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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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冲粹园一年怕都不止花这么多呢……”
“好啦、好啦。”蕙娘见好就收,“谈钱多俗?少爷要收起诊费,不上一两年,肯定也是广厦连云的巨富身份,你们就只是嘴快,该打。”
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了。权仲白哼了一声,悻悻然站起身来,忽然听到袖中微响,他想起来,“我这有银子呢!那天我一个人上街,桂皮给我备着买零嘴上酒楼的——”
一边说,一边从袖中随囊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里头居然是满满的碎银子,权仲白把荷包往蕙娘跟前一倒,一亮牙齿,“这么十几两银子,够一桌上好席面了,八冷八热、四荤四素,饭后还能有鲜果敬奉,娘子,为夫钱变出来了,就等你一展手艺啦。”
他身上惯常带什么东西,蕙娘是最清楚的,随囊里除了一点手巾、熏香之外,也就是偶然放几本小笺,哪想得到桂皮考虑得周到,倒是给权仲白扳回一城的机会,蕙娘笑容一顿,这回,她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多少有点慌张地道,“你瞧,雄黄和焦梅进来了……你快去忙正事吧,中午回来吃饭便是了。”
权仲白哈哈一笑,他很从容,“不要紧,你不是常嚷无聊吗?今日我就在内院陪你了,生火起油锅可不是什么轻省活计,我也好歹能帮你打打下手不是?”
众人笑声中,蕙娘头一次失去从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住,看看权仲白,又多少有几分狡猾地瞟瞟石墨,倒是现出了桃李少妇特有的灵动娇憨,权仲白看在眼里,唇边笑意越浓,可他正要开口,雄黄同焦梅已经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在这两个日后的得力手下跟前,几乎是本能的,焦清蕙脸色一正,又端出了那从容而矜贵的架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权第一次把蕙娘逼得有点惊慌啦……
大家晚上好!1129更新咯~我今晚吃得好饱呀,代更君炒的生菜,我做的小牛腿肉炒玉兰片,还有菌菇豆腐汤,都很好吃~
今晚……有长评35的加更……我还以为能休息一下呢|8点半来看加更!
话说这几天很抽,表扬一下还在努力评论的大家,送上蕙娘香吻哈哈哈。
66豪举
要在宜春票号看账;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单单是宜春票号每年给各股东看的明细花册,就是一本厚厚的。全国一千多个州县,没有宜春分号的地方是屈指可数,这些票号年年的支出开销、盈利流水;就是一笔极庞大的资料;还有宜春票号拿了这些银子在手;自己从事的放轻账拆借、买厂办实业等投资行为;又是极为繁杂的现金流水。其中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很多;要挑毛病;首先就必须看懂这本账,然后再从每年同期支出里挑刺找瑕疵。如果蕙娘是诚心发难,她还会让雄黄带着自己的账房团去盘原始账;但这就有点开战的意思了,现在和宜春票号还不需要走到这一步,让雄黄过去盘账,不过是表明态度,也算是亮亮自己的爪子,更重要,还是想看看票号那边是什么态度。
这么大的机构,雄黄一个人,哪怕只是先看总账,再蜻蜓点水地查明细,肯定也得费不少工夫。但她看着,是要比在自雨堂的最后两年精神多了,人虽然瘦了一点,但双眼闪亮、红光满面,说话也有精神,给蕙娘请过安,便笑道,“同您说的一样,他们该做的手脚,是没有少做,不过同往年比,也没有太多的不同,进出也就是几万两……”
她扫了权仲白一眼,没有带出具体的数字,只含糊道,“今年结出的分红,应该同往年一样,每年都增长有一成左右。”
以票号的规模,每年利润还有一成的增长,可见这速度是有多可怕,具体的盈利数额是有多骇人了。权仲白没去扶脉,在蕙娘身边旁听,倒不是为了摸清妻子的陪嫁底,他实在是有几分好奇的。听见雄黄这一说,心底随随便便一估算,亦不禁咋舌:焦清蕙仅仅是这一项,一年的收入,可能就顶得上好几个州县的岁入了。
焦清蕙却是惯了这惊天的富贵,她眉眼丝毫不动,反而显得异样的沉静而冷凝,对雄黄的汇报,一时并未表态,只是垂首用了一口香茶,又注目焦梅。
“前些年,朝廷花钱多。刚刚改朝换代,皇上抓得也紧,”焦梅看起来就没有雄黄那样高兴了,他也一样扫了权仲白一眼,字斟句酌。“票号和一些地方银库互相拆借,是没收利息的,实际上现银有很大一部分是挪作了这种用处。利润这才增长得比往年要少了,可从前年起,朝廷和西北通商已经初见成效,年年收的商税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户部的压力减轻了,各地银库也就能渐渐地缓过来……”
“这些话,不必瞒着姑爷。”焦清蕙似笑非笑地冲权仲白递了一个眼神,她像是从冰一样剔透的冷静里又退出来了那么一瞬,有了一点少妇的风情——‘你能将宫中情况告诉我,我又为什么不能在票号的事上信你一次?’,可这娇媚也只是昙花一现,就又为听不出喜怒的音调、看不出情绪的微笑给代替了。“梅叔意思,今年的利润,是应该要更多一些的?”
“老太爷特地把陈账房派到山西,”焦梅说,他扭头冲雄黄解释了一句,“你爹怕分你的心,便没有进去看你——我们两个和票号总掌柜李氏都谈过了,据李氏说,今年盛源那边的动静的确很大,怕是想要走从前宜春的老路,随着他们家选中的王布政使,一步步把宜春顶掉,起码是顶出一点位置来。单单今年一夏天,各地的挤兑风潮就有四五起。是用旧年的人情问当地银库拆借,才把银子都付出来的,但这么弄利息高,损失的确是大……乔家几位爷都说,是该要增本金了。大爷、三爷意见最坚决,二爷有些迟疑,他说,他还想看老爷子的意思。”
焦清蕙唔了一声,她的眉眼,这才活动起来,见雄黄有失落之意,她先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么大的盘子,你要接过来,还得再多磨砺磨砺……这一次,你干得顶好,连山西那边都送信来夸你——也累着了,回家休息几天,再过来我这里当差吧。”
雄黄年纪毕竟不大,在权仲白看来,她虽然不是糊涂人,可的确也涉世未深。知道自己不过是被打着的那张幌子,小姑娘是有点失落的,得到主子勉励,这才振作起精神来,给夫妇两个请过安,便退出了屋子。焦清蕙看了他一眼,眉眼一挑,似乎是在问他,“你还不走?”
见权仲白不给回应,她也就不搭理他,而是径自问焦梅。“二爷都有些迟疑,看来数额是高的,这一次稀释本金,按大爷、三爷的意思,各家要增资多少?”
“三百万两。”焦梅面色凝重,缓缓地道,“大爷的意思,今年底现银交割,重划份子。现在三爷似乎是站在大爷这边,二爷还在犹豫。”
权仲白不禁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广州开埠,所花的钱财他多少是有数的,一千多万两也就到顶了。这还是朝廷咬着牙,几乎淘尽了家底才拿出来的银子,为了这个,起码有四五个贪官巨蠹人头落地,家产抄没充公。可现在,焦梅轻飘飘一句话就是三百万两,四家增资那就是一千二百万两,就这还是稀释本金。宜春票号本金之巨,可见一斑了。这一支雄厚的资本,在适当的时候,能有多大的能量……就这么粗粗一想,他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如此巨额资产,就掌握在这么单薄的人家手中,也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三百万两,乔大叔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想要称量称量我的筋骨了。”焦清蕙似乎丝毫都不意外,她冰一样的冷静,竟似乎一点都没有破绽。“祖父是什么意思,这件事,陈账房知道吗?”
“没有当着我说,”焦梅犹豫了一下,“想来,是冲着您来的,也不会特地告诉阁老大人。毕竟您也知道,阁老年纪大了,也有些镇不住啦……”
权仲白的在场,显然使得他有些忌讳,焦梅一边说话,一边不断回望男主人——换作以往,他也早就起身告辞了,可现在,权仲白着实有几分好奇,这巨额的资金,实在是激起了他的兴趣,他很想知道,这三百万,焦清蕙是拿出来呢,还是另想办法,挫败乔家的招数……三百万两,怕就是国公府一时都筹措不出来,难道焦家竟有如此底气,说话间就能拿出这一笔巨款?
“三百万现银,我们哪里拿得出来。”焦清蕙对他的存在,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她拿起茶杯沉吟了半晌,又露出一个慵懒的笑来。“乔大叔动静挺大,还以为前头那一小招就是他的试探了,没想到他的第一招,就出得这么凌厉。”
焦梅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献策,“咱们自己的陪嫁银子,加上今年的分红,虽凑不够那个份额,可再往娘家挪借一点,也就尽够了……”
“谁要跟他起舞。”焦清蕙的语气沉了一点,神色不见什么变化,可焦梅却立刻闭上了嘴巴,屋内一时沉寂下来,权仲白想要说话,可几经思量,又闭上了口。过了一会,焦清蕙才道,“和二叔、李掌柜都联系一下,忽然增股,又是增加本金,几百万投进去,一两年内不能回本。谁家也没有这么多现银,增资可以,乔大叔得把章程给我拿出来,他凭什么认定要增一千二百万两才够,这些钱砸下去,能不能反而逼死盛源票号,别肚大腿细,反而腾挪不便,突然肥了各地的贪官。去年一年收益没有往常多,我总要一个说法吧,乔大叔要是不方便来京,让李掌柜过来也行,都不能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征询地看了权仲白一眼,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便道,“那就由陈账房过去。现在是九月……明年四月之前,乔大叔要能把我说的这些文都做好给我过目,五月前,我会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几百万的事,她几句话就给安排下去,态度从容自信,连一点磕巴都不打。就是焦梅,三四十岁的壮年汉子,在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跟前,然低眉顺眼,看得出来,是打从心底就服气,已经彻彻底底地被她揉搓得没有一点傲气了……要说权仲白不吃惊,那是假的,因他身份,这三十年来,他也算是见识过各色各样的巾帼英雄了,有城府深刻、手段狠辣的,有轻描淡写、心机内蕴的,也有爽朗豪迈、胆色过人的,可如同焦清蕙这样,手段且高、决断且快,下手且狠的,的确是生平仅见。
也无怪她这样想要拿捏自己了……这念头竟从他脑中一闪即逝:以她的眼界,是看不上他的,而她的追求,也同他大相径庭。动一动脑筋,就是一百多万两的进出年入,看他这个除了扶脉用针以外,几乎无权无势一无是处的‘死郎中’,自然是怎么都看不出好来……
把焦梅给打发下去以后,蕙娘站起身邀权仲白,“相公不是要我做一顿饭你吃,裁一件衣你穿吗?现在也快到吃午饭时候了,咱们该去小厨房了吧?”
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倒像是已经有了定计,权仲白有点吃惊:从早饭时开始,除了起身去一次净房之外,他几乎没有和焦清蕙分离过,怎么就那么短短一小会儿,焦梅还在跟前,她在维持她的主子形象之余,还能做出种种布置?
内厨房就在甲一号附近不远,权仲白几乎从未来过此处,环顾左右,见各色器皿几乎一尘不染,正要夸奖蕙娘时,几个厨师都过来给他行礼,石墨还在一边介绍。“这是春华楼钟师傅的高徒,这是裴师傅,原本出身扬州绿英茶社,一手翡翠包子是极有名的……”
不过四五个厨师,然个个都有来历,其中一位师傅他然还认得——从前在苏州的时候,他也算是位名厨,曾被慎重介绍给权仲白认识。他这才知道自己平时享用的美食,实在没有一道是没有文章在内的——就连焦清蕙对他们也甚是气,以某厨呼之,众人寒暄一番,他们就都避让到了外头,将小灶给蕙娘让了出来——火是已经烧得了,各色锅碗瓢盆也都备好。焦清蕙挽起袖子来,用金钩挂上,一边道,“按姑爷给的银钱,一餐就用十几两银子,想来是挺富裕的人家了,有一两个使女打下手,也不算是奢侈吧?”
权仲白不可能没风度到这个地步,实际上,看着焦清蕙手脚轻快,半点不露生涩,他已经有些不祥的预感,只好轻咳一声,“那就让她们给你帮个忙也好。”
蕙娘自然冲石墨一招手,石墨二话不说,上前捞出一篓虾送到蕙娘身边,自己返身就去揉面,蕙娘拾起篓子来,往一锅烧滚的水里一倒,拍拍手合上锅盖,站在一边冲权仲白只是笑,这边又有萤石上来为她刮好了一段咸鱼,端在盘子里送上来,蕙娘于是亲自将它安置在蒸笼里,放到火上,由萤石看火拉风箱……
片刻后,虾得了,石墨又换上一锅水来,待得水沸,面也抻好了,蕙娘抓起面来往水里一放,过了一水后自己捞出来,清水一冲,那边高汤又滚,于是两碗鲜虾面便做得了,火大气旺,鱼也蒸得,蕙娘微笑道,“相公请用饭。”
她只一倒、一端、一抓、一捞,一顿饭然也就做好,别说脸上,连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略无脏污,那对挽袖子的臂钩,实在是无用武之地,站在当地微微笑,倒很像是一头猛虎轻嗅蔷薇,透出无限的慈爱来。权仲白看她神色,不禁就好一阵磨牙,他吹毛求疵,“十多两银子,你就置办了这个?”
“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蕙娘不慌不忙,“石墨,给姑爷报报账。”
“是。”石墨脆生生地应,“这虾是庄子里清水养着,只喂米粒的九节虾,市面上一般是买不着的,年中买米都要花费百两银子,也就出上一百来斤,一斤便算一两,也不计人工了。鱼是东北黑龙江捕的大鳇鱼,取其最丰美一段,一上岸便……”
“好了好了。”权仲白捂着脑袋,“别说了,我头疼!”
见蕙娘和婢女相视一笑,他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面又有什么讲究——这究竟都是谁安排的!”
“面吃一口汤,面没什么,就是上等白面而已,顶多小麦好些。”蕙娘笑盈盈地说。“汤里用料难得一些,是拿真正最上等金华蒋腿、两年母鸡、我们庄子里自己养的猪肘子炖出来的,火候上还有特别讲究……单单是腿、鸡、肘,搭上送来的路费,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