曾见过江君远使用,绝不会弄错。”澹台西楼淡淡笑道:“是么?”微微欠身,“抱歉,失陪了。”

阎若璩索绍琳眼睁睁看着他们乘车离去,居然没有阻拦。

就在灵犀即将随之而去的当口,只听远处响起一声高亢的啸声,灵犀顿足,侧耳倾听良久,突然冲着啸声传来的方向撒蹄狂奔而去。它奔跑的速度是惊人的,然而稳定飘忽。

这一变故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等到想起要去追,灵犀早已绝尘而去,杳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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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二) 
楚更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七零八落的属下,他怒不可遏。什么时候武林中又冒出这么一个角色,他居然一无所知。他觉得自己的尊严严重受损,阴着脸质问道:“阎先生,难道你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阎若璩欠身道:“公子是知道的,老朽不能与剑门之人为敌。”楚更苹哼道:“你怎知他一定就是剑门之人?”阎若璩道:“老朽无能,不敢冒险。”

楚更苹目光一扫,冷冷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你们这么多人居然降不住一个连万儿都没有的文弱书生!我就不信这个人有这么大能耐?”阎若璩道:“但灵犀最终并没有随着那人而去。”楚更苹诧道:“那它哪去了?”

阎若璩道:“老朽只听见一阵啸声响起,灵犀便循声去了。老朽臆测,想必是一个灵犀更为熟悉的人到了,它才会不顾一切地追去……”

楚更苹皱眉道:“那会是谁?若说熟悉,江逸云无疑是灵犀最为熟悉的人了,但不可能是他,他明明身负重伤,在寒碧山庄躺着呢……”屏退众人,背着手在庭院中踱步,凝神思忖。

踱了几个来回,他忽然记起过几天是兰儿的生日,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兰儿了。想到兰儿,他又想起了江逸云。他面无血色,浑身发抖,他第一次感到有种可怕的东西侵入了他的领地,在他的四周,只要他一抬眼,就可以看到。而当他呼吸的时候,嗅到的仿佛也是那种神秘的来自黑暗的气息。他的喉咙充满了苦味,他感到愤怒,可是却不知道该向谁发泄,他想反击,可也不知道该向谁出手……他的眼睛渐渐变得冷酷,他全身的每一根肌肉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紧张。

屋檐下悬垂着一个神秘而奇特的金铎,清风吹动洒满金色阳光的树叶,让人心里涌起难言的感动。澹台西楼专注地望着那个金铎,他是一个很懂得欣赏美的人,在别人被如画的美景迟钝了惊艳之心后,他仍然可以从许多不起眼的小东西上发现深刻隽永的意蕴。

雪拂兰听着清脆的金铎声,眼睛却望着远处高高飘扬着的经幢,在枯树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凄凉。她看着桌上的一碟珍珠桂花圆子,不觉又想起江逸云。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对他念念不忘。他真的就那么好么?内敛,克制,过分的彬彬有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寂宁静的表情……最令她心痛的是他始终眷念着冷雪雯,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在他拥着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也仍然残留着对冷雪雯至死不渝的爱——所以她不由自己地会想这样一个问题:倘若冷雪雯真的没有死,他会不会再看她一眼?他是不是完全把她当作了冷雪雯的替身?他所有对她表现出来的柔情实际上都是为了那个在他心中永远不死的冷雪雯?

她正在胡思乱想,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扭头看了看,附近有人在高谈阔论,也不知说起什么,说话人眉飞色舞。她微微蹙眉,只听其中一人道:“依老兄所言,江逸云这一回是必死无疑了?”她听得心头一震,一阵痉挛霎时传遍全身。

另一人淡淡道:“重伤之外又中了剧毒,焉有活路?”

她打了个冷战,整颗心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怖揪得紧紧的,额头沁出一片冷汗,冰凉冰凉的,正想走过去问个究竟,冷不防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拍,她悚然回头,看清是穆犹欢,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发青。

穆犹欢目光中有种阴森的欣喜,似笑非笑道:“雪姑娘,别来无恙乎?”雪拂兰有些心慌意乱,一时间无言以对。穆犹欢看着澹台西楼,淡淡道:“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你。”

雪拂兰想不到他们竟然相识,瞪大了眼睛望着澹台西楼。

澹台西楼只是淡淡一笑。

穆犹欢道:“父亲很是挂念你,叫你游历够了就赶紧回去……”

澹台西楼看了对方一眼,仍只淡淡一笑道:“是么?”他的目光有一种奇特的洞察力,这种洞察力来自于他的孤独,当尘世中人都在集市中闹得沸反盈天不可开交时,他独自远远地站在郊野,他眼中之所以常常充满寂灭感,只是因为他看破了一切。别人的高傲更多是一种矫情,没有人能像他那样藐视一切,真正地俯视一切,他的理智如蛇形草上,不沾不着,寒气逼人而又敏锐无比。他早已看透了这个世界的微不足道和虚张声势。他长身而起,径直离去。

雪拂兰亦随之站起,穆犹欢带着一种比发怒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慢慢道:“殿下也要随他去么?”她唯恐被他绊住,急忙拉住澹台西楼。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她的脸倏地红了起来,轻轻咬着唇。

穆犹欢微带妒意,淡淡道:“你倒是左右逢源。”雪拂兰瞪着他,不吭声。穆犹欢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多么不想和我在一起,现在我总算明白了。”雪拂兰低了头,轻轻道:“你太危 3ǔωω。cōm险……”穆犹欢道:“难道你会感到害怕么?”雪拂兰道:“我就是害怕。”

穆犹欢似乎有些愠怒,阴郁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她的眸子掠过一丝阴影,转身要走。穆犹欢眼中骤然闪出那种令人心悸的寒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我风尘仆仆地来找你,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他神情激昂而狂热,这赋予他的话一种冷酷可怕的说服力。雪拂兰默不做声,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但是从一阵阵微微的颤栗中,他感觉到她去意已决。他再一次感到愤怒和耻辱,手上不觉使了劲,箍得她手臂生疼。她挣扎了一下,掰开他的手指,躲到于怜香背后。穆犹欢怒不可遏,几乎想一掌将她击毙。得不到的东西,毁掉是最好的办法。但他接触到澹台西楼的眼神,那种稳定而冷静的目光令他多少有些忌讳。他冷冷地看了雪拂兰一眼,拂袖而去。

雪拂兰打了个寒噤,默默无言。澹台西楼凝神注视着她,柔声道:“我们走吧。”雪拂兰置若罔闻,半晌没有回应。他惊讶地看着她朝坐在窗口的两个背负长剑的武林中人走去,低声询问什么。他听不清她在再问什么,只听见那两人瓮声瓮气地回答“是,没错”“不知道”,然后就看见她浑身发颤,几乎无法立足。等到她走过来,他几乎认不出她了,她在一瞬间竟然变得那么憔悴,那么痛苦。他抢步上前,扶住她,讶然道:“你怎么了?”

她一阵晕眩,脚下打了个趔趄,胸口吁出一声痛苦的叹息,浑身无力,涩声道:“我……我……”话犹未了,已泪流满面。澹台西楼不明就里,惊讶欲绝,道:“出什么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雪拂兰颤声道:“他就要死了……”声音喑哑而凄切,眼神阴郁而茫然。澹台西楼道:“谁要死了?”雪拂兰失声痛哭,泣不成声道:“江……江逸云……”

她那凄惨哀痛的声音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悚然动容。澹台西楼怔了半晌,茫然若失地望着她,眼里闪烁着一种阴郁凄凉的火花,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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