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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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良久,身后有衣袂飘飞的声音。赵锦绣也没有转过身,依旧看着那大江东流。
“锦绣。”澄澈的声音,是属于清冷的楚江南。
赵锦绣这才慢慢转过身,展开笑颜问:“公子几时回的荆城,怎么都不回结庐人境?”
楚江南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眉头紧紧蹙着,并没有回答赵锦绣的话。
赵锦绣也不理会,在一旁坐下来,等着他的说法。等了好久,他才说:“你引我来到底何事?”
赵锦绣扑哧一笑,说:“自然是认亲。”
这句话让楚江南的脸瞬间灰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锦绣。
这个神态更让赵锦绣笃定自己的猜测,于是她轻轻喊了一声:“哥。”
楚江南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姗姗一笑,说:“如今怎么怪怪的,叫澈哥哥。”
“因为那不合适,是吧,哥。”赵锦绣一脸高深莫测,对着楚江南一笑。
是的,楚江南不是楚江南,更不应该是苏澈。她之前有观察过很多次,早就觉得疑惑,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李卿然来到结庐人境,闲聊之际,讲述与苏青岚的点滴,她的疑虑更深,一个真相呼之欲出。
但是,一直想不出该是什么。直到前些几日,江慕白的情报部门传来荆城军队表面上由张彦控制,实际上一直都是楚江南控制,即使是苏澈离开萧月国后。
当即,赵锦绣就觉得疑惑,让人查苏家和林家。直到今天下午,紫兰才传回最新的情况,虽然不确切,但这已经足够赵锦绣将对方的面目揭露出来。因为荆城是林家的地盘,即便是林浩然和林希死后,也该由林景松控制。林家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可是,这个荆城从来都是楚江南来控制。如果不是林家默许,又是为何?
楚江南听到赵锦绣那样笃定地叫他“哥”,唇边露出一抹笑,说:“锦绣,你为何瞒也不瞒,这样很危险。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
“此一时,彼一时。我喜欢大开大合。”赵锦绣说着,坐在一旁,等待着楚江南说出真相。
第三十八章 楚江南的身份
楚江南坐在竹榻上,一直摆弄着茶具,一言不发。赵锦绣在案几的另一侧,摆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熏香,然后,斜倚着竹榻上的柔软靠垫,半垂着眸子假寐,心里一片平静。因为所有的对决到了最后,需要的就是看谁耐得住性子。
过了许久,屋内都没有动静,只是远处隐隐有喧闹声传来,还有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看来整个荆城都已经苏醒。
楚江南却还是没有说话,却是站起身,从一旁拿了一床薄被替她盖上,说:“江边风大,你刚生产不久,切不可受凉。”
语气平常,充满关心。似乎刚才她刚才根本没有逼过他承认是她哥。
赵锦绣慢慢地睁开眼,便看到楚江南站在面前瞧着自己。他背后虽然是一堵屏风,但天光到底刺目,于是不太看得清他的神色。
“谢谢澈哥哥。”赵锦绣裹了裹薄被,语气终究没有先前那般咄咄逼人。无论他是苏澈、慕容澈,还是楚江南,抑或是林奕晨。那都终究是跟林希有关的身份,自己又何必这样的意难平呢?如今自己是占了林希的身份,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对他始终是抱歉。
“锦绣。”楚江南忽然喊,欲言又止的。
“嗯。你说什么,我都相信。”赵锦绣裹着薄被直起身,垂了眸子。这一句话也是一种博弈。如果他真是林奕晨…………林浩然为萧元辉训练的秘密卫戍之一。那么,他就是邻家的人,对自己必然不会痛下杀手,但是这般家国天下,到底不能两全。
楚江南却没有说话,而是慢腾腾地转身,坐在案几前,摆弄茶具,煮茶。茶香扑鼻,他端了一杯给赵锦绣,叹息一声:“丫头,你为何要这样聪明?”
赵锦绣接过那白瓷杯,垂着眸子,反问:“澈哥,你为何要这样复杂,如果一切都只是当初的那些,岂不是很好?”
楚江南转过脸,看着她,淡淡地说:“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说过的话都是真实的。我是车荣国皇子慕容澈无疑。”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暗想:到这个时候,她都身陷囫囵饿了,他还不说实话么?不由得眉头一蹙,正要说话,楚江南却是一摆手阻止,说:“原本是想将一切平定后,才告诉你,可是如今…………,你既然问了。我便只能告诉你,不想你与我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赵锦绣一听,垂了眸子,低声:“我要先问一句,这沧海是你的人,还是萧元辉的人。”
“沧海的祖籍在伧都,你尽管放心好了。”楚江南淡淡地说。这话是在说沧海是他的人。赵锦绣略微放心,也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楚江南过了好一阵才说:“这不过是一场博弈罢了,当初的混乱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可以确定一点是:我是林奕晨,也是慕容澈,更是苏澈。对了,你对林奕晨了解多少?”
“林奕晨,林浩然堂哥的遗孤,从小就被林浩然训练,成为萧元辉的秘密卫戍。不过,我从来没有想到,林奕晨就是当今的苏相,凤楼的楼主,居然还很讽刺,说是车容的皇子。”赵锦绣回答。
楚江南忽然坐在她的身边,说:“你知道吗?我不是你哥,可是我的身份却永远是你哥。”
他语气哀伤,神色愤然,有些恨恨的。赵锦绣隐隐感觉当年的事情比她预想的还复杂,低声说:“我不想那么多的纷纷扰扰,如今这个情况,我与夫君本来就无意于这江山如画,只想过平淡生活,可是形势逼人强,我们也没办法。”
“够了。你一口一个夫君,口口声声都是他。小希,你是忘了,我们是要在一起的人。我们说过要在一起的。”楚江南忽然将赵锦绣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赵锦绣没有挣扎,可是感到楚江南微微发抖,将她完全拢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不是你哥,我也不做你哥。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哥。”赵锦绣低声喊,反手拍拍他的背。
“不许你叫我哥。我不是林奕晨。你知道林奕晨的父母怎么死的吗?双双死在伧都,林奕晨当时就死了,而我母后为了保护我,就有了战场托孤这一出。后来,为了卫戍的秘密性,你爹只能使用自己人。于是‘千里传书,我母后托稚儿给手帕交’这一出,就是你爹娘的杰作。我是货真价实的车荣国皇子,被养在苏家,我又以林奕晨的身份活着。这样的可笑,这么多的身份,我竟然找不出一个能与你在一起的。”楚江南说到后来,在笑,可是赵锦绣感到后头有灼热的湿润一大片。
她心里一紧,这个男人竟然在哭。她的心像是被拧在一起,有种痉挛的疼痛。
她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只觉得很难受,不由得反手抱住楚江南,喊了一声:“澈哥。”
这一生绵长细密,宛宛转转的,赵锦绣忽然就哭了。莫名其妙的,像是不受控制。
“小希,对不起。我爹是我除掉的。因为他不会让我和你在一起。你,也是我设计让齐眉击杀的。只是没想到我算计有偏差,青岚会从中作梗,差点害死你。”楚江南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充满自责,懊恼。
赵锦绣又觉得心里一阵阵痛,她一直以为设计将自己打落山崖的是萧元辉,却不料是楚江南。到底是震惊,心绪难平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如果我是车荣的皇子,你绝对不会跟我一起,即便我统一天下,你也不会跟我在一。你的性子我清楚。而苏澈、楚江南这些身份终究是棋局里的一部分,不适合。所以,唯一能够跟你在一起的身份就是林奕晨。但是前提,你不是你。那一局,我设了。好在天垂怜。,没有让我失去你。”楚江南言辞恳切。
赵锦绣一下子推开他,几乎是本能的。只是愤愤然地瞧着他,摇着头说:“你杀了我的父亲。你觉得我会跟你在一起吗?”
“要说杀林浩然,是大夏的杰作,我不过推波助澜而已。那你是不是因此就离开江慕白?”楚江南的脸上凝着一股寒霜,冷冷地问。
“他没有杀,别人与他无关。再说,那刺杀是国事,而你的不是。”赵锦绣问。
楚江南哈哈一笑,笑声悲凉,一下子站起来,说:“我的也是国事,不是吗?”
“你到底要如何?”赵锦绣眸光一凌厉,楚江南瞧她一眼,说:“乖,别怕,我们终究会在一起的。既然他们大家都选择荆城为博弈的地点,我就陪他们玩。我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赵锦绣不说话,只坐在那里。心里依然明了。楚江南如今盘踞在荆城,表面上是萧元辉的卫戍统领林奕晨,实际上是慕容澈。他之前以她做诱饵,引桑骏来这里,又借江慕白之手,灭了桑骏的左膀右臂,最后不费吹灰之力灭掉桑骏。这一步,萧元辉自然会夸苏相高妙。
可是,他的谋划却不仅仅是桑骏,还有江慕白,应该还有萧元辉。
“你安心住在这边,到时候,我平定天下,会亲自迎娶你的。”楚江南伸手过来托她的下巴,她身形一闪,避开他的触碰,一闪身到达窗边,这里是三楼,她欲要往下跳。楚江南一闪身挡出她,将她一搂,说:“你死都不愿意跟我一起?”
赵锦绣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太过执着,澈哥,缘分这种事情不可强求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我们是相爱的,你忘了?加洛山多么的快乐,还有去江都,我们一起去上香。后来,我们在结庐人境住着,多么惬意。我们说过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楚江南回忆着往昔,赵锦绣忽然十分地烦躁,一下子甩开他,闪身到一旁,厉声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从你算计你爱的人开始,就没有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了。爱一个人,是要守护,疼惜,爱护。不论什么,你都只会想要他好,哪怕是为难自己。每一件事,只要跟她有关,你都会去在乎他的喜怒哀乐,在乎怎么做才是对她好的。这样才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赵锦绣说着,心里那股郁结之气,取而代之的是幸福。她的华晨就是这样的人,默默的守护,决没有算计。所以,上天才会垂怜,让自己再次遇见他吧。
“我没有算计。她最想的就是和我一起,过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而要过这个生活,只能丢掉林希这个身份。”楚江南辩解。
赵锦绣不予理会,垂了眸子,再次坐到软榻上,淡淡地说:“爱情有很多种。放弃之爱,守护之爱,疼惜之爱。有时候,形势逼人。只能选其中一种。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的。如果这个代价太大,执意为之,彼此都不会幸福。楚公子,在这佛寺之中,禅音袅袅,你好自为之。行了,我累了,要休息。”
她说完,闭上眼睛,裹了裹薄被。好半响,才听到楚江南冷冷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这一局,我赢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你休息。”
第39章 囚禁
终于还是这样没有出路。赵锦绣心里一片荒芜,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裹着薄被依旧寒冷。于是索性起身,绕过屏风,站在窗前,瞧着对岸。
江风猛烈,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天高去淡,宽阔的锦河向东流,对岸也看得清清楚楚。大片的芦苇塘,在风中摇拽,此起彼伏。
那是属于华晨的万里江山,那边有自己的儿子和丈夫,自己最在乎的人,然而,只是这湾浅浅的河流,却是隔开了彼此。
华晨,我不会输,一定会留着命与你团聚的。
赵锦绣抿着唇,忽然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她也没有转身去看来人是谁。来人却也没有说话,一直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一并看着窗外的江天一色。
赵锦绣这才略扫他一眼,淡淡地问,“大师此来,不知有何赐教?”
“与故人叙旧。”沧海还是一层不染的风骨气质,语气宁静淡漠,仿若将她执意留在这里的,不是他。
赵锦绣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沧海也一并站着,许久才说:“三公子的棋艺精湛,颇有禅机,沧海想再次讨教。”
“可是本公子没有心思,大师也不必拐弯挂角,有话直说。”赵锦绣负手而立,日光和暖,落在窗前的格子上,窗口那一盆茶花,有了花苞。
沧海也没有显出尴尬的褪色,只是说:“昔年,我有幸为林少将军看过一次命格。当时,林少将军与苏相一并来的。”
这话似乎有所指,说到了命格。赵锦绣心里警觉,可面上依旧是秋水长天,波平如镜,语气也极其淡然:“哦,倒不知一年不见,沧海大师也开始说命了。我记得以前大师说过,因为而已,没有注定,没有命支运这回事的。”
这句话让沧海略略有些尴尬,双手合掌,道:“从前,只是不敢看三公子的命格。”
这话让赵锦绣一笑,宽袖一拂,倏然转身,绕过屏风往屋里去,便是对着门口的小沙弥吩咐:“无心,去取些井水来,吩咐人去结庐人境,替我取些我喜欢的茶叶。”
那无心在门口尴尬,沧海走出来,向他挥挥手,说:“去吧。”
无心退去,沧海在一旁的蔳、团上坐下来,问:“三公子难道不想知 道林少将军的命格?”
赵锦绣往后一靠,拿起桌上的折扇一开一合,这才懒懒地说:“大师做事,什么时候也需要这样铺垫了?出家人,讲究的是大开大合,看得透江月古今,参得透一切皆为虚名。”
沧海听闻,淡然一笑,眉目全是明月清风,双手合掌,缓缓地说:“三公子果然慧根,与佛有缘。”
赵锦绣一展眉,不经意地扫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心里想着这人今天来,大约是试探自己的身份的,林希的命格之事大约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可异,她赵锦绣是抵死不承认的主。
沧海见赵锦绣没有说话,便是几乎自言自语地说:“昔年,苏相与林少将军一并来寺庙,看的是命格。当时贫僧没有说林少将军的命格是短命之格,因为林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