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将军你呢?”
“我带三千人山上擒住琅峫。”他说着眼光一寒。
说罢抬手对着身后正列阵不动的人马做了个手势,一夹马腹往山上奔去,身后立刻有一批人马紧随而上。
“将军这是做什么?”有人上前问道。
副将凝了凝眉说道:“还有一群人在山上与阿史那琅峫在一起,想必清尘郡主就在那里,将军带人前去就郡主,正好一并拿下阿史那琅峫。”
他说着看了一眼被围在银甲军中间的精兵,一扬手,吼道:“杀!”
琅峫听到山下传来的嘶吼声,不由得目光一紧,脚步一顿,其余人见他停下,也都纷纷停下脚步,朝着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愤怒而忧伤。他们这些兄弟们便要战死在天朝的疆土上,而他们却没有办法将那些人的尸首带回突厥,带回家乡。
从他们投身到阿史那琅峫部下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他们跟随了一位突厥中最善战的将军,也是最危险的一位将军,他的威名正是在一场场战争中扬立的,而有战争就会有牺牲,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以后也不会改变。
可是默默哀悼了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再一次神情冷漠地回过身,紧紧跟随着琅峫将军向前走,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琅峫。
衣凰的脚步一点不落于他们,紧跟着琅峫的步伐,却气息平稳,丝毫不乱。
就这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眼前又是一亮,出了树林,到了山林的另一边,那里早就有一群人马在等候,见琅峫过来,纷纷上前行礼,“将军!”
琅峫点点头问道:“所有马匹全都在吗?”
“在。”
“很好。”他说着回身看了看衣凰,眼神带着一丝戏谑,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山说道:“郡主可认识那座山?”
衣凰点头说道:“认识。我曾经随师父一起去过,过了那座山,就不再是天朝的疆土……”
琅峫笑道:“你说的没错,翻过那座山,沿山路再行五百里,便是我突厥,郡主认为,银甲军能否在我将你带回突厥之前将你救下?”
衣凰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马,然后淡淡一笑,“看来我还是估料错了,将军是出了名的爱护自己的将士,又怎会将五千精兵悉数引入并州,安置他们在山上承受日晒雨淋?想必这些天待在树林里的不过是半数人,而剩下的精兵与所有的马匹都留在这里,好生安顿着,就是等着万一将军遇袭,也好撤退。树林里骑马走不了太快,所以将军才会不顾身后的追兵,如此毫不犹豫地朝着这边赶来。”
“郡主倒是很聪明。”琅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牵着一匹马走到她身边。
衣凰伸手抚了抚马背,叹道:“好马!看来他们若是想这么快追上将军的轻骑是不太可能了。”
琅峫不答她,兀自走到另一匹马旁边翻身上了马,其余所有人都立刻跟着他上马,只有衣凰一人定定地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的将士一见,握在腰间佩刀上的手不由得蠢蠢欲动。
“郡主,请上马。”琅峫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沉声说道。
衣凰嘴角挑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白色身影一晃,人便稳稳坐在马背上,策马走到琅峫身边时,小声对琅峫说道:“将军,我现在是你的俘虏,你最好对我凶一点狠一点,这样我离开的时候才会心安理得。”
说罢不顾众人的惊讶,竟然先行策马朝着那座山驶去。
琅峫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她刚才说什么?离开?无论如何她都会离开的,是吗?她现在不离开,不逃走,只是因为他们尚未进入突厥境内,而她说过她不会随他们回突厥,她绝对说到做到,那也就是说,在进入突厥之前她一定会离开,消失,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
琅峫一挥马鞭,飞快地赶上了衣凰,与她并驾齐驱,时不时地侧身去看她,而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缕清洌柔和的笑意。
他不知道,即使她现在身陷突厥军中,却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安危。
天朝银甲军来袭,说明方亥的消息已送至都城,苏夜洵已经出手相帮,而他们既然能这么迅速地找到琅峫的位置,自然是因为有苏夜涵的指引——只有苏夜涵他们才知道后山的树林有玄机。
照此说来,苏夜涵已经安全与银甲军会合了,而他的伤,也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明天,最多只要到明天一早,她给琅峫服下最后一碗药,她就可以离开了。
【二十八】一滴海棠败全军
入夜,一行人行至山脚下。
夜色实在深浓,看不清来路,在平地上尚不好接着往前走,更别说还要走山路,军队便在山下搭起营帐,等着天色亮起时再行赶路。
为了防止暴露目标,当晚并未生火,所有人都只是啃了两口干粮,喝了点水便各自回帐了,并没有悉数睡下,而是轮流值夜。
琅峫的营帐位于正中间,从四面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所以便只在琅峫的营帐旁生了一堆火。
走出营帐,看到衣凰坐在一处稍微凸起的山丘上,提了一壶酒,正喝得好不欢畅,一仰头,酒壶高高举起,酒从壶嘴里洒出来,慢慢入口,有些酒水溅出来,划过她白嫩的脸颊,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她却毫不在乎,衣袖一挥,白色水袖飘荡开来,覆上双腿。
如此,哪还有堂堂天朝郡主的模样?
琅峫无奈一笑,走上前:“你倒是有兴致,一个人也能喝得这么开心。”
衣凰斜了他一眼,问道:“为何不能?喝酒需尽兴,即使是一个人,也要尽足了兴才有意思。”
琅峫轻“呵”了一声,伸过手去,衣凰会意,将酒壶送到他手中,他便学着衣凰的样子,仰头饮酒,酒壶始终距离自己有七寸远。
这么喝了几口,他不由得一凝眉,“我道你怎么这么不心疼,原来是因为这是我的酒。”
衣凰呵呵一笑,“怎么,将军心疼了?”
“那倒没有,你若是愿意,我的酒你可以喝上一辈子——”他说着侧身看了衣凰一眼,见她并不搭腔,心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唉,只可惜,这样你却不愿了。”
衣凰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四周。
一片漆黑,却隐隐有风声传来,越来越大,吹到营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想要把营帐撕裂。除了风声,除了方才他们的谈话声,这周围竟然真的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看着琅峫有些忧虑的神情,衣凰说道:“再往前走便是突厥了。”
琅峫“嗯”了一声,衣凰笑道:“怎么?难道将军心情忐忑不安了?”
琅峫却是摇头,“我外出带兵打仗,是家常便饭常有之事,如果每次都要这么折腾一阵子,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他侧身看了看衣凰笑意清淡的眼角,语气一转接着说道:“不过这一次,我倒真的有点不安了。那种感觉明明很坏,我却有些舍不得,有些留恋……”
他本以为衣凰会笑话他,却不想一转身看到衣凰正一脸认真的表情听他说着,眼底闪过一道柔和的微光,“就好像前往冰山顶端寻找雪莲之人,明明寒冷彻骨,却不肯离开,因为只有这种寒冷才能给他们带来希望,找到雪莲的希望。”
琅峫有些惊讶,愕然地看着衣凰的侧脸,火光映衬着她清瘦的脸庞,泛着一层朦胧而轻柔的幽光,带着一股莫名的疑惑力。
愣了片刻,他顿然一笑道:“你找到过雪莲吗?”
“找到过。”衣凰说着又挑着眉想了想,“不过没有带走。”
“为何?”
“因为雪莲只有待在它应该待的地方,才能活下去。我若为了个人所好就夺了它的性命,岂不残忍?”
“你是在说我吗?”
衣凰看着他询问的眼神,不禁莞尔,“将军杀敌保护自己的族人,自然无可厚非。真正残忍的是这些战争的制造者,他们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拓宽疆域,为了名垂青史,不惜挑起战乱,害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可是,如此一来又有何清名可言?”
“所以,你痛恨征战?”
“不尽然,如果那一场征战能给更多的人带来平静安定的生活,也并非什么坏事。”
琅峫连连摇头,表情颓败,“早说了不能与你争辩的,我这不等于自讨苦吃吗?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闻言,衣凰也不反驳,真是站起身,“将军的话,衣凰并不赞同。不过既然将军不想与衣凰争辩,那我就去休息了。”
说着转身离开,最后一眼看向琅峫时,眼底有一抹意味深藏的笑意,冷然也清和,像是松了口气。
只是那时琅峫并不懂其中意味,等到他明白时,却已是千帆过境,物是人非,他原来在最初便已经输给了那个人。
黎明时分,东方泛白,天色微亮。
那一堆火终于烧尽了,只剩点点火星还在一亮一亮。
琅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这一夜太过安静,待醒来时他竟然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有人来袭,那他的三千精兵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道身影准备离开营帐,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说道:“这么一大早就把药送来了?”
衣凰回过头见他已醒,便不急着离开,端起药碗走过去说道:“趁着刚才篝火未熄,就把药熬好了,免得等你醒了,还要再另行生火。”
琅峫起身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到。”说着接过药碗仰头喝下,眉头也不皱一下。
“如此,我就不欠将军的了。”衣凰突然开口,嗓音是出奇的冷冽清越,直似一道闪电骤然划过琅峫的心头。
“什么意思?”
衣凰眼神依旧清冷,“将军的毒是我下的,如今我既已解了将军的毒,那么从现在起,我与将军两不相欠。若是日后再起纠葛,就当如今的一切都尚未发生过。”
琅峫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冲出营帐,各个营帐查看,发现所有人都是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连拔出佩刀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欲睡,有些人已然睡去。
蓦地,他回身,看到衣凰就站在他身后,不慌不忙地看着他,神情漠然之中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了,将军,我要保护好我的那朵雪莲,就必须要拦住那些去寻找它,并且想要摘下它带走的人。”
琅峫原本盛怒的情绪在刹那间熄灭,他静静地看着衣凰,幽幽叹道:“算来算去,终究是我低估了你。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说着瞥了一眼地上的精兵。
衣凰了然,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刚刚熄灭的火堆,“七星海棠燃烧后会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轻者昏迷,重者致命。”
琅峫蹙眉,问道:“那为何我没事?”
突然他一怔,脱口说道:“酒!”
“没错,昨晚你喝的酒里有七星海棠的解药。我说过会救你,就绝不会食言。”
“呵!”琅峫冷笑,“如此,又跟直接杀了我有何不同?银甲军应该就在附近了吧。”
话音刚落,只觉大地突然一震,琅峫一愕,快步走上前一看,百步之外一片银光,银甲军整齐列阵,竟似从天而降般,不声不响地到了他们身后。想来就是在所有人都中毒之后,银甲军便到了。
衣凰走到他身侧,抬眼看着对面的银甲军,眼底一片柔光。
阵前,三人并驾而立,右边那人虽着了盔甲,却依稀可见他顽劣的模样,正伸着脖子向这边张望,可不就是十三皇子苏夜泽?左边一人银甲披身,一身遮掩不住的雄浑气势,满身的凛然杀气是久经沙场历练而来的,而他既能与苏夜泽并驾,想来正是苏夜涣麾下得力大将,当朝二品辅国大将军,冉闵将军的嫡传子孙,冉嵘。
唯独中间那人未着盔甲,只是身披玄色披风,被风撩起了披风一角,露出了里面的一身白衣,翩然临世。这么远远地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沉冷如潭的眼眸中,杀意并不逊于身旁的冉嵘,直直地盯着衣凰,以及她身旁的琅峫。
琅峫冷哼一声,“是冉嵘,可是那个人不是苏夜涣。原来如此,苏夜涣早已被替换下回京了,是么?”
衣凰“嗯”了一声,看了琅峫一眼,复又看着苏夜涵,“我可以保你平安,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琅峫瞥了她一眼,“你认为我会选择苟且偷生?”
“并非偷生,而是以命换命。”
“此话怎讲?”
“今天我保你以及你一干将士所有人的性命,你答应我若此后在战场上再次相遇,你要放一个人一条生路。”
“谁?”
“涵王。”
“七王爷苏夜涵?”琅峫凝了凝眉,有看了一眼银甲军阵前的三人,目光锁定中间的人,突然幽幽一笑,“那个人,就是苏夜涵?就是他破了靺鞨的五行军阵,退了五行军?”
他说着恨恨地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在北疆战场上,听说五行军阵被破,他气恼万分,虽然那是靺鞨的军队,阵中却有他最看好的几名部下,在阵中占据要塞,这支五行军连驻守边疆数十年的凌阳昊都抵挡不住,却不想竟被一个身不披甲,手不执剑的人给破了,他的几名部下悉数阵亡,他又怎能不怒?当日便嚷嚷着要揪出此人五马分尸,可是银甲军所向披靡,士气大盛,他才不得不暂时退下,另寻机会。
他身上的戾气很重,衣凰已经感觉到了,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突然琅峫长叹一声,说道:“好,我答应你,若是以后他成了我的俘虏,我会放他一条生路,但是,我只放他一次。他若有第二次落入我手中,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二十九】两军阵前驻马听
清晨露重,空气中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衣凰款步走上前,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澹然平静的笑容,步伐不急不躁。
苏夜泽有些沉不住气了,小声对身边的苏夜涵说道:“她怎么能这么从容淡然?我们可都是担心她担心死了。”
苏夜涵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一笑,却笑意不及眼角,有一丝清凉。
直到衣凰走到马前,冉嵘突然翻身下马,迎上前说道:“末将冉嵘参见郡主。”
“冉将军不必多礼,衣凰承受不起。”衣凰略去他眼底的一抹不屑,一笑应下。
见衣凰面色不改,轻松应付,冉嵘脸色微冷,却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下马行礼非他本意,只是碍于她清尘郡主的身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