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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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凰全然没有听到她的话,挥袖甩开青冉,继续摇晃着沛儿的双肩,含着她的名字:“沛儿……”
“衣凰!”苏夜泽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衣凰的双手,“别这样,沛儿已经死了,她回不来了!”
蓦地,衣凰声音一顿,轻轻挣脱了苏夜泽,双手抚上沛儿的脸颊,冰冷僵硬,她缓缓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缓缓理好她微微凌乱的垂发,又将她的衣着整理平坦。
“是谁杀了沛儿?”
苏夜泽稍一犹豫,不知如何答她,而后众人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是贺琏……”
回身,段芊翩脸色苍白,身形微晃,一步步缓缓朝着衣凰走来,她双唇有些干涩,声音暗哑,看向衣凰的一双眼中满是愧疚与懊悔,“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离开,也许……”
“如果你没有离开,死的人也许就是你们两个,或者……”衣凰眸色蓦地一凛,沉声道:“死一个,带走一个。”
当时的情况衣凰已然了解清楚,吕婕的死贺琏显然早已得到情况,所以他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带走段芊翩,即九涯。
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人,终究没有血脉相连的亲情,他所想的与吕婕所想终是不同。饶是吕婕再恶毒,复朝之心再盛,察觉自己已无生路、复朝无望之时,她毅然将段芊翩推开,让她安安稳稳做自己的泽王妃,受泽王、受苏氏的保护。而贺琏,他想要的却只是如何才能搅乱这局势,如何利用段芊翩向苏氏复仇。
他的心,已经在渐渐扭曲。
就凭他杀了沛儿这一点,衣凰就绝对不会再放任他在外害人。
“对不起……”
段芊翩声音哽咽,衣凰却没有心思再看她,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是泽王妃,他是我的杀亲仇人,你们毫无瓜葛。”
顿了顿又道:“泽王妃旧伤未愈,不必出来走动,回屋安生歇着吧。”
这一声命令似是皇后之言,段芊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她把目光投向苏夜泽,却见苏夜泽神色微冷,避开她的目光,对门外的下人喊道:“来人,送王妃回屋休息。”
衣凰的目光从二人身上一扫而过,继而又落在沛儿身上,阴沉冷冽杀意闪闪,转瞬即逝。
青冉哭得梨花带雨,然从始至终衣凰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借着朦胧灯光,定定地看着沛儿静静躺着,她的心如被刀剜,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渐渐失去了痛觉。
“带上沛儿,我们回家。”
回家。她没有说“回宫”,她说的是“回家。”
短暂的疑惑之后,青冉慌忙应声,看了冉嵘和白蠡一眼,二人会意,将沛儿轻轻抱起,跟着衣凰大步出了泽王府,上了马车,缓缓朝着冰凰山庄的方向去了。
京中最近动乱多,宫中多时不曾安稳,慕古吟一直担忧不已,最近吃睡不安,衣凰知他脾气,特意安排了青芒过来照顾,把他们的孩子惠林也带上,只望小孩子天真无邪,能分散慕古吟的心思。有了惠林的陪伴,慕古吟这几日倒确实坦然许多,不再焦虑,不想事态刚刚有所好转,泽王府被袭的消息又紧跟着传来。
待衣凰一行人赶到冰凰山庄,山庄上下灯火通明,满院的灯笼亮起,一路照进霓裳轩。
冰凰山庄上下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若说资历,在这个山庄里,除了衣凰,便是沛儿在这儿待的时间最久,对这里最了解,而这里人的人对她也最熟悉。以前每天都能见她满山庄跑来跑去,忙这忙那,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累。
而现在她却只是躺着,无声地躺着,一动不动。
夜静,无声。
印月阁顶,脚边随意扔了好几只酒壶,衣凰端坐不动,盯着手中琉璃酒壶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她所有的思绪都被拉回到过去,那个沛儿还在、还会整天叽叽喳喳的过去。
以往,只要她看到衣凰这般,总会明知自己说了也没用,还是要啰哩叭嗦地劝衣凰一通。那时衣凰只觉她话有点多,又婆婆妈妈,而现在,想要再听她说几句劝说的话,却已是不可能。
她不在了,就像娘亲,就像九哥一样,都不在了!
心口顿然疼得厉害,疼得她想要用手去狠狠地拉扯自己,把那惹人疼痛的恶魔从自己体内拉出来。可是她抬起手,却只是顺势打开了酒壶的盖子,仰头猛灌,结果喝得太急,竟是把自己给呛着了,而后又忍不住低头狠狠咳嗽。
身后一阵微风带过,衣凰双眸紧闭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得到来人是谁。他轻轻走到衣凰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酒壶,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虽一言不发,却给了衣凰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
彼此相触、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衣凰终于像脱了力气一般,伸手紧紧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良久过后,她突然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沛儿……”
而后她的双肩终于忍不住轻轻颤抖,低低的抽噎声从苏夜涵怀里一点一点传进他耳中,也一声一声敲打在他心上。他不说话,只是丢了手中的酒壶,将衣凰抱得越来越紧,任她将全身的重量都倚付在他身上。
此时此刻,她需要的不是所谓的安慰,她要的是发泄,是依靠,是陪伴。
不离不弃,彼此相依。
“沛儿……沛儿回不来了,再回不来了……”一声一声哽咽,渐渐变成连续的低泣。
夜风习习,风声悲鸣,伴着她凉凉澹澹的嗓音,像剔骨尖刀,轻轻划过每一个闻得她声音、与她心情相同的人的心。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
然七香楼内却是一派春日融融之景。
若说这兹洛城中有何地方是四季如春,永无冬日,那便是位于八卦城第五围的七香楼,并非那里环境、地势有何独特,独特的是住在那里的人,莺莺燕燕,春色满园。
值此年关,众人早已忙清了各自手中的活儿,变得空闲起来,今日的七香楼依旧一如既往客似云来。
轻纱罗裙,香溢满屋,娇笑之声不断,温香软玉在怀,男人个个笑得得意、放肆,一双大手轻点过怀里姑娘的额头、鼻尖,继而一路下滑,探进衣内,姑娘故作扭捏一番,最终多半是从了,笑得娇羞。
这般的笑声充斥着前厅的每一处角落,让路过的初来之人面色潮红,让常来之客心下痒痒。
那个小童紧紧皱着眉头快步从一旁匆匆走过,似是及其厌恶这样的场景,连多看一眼都不情愿。他刚一走过,身后一个年级稍长的、约摸三十来岁的女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眼中是发现猎物时的惊喜,泛着贪婪的光芒。
她伸手招来两名衣衫甚少的姑娘,小声道:“看到那个人没有?”
“哟,这个小的阿姑你也瞧得上?”
“瞎说!”阿姑掐了说话的姑娘一下,压低声音道:“阿姑看上的可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主子。”
“他主子是谁?”
“哼哼,想必你们也都知道素月阁的地位,我要是告诉你们他们的主子、那位银面公子就住在素月阁,你们说该不该瞧得上?”
“银面公子?”两个姑娘顿时心花怒放,欣喜万分,“就是那个遮着银色面具的年轻公子?”
【三百三十三】银面公子苏夜澄
“可不就是。”阿姑说着又四下里瞥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在注意她们,一把拉过两个姑娘小声说道:“听说那公子尚未点哪位姑娘前往作陪,你们俩丫头速速前去,若是能抱住这么个大金主儿,可就有你们乐的了。”
“是啊……那我们先去了,若是得了好处,定不忘阿姑一份儿。”
“去吧……”阿姑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个姑娘往着素月阁的方向推去,看着两人的背影又忍不住一阵伤感。若是她还年轻,何时轮的上她们啊?只可惜自己年华已老……
不过,一想到那大把的银子银票,她还是一阵狂喜,而后故作无事似的走进屋里。
从前厅往后走去,绕过两个大大的花园,几间小阁院,迎面一座不高但是一眼看着便觉素雅、清幽的阁楼出现眼前。门外寒梅清香阵阵,淡而不腻,白雪掩映,在灯笼的光下看去,晶莹剔透。
小童快步走到门前,对着守在门外的黑衣侍卫点头致意,而后推门而入。
“先生。”
“都打听清楚了?”除去了那银色披风,一身玄色锦袍映衬着他颀长身形,即使只是背影,依旧是凉意侵人,气势非凡。
他淡淡开口问着,手上的动作片刻不停,将茶壶的茶水缓缓倒出,放在嘴边呷了一小口,似是感觉不甚满意。
见状,那小童连忙上前提起茶壶试了试,道:“先生,茶水冷了,我给您换热的去。”他说着提起茶壶就要离开,却被银面公子挥手制止。
“不必了,先说说情况。”
“是。泽王妃遭袭,泽王妃之前受了伤,无力反抗,亏得皇后娘娘心细,事先安排了人在王府照顾泽王妃,这才拉住刺客,救下了泽王妃。只是,皇后娘娘派去的那个姑娘没能活下来,着实可惜。”
闻言,虽不见银面公子面容,却能感觉到他顿然俊眉微蹙。
能被她派去照顾段芊翩的必定是她亲近之人,也就是说,她身边的人又受到伤害了么?依她的脾气,定是十分难过吧。
“可知是何人 ?'…'”
“是个叫沛儿的小丫头,来袭之人身份为何暂且不知,泽王府的下人要么不知情,要么守口如瓶。”
“沛儿……”银面公子轻轻念道了两声,修长手指轻轻扣着茶盏的杯壁,似是在思索什么,蓦地,他声音一顿,手上动作骤停。他想起来了,以前他每次去冰凰山庄或者与衣凰见面,都是那个叫沛儿的小丫头跟前跟后忙碌着。
她和衣凰亲如姐妹,如今被杀之人是她,那衣凰……
他豁然站起身,小童连忙问道:“先生这是要出去?”
他没有出声,算是默认,看了自己的披风一眼,小童立刻失去地上前将披风取来,刚刚将披风披上身,突然只听得门外一声低喝:“什么人 ?'…'”
小童疑惑地看了银面公子一眼,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媚艳丽的姑娘正被黑衣侍卫拦在门外,被夜风一吹,瑟瑟发抖。
“公子,奴家是来伺候公子的……”娇滴滴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不想那银面公子闻言,眸色顿然一沉,小童看得清楚,皱紧眉头厌烦地看着两个姑娘,道:“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是不知我家先生的吩咐么?”
“吩咐?”两个姑娘不解地相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连忙又换出娇嗲的笑脸道:“公子有何吩咐可直接告诉奴家,奴家定会尽心伺候,让公子满意……”
“走。”话音未落,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她们,两个姑娘一愣,听那声音显然是从银色面具下传来,却总觉那声音远比他的面具、比这脚下的雪更要冷。
“可是公子……”两人还不死心,不愿离去。
小童不由担忧地看了身旁的银面公子一眼,他的主子他了解。如此半夜银面公子突然要出门去,定是有什么要事,她们这个时候拦在门前,无疑是自寻死路。
想到此,他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我家先生还有要事,无需你们照顾,速速离去。”
而后他朝着两名黑衣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手上一用力便将两个姑娘扔到一旁,她们始料未及,脚下没有站稳,只听“扑通”两声滑倒在地,发出两声通呼。
银面公子大步从她们旁边走过,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夜风吹动他披风微微飘动,潇洒却冷冽,两个姑娘看得有些痴了,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那股逼人的气势将她们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间。待她们回神,银面公子早已不见踪影,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
暗夜中,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同时,另外有两队人,一是朝着大悲寺的方向而去,另一队则朝着冰凰山庄的方向而去。
“先生,为何我们要住在七香楼这种地方?这里人多眼杂,什么人都有……”小童把“这种地方” 几个字说得极重,显然他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闻言,身侧的银面公子轻笑一声,道:“大隐隐于市,越是这种地方越是容易隐藏身份。”
小童不由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感觉很有道理,点点头道:“先生见多识广,心思缜密,小的这脑子可比不上……”
主仆二人一路寥寥数语,银面公子似是存了心事儿,言语简洁,不甚多言。见状,那小童便自觉收了声。
待他们停下时,已经到了八卦城外围,抬眼望去,前方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冰凰山庄,另一条……再往前一小段距离就是大悲寺。
站在路口,银面公子稍稍思索片刻,而后抬脚朝着大悲寺的方向而去。
听闻如今毓后就住在大悲寺,多时不见,不知她先下情况如何。泽王府出事,即使封锁了消息,然他也料得到,这帮人必是冲着泽王妃段芊翩而来。既然他们一击不成失手,就必会趁着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泽王府时转移目标,而毓后无疑是他们第二个目标的不二人选。
毕竟如今,洵王与嘉煜帝之间的关系如何,就是看毓后……
蓦地,银面公子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小童也忙跟着停下。
“先生,怎么了?”
“你闻。”他嗓音微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童伸长鼻子仔细闻了闻,突然惊道:“腥味儿!”说话间他已经开始四下里找开,顺着那明显的血腥味儿一路找去,果然在一棵大树下看到一道身影,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先生你看!”
小童一声低呼,银面公子抬眼望去,稍稍迟疑了一下,而后走上前去,示意小童上前喊醒那人,只是喊了好几声也不见那人有丝毫反应,伸手将她翻过身来,小童顿时吃了一惊,这人胸前一片殷红,血早已湿透衣衫,浓浓的血腥味儿迎面扑来。
他不敢犹豫,连忙取出火折子点燃,为银面公子照亮,甫一看清那人面容,银面公子顿然就怔了怔,继而一股阴寒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面容素净,衣衫普通,却正是出宫在大悲寺修佛的毓后!
“一剑穿体,凶手是个用剑高手。身体还是热的,刚刚死了不久……”小童说着回身看了银面公子一眼,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听银面公子声音沉冷道:“自然是不久,凶手是算好时间,只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