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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凤唳-第4部分

小说: 凤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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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承蔼然一笑,丝毫不在意这逐客令,眸中瞬息涌起算计,语出更是暗藏玄机:“呵呵,说不定等四小姐成为人中之凤的那一天,本相常鳞凡介,还要靠景门鸿福庇荫呐——此时正有一人,不但可以解景门困境,还可解四小姐的思慕之念。”

“你!放肆!”半辱半讽的话令凤兮气得面色涨红,心里拔凉。什么人中之凤,什么正有一人,什么思慕之念,这东宫承到底图些什么!

东宫承轻笑着,持着低沉的阴柔与匪夷的逼迫:“本相言尽于此,一片真心可照日月,四小姐切莫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话一落,堂内几名侍卫一股的冲上前,随着一押一施力,姨娘的惊呼、二姐的尖叫猝然响起,顿时搅乱凤兮的心绪。

“且慢!”凤兮喉咙一紧,胸中翻怒,再也顾不得与他周旋,从牙缝中逼出几个字:“多谢相爷眷顾,对我景门及时援救,凤兮这就随您去瞧瞧。”说话间,她强逼己微屈膝,矮了身段向此人行了个半礼。

再回眸,姨娘神情担忧,二姐欲言又止,面上也有些动容,凤兮只向二人安抚一笑——此一去怕是再难以抽身,可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

冷汗止不住的已透衫,凤兮轻抚下袖口,扯了扯裙身,最终微微撩起鬓角的散发,才抬头迎向那道目光。

阖目抬步,擦身而过时,凤兮轻飘调皮的发尾正擦过东宫承微抬的手,丝滑的触感撩起一片涟漪。

一行人经过外院,气氛孤冷清寂的令人寒战,隐约间似听到魂魄唤着:“凤兮,不可……不可啊……”那声音飘荡间含着急切与悲鸣,令人胆战心惊。

凤兮微微一窒,双目微挑,心里猛然萌生不好的预感,却在急转过身时,惊见东宫承近的只离她一步之遥,双目对个正着。

东宫承双眼的平缓中淡起微澜,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如柔软的风,正逐渐勾起,虽是一语不发,却着实搅乱她的冷静。

凤兮倍感不耐,心生燥意,想这东宫承贵为一朝之相,目光却肆无忌惮如市井无赖,笑容轻挑无礼如浪荡公子,看来那揽收群芳、风流贪 欢的名声,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冷冷一笑,眸中厌恶毫不遮掩,不觉冷艳之气早已迸发:“我要换身衣裳。”

东宫承缓缓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双眸渐垂由上而下将她看了个仔细,仿佛视若珍品古董,仿佛视若易碎瓷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红锦为裁,足踏苍青,衬得甚好。”每一句,都随着东宫承目光氤氲的游移一一道出,语气虽轻,却声声清朗的将孤寂的氛围打散。

凤兮火气直涌,脸色霍然涨红:“你!”

对此旁若无人,极富暗示的挑 逗,凤兮身在闺中从未经历,奚云启即使称赞也是点到即止。伦礼法、论纲常、论身份、论见识,东宫承都不该语出调戏。

东宫承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兀自欣赏她眼波流转的怒火:“依徒儿看,本相可有说错?”

只听随后的齐泰恭敬低语:“却是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

凤兮压抑着心底被撩起的焦灼,横了一眼过去,霍然转身率先往外行去,眼中寒光森森。

景门外,香车软垫,车架外绘制雍容富丽的图案,赤金的车顶高高耸起,自顶端金雕上散落下来的珍珠珠帘轻摇摆晃,锁住层层薄'炫'纱环绕车外。此等'书'排场,此等架'书'势,怕是皇宫内院的嫔妃也享用不起的。

一侍从上前蹲伏,乖顺的趴伏在地,背脊平直宽厚,另一侍从奉上足垫铺在上头,便拱手退下。惯坐矮轿的凤兮抿嘴冷哼,刚踏足侍从背上,脚下不稳,恰由旁边伸出一手轻托住她的。

“有劳相爷。” 凤兮倨傲登上,挺直背脊端坐其中,交握的指尖忽冷忽热,掌中渗汗。

众人说东宫承忧国忧民,但凡灾情便首当其冲捐物、捐资,对穷苦人家更是屡次伸援手,父亲说此人图民心、图好名,为的还是更上一阶。

众人说东宫承心系社稷,朝中大小事务必会为皇上分忧,可父亲又说先有“奉半朝”,如今“东宫盛”,狼子野心更胜当年的奉素单一筹。

众人说东宫承俊秀文雅,待人亲切,尤其是对年轻官员大有扶植培养之意,更有“但凡有才之士,往北市相府必能一展抱负”的说法。

方才东宫承的出手相扶,她却感汗毛直立,从他指尖传来的感觉,诚如幼年乘凉的时候,小虫掉进她脖颈处引发的那种惊恐,透着可怖、森然,搅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

凤兮猜不透、想不明,究竟在东宫承的谋算之中,她一女子能有何助益?一个朝夕之间便迎来家门败落的景四小姐,究竟还有何摆弄的价值?先是亲自迎接,后半逼半迫,莫非这之中有些不为人知的阴谋?东宫承,你究竟意欲为何?

车架载着心事重重,百思不得其解的凤兮,缓缓前行至一所清雅的别院外才停下。

凤兮望了眼伸手欲扶自己的东宫承,垂眉凝眸浅笑着将手递了过去,轻巧的下车,一转过身面上却只留嘴角冷酷的笑意,莲步轻移穿过曲折的回廊,穿过繁华簇簇的庭院,在东宫承的陪伴下一路来到一所僻静的小院中。

触目繁荣的锦带花,开得争相竞彩,开得执拗踊跃。

凤兮目光萧瑟的望去,不慎却让感伤充斥了满胸,任凭委屈凄然将心神撕得更碎。那些时日的深夜,无法抑制的哀痛早将她凌迟千遍,她也早烧光了景门的锦带花,不让自己再蹉跎半分。如今却突然望见繁华簇簇,猛然来得令人毫无防备,伤痕累累的心被往事又生生啃食了一遍。

三载已过,繁华依旧,人事全非。

她目光涣散的望着想着,睫毛时不时轻眨,眼角干涩的再分泌不出水雾,最后一丝柔软也早流尽。

东宫承不语,毫不掩饰的欣赏立于群花前的佳人。如此姿貌,不论入宫或生在民间,都足以引发祸端。祸水之色,洛神之姿,玄女之态,却平生出傲气,来日必不仅限于荣华富贵。

番外一

在东宫承面前,凤兮从未谦卑、从未畏惧、从未示弱,亦从不掩饰厌恶之色,只除了三年前的那次初见。

当时的风云楼中,凤兮径自垂首以泪洗面,大有“一春弹泪说凄凉”之感。却不知透过隔壁间的小孔,东宫承已从头看到了尾。

凤兮所在的包间内,数层纱帘轻遮木窗,本就极轻柔的布料,随着气息的流动幽幽晃动。帘上绣制的美女“采莲图”似有非无,藕臂半遮面,裸足划清波,随着光线的角度隐隐浮现,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京中达官显贵常选此间,饮着小酒听着小曲,搂上销魂一二美人在纱帘包围下飘飘欲仙。而此时这间中独坐婷婷少女,丽姿柔态却更甚采莲图上的娇媚。

东宫承嘲讽的挑眉,今日二皇子奚云启奉旨南下,却是伤感了一片少女心,送行的不在少数。她们身在闺中,只懂仰慕少年英雄,亦或是皇子这等与生俱来的显赫身份,单凭臆想便认定托付的良人本该如此英才,诚如眼前垂泪少女一般,真是肤浅、无知、可笑。

待他无趣的撇撇嘴,正要撤回目光,门外掐传来一片争闹声,打断凤兮的伤怀。

她翘首望去,东宫承恰见到一副姣好的侧脸。

稚嫩,却美,来日必是倾国倾城之姿。

看她睁大的双眸,前倾开窗的姿态,该是位好奇心极重的女子。

门外两男子因“男风”争吵几句后,凤兮便蹙紧了眉,毫不掩面上的厌恶。不多会儿,争吵声又被一声叱责打断,“镇国公”三字一出随即而来一阵静默,片刻后引起她惊诧关窗的动作,仿若心有余悸的回身,轻抚着胸口微喘。而这厢的东宫承也望见了她的全貌。

当真是“香脸、黛眉,锦带绣罗裙。朱粉不施,细看诸处好。柳腰身,翩姿态。虽无花花树树真真,然事事风风韵韵,且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细细的流苏自发髻高处绢簪尾垂落,伴着细细的呼吸轻轻荡,漾出一片涟漪揉进看客的心间。正是这惊鸿一瞥,引得东宫承目不转睛的肆意欣赏——片刻的功夫又见凤兮惊魂初定,不经意的往他这方向望来,待她目光转往别处看时又顿了顿,美目微怔的再次望来。

东宫承所处的包厢正是给某些兴趣不雅的看客预备的,透过墙上春 宫 图后的小孔可窥见那包间中的一切春 色,有来嫖的自然有来观看的,恰巧不常外出的凤兮点了那间,而东宫承点了这间。

凤兮看出了端倪,眸子疑惑的眯起,微蹙着峨眉,淡抿着唇,犹豫着缓缓走进。那墙上的孔有些古怪,虽然四周用黑墨刻画出“百鸟图”,与此间的轻纱软缎确实难以媲美,不易被注目,若非她不经意的一瞥想必也会忽略。

她行路间小心谨慎却婀娜有姿,泛着水光的深潭虽蒙上不解,却在东宫承笑眼望中灿灿夺目。胸中平生出一股热,他黝黯的眸子直直盯着仿若走出“采莲图”的少女,立在朦朦胧胧的纱帘前,不似真的。

佳人常有,却不易得,东宫承一动不动,屏息等待凤兮靠近,独独将由远至近的美景打量个透彻。

梨木的地令得步子一落一响,清脆的落入看客耳中。小心行近后,凤兮俯身望来,清澈的眸子正与东宫承的灼亮对个正着,闷热的呼吸故意喷向她鼻尖——脑中一道惊雷劈过,她双眸突地大睁,难以置信,硬生生跳入这双含着笑意等待猎物的眼中。

惊讶、愣然,却对上调笑、戏谑。

凤兮狠狠咬住唇瓣,仍掩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惊惊诧不已的连睫毛都不敢眨动。而东宫承这方则轻轻放下了墙上画卷,闭上双目静静回味这片刻的美景,乌发青丝垂于肩,巴掌脸儿红粉晕染,美目盼兮泛幽波,红唇印染惊慌错,细细闻去淡留香,环绕鼻息惹人醉。倾国倾城与否,他尚不敢说,不过此刻却倾了他这个风流看客。

那边厢的凤兮惊异不定的揣摩着究竟被看去了多少,那种肉在砧板上的感觉搅得心没了底,她不敢多留,退了一步又一步,脚下慌乱的出了门,急急退房。柜台那掌柜的还在回味“镇国公”的威严肃穆,念叨着小二:“快去将镇国公坐过的那间儿留下,日后抬高价!”

等凤兮差了下人一过去打听,掌柜的支支吾吾:“不是我不肯说啊,您说京中的大官来了我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敢泄露半分是不?我这风云楼吃的就这碗饭啊!能去那间房里的都是非富即贵,我小店可一概惹不起啊!”掌柜的神色畏惧谨慎,凤兮心知是打听不出了。

行至风云楼外,凤兮心下仍难安。被风吹拂的发在身后飘摆,纷飞的划过鬓角,以纱覆面的她回身抬首望去,那间屋的窗子虚掩着,一道身影立于窗前,惹得她忙调转回头,坐进矮轿,心慌的扑扑跳。

窗内东宫承笑意不减,大街路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他眼中却只容进锦带翻飞,盈袖相应,如雪巧人的回眸一瞬。

他轻抚额角,抬起双目,脸上的笑容敛去:“去查隔壁间那女子的来历。”而后,经由下人回报才知此女便是京中传闻芳华盖世,却甚少露面于人前的景门四小姐景凤兮。

凤凰,灵鸟也,雄曰为凤,雌曰皇。若景如山对四女期盼高,当称凰兮。

凤?未免期望过高了。

东宫承不禁失笑:“景如山啊景如山,你以满腔抱负赋予一女子身,岂不可笑、岂不糊涂?合该落空。”

这一年,献元十三年。前丞相奉素单因叛国而赴黄泉,东宫承接任丞相一职,权力日趋鼎盛,“奉半朝”去,“东宫盛”起;谈辛之屡立战绩,被封镇国公,手操天下兵马大权三分其二,如日中天;而才被立为太子的奚云浩一派党羽众多,宫中亦有铁腕皇后尹氏、太监总管费忠仁相辅左右,不容小觑。

此等错综复杂的派系林立,致使东宫承这“惊鸿一瞥”暂无下文,直至三年后景如山身丧沙场,景门繁华褪尽,他才再度见到出落的更显妖娆的景氏“凤女”。

至此,奚朝政局已混乱不堪,因由“凤女”身世而引起的争端才刚开始,后人将献元十六年——十八年称为“凤鸣昭”。

第五章

在东宫承面前,凤兮从未谦卑、从未畏惧、从未示弱,亦从不掩饰厌恶之色,只除了三年前的那次初见。而时隔三年后的今天,景凤兮正俏生生立于半开半遮的锦带花海前,背影萧瑟似有愁怀,令再度充当看客的东宫承心下浮动。

东宫承只沉默的看着。三年前的那幕犹如一场最香甜的梦,似醒非醒人自醉,一点一滴渗入渐渐化作刻骨铭心的惦念,潜入了鲜艳的红、暧昧的橘、耀目的蓝、炙热的黑,沾染了各种异样未明的情感拼凑融化,直至今日却连浅尝半分都不得。可大局当前,看,似乎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这锦带花开得可真好啊。”凤兮的一声轻叹打散了满腔愁绪,引得东宫承勾唇一笑。

“此处正是为四小姐准备。”他含着笑意,止住险些溢出的赞美之词,以防佳人又要恼羞成怒。

“为我?”凤兮疑惑的转头,眼神中堆满防备:“强扭的瓜不甜,相爷应该明白。”说话时,眸光闪动幽幽,隐含警告的意味。以她观察,就算东宫承别有居心也不会在此时动她。

东宫承先微怔,遂朗声大笑,俊秀的面上融满了趣味:“四小姐在怕什么!放心……”他突然箭步靠近,目光迷离,语气轻柔:“若非自愿,本相绝不会勉强。”微眯精目,不动声色的将她惊喘出的气融着花香吸了半腔。

凤兮不敢置信他的唐突,突然感到手上一阵温软,正被他执起里引向唇边亲触,心下猛然一震。

手背细滑的皮肤遭受戏谑的摩挲,东宫承温热的唇轻啄了下便放开,徒留眸中势在必得的火热,嘶嘶蹿升。

“你!”凤兮挣开连退了两大步,猛扯回手使劲的在衣衫上蹭,却难以磨灭手背热烫的触感。

东宫承扯嘴浅笑,微眯着眸回味:“本相也是惜花人,一时没忍住。”

凤兮神色尴尬,面上一阵白一阵红,气火早已蹿到鼻尖。心知对这等有背后权势助威的登徒浪子仅靠谩骂、指责对付根本毫无用处,就算一鞭子、一个巴掌挥去打烂他的嘴脸也行不通。且不说此人位高权重,士族大家都未必惹得起,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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