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轩辕-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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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艰难的舔了舔干涸的唇,后背的刺痛让水月忍不住呻吟出声。马车外的交谈肃然停下,车帘晃动中,魅影借着月色看了看那张苍白的小脸。
“老三,不对劲啊!这丫头的伤口已经流出脓水,额头也烫得厉害,花莲子不在,我可不会治伤。”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天一没好气的掀帘进来,右手拿着水壶,轻轻抬起她的头,将冰凉的泉水倒进她干裂的唇舌里。水月贪婪的大口喝着,直到那火烧火燎的感觉渐渐消失,这才松开滴着水珠的小嘴,哑声道:“谢谢、、、两位、、、前辈!”
“你说,我们带她去那个地方可以吗?万一人家不医怎么办?你可别忘了,我们跟那个地方可是有仇的、、、”魅影一眨不眨的望着天一从怀里摸出颗药丸放进水月的嘴里,兀自喋喋不休的嘟啷着。
水月迷糊中又晕晕沉沉睡去,天一轻叹口气,沉声道:“这个丫头真不简单呢,小小年纪却很义气,人又聪明机智,很难想像她会出自烟花之地。”
“我是问你真要去枷洛山吗?”见天一答非所问,魅影无奈中只得重复说道。
“你明知故问有意思么?”没有理会魅影急切的目光,天一望着漆黑的天幕喃喃说道:“就凭她身上的那块血玉,玉宵宫就一定会容下她。你觉得,她还能去哪儿?当真让她成为兄弟间反目成仇的工具?你还想看到二十多年前的事再次重演?帝王的家族里怎能容得下这样的女子?魅影,你是真糊涂了,还是,你的心也有不舍得了。”
魅影被天一噎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顺着天一的目光往远处望去,他怔怔的发呆。他是真得不想再来一次那样的惨事,皇上,已经够苦了,又何必再让这种痛苦在皇子们身上延续、、、两人沉默着往前走去,只听得见耳畔呼呼的风声,仿佛无法忍受这异样的安静,魅影侧头望了一眼微垂着头的天一,淡淡说道:“我也真舍不得这丫头就这么死了,枷洛山我们是进不去的,但又怕把她放在那儿万一没被发现。皇上说得对,这丫头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兴许,只有她能化解三皇子多年的心结;也只有她,可以灭了太子那颗杀伐之心。你不觉得,太子变了很多么?”
天一灰蒙蒙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又闭上了眼。心底长长的叹息着,不错,子沐的确变了许多,他的眼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柔软,再没人看的清他那幽遂的黑眸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有了帝王所有的冷酷无情,却没了爱心。
“魅影,你哪来那么多的话?养好心神吧,做自己该做的事就行,我们还要赶回去复命呢。”不再理会身旁的人,天一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不由加快了速度。
两人一路之中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终来到枷洛山下、、、枷洛山是草原极北处苍茫大山中的一座,相传在远古时有一位枷洛王子在此悟道成仙而称之为枷洛山。此山高大险峻,秀丽无比,过了半山的卧石披云就如进入梦幻般的仙境,各种神奇异兽数不胜数。它的神奇也因为山中有一座玉宵宫,宫中之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会奇门遁甲之术,所以一般无人敢在这里胡乱停留。但至从二十多年前第十八代枷洛圣女叛出师门,便很少再过问世事,也极少收徒。
魅影从马上跳下来,仰望高耸入云的枷洛山,黄昏中更见清幽,时不时传出声声奇怪野兽的嘶叫,惊得马儿不安的踏着脚蹄。
“我看,我们不能再往里走了!”默默打量了四周一眼,魅影沉声说道:“没有玉宵宫的人带路,冒然进入只能是死路一条,老三,你说呢?”
没有搭理他的话,天一掀起马车的帘子细细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水月,犹豫之中从她脖颈处将那块血玉拿了出来。但愿,但愿她的好运就如上次一样,这样的女子,也许上天也会眷顾吧!
“不错,我们的确不能再往前走了。”轻轻叹了口气,天一有些失神的望着面前那条蜿蜒的山道,喃喃说道:“还记得这条路吗?当初瑶妃为了皇上没少在这条路上洒过血啊”!
握紧缰绳的手猛得一抖,魅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他有些奇怪的斜睨了一眼身后的人,哑声轻道:“这么久的事还提它做什么,你不想把那个怪物给引出来吧?我可不想见啊,上次我们兄弟四人也没看他怎么出手就被耍得团团转,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这次只有我们两人,我可不想一世英名给埋在了这儿。”
在天一耳边刚一说完,魅影就翻上马背,深深望了一眼被夕阳染成淡淡金色的山峰,就想往来处奔去。却不想那马仿佛是被人施了什么法术,无论他如何催赶,就是不肯往前一步。
天一眼中讶色一闪而过,精光四射的眸子往那条蜿蜒小道上望去,缓缓抬起的右手握住了那张黑色的大弓。
魅影也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顺着天一的目光望过去,从那小道深处的大石后走出了一位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他手中拿着一只翠绿的短笛,白净的面庞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秀气的眉峰好看的弯着,圆圆的大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缓缓走到离两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抬起手深深一揖,脆生生说道:“家师说今日会有故人到此,特地让小徒来迎迎两位。枷洛山的规矩已在二十年前便有了更改,早就不过问世事,家师请两位放下这位开姑娘后快点离开,以免生出祸端。”
“嘿嘿、、、,我们也没有打算在这鬼地方久留的意思。”魅影也没有怎么客套,只是,无论他如何拉动马缰,那马仍旧纹丝不动,只知道垂头低声嘶鸣。他不由蹙起眉头,不满说道:“小兄弟为难我这马做什么?还是放过它吧,没有脚力,你让我们如何走出去?”
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声音,少年的笑意更深了:“家师说你们的马扰了他老人家的清修,这马家师打算留下了,我看你们二位还是走着回去吧!”
“你说什么?”魅影邪妄的眸中闪过一丝凶狠,刚要发作就被天一拦住,默默望了一眼狂燥的魅影,他对那少年浅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无心打扰宫主的清修。这就离开,只是这马车中的女子还麻烦小兄弟将她带给你师傅,有劳了!”
说完便转身拉起魅影的衣袖匆匆离去,唇边的笑在对上魅影阴冷的眸光时变得冷漠起来:“不要再生事了,难道没看出来么?在枷洛山我们跟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忍了吧!”
不服气的咬了咬牙,魅影不甘心得往地上啐了一口,随天一急掠离去。
见那两人渐渐走得远了,少年便拉开马车的帘子往里看去,漆黑的眼眸刚一扫过那张绝世的容颜,他便不由得一呆,眸中波光明灭闪动,喃喃说道:“果真是个极美的女子,宫主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迟疑中将水月小心裹好抱在自己怀中,见四下无人便深提一口气往山上掠去。
月梢头 鱼沈雁杳天涯路(十)
凤和城是轩辕朝边境重城,从这里往东可直抵月氐,往北可进入草原的蒙族,往西行便可直通西域各国。交通发达,来往各色人等混杂其中,越发显得热闹非凡。但自从轩辕与蒙族交战之后,这里又变成了往前方输送士兵的重要军事城市,大批轩辕的精锐之师在这里集结,又被源源不断的送往战场,但没有一个轩辕的士兵害怕过,因为,这里驻守的是轩辕最优秀的将军,号称轩辕神将的苍墨!
此刻的将军府内,气氛分外的紧张,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到处都是岗哨,如此的兴师动众,皆因将军府里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轩辕太子——轩辕子沐!
子沐此刻正坐在书房里沉默不语,一旁垂手而立的青文、青武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两人眼神相对中皆看出彼此内心的紧张。
有些失神的从桌上端起茶来送到嘴边,明明已经冰凉难已下咽,可他仍然喝下一大口。青武心中咯噔一声,张了张嘴试探着说道:“爷,让青文给您换一杯如何,这茶太凉,喝了会伤身体。”
“凉了吗?”疑惑着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盏,轻轻一笑便放到桌上,狭长半眯的黑眸懒懒的斜睨着窗外飘飞的小雨,缓缓说道:“苍将军还没有消息回来么?这阿骨朵不会是真怕了吧,这般隐忍不出真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青武对着青文略使眼色,就见青文上前一步垂首回道:“回太子话,如今草原已进入冬季,苍将军认为行军不宜过急,昨日已回过太子殿下,最多后日,他就可确定阿骨朵的方向。”
“哦!”淡淡的应了一声,子沐似乎没有什么心思,他有些发怔的望着极远处,脑子里闪过的是玄武探子带给他极震憾的消息:拓拔寒在到飞马山的途中遇到蒙族军队差点儿全军复灭,随后就见天空中出现玄武影子,轩辕子尧及时赶到救走拓拔寒,两人在草原整整停留了三天,不知在找些什么。天空中的玄武影子将白暮风的手下带到草原中,却意外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只在一草坡下看到十几具蒙族士兵的尸体。还有、、、微仰起头对着黑压压的天际,他仿佛又看到了昨日里从玄武影卫那里带回的女尸。这个女子他认得,是——小梅。
“白暮风回来了,殿下!”青武一眼便瞥见了在门口犹豫不决的男子,开口时打断了子沐的沉思。唇角不自觉得抿起来,子沐握紧了双手却没有回头:“你们兄弟出去吧,我要和暮风单独谈会儿。”
能感觉到他话中带着一丝不知明的颤抖和激动,青武青文沉默着退了出去。刚一出门就见白暮风正默默发怔,青武嘴角浅弯,好奇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干嘛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太子在找你么?居然躲了两天不见人。”
没有心思与青武斗嘴,白暮风长舒一口气往里走去,只是在路过青武身旁时拍拍他的肩,勾起的嘴角有无尽的苦涩。
“暮风,你的玄武影子呢?”刚走进书房,还没来得及行礼,白暮风就听到子沐优雅的噪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刺得他心中猛跳。
玄武影子只能是玄武堂中少数配有的一种重要物品,是在紧急情况下向同门求救的重要信物,一旦使用,要在本堂经堂主同意后才能再次拥有,并不是想用就能用的东西。白暮风在听到子沐话后心中一凉,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个太子会这么快就到了凤和城,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去再拿一个玄武影子。
“怎么了暮风?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会是弄丢了吧?”有些讶异得抬了抬黑眸,深遂得让人摸不透任何心思。
“是,是不小心弄丢了、、、”明知这话连自己都无法骗过,白暮风轻叹一声依然不想说出那个女子的名字。当有人向他密报发现玄武影子时,他几乎立即就派人出去寻找,可没想到,这位太子比他更快。
轻轻一笑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子沐抬起手抚上了额头,低垂的眸子让白暮风紧握的手掌透出汗湿,别开眼望向一边,他跟本不敢去看那双过份澄澈的眼。
不知过了多久,压抑的气氛让白暮风艰难的挪了挪身体,刚动了动,却听到清透的噪音忽然传到他的耳边:“小梅死了,水月生死不明,暮风很担心吧!”终于说出那个缠绕心底的名字,子沐的心有一刹那的激动。
浓眉下的大眼猛得挑起,白暮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的望着笑得极淡的那个男子,平静的仿佛在说着毫不相干的人一样淡然自若。
“殿、、、殿下说谁?”本想浅浅一笑,却不想刚弯起唇角就变的比哭还难看。
“我说得谁,暮风难道不清楚么?”缓缓抬起星尘般闪耀着的黑眸,冷冷得让白暮风浑身泛起疙瘩,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直到最后长长的叹息声响起:“什么时候开始,暮风也变得不能信任了呢?你明明知道我很在意,你明知道她还活着,却也狠得下心来骗我,在你的心中,我还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主子么?”
没有一丝情绪的话语在白暮风听来却后脊冰凉,再也无法忍受这莫大的威压,他扑通一声便跪下了:“臣,臣不是故意欺瞒殿下的,臣,臣只是不想殿下为难。您现在已是太子,不容有丝毫错处,况且,水月她早已忘了轩辕的一切、、、”发现四周异样的让人心惊,白暮风狐疑的抬起头,呆呆的望着子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浅浅的笑容仍然挂在唇边,可脸色却变得异样苍白,微眯着一双迷茫的眸子,嘴角动了动带着胆怯,带着渴望:“月儿还活着?”小心意意的轻轻开口,仿佛怕惊醒了常做的美梦,没有往前靠去,反而后退一步,颤抖的声音连白暮风也不忍心说出一个‘不’字。
深深吸了一口气,白暮风猛然惊觉,自己又被骗了。其实,他只是猜的,其实,他跟本就不知道水月是否还活着。因为害怕失望,所以才会幻得幻失,望着茫然不知所措,似笑似痴的子沐,白暮风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无法自拔;原来,他对水月用情至深。
突兀的大笑声惊得房檐处落脚的飞鸟四处扑扇着翅膀,他就知道,上天怎舍得轻意带走那样的女子,月儿,月儿啊,只要你还活着,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把你带回到我的身边。
缓缓平息着突突狂跳的心脏,子沐尽量平淡的开口说道:“说吧,暮风,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我,不要再试图欺瞒。当初就觉得奇怪,父皇只对我说起月儿的死,却怎么也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精亮的眸子闪了闪,他笑得有些苦涩:“你只要知道,哪怕掘地三尺;哪怕与所有人为敌;哪怕是要诸佛消散;哪怕要逆天,我也决不放弃!”虽然带着淡淡的微笑,虽然说得云淡风清,可眼眸中透出的坚决和霸道,却是无法否定的强憾。
白暮风怔怔的望着面前唇角弯起的英俊男子,虽然还是浅浅的笑,就如盛开的白莲洁净不染凡尘,但平静无波的眼却比夜色还要深,邪气的让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