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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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鞭方华大大的哆嗦了一下,恼然转身寻视,寒山重已像一道淡淡的烟雾,轻悄悄的飘移到他的面前:“方朋友,我来了。”
方华肥胖的大脸抽搐了一下,惊悸的退后,寒山重冷沉的道:“你要滚,现在正是时候,再晚,就迟了。”
这位庞大的大汉,面色剎那间转为苍白,像过多的血液一下子完全自脸孔内的血管被恐惧榨干了一样,他呆滞的凝注着对方,而忽然,又似见了鬼一样的跳了起来:“戟斧……皮盾……魂铃……这是寒山重呀……”
寒山重微微一笑,这纵然是一样笑容,此时看来,却仍然是这般阴森与冷酷,他淡漠的道:“不错,亏你现在尚能认出,在下,浩穆一鼎寒山重!”
方华的叫声十分尖锐洪亮,在前面舞布成一道剑幕的三煞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宛如被一只无形的魔手一人打了重重的一拳,同时打了个寒噤,勉力布起的剑幕,霎时又大大的松缓了下来!
于是──
蓝汪汪的强弩利箭,似一只只在空气中钻透的精灵,“飒”“飒”连声的自剑幕的空隙中标进,躲在剑幕之下的五六名大鹰教徒,甚至连闪避的念头不及兴起,已完全哀号着滚倒地下。
到这时,自水路攻上来的二百多名万筏帮,大鹰教徒,及三十余名浩穆院叛逆,除了眼前的四个人之外,已全数伤亡殆尽。
寒山重冷沉的面孔蓦然闪起一抹煞气,他厉吼一声:“你完了!”
手中的戟斧在他身躯的扑侧下脱掌飞高一尺,左鞭方华有如惊弓之鸟,大旋身猛然后退,哗啦啦的鞭节暴响中,双刃鞭有如毒龙搅海,转旋伸缩的直戮敌人上中下三盘!
就在他的长鞭鞭节震抖,寒山重已连眼皮子也不眨的向左微旋,紫红色的皮盾那么巧妙不过的撞在斧柄之上,像是天在哭,地在号,皮盾在旋击时间同时挡过了方华的双刃鞭攻势,而戟斧,却已“呼噜”一转,闪耀着流光寒电,几乎在人们的瞳孔尚不及慑视这是一件什么的物体之前,方华已狂吼一声,自头至肩,被切切实实的斩开,干净得不牵连一丝皮肉筋骨!
寒山重绝不稍有迟滞,他微一移步,准确的接过了自己的兵刃,上身一俯,有如长蛟冲浪,笔直的迎向已朝这边急急奔来的三煞剑。
戟斧在夜色中闪流起一道光亮,三煞剑虽然失魂落魄,心焦意浮,却仍然觉出来势之强,不可力敌,三个人嘶喝一声,已分向左右掠开!
寒山重哈哈长笑,怒飞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折,银铃骤响中长射而下,戟斧似乎秋风扫叶,“活”的一声挥起一片宽阔深厚的半弧形光带,劲力澎湃的自三煞剑缩颈弓腰的头顶上掠过!
三煞剑中,那个瘦小枯瘪的老者一个大仰身,刷刷刷三剑连续,抖成三条精流刺向敌人,另外两个中等身材的黄脸大汉亦似有默契般迅速跃开,同一时间洒出四道银芒兜截。
像一头大鸟在空中翻腾,寒山重倏然再度飞起,左手皮盾“呼”声旋转着在他的身形倏落下砸向那枯干老人,右手的戟斧却带着万钧之力,猛烈的横击其它两名黄脸大汉!三煞剑大吼一声,分跃再聚,三剑起落如电,缤缤纷纷,洒洒点点,纵横交舞有如虹蛇烁流,豪雨交织!
寒山重倏闪倏晃,斧盾并展,一片精光冷芒环绕着他,在紫红色的皮盾横舞里,剎那间已与三煞剑并对七招!
猝然一个大转身,“叮当”一声,三煞剑中一黄脸汉子已被震退两步,另一个却连挥九剑,迅速填上了破绽,寒山重横移两步,冷冷笑道:“三煞剑果然有两手,难怪你们在年前孤山之役能自本院主左右双卫手下逃生!”
那枯瘦老者沉住了气,长剑东指浮云,西划夜空,上承冷露,下接残霜,寒光霍霍,有如轻雾绕月,层层重重,另两人亦拚出全力,剑出如雨,纵横交舞,星星点点,在夜暗中跳跃溅散不绝。
戟斧皮盾在三柄利剑中冲撞飞舞,似是三条银蛇里着两头猛狮,虽然那银蛇灵敏,却没有那猛狮凶狠威厉啊!
缓缓的,在四人的拚斗中,梦桥之上,已不知何时过来了五十名浩穆壮士,俱是一色的黑衣,一色的虎皮披风,一色的锋利朴刀,他们成一字形排开,为首者,赫然正是浩穆院刑堂红旗首座“万字血夺”赵思义及他刑堂之下的“红额”“绿眉”“金发”“白胡”四大金刚!
赵思义一身黑衣,黑色的头巾上却再多出一条红色丝带,这条红色丝带,一直自颈后垂到肩上,座下的四大金刚及所属兄弟,亦全然是同一打扮,在微弱的溪面火花映照下,他们的黑衣、红带,赵思义的长髯苍苍,红额、丝眉、金发、白胡的怪异的形象交汇出一幅冷森而恐怖的图案,就像是阎罗殿上的大审堂一样!
寒山重嗤嗤一笑,蓦地仆向地下,口中大呼一声:“阳流金!”
三煞剑不知道寒山重会出什么绝手煞式,俱皆骇然跃开,寒山重却似懒蛇伸展,霍然回卷,抖手就是一记“神斧鬼盾绝六斩”中最为狠辣的一招:“神哭鬼号”!
“嗥”的一声长响似来自……地底,三煞剑的一名黄脸大汉──“意煞剑”邝普已大叫一声,被寒山重的紫红皮盾斜斜砸翻于地,如匹练似的精莹光芒在撕裂空气的尖厉刺响中夹着无可抵挡之威力呼轰掠闪,那清瘦的老人,三煞剑之首“心煞剑”白超的头颅已滴溜溜飞出三丈,“噗通”掉在溪水之中,狂猛的劲力在盾旋戟舞下往四周排涌荡,似红波海浪,三煞剑的老三“思煞剑”俞甫宛如风中飘絮,喊叫着摔出十步之外,长剑脱手坠落尘埃。
寒山重猝然奔出,身形电射中,回首叫道:“赵红旗,这三煞剑一个不留,未死者斩之!”
叫声在空气里摇曳,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冥渺于夜色。
寒山重奔到前面的花园亭榭,长风阁的所属已经整个掌握了战局,司马长雄与“天隼环”屠生激战正烈,双方攻战之间,恍如天雷摇撼,电光闪掠,猛厉而快捷,“金刀呼浪”迟元的紫金马刀,早已劈死了他的对手──那两个枯槁的老人中的一个,剩下的一人,也早已面红气喘,左支右绌,被迟元逼得步步后退。
“无回拐”张子诚,长风三霸等四人,率着所属弟兄,正在扫荡冲突奔逃的大鹰教残余,黄山双猿却在襄助“蛟鲨毒刃”郭向蕙进攻红鹰七子之首马良,这时,马良早已伤痕累累,浑身鲜血,眼看已不能再支撑多久了。
那边──
“生死报”姜凉极其残酷的折磨着他的对手,那仅存一人的红鹰七子,他的耳朵已被撕下一只,头发也被拔得四散纷飞,牙齿被硬生生砸落,身上的血口子纵横密布,血,染红了他原来的红衫,红色的鹰羽散落,这人的面孔上,有着极度凄厉与痛苦,但是,他却力拚不退!
寒山重轻轻摇头,倏然自去,顺着石道,来到粉墙之前,粉墙上的三个月洞门已经被重物撞击得破残不堪,原来雪白的粉墙,这时却沾满了斑斑的血迹,夜色中望去,宛如一块块,一堆堆洒沥的紫色酱渍!
高大的紫星殿,在黑暗中耸立,宛如一头巨大无庞的怪兽,但是,虽然看不见幢幢奔突的人影,却可以清晰听到兵刃撞击的声音与愤怒的叱喝。
淡淡一笑,寒山重迅速奔出,沿路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有浩穆院方面的,也有敌人的,而敌方遗留的残骸上,又大多数是脑袋被砸得稀烂,否则,便是肚肠洞裂,流满遍地。
寒山重知道,这定是紫星殿埋伏在地底两侧暗管中的“铁拳弹”及“飞龙梭”机关发动袭敌后的结果,这“铁拳弹”及“飞龙梭”乃是全由强力机簧反拉卡紧,置于半剖面的铁管中,上覆以薄薄的松土草皮,只要有敌人自通往紫星殿的通路或花圃进袭,由紫星殿控制的拉把便会扭松,用钢索紧拉住弹簧的挂?突然中断,藉着这强劲的弹簧之力,铁管里的“铁拳弹”与“飞龙梭”就会猛然弹射而出,其威力之大,密度之高,只怕连一只飞鸟也难得渡过!
快到紫星殿前,寒山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用脚尖挑起几具尸体仔细观察,嗯,其中有鹰羽坎肩的大鹰教徒,也有襟绣匕首会所属,更有两个灰衣银钮扣的尸体,寒山重喔了一声,他知道,这两人是都庞岭李家寨的角色!
“‘青冠’李展与他兄弟‘黄冠’李民真是活够了,他们道真幼稚到相信大鹰教能击败浩穆院?可笑,可笑!……”
寒山重舔舔嘴唇,已到了一排修剪整齐的老树之前,紫星殿的黄铜大门,在黑暗中隐隐闪发着光彩,大门内,是一个宽有数十丈,铺以大理石为地面的广大厅堂,那里面,在平时的布置是极为华贵瑰丽的,但在此刻,却空荡荡的移置得一物不存,嗯,错了,并非一物不存,大厅中,不是正有数十个人在流血混战吗?紫星殿的禹宗奇早已为敌人腾出地方来了。
威武的黄铜大门石阶上,已横着六七具头破肠流的尸体,但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们略加注视,因为,每一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生命在搏斗,每一个人都不愿跟着躺下,不是吗?在这种场面,只能躺下一次,求远不可能躺下了还能起来,拚杀里,流血里,生命是可贵而又低贱的。
寒山重悄然侧身门边,目光向拚斗的人群中急速投视,第一个进入他眼睛里的,就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匕首会大当家“鱼肠残魂”杨求利!
杨求利的对手,乃是浩穆院紫星殿的第二把高手:“怒缠剑”洛南!此刻,洛南手中的“三阳剑”,正密如骤雨狂倏,力斗着这位匕首会的第一位人物那两柄精莹而锋利的短匕首!
紫星殿的豪士,约有大半全在此厅之内,护殿的“辟邪子”左横,“南星北斗”班瀚,朱大浩,“五行者”金行者鲁坤,木行者靳泉,水行者杨明,火行者荆全,士行者吴辉,再加上一位突出的人物──紫星殿供奉“九目一爪”储有年。
大厅内,有大鹰教的人马,也有匕首会的好手,更有李家寨的角色,寒山重已经注意到,李家寨的大二当家“青冠”李展,“黄冠”李民兄弟二人都在其中,大鹰教更有他们第二把交椅的人物──二教主“月鹰”尔恬为头领,匕首会在这里的好手最多,几乎已齐集了他们的全部主力:““飞流””““蛇电””“断鸿”“闪命”以及匕首会有名的“十九银煞手”!
紫星殿殿主禹宗奇并未在里面,紫星殿所属的好手也有五人不见,寒山重在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筹幄的计策已开始逐步实现,敌人已经愈陷愈深,不自知的踏入生命的泥沼里了。
刀光剑影,罡风流虹,在大厅的明亮灯光下闪幻出一条条,一股股,一溜溜千变万化的彩色,似虚迷中的幻光,又像蜕变中的飘舞蝉翼,那么不可捉摸,来去千里,那么缤纷晃移,煞气盈溢。
五行者力敌匕首会的十九银煞手,“辟邪子”左横魁梧的身躯闪游如电,独拚李家寨青、黄二冠,“南星北斗”一对““飞流””““蛇电””,一敌“断鸿”“闪命”,“九目一爪”则仍旧如他的老习惯,披散着头发与大鹰教二教主“月鹰”尔恬捉对杀在一起,以外,李家寨的十多名大头目,也在与紫星殿所属的浩穆壮士斗得血内横飞,难分难解。
看情形,来袭者曾经多次想冲上大厅两旁的楼梯,但是,除了两个梯口之旁空留下遗尸多具之外,显然他们并没有成功,是的,他们怎可成功?如冲了上去,浩穆院紫星殿的威名尚能存在吗?
寒山重想了一想,闪身而进,怒缠剑洛南眼睛最尖,他一瞥之下即已看到,狂风暴雨似的十三剑连冲不断,自九个不同的方向,变换了十三次不同的剑式,强将对手杨求利退出两步,他放声大呼道:“浩穆一鼎到了!”
随着声音,寒山重长笑一声,闪动之下,呼轰七斧劈向鱼肠残魂杨求利,横盾砸得“青冠”李展慌忙跃退,右腿猛飞,已将李家寨一名大头目蹴出五步,他厉烈的翻身径向大鹰教二教主尔恬的这边,口中却朝着“青冠”李展狠狠的道:“李家兄弟,你们要永远记得违反了两湖一川的武林誓律会得到什么后果!”
“青冠”李展面色苍白,神色极为窘困,“辟邪子”左横的“尖菱锤”却已似天崩地裂,含着恢浩之力,将“黄冠”李民逼得招架无方,东躲西让。
寒山重一斧斩向“月鹰”尔恬,在尔恬晃闪中,他的紫红皮盾已彷佛来自……虚无,来自……天地之间,几乎没有一丝间隙的呼呼盘击而上!
“九目一爪”黝黑枯干的面孔一沉,向敌人急进九腿五掌中,双眸似烈阳初射,精芒辉耀得吓人的蓦然睁开,他老气横秋的道:“山重,你去招呼别人,这老王八让叔叔我一个人收拾!”
可别小看了这位“九目一爪”,他乃是寒山重恩师的亲堂弟,武功高绝,性情却天生古怪暴烈,寒山重接创浩穆院之后,在浩穆院中的长辈,仅这位老先生一人,寒山重一直无法安排他,只好在浩穆院地位最尊的紫星殿增设“供奉”一职,由这位师执坐掌,也算是对老人家的一种尊仰表示,可是,不到必要,寒山重实在也不愿他这位眼前唯一的长辈亲身涉险呢!
“九目一爪”口中说话,手脚却不闲着,紧跟着又是怒涛排浪也似的十掌二十一腿,身躯暴旋倏转中,一头花白的长发拂舞飘展,任他的对手乃是大鹰教的第二把高手“月鹰”尔恬,却依旧占不了丝毫便宜。
寒山重微微一笑,举斧挡开了自斜刺里砍来的两柄厚背刀,低促的道:“叔叔!你老人家休息一下吧!”
“九目一爪”目瞪着眼前冷沉严酷的“月鹰”尔恬,出手如电,游走快捷,口中大骂道:“老夫一看见这姓尔的老王八就有气,非亲手宰了他不可!”
面孔毫无表情的尔恬连退连进,手中的一柄龙头拐挥舞得山动海沸,狂飙怒生,他哼了一声,讥笑的道:“姓储的,你叫寒山重一起上还可多活一阵,否则,嘿嘿!你这条老狗也就要与你以往七十余年的生命告别了。”
“九目一爪”储有年气得哇哇大叫,出手更急,空气中全已被他的掌形腿势所布满,呼啸的劲风往回旋荡,几欲将天地倾覆!
寒山重冷冷的望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