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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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尽于此,多日来的困扰她总算全都弄清楚。之前听闻嘉煜帝另纳新妃,她是断然不信,然这件事众人皆知,莲妃又是在祭祀大典上亲封,却又由不得她不信。
“既然如此,既然你能为了睦莲公主帮南诏,我希望你也能帮帮大宣,睦莲公主能做的事情,我阿于那月,一样可以做到。”说话间她已经勉强起身下床,对着苏夜涵毫不犹豫地跪拜下去,可是神色之间却没有一丝卑亢之意,朗声道:“大宣国皓月公主阿于那月愿嫁入天朝,两国连结姻亲,只望皇上能够大仁大义,出手相助我大宣国。”
【三百四十三】佳人本是倾城色
闻言,苏夜涵俊眉顿然皱起,定定地看着她,方才的那一丝清浅笑意已然消失,眸色幽深冷冽,冷淡疏离,却久久不出声。
他不出声,玄音便一直跪着动也不动,她在等,也在赌,即便她比谁都清楚、都了解苏夜涵,可是她还是要赌一把,明知是输也要赌,而她唯一的筹码便是这十几年来的相知相伴相依。
良久,他终于缓缓起身,却抬脚朝着门外走去。“你与睦莲公主不同,不必如此牺牲自己。”
“玄凛!”玄音蓦然抬头,看着苏夜涵的背影,只觉那道背影是前所未有的陌生,“这不是牺牲,你都知道的对不对?这些年我待在你身边,不声不响,什么也不说,可是聪明如你,不可能什么看不出来。”
苏夜涵蹲下脚步,回身睨了她一眼,缓缓走来将她从地上扶起,“你既是如此了解我,那现在就不该说这些……”
“可是我必须要说。”玄音哽了一下,双手紧紧抓住苏夜涵的衣袖,“我明白你的难处,我知道你登基不到一年,六诏之乱,天朝出兵在前,现在大宣有难,你若是再度贸然出兵,必会有人借机怨你兴战频繁,不安朝政。可是……可是,若是我以大宣国公主的身份嫁入宫中,两国联姻,一切就都好说,也可免去了那些人的风言风语……”
“玄音……”
“再者,想来你也明白,这后宫之中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人,现在你登基时间不长,待时间久了必会有人提及后宫储秀之事,届时若是后宫中只留皇后娘娘一人,旁人定会埋怨皇后娘娘心胸狭隘,善妒成性,你当真认为这些对衣主来说,无所谓么?”
眸色一沉,苏夜涵骤然缩回手,再一脱手将她推到床上坐下,“你的伤很重,需要好生静养,这段时日就住在这里休养着。”
言罢,他不再多看玄音一眼,大步出了房间,只余玄音一人呆呆地坐在床边,强忍多时的眼泪终于波涌而出。她抬手抚上受伤的肩,却觉心里的伤痛远胜于身上的伤痛。
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边看着苏夜涵离去的背影,一边小心翼翼走进屋内,她虽然已经换下了破烂沾血的衣衫,穿着天朝服饰,眉宇鼻梁间却不难看出一丝异域风情。
“公主……”上前轻轻喊了一声,见玄音正伤心落泪,她不由得也跟着伤心起来,“公主,您又何必这般为难自己?明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根本没有你,你却还要非留下不可?”
玄音伸手抚过小姑娘的脸,笑容凄凄,“小意,你也知道是我公主,是大宣唯一的公主,若我不嫁入天朝,又有什么理由让他为我大宣出兵?”
见她落泪,小意也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公主,可那你也犯不着这般为难自己啊……公主您以前不是一直对小意说,说这个男人是多温纯儒雅、心地善良、堪比天人吗?可是为何……为何今天小意见到他,只觉得他很冷酷?公主与他相交多年,他却能这般狠心对待公主,他哪里善良了?”
玄音只是连连摇头,叹然道:“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不是他狠心冷酷,他只是不想让我受到伤害……可是……可是即便明知是伤害,即便明知万劫不复,我也一定要留下……”
小意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因为,一来我要救大宣国,我不能让大宣国毁在我和哥哥手里,二来,我要替他除去那些风言风语,那些埋怨新皇和皇后娘娘的言辞……后宫之中不可以只留中宫一人,只要多了个人,朝臣的微词之言便不好呈上……三来……”她将“三来”重复了几遍,却是始终没能说下去。
“罢了,三来如何本就不重要。”
不重要,所以这么年她只字不提,只是因为这是她的个人私心。
为了旁人,为了他,为了她的大宣和她的哥哥,她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违背良心,可若只是为了她自己,她却不想再去争取。
“呵呵……”她笑得苦涩,笑声之中带着哽咽,“十余年红颜余梦,而君不为我倾……”
那个人的心里没有她,点滴丝毫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回到清宁宫,四院宫灯仍明亮亮,思凰阁内衣凰却已经睡下。
殿内清香缭绕,安人心神。小心走进寝殿,借着烛光看着那个正伏卧在榻上之人,清丽容颜依旧,眉眼冰冽,只是任她怎么努力掩饰,也只能掩去她的情绪,却独独掩不了她的疲惫与烦愁,那不自然蹙起的眉让苏夜涵见了忍不住心下一疼。
缓缓走上前,刚刚坐在榻上,身侧之人便轻轻嘤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又沉沉闭上了眼睛。
“回来了。”
“吵醒你了?”目光宠溺,嗓音轻柔,衣凰一听就不由得晚起嘴角一笑,摇摇头道:“睡得不沉,就是感觉这个时候你该回来了。”
苏夜涵不由浅笑,顺手捏捏她的鼻子,“你还会算了。”
“你才知道啊。”衣凰凤眉一挑斜视着他,“你的夫人可是个大神婆,神婆啊。”
“扑哧……”被她夸张的神情一逗,苏夜涵忍不住笑出声来,“朕乃天子之躯,邪毒不侵,你胆敢在朕面前装神弄鬼,就不怕朕收了你?”
衣凰闻言连连撇嘴,两只手臂紧紧缠着苏夜涵的胳膊,像个无赖一样,嘟囔道:“才不怕你,怕只怕你一口吞不下,噎着自己。”
自知自己与她斗嘴从未赢过,苏夜涵便只能轻叹一声作罢,他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彼此的呼吸,这般近在咫尺的触感余暖息让他一阵恍神。
“衣凰,她是玄音。”
衣凰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下,而后轻笑,“我知道。”顿了顿又问:“大宣情况究竟如何?”
苏夜涵道:“一个多月前,大宣王接到一封匿名信件,信中让大宣王让出国土北部四城,若是不让,他们就要挥军直入大宣,烧城杀人。”
闻言,衣凰隽眉狠狠皱起,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大宣国虽没有那么强盛,但也不至于弱到被一封匿名信函恐吓,就变得这般胆小。”
苏夜涵点头,继续道:“没错,起初大宣王也是嗤之以鼻,只道是有人无聊恶作剧,一笑置之,并未在意。却不想,这匿名人似是知晓他的一切,第二封匿名信中直接将大宣举国上下所有的兵力及其分布情况罗列得一清二楚,信函到达三日后,大宣王的贴身禁卫莫名惨死于王殿门外,随后便是各地各种奇异事件,匿名人无孔不入,使得大宣王和全体大宣臣民惊恐万分。他们在最后一封信中威胁大宣王,让他尽快拿主意,于三个月内交出四城,否则,格杀勿论。”
饶是衣凰见惯各类奇闻异事,听闻此言也忍不住一惊,下意识地嘀咕道:“这个人竟然能将一国所有的军阵分布了解得如此清楚,如此说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大神婆。”
苏夜涵轻哼一声,有些无奈地笑着摇头,温热的气息喷在衣凰脸上,一阵痒,苏夜涵语气顽劣道:“都已经过了子时,不知我们的神婆大人打算何时休息?”
“子时过了……”衣凰又是轻轻呢喃一声,锁眉思索道:“今为癸酉年,配剑锋金,肖龙。”
“如何?”
衣凰目露精光,狡黠一笑,“若是能生个龙子,你会不会很开心?”
苏夜涵再度抿唇一笑,今夜玄音突来,然却未能影响到他的心情,他心里很清楚这是衣凰的心思,她明知他会烦扰,所以她做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情。
“那你说,是你生还是我生?”
“噗——”衣凰也不禁扑哧笑出声,使劲捏了一把苏夜涵的手臂,“你若是能生那自然是最好,非得让你生十个八个不可。”
“可惜,现在决定权在我手中。”眼底倏忽掠过一抹冷魅气息,不给衣凰回神细想的机会,他突然将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衣凰身上,鼻尖想错而过,继而印上她的双唇……
【三百四十四】心结终解两心悦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炮竹声,城里各处都是一片喜庆之色,虽然宫里今夜免了灯火宴,然宫外却依旧热闹非凡。
新年,几家欢喜几家愁。只是无论愁苦开心,都已经是去年之事。
夫妻没有隔夜仇,一日夫妻百日恩。
府里的管家夫人都忘了这句话自己已经重复了多少遍,这怕她这辈子之前所说过的次数都不及这两天来说的多,说到底,为的还是她的那个年轻、少不更事的主子。
难得冬夜无风,虽寒意不减,却不是十分清冷。
“你还是不打算理我吗?”
苏夜泽站在门旁,定定看着那个人侧过身不看他,心里不免一阵懊恼,可是任他独自一人在门前又气又恼,屋里那人却似浑然不知,对他置若罔闻。
这样的情况已经僵持了近两个时辰,掌灯不久,他就站在这里,试图与她交谈,然而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段芊翩没有搭理过他一句。
终于,苏夜泽失去了耐性,在最后一次询问无果之后,他骤然沉了脸色,转过身毫不犹豫得大步离去,墨色披风飘荡开来,本该英气逼人,然触及他的目光,却只让人感觉到深深的戾气逼人。
骤风吹过,撞开了窗子。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屋外那道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段芊翩终于涩涩一笑,苦若莲心。
“你可知,我不愿给你心软的机会,那是因为我同样不想给你反悔、再次回恨自己的机会。”
同床共枕这么久,她早已将身边这个男子的心看得清楚。众人皆知他嚣张跋扈,脾气怪敛,却是不知他其实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会耍赖、会胡闹,同时也会心软、会怜悯、会慈悲。他重情意,会因为一个不属于他的过错而自责内疚许久,也会为了自己的兄长,毅然放弃自己喜欢的姑娘,甚至连一句“喜欢”都不曾说出口过。
如今,她身受重伤,她身怀六甲,她身为他妻,她命遭不幸,所以他忘记了兄弟的仇恨,他开始心疼她,然而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个表象,待这些全都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他的仇恨就会再度回来,折磨着他,也折磨着她。
她不想看到这些,所以她只能将她封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而事实也确如她所料,他不爱她,所以他终究会失去耐心……
“笃笃……”
突来的敲打声吓得正在沉思中的段芊翩顿然一惊,回神一想,方才那是敲窗户的声音,而那扇窗户就在她的视线之中,只需微微一抬头便看得到。
下意识地,段芊翩神经一紧,骤然想起贺琏来袭的那晚,他们也是这般悄无声息地围住了这个院子,然后到后窗轻轻叩了她的窗子……
双手不由自主握紧,而后迅速拔下绾发的发钗,目光盯紧窗子,很快便再次听到轻轻的“笃笃”声。
“天堂有路,地狱有门,何不从正门而入?”段芊翩语气冷硬,带着不善,只是她等了片刻,窗外依旧有轻微的窸窣之声,那人并未离去。
段芊翩心下疑惑,怎奈自己受伤在身,加之现在月份大了,全身疲乏,多动一步都不愿,这段时日终日待在屋子里,灵敏早已不如以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她思索之时,蓦地只听“吱呀”一声,窗外那人竟然用力一把推开的窗子,段芊翩一惊,手中发钗正要出手,却在扬起手的瞬间突然停了动作——
满眼白梅绽放,纯白如雪,与天地一色,皎皎无瑕。前排是小株梅树,种植在一顶顶花盆了,后排则是一株株较大的,层层相叠,直朝着那边的花园中心而去。
两侧,每隔三五步便点着一只微蓝的灯笼,映照着地上白雪以及株株寒梅,段芊翩始料未及,一时间看得呆了。
“翩儿,别怕,是我。”直到那道轻柔的声音传至耳中,段芊翩才稍稍回神,定睛一看,只见一道挺俊的身影从一旁缓缓走来,在窗前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段芊翩,目光清和,隐约带着一丝忐忑与不安。
一袭青袍罩身,身形颀长,面容俊秀,玉冠束发,温润尔雅。
此时的苏夜泽根本不像苏夜泽,又或者说,此时的苏夜泽并不是段芊翩认识的那个苏夜泽。
他自风中来,身沾梅香,他向她微笑,温纯而真挚,这是段芊翩从未见过的真挚,更是她从未见过的稳重与深沉。
一瞬间,段芊翩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已经不再是那个胡闹的贵少爷,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男人。
一如那日衣凰的感觉。
“你……”她想说话,只是话到了嘴边突然喉间一哽,复又咽了回去。
苏夜泽只是浅笑看她,缓缓走到窗前,双臂趴在窗台上注视她,“翩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可是我要告诉你,这些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好,我根本没有做到一个夫君该尽的责任,我没有照顾好你,反倒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段芊翩心下顿然狠狠一颤,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感受着从窗户逼进屋来的寒气,她终于承认这一切都是事实,不是梦。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结伴前往北疆那次,我不慎生病,你不辞辛苦奔前跑后为我买药熬药,更是彻夜不眠地照顾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我……”段芊翩隽眉一蹙,想说:我那么做只是为了博得你的信任。
只是话没出口就被苏夜泽打断:“在东昌我们被龙校尉抓住,你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却始终不愿透露我的身份,而后你又为了我伤了手……”
“苏夜泽……”
“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这世间出了母后和十五妹,再不会有别的女子像你待我这般好,可是我却不知道珍惜,未能尽心尽力照顾好你,甚至还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伤你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