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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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王,眼下保重身体最重要,天朝新帝登位,该是有一番忙碌,四周各国各族正虎视眈眈,相信过不了多久,也许不用汗王动手,自会有人想要对天朝不利。”
闻言,琅峫的神色并未有丝毫缓和,却反倒越发冷冽。只听他冷笑一声,微微摇头道:“其他人,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必须尽快把伤养好!
【二百九十二】欲擒故纵君权握
七月末,天气渐凉,秋意越来越浓。
一品镇国公恭叔源年岁已老,终是不敌重病,撒手人寰。
挨到嘉煜帝登基,恭叔源已然是历经四朝的老臣重臣,是以嘉煜帝有令,宫中上下斋戒七日,并抄写佛经置于各宫各所,便人翻阅,以慰老国公在天之灵。
回宫的队伍排出一条长龙,饶是衣凰不喜欢这些排场,苏夜涵已经事先提示连安明随行人员从简,然帝后一同出宫,该随行之人却是一个都不好落下,是以这一行人数并不少。
听着车轱辘“咕噜咕噜”的声音,衣凰本想要撩起窗帘的手抬了抬又放下,而是轻轻太细一声,沉默不语。
看出她有心事,苏夜涵伸手拉过她的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衣凰微微摇头,面色微微沉重,“我只是看着老国公,突然想起了我爹,不知道他现在一切可好,身体可有好转。”
苏夜涵不由微微一笑,将她拉进怀里,“杜远不是说了吗?慕老只是中了些暑热,并无大碍。他虽未能赶上大婚之日,但是来日方长,也许你们父女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衣凰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
镇国公这一走,朝中镇国公的位子突然就空了下来。原本镇国公就是个虚职,并没有多少大权在手,只是这么多年人们已经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即便他没有多少权利,但至少能坐上镇国公之位的人都是元老人物,说话的分量摆在那儿,天子即便不从,也得顾忌三分。
是以,一直以来镇国公至少是两朝元老,都是些让人尊敬万分之人。
也因此,接下来的镇国公人选,才会成为众人关注的重点。
难得有风吹来,微微撩起门帘,衣凰的目光从队伍前方领队之人身上一扫而过,看见那道浅色身影,她不由侧身看了苏夜涵一眼,眼角含笑,“如今十三婚事已定,十四已决意代发修行,接下来就是潆汐了。”
听出她话中之意,苏夜涵不禁淡淡一笑,道:“你这个做皇嫂的,要操心的事情可真不少。不过想来也是,潆汐年纪也不小了,她和冷天月的事是该趁早定下,待镇国公之事一定,我就下旨给他们赐婚。”
衣凰不再多言,轻轻倚着他闭目养神。
“衣凰。”
“嗯……”
“委屈你了。”
衣凰顿然就侧身看了她一眼,眼神略带疑惑。苏夜涵与她额头相抵,轻声道:“帝后大婚,总与寻常夫妻成亲拜堂不同,重了仪式而轻了意蕴。我答应你定会补你一场平淡却最真实、最难忘的婚礼,可好?”
衣凰没有出声,只是以笑声回应。
……
紫宸后殿,左右二相及朝中几位重臣皆在,看着那道正背对他们站立的身影,神色各异。
“对于镇国公人选,你们有何看法?”许久,他终于缓缓回身,清冽目光扫过众人。
甫一碰上他的目光,众人顿然将头低了下去,以余光看了彼此一眼,而后只见孟修言上前一步道:“回禀皇上,微臣心中倒有一人选。”
苏夜涵面色不动,淡淡道:“说来听听。”
孟修言道:“便是前京兆尹、而今辞官在京中养老的吕公吕仲彦。”
此言一出,几人脸色没由来的都微微一变,想了想,竟是没有人觉得有不合适之处。
这吕仲彦本就是前京兆尹,为人性情好爽,于五十之龄主动辞去京兆尹一职,而后就一直留在京中,在家里种种花养养草,更重要的他还是曾经的德妃、而今贵太妃吕婕的叔叔。
“唔……”苏夜涵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点头应了一声,抬眼向其他几人看去,岑寂和绍元柏与他目光相接触,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意,微微点了点头。
只听岑寂缓缓道:“吕公性情高雅,不拘泥于世俗,德高望重,深受群臣敬重,加之又是贵太妃叔叔,也算得上是皇上的长辈。自恭家老国公过世之后,便属他辈分最高,资历最老……”
闻言,孟修言低头笑了笑,正欲说什么,确定岑寂继续道:“然当初,吕公之所以在五十之龄便辞官而去,连左相之位都不曾留得住他,正是因为吕公为人心胸开阔,不愿被琐事所扰,想要安度晚年。且吕公如今年岁已高,家中又有儿孙绕膝伴旁,若是皇上非得让吕公出山不可,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这……”孟修言一时始料未及,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怔怔看了看岑寂,又偷偷瞥了苏夜涵一眼,低头似是在想对策。
绍元柏哪会给他时间思虑太多,垂首道:“回禀皇上,听孟大人这一提醒,微臣倒也想起一位已经去了官职、闲置家中的前辈。”
苏夜涵神色不动,故作微惊,道:“哦?何人 ?'…'”
绍元柏以余光瞥了满脸疑惑的孟修言一眼,冷冷一笑,而后道:“前右相、当今皇后娘娘之父,便也是当朝国丈,慕老。”
此言一出,众人竟是齐齐露出一丝轻松之色,悄悄松了口气,似乎已然料到,慕古吟才是苏夜涵心中真正中意的人选。
“先帝在时,慕老曾任右相二十余年,两袖清风,为我朝可算鞠躬尽瘁。不幸后受人陷害,被罢去官职,潜回老家安置,朕查明真相之后,心中一直有所愧疚。”苏夜涵不疾不徐地说着,孟修言神色飞快变换,由疑惑到惊讶,再到了然与懊恼,虽是轻微难辨,苏夜涵却看得清楚。
将一切尽收眼底,他面不变色,继续道:“只是当初是朕查人不明,才会使得他老身受冤屈,不知慕老可愿再次出山,辅佐于朕。”
绍元柏上前一步俯身道:“皇上多虑了,慕老深明大义,皇上之难他亦是了然于心。微臣不敢有瞒皇上,前些日子微臣出门办事,途径慕老家乡之时,曾到慕老府上拜访过,告知其而今京中之事。慕老万分思念女儿,想到京中探望皇后娘娘,微臣便擅自主张,将慕老接至京中。”他说着突然就要跪下,道:“微臣尚未请命,便擅自做主,恳请皇上降罪……”
“绍驸马这才多虑了。”苏夜涵及时一抬手,阻止了他下跪的举动,嘴角挑笑,“朕正有打算待朝中这些事情办妥了,即刻差人前往将慕老接来,驸马只是替朕先一步完成这事,又何罪之有?”
虽然言辞中有请罪之意,然绍元柏神色始终淡然,听得此言不由微微侧身瞥了孟修言一眼,待看清他眼底那一抹精光,孟修言已然明白过来事情的缘由,心中不禁冷冷一笑,却又不得不服。
关于新的镇国公一事,倒并非绍元柏等人提出,而正是孟修言,他本欲将自己心中的人选推上位,却是不想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苏夜涵早已安排好后招,在那里等着他。
冷冽的声音唤回孟修言的思绪,只听苏夜涵又道:“如此也好,朕马上便派人将慕老接进宫来,此次镇国公一事若成,驸马便是第一大功臣。”
绍元柏退后一步,躬身道:“微臣谢恩。”
【二百九十三】慕老回还宫正闹
秋意渐进,微风微凉。
清宁宫里可算热闹了起来,自从衣凰至今,除了帝后大婚当晚,清宁宫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只听得“啊”的一声惊叫,青冉连忙跑出来一看,只见沛儿手中的盘子只剩下两只,另一只早已落在地上碎成很多片,盘子里的点心散落一地,一旁灵影正捧着一块糕点吃的欢。
“哈哈……”青冉不由笑出声,沛儿哭丧着脸抱怨道:“你还有心思笑?这可是老爷最爱吃的点心,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现在倒好……”
“好了好了……”青冉连连安慰两声,回身朝思凰阁看了两眼,“老爷现在哪有心思吃你这点心?这会儿正忙着对小姐唠叨呢……”
她说着又抬头看了看清宁宫宫门的方向,笑道:“再说一会儿皇上要过来用晚膳,好东西多着呢……”
话音未落,突然只听得一阵似急促又似沉缓的脚步声,待二人抬头望去,那道玄黄身影已经走进院内,
“皇……”苏夜涵抬手制止了她二人,目光从沛儿手中的盘子上带过,看向思凰阁,轻声问道:“皇后今天一直没有出门?”
青冉低头一笑道:“老爷来了之后一直拉着小姐谈心,小姐想走都走不开。本想着让奴婢去告诉皇上一声,皇上不必亲自过来,结果……”
苏夜涵眼角噙笑,微微挥手道:“无碍。”而后看了连安明一眼,与他一道朝着思凰阁走去,沛儿和青冉连忙跟上。
屋内,衣凰正与慕古吟聊得欢,嘴角微扬,眉角含笑,听得进来的脚步声,她与慕古吟同时起身,慕古吟一见他,先是怔怔愣了片刻,而后突然就要俯身行礼,苏夜涵动作快,上前一步扶住他,缓缓道:“而今您是国丈,按辈分,朕该叫你一声爹,以后这繁琐礼节就免了。”
话是这么说,然慕古吟又岂会真正不顾礼节?免了礼之后,他一直微微垂首立在一旁。衣凰看了他一眼,而后把目光投向苏夜涵,淡淡一笑。
苏夜涵走到她身边,回身看了看连安明,连安明即刻向门外招了招手,道:“都送进来吧。”
见他们个个手托奇形怪状的盘子,衣凰不由微微蹙眉,直到一名宫人从她身边经过,她突然怔了怔,脱口道:“桂花糖蒸栗粉糕!”
随后进来的沛儿和青冉不由得狠狠一瞪眼,赧然地看了看衣凰又看了看苏夜涵,一脸无奈的表情。再细看衣凰的表情,除却对桌上食物的欣喜,还有一丝意想不到的惊讶,沛儿低头想了想,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也不由欣然笑开。
“看来你说的没错,今天确实不需要我做的这点心。”她说着走上前去接过衣凰递来的书,青冉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跟着上前将桌上盘子的盖子一一揭开。
而随着每一只盘子里的东西呈现在眼睛,青冉忍不住微微笑开,笑着笑着鼻子竟也有些酸涩。
桂花糖蒸栗粉糕,水晶冬瓜饺,玉笋蕨菜,熏肘花小肚……眼前这些东西竟全都是衣凰在冰凰山庄时最爱吃的,最重要的是,许久之前,苏夜涵曾经几次前往冰凰山庄,他每次去所吃的东西竟也是全都在这里,想他为了衣凰,可算费尽苦心。
所幸,衣凰虽是心花怒放,却也还不至于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苏夜涵看出她的馋意,挥手屏退了一众宫人,这才领着衣凰与慕古吟在桌边坐下。
“你倒是从实招来,这些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为何就连味道都与山庄里的几乎一模一样?”衣凰将所以吃点都尝了一遍,而后忍不住问苏夜涵。
只见苏夜涵幽幽一笑,并不答她,转而道:“你若是喜欢,以后便天天给你做这些,直到你吃腻了为止。”
衣凰撇嘴道:“吃不腻,这些东西我已经吃了许久了……”突然她话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瞥了苏夜涵一眼,见状,苏夜涵心知事情瞒不过她,淡笑道:“过会儿让她来见你。”
“嗯。”瞧出他心中有事,衣凰并不多问,只是把目光投向慕古吟。
感受到二人的目光,慕古吟神色微变。
绍元柏之言并非虚言,此次将慕古吟接进兹洛城的人正是他绍元柏。早在恭叔源重病不起之时,苏夜涵便分派了外出的任务给绍元柏,表面上他是去办事,实则却是暗中前面慕古吟老家,将他悄悄接进京中。慕古吟自绍府进宫,是以早在进宫之前,甚至在到达兹洛城之前,他一早便知此次苏夜涵急急将他召回的目的。
稍稍沉吟片刻,苏夜涵沉声道:“想来绍驸马已将朕的意思转告与慕老,不知慕老意下如何?”
慕古吟淡淡一笑道:“皇上的心意,老臣都明白。今日老臣答应皇上,并非因为衣凰,而是因为皇上您自己。”
苏夜涵目光沉淡,衣凰微微垂首静默不语,然而嘴角的笑意明显,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慕古吟继续道:“当初先帝派人彻查户部贪污一案,得知主事之人是皇上,是皇上带人在相府中查出那些银两,而后先帝不问是非缘由就将老臣治罪,其实老臣便已想到这可能是个计策。到了后来在回乡途中老臣遇上刺客险些丧命,却又突然有人出面相救,老臣就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皇上与先帝事先计划好的,目的就是要在贼人下手之前先将老臣遣离京中,以保老臣周全。”
衣凰神色静淡,微微抬眸瞥了苏夜涵一眼,虽是无声,然这一时间他们却似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当年慕古吟被去右相之至,遣送回乡,举朝上下皆暗道涵王殿下与清尘郡主这一段好姻缘终是没能如愿,涵王殿下亲手抓了右相,清尘郡主又岂能再原谅于他。
然而他们却是不知,在他二人心中,早已明白了对方所做的一切究竟为何。他们之间那种心灵契合的默契,又岂是他人所能明白的?
“而今,皇上不嫌老臣年老不济,委以重任,老臣自当竭尽所能做好皇上所交代之事,定不会让人说了闲话去,道皇上你是因着衣凰的关系,才赐封老臣此等官位。”
微微颔首,苏夜涵轻声道:“慕老深明大义,朕心甚慰。明日早朝朕便会将旨意传出,而今朕新登帝位不过半年,内外局势尚未完全稳住,往后,有许多事自还需要慕老多加费心。”顿了顿,他又道:“右相府里一切都还保留着原样,这一年多也定期有人前往打理,慕老若是不愿新换宅院,朕命人将那里好生休整一番,换掉匾额,慕老即可入住,只是不知是否会委屈了慕老?”
慕古吟微笑道:“皇上思虑周全,老臣心中自是明白。而今四方虎视眈眈,紧盯着我朝,眼下钱财用在军队正事上方是上策,老臣又岂能在这时奢求豪华宅院?再者,老臣原本就不喜欢这些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