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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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显然非常介意此点,“这是在逼你、逼我,也是在逼二弟。一家人不好好过日子,非得这么闹腾,有意思吗!”
要不是大少爷本身才具,和权仲白相比,的确是有所不如,起码在和皇室的联系上,弱于权仲白许多,权家上层也许还不会如此安排,可这话,大少夫人不提,大少爷提出来也只是自怨自艾,对事态不会有任何帮助。大少爷轻轻地拍了拍大少夫人的肩膀,“该做的也做了,该添的堵也没少添,焦氏虽然机灵过人,但我看你和她比,也没差到哪去。就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你也别再委屈了——这都是做娘的人了,眼看着等她出了月子,家里肯定会把职司给安排下去,考验她管家的能力,你还是多琢磨琢磨这事吧,别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到底是知妻莫若夫,软语安慰大少夫人,对她的情绪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帮助,反而是这一番似勉励似期望的鼓舞,让大少夫人止住了感伤,她望着怀里已经渐渐迷糊过去的栓哥一笑,语气已经冷静了不少。
“你说的是!”她说。“都是做娘的人了,也不能同从前一样着三不着两的,就为了儿子,也得振作起精神不是?”
和卧云院的凄凉感伤相比,立雪院的气氛无疑是热闹而喜庆的——虽说一般人家,没有姨娘登门做客的道理,但四太太心眼好,也就愣是把三姨娘给带来了,现在两大长辈正围着蕙娘嘘寒问暖的,三姨娘手里抱着歪哥,平时多知礼的人,眼下也顾不得分寸了,打从眼底放出喜悦的光来,掂着孩子的分量,啧啧地道,“真沉!看着像你——眼睛像姑爷。”
权仲白坐在蕙娘床边,微微笑道,“儿似母亲嘛,是更像蕙娘。”——他也乖觉,平时称呼蕙娘,不是叫焦氏,就是二少夫人,在娘家人跟前,他就亲昵地称呼为蕙娘了。
因为胎儿横位、难产等事,在蕙娘同意下,都是瞒着焦家的,两位长辈并不知底细,只含糊听说了产程不大顺利,开了产门而已。因此都并不太后怕,只顾着开开心心含饴弄孙。蕙娘靠在床头,望见三姨娘又掂了掂孩子,便忙道,“娘,你别这样,吓着他吐奶了怎么办,这才刚吃了几口呢。”
被亲生女儿数落几句,算得了什么,四太太和三姨娘都笑了,“真是人眼朝下,有了孩子,对长辈说话都不客气了。”
说着又问,“给安排了几个乳母?养娘准备好了没有?”
“请廖姆妈重新出山带她,”蕙娘含笑道,“相公让他好歹吃我半个月的奶,说是孩子得吃几天娘的奶才好。乳母是预备了有四个,奶肯定够吃。都是才下奶没有多久,这会都正喝汤催奶呢。我这奶不够吃,吸得我疼呢,他也懒得很,不愿意吃!”
权仲白对焦家人,自然要比对待别的病人家属更和颜悦色,见四太太和三姨娘都看过来了,便笑道,“孩子才下地,头几天吃不了多少奶的,多吃也是积食。别看我们这样的人家,据说别看初乳色黄,脏,其实那是最营养的,吃了初乳,头半年都不会生病,并且就是亲娘的初乳才最有效用。——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未经试验,我倒信了几分,别家的孩子不好说,自家的孩子,便让他吃点吧。”
四太太最是随和的人,当下便道,“你是神医,自然比我们懂得多,你安排就是了。”三姨娘虽然眉头暗皱,但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只闻见一阵臭气,养娘上来把歪哥抱去换尿布,权仲白也指一事告辞出去,方便母女说话。四太太四周一看,见屋内都是可以绝对信任的自己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问,“竟要请你养娘出马……是害怕府里有人对孩子不利?”
“大嫂……”蕙娘轻声说了两个字,便不往下说了,四太太和三姨娘对视了一眼,都流露出沉吟之色。四太太道,“孩子出了满月以后,还是回冲粹园去吧,这个地方——”
她含糊地挥了挥手,多少心疼,只凝聚在一句话里,“是太小了点!”
三姨娘关怀点又和四太太不一样了,刚才权仲白在,她也不方便细问,权仲白一走,她立刻把四太太请到他的位置上坐着,自己也就能坐到蕙娘身侧,仔仔细细地将产程问了一遍,蕙娘轻描淡写,“开得久了一点,别的也没什么。”
“孩子这么大,恐怕产门有撕裂吧?”两个长辈都是生产过的,三姨娘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四太太也说,“从前……”
她面色有一瞬黯然,“从前生你哥哥姐姐们的时候,有两次都是撕裂了的,在床上足足将养了两个多月呢。”
“是裂了,”蕙娘只好承认,“末了还是相公开了一刀,现在缝上,说是无事的话,半个月就能拆线了——他从侧面给开的,还给上了药,只有微微的疼。”两个长辈都吓了一跳,“你让他进屋子了?”“还亲自给你开刀?”
三姨娘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四太太也是连连叹息,“到底是我们不方便过来,婆家人哪里会操心这个——剪产门,接生婆多少都是接触过的,何必非要他来?生产时候不许男人进来,就是怕……”
怕的是什么,长辈不好说,却似乎很容易揣想:只说那鲜血和尖叫,一般人会生出恐惧心似乎也颇正常。更别提权仲白还是低下头去给她切过产门的……蕙娘有几分尴尬,只好避重就轻,“这谁拦得住他……”
要是焦阁老本人在场,自然能听得出蹊跷,猜测得出产程的凶险。所幸这两位长辈,却没有老人家的细腻,只多番叮嘱蕙娘,“要小心了,产后起码四个月不能同房,这久旷了有一年多,男人很容易就会心野。家里从前不开口,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子嗣,现在有了儿子傍身,也该安排通房,别让婆婆发话,那就不好看了。”
蕙娘若有所思,等两位长辈走了,权仲白回来时,便问他,“你以前有没有为人接生过?进过产房吗?”
“有过几次,都是难产时才请我过去的。”权仲白不疑有他,便老实地答,“许少夫人生产时,因为胎儿比较大,也害怕难产,便请我在一边坐镇。不过人倒没进去,再有就是大嫂生产时进去了一会给扎针。”
产门还没开全呢,进去了肯定也看不到那里,蕙娘索性直接问,“见着孩子的头从那里出来,怕吗?”
她在这种事上,素来是大胆而直接的,只权仲白没想到孩子才落地,她就从那怕得几乎失去神智的小女人,又变作了往昔的作风,他不禁略略扶额——这才停顿了片刻呢,焦清蕙便扭过头来,眼神灼热地瞪着他瞧——他忍不住就笑起来,不答反问,“你给人开过膛吗?”
没等蕙娘答话呢,他又修正了自己的问题,“你给任何生灵开过膛吗?就别说你自己动刀了,你看过人家杀猪宰羊没有?”
“看过啊。”蕙娘的答复却出人意表。“祖父说,没见过血的人,有些时候是狠不下心的。我还自己杀过一头羊呢,血乎拉丝的,没啥大意思,我连羊肉都没吃。”
……这守灶女还真是守灶女,同一般闺女,真是不能同日而语,权仲白有点无语。“你既然动过刀子,当然知道血糊糊的胸腔和产门比,究竟什么更可怕了。我会害怕那个?真是开玩笑。”
实则他怕不怕生孩子的场面,并不是蕙娘要问的问题,但要再具体细问下去,似乎她就有点太没廉耻了。二少夫人不太满意,她啧了一声,也不提此事了,而是催权仲白,“你也去休息吧,昨儿就在那炕上歪着,我看你也没睡好……”
“我再守你一天吧。”权仲白刚才离开,就是去洗漱了一番,在此之前,他是没出屋子一步。“等洗过三了,应该就不至于再出什么大事。”
产后大出血,那也是能要人命的,蕙娘心知他是防着这个,便轻轻地嗯了一声,道,“你坐床边来,坐那么远干嘛。”
权仲白只好坐到床边来,低头望着蕙娘道,“干什么?”
蕙娘抬头看了看他,便微微挪动身体,将头靠上他坚实的大腿,“实话说,昨儿我是不是差点就死了?”
生产过后,产妇肯定是有几分疲惫的,蕙娘容色自然也减了几分,权仲白看着她不复从前光彩的脸颊,由不得就轻轻地用指缘抚了两下——只犹豫这么片刻,清蕙就猜出来了。“是真的都要到母子俱亡的地步了?”
和她相处,真是一点都放松不得。他吐了口气。“孩子已经在羊水里便溺了,再生不出来,恐怕会呛死……你要是真痛昏过去,我看也——我给你随时用针,又灌了药,你都不记得了?还好你也熬得住,又能听话,不然,是比较险!”
清蕙便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那我就几乎是又死过一次了,险死还生……这个坎,算是迈过去了。”
她侧过脸来,对权仲白浅浅地笑了笑,“这一次,倒真是你救了我……算我欠你一个情喽?”
“傻姑娘,”权仲白不由失笑,“这也算人情?”
“这怎么就不算人情了?”蕙娘挺执拗,“人家要欠你情都不肯,真是个傻子……”
“那你也为我生了个儿子啊,”权仲白忍着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抵了吧抵了吧。”
说到歪哥,蕙娘就沉默了:现在两个人都有了儿子,还谈什么你我?人情?这儿子是她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权仲白的儿子了?
从前谈到生育,只视作人人都要走的一段台阶,没有它,她难以登上高峰,可现在孩子落了地,才觉得这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并非简简单单的晋身阶,她和权仲白之间,似乎……
她看了权仲白一眼,见他也正垂眸看着自己,似乎脑中正转着相似的思绪,那从前再不会说的话,自然而然便冒了出来。“喂,你看着他,有什么感觉……”
“你是说——”权仲白有点迷糊。
蕙娘半坐起身子,靠到权仲白身侧,让乳母把歪哥抱过来:这个红通通胖乎乎,圆脸圆眼睛的小东西,刚吃过奶,正手舞足蹈地玩呢。从乳母怀里到了父亲手上,他有点不满意,拧巴着小脸蛋,差点就要哭,可到底是没哭出来。头一歪,又在父亲怀里睡着了。
就这么个只会吃吃睡睡的活物,是真从自己肚子里掉了出来,假以时日,他将会爬会走,会说话会筹算,终有一天,会接过父母的家业……
蕙娘问权仲白,“这做爹,是什么感觉?”
“你做娘又是什么感觉?”权仲白有点明白了,他反问蕙娘。
“我没什么感觉……”蕙娘说,“我都不相信他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这就是我的儿子了?嘶——”
她抽了一口凉气,“听起来怪别扭的……”
“我也差不多。”权仲白也承认,“是有点怪怪的。”
“嗯……”蕙娘靠在权仲白肩上,两个人一起看着歪哥沉吟,看了看,她又不禁别开眼去瞧权仲白,瞧了片刻,见他尚未觉察,这才多少有几分失落地挪开了目光。
因为蕙娘要哺乳,头十天都没有用中药。十天后,还和原来一样,权仲白在她喝药之前会先尝尝药汤,有了一群人的特别警醒,月子里没出什么大事。办过弥月宴,做好了月子,权夫人便命蕙娘到问梅院去和她说话——她在月子里看了蕙娘几次,其余时间似乎都相当忙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才一落座,权夫人就笑吟吟地问她,“身子康复了吧?瞧着神完气足的,啧啧,连腰身都没宽几寸!”
蕙娘主要是前期反应太大,胃口不好,后期吃的,全长宝宝身上去了,身上是一点肉都没长。这几天出了月子稍一练拳,腰身便又紧实了许多,穿起从前的衣服,竟只稍微紧绷,相信之后几个月再一活动,便可恢复原来身形。她笑道,“肉都长歪哥身上去了不是?才一个月呢,竟长了好几斤了。”
提到歪哥,权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是真的健壮!”
又关怀孙子,“这几个月,别抱出立雪院了,栓哥、柱姐都害病呢,没地染了病气就不好了。”
“正是这话了。”蕙娘也说,“现在相公从卧云院回来,我都让他先洗过澡再去歪哥那里。不过,据说也就是小病小痛的,这几天已经见好了。”
权夫人点了点头,“是,给乳母开了几方药,吃了就好多了。说是进补过度,奶水火气大,孩子是一个害咳嗽,一个害胀气。”
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金贵,小毛小病连年不断,那是常有的事,说来也都不着意了,权夫人又同蕙娘扯了几句歪哥,才道,“这半年多来,怕你耗费心神,许多事都没同你说,恐怕外头的新闻,你已经很久没有赶上了吧?”
蕙娘忙做洗耳恭听状,权夫人见她识趣,眼中笑意便是一闪,不疾不徐地道,“事虽多,可想着你最关心的,说不定还是件丧气事,达家贞宝姑娘,你还记得不记得?进京发嫁的那位,这聘礼都抬过门,嫁妆都置办好了呢,可惜,毛家那位三公子却是青年夭折了。”
88添堵
要没过聘礼;一方就已经去世,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亲事自然是不能成了,若行了婚礼,未及圆房;可这过了聘礼人夭折了;该怎么办就有讲究了。门风高洁的人家;把闺女送过去守寡的也不是没有;就不过门;在家守着望门寡;将来也肯定很难再说上好亲了。以达家现在的境况,达贞宝要再说进官宦人家做正妻,只怕是难。
权夫人见蕙娘一时未有反应;索性点得更明显。“还记得从前杨阁老身边有个姨娘,那就是他生母的外甥女,他的亲表妹,也是守了望门寡,万般无奈之下,投靠在表哥身边做了妾的。”
“杨阁老那不本来就是庶出吗……”蕙娘比较贤惠天真,遇事喜欢往好处想。“达家这可是妻门。虽说贞宝不是宗房嫡系,可怎么说也姓达呢……”
“达家现在除了一个爵位,也不剩什么了。”权夫人淡淡地道,“他们也难,这豪门世族到了为难的时候,比一般人都还不顾及脸面呢。唉,也就是十几年的工夫,竟就败落到这份上了……”
“这件事,还是得看相公的态度。”蕙娘在纳妾、开脸提拔通房的事上,态度一直是很端正的。“他同过世姐姐情分深,又是那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性子。这会达家还没开腔呢,我们就先从中作梗,反倒不美了。”
权夫人闪了蕙娘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是贤惠……现在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