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半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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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终于让我盼到了。
一吃完晚饭,我就偷偷从后院溜了出去,匆匆忙忙的往振华桥跑,满头大汗赶到的时候,天仍未全黑,我才醒悟我俩不但未约准时间,甚至在桥的那一边也未说清楚。
好在桥既不太长,又不太宽,找一个人并不难,我找到桥侧一块较为平滑的地方坐下,远眺群山,近看流水,直到月亮悄悄地上了树梢。
我不怕等,只怕婉容不来。大概我真的着了魔了,一等一个时辰,不但不烦燥,还有种细细的喜悦。她一定会来,我对自己说,因为满心期待而兴奋着。
她终于她来了,穿着淡雅怡人一如初见那天,只是那秀丽脱俗的脸孔似乎更加美丽动人。在迷人的月光下;美艳得使人心醉;我骤然间想起了拜伦的诗:她從美麗的光影裏走來She Walks in BeautyGeorge Gordon Byron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Thus mellow’d to that tender lightWhich heaven to gaudy day denies。
One shade the more; one ray the less;Had half impair’d the nameless graceWhich waves in every raven tress;Or softly lightens o’er her face;Where thoughts serenely sweet expressHow pure; how dear their dwelling…place。
And on that cheek; and o’er that brow;So soft; so calm; yet eloquent;The smiles that win; the tints that glow;But tell of days in goodness spent;A mind at peace with all below;A heart whose love is innocent!
她從美麗的光影裏走來,她從美麗的光影裏走來,在這星光燦爛無雲的夜空;明與暗的最美影像,交會在她的容顏和眼波裏;溶成一片恬淡的清輝,遠勝那濃艷的白天。
多一道陰影,少一點光芒,都會損害那難言的美姿。
美在她濃黑的髮波裏流蕩,柔和的光輝灑滿在她的面龐;那兒充滿了歡愉的思念,在這純潔高貴的殿堂。
那幽嫻的面頰和眉宇,沈默中顯露著萬般情意;那迷人的微笑,那灼人的紅暈,顯示著柔情伴送著芳年;在那和平面容一切的臁曛拢
蘊藏著一顆至純至愛的心房!
我痴痴的站著。她歉然伸出手来与我相握。“对不起,累你久等了。”
我跳起来抓着她的手不放,心想她终于来见我了,忽然之间心中激动不能自已,只痴痴地望着她。
她红了面,轻轻的想挣脱我的手,但我不肯放,她转头躲避我炙热的目光,伸手指着过桥不远的地方,说:“那边风景很好,过去走走好吗?”
我傻傻地点头,拉着她的手缓步向她手指的方向走去。走没多远,就是停泊渡船的地方,船上有微弱的光,经月光一照却又变得闪亮璀灿。岸边垂柳处处,芳草怡人,景色真是好美。
我偷偷看她,只觉她美如亘中人。而我仿如置身于美梦中,我不敢说话,只怕一说话,梦就醒了。
她却没有望我,只抬头静静地看月亮,我正想问她,为什么看来不开心,但见两行清泪,正沿着她的脸颊留下。
“你怎么啦,你为什么哭起来?”我慌了,一叠连声地“你为什么不开心?”刚才在心里的话现在溜出来了。
她拿出手绢来抹去泪水,幽幽地说:“我在想,我们两个的身世很相近,亦很苦,自少就没了爹,我妈虽然常向我提起你,但你却从来不认识我……”她低下头去。
“我们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我安慰她,“真是多谢老天爷,多谢老天爷……”
“多谢老天爷什么?”她用晶亮的眸子望着我,明知故问。
“多谢老天爷让我们见面呀!”我笑道:“你知道能够认识你我有多欢喜吗?”
“但以后呢,以后你会一样的欢喜吗?”
“当然,而且只会更欢喜见到你”。
“将来有一天你会讨厌我,不想见我么?”
“不会,一定不会,因为我知道,没有比这件事更肯定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但如果你外婆非要因为仍然想着过去的事,不让我们在一起玩呢?”
“不会的,外婆很疼我,不会阻止我的,何况她也疼你。”
“但她疼我和疼你是不一样的……”
我想哄她欢喜,却又不忍骗她,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于是我岔开话题,说要念一首词给她听。
不伦之恋(4)
“谁的诗?”果然是爱词的人,她这一下子便愁眉舒展了。
“是宋祁的木兰花“。
她点点头,静静地听我将整首词念完。“好诗,你最喜欢的是其中的那几句?”她问。
“是:浮生长恨欢乐少,肯爱千金轻一笑,”我说。“因为自古云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而我们年纪轻轻便已经历了战乱和丧父之痛,但人不能只缅怀过去,要往前看,就像今晚,既然芳意长新遍绿野,不如嬉游醉眠莫负青春,是不是?”
她笑望着我说:“好一句芳意长新遍绿野,不如嘻游醉眠莫负青春,难怪妈常说你自小聪明伶俐,才情横溢呢,一出口便能成章,果然。”
“你笑我?”看见她笑,我心中好快乐。
“才不是,我妈说有朝一日你家不记恨我家,能够和好如初,她会把你将作自己的儿子。”
我的心突地一跳。“那你就是我的容姐,不是容姨咯?”从现在开始,我改口叫你婉容可好?
“当然好”。她嫣然一笑。
我望着她如花的笑靥,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一时情难自巳,冲口而出说:“我的好婉容,如果从今以后,能够天天这样和你在一起,那就太好了”。
“可是……我到底是你的阿姨呀!”
“阿姨又怎样?”我带点赌气地:“谁说阿姨就不能在一起。”
“我们……”她又伤感起来。“我从来没和一个人像和你一样投缘过,可是,我为什么会是你的姨呢?”
“别担心,婉容,英国名诗人拜伦还不是一样,他爱上的是他姐姐呢。”
“ 真的?他的亲姐姐?”
“不是,是他的继母和前夫生的,两个人并没血统关系。”
“那跟我们不一样。”她淡淡地说。
她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但我俩都心知肚明那是什么——我俩有血统关系!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席卷而来,撞得我的心好痛好痛,我不能想像以后不能再见婉容的日子。我会死,我会疯掉,我才不管什么血统不血统!
“你叫什么?”她问,大概是听我喊了出来。
“我说我不管这许多了!”
“你……”她凝望着我,忽然明白我的意思,轻轻的叹了口气: “夜深了,我们回去罢。”
“明天还能见你么?”
“噢,我差点忘了,我妈说明晚请你回家吃饭,你肯赏光……”
“肯的,当然肯的”我抢着说。“但我真的不能等到晚上,明天可以早点见你吗?”
她想了一下。“明天九时在这里见吧!”
然后我俩慢慢地踱步回家。我牵着她的小手,不时望向她那沐浴在银色月光下的秀丽脸孔,心中充满了甜丝丝的喜悦。从来没有宗教信念的我,竞然因这美妙的一刻向上苍喃喃祷告起来:“请不要拆散我们,请让我们永远能够相守相依。”
“你在想什么?”她突然停下来问我。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你家不就在前面不远么?”
“你回去吧”她说:“这里很安全的。”
“你担心被熟人看见?”我依依不舍,“那我们就在这里再聊一会吧!”
她笑了,“不如我们再散一会步吧!”
于是我们又沿振华桥方向慢慢走去。由英国诗人拜伦的诗谈到毛泽东的词,真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尽的兴。时间一幌而过,我们又回到振华桥边。
我们对望一眼,心意相通,两个人都笑了。
“我再送你到刚才那个地方……”我说。
“不,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了。”她说:“这样送来送去的,你总是舍不得,不是天亮也回不了家么?”
我使劲握她的手,望着她的明眸说:“你也知道我舍不得你么?”
她低下头没说话,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这样子……对么?”
她的一句“对么?”使我欢欣雀跃的心冷却了下来,但我不要想它,暂时不要,我要的是把握目前的幸福!我轻轻放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令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不谈这个……明早见,好么?”
“好的,她对我摆摆手,明早见!”
我目送她离开,才慢慢地踱步回家,四周一片宁静,除了低低的蛙叫声和虫鸣声音,其他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没意识地踢着路边的小石,知道前面等着我的,又将是一个无眠的漫漫长夜。
我会想她,想我们那不可预知的未来,我是不想去想,但可以么?可能么?
我轻轻推开后院的门,一眼瞥见外婆和姨婆正在院中纳凉。我忙快步过去请安,笑说:“外婆,姨婆,这么晚了,还不去睡,是因为今晚月色特别美么?”
“你这孩子,既然知道天色已晚,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让你外婆担心!”姨婆瞪着我,但我知道她并不真在凶我,因为她的眸子微带着笑意。
“真对不起,原来你们是在等我的门!”我蹲在外婆椅旁,说:“进去吧,外婆,风有点大了呢!”
“你到那里疯去了?”外婆摸摸我的头,说:“这几天看你总是浑浑噩噩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不是?还是交女朋友了?”自我十岁搬来和她住,她就习惯了这样摸我的头。
这几天我心乱如麻,和容姐的事,不敢向任何人提起,正蹩得一肚子难受,经外婆这么细细垂询,忍不住就是一阵心酸。
不伦之恋(5)
“没有,外婆,你不用担心。”
“没有才怪,”姨婆又在一旁瞪眼睛,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我们双眼的。
“好,既然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您老的法眼,”我和姨婆向来亲密,嬉笑无禁的,“我就
老实告诉你,我失恋了,心里闷得很。”
姨婆闻言和外婆对望一眼,都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养你这么大,倒和我开起玩笑来了。”姨婆拍的打了我一下。“女孩子平日追你还来不及,你会失恋才怪。”
“你呀,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来勉强你。”外婆边说边打呵欠,想是困了。“其实你功课一直好得很,不劳我们操心。只是,说笑还说笑,不要太早谈恋爱,你到底年纪还小,没的分了心。”
“知道的,外婆”。
“我等你回来,是想告诉你,明早我又得起程去香港,大概个把月才回来,你要好好听姨婆的话,别成天往外跑,知道吗?”
我答应着,一边扶外婆起身。姨婆在一旁说:“人等到了,这就去睡吧,明日还要起个大早呢?”
外婆又伸手摸摸我的头,与姨婆一起回房去了。
姨婆本是外婆的丫头,因自少投缘,就结拜为姊妹,数十年相依为命,比一般亲姊妹还要好。我忍不住想,如果容姐不是我姨,是我堂姐表姐什么的,能如此投缘,相伴相依不也简单么。
我自回到房里,又胡思乱想起来。婉容婉容自与你相遇,我就像疯了一样,日夜都在想你,你知道吗?
一夜辗转难眠,断断续续的睡了一会,天未亮就醒了。梳洗完毕见外婆正准备起行,我正好赶上向她辞行,她很开心,大概以为我是因为惦记着她远行才起了个大早。
外婆前脚离开,我后脚就赶忙往外跑,姨婆在身后喊:“阿华,一大早你要去那里!”
“我找同学踢球去,”我回过头来,在她那多皱的面颊上亲一下。“姨婆乖,好好给我看着福喜别偷懒,我吃完晚饭回来。”
外婆往香港小住的日子,就只剩下姨婆照雇我,我不是不疼外婆,外婆也不是不疼我,但我似乎和姨婆更亲。还有福喜,虽说是家里的丫头,咱三人日子过得久了,就像一家人一样。
“别又太晚回来,明早要上学哩!”姨婆叮咛。
“知道啦”我一溜烟就跑,虽说时间还早,我还是不能慢慢走,而是跑的,能早一分钟见到容姐也是好的,也许天可怜见,她也早到了呢?
我一口气跑到昨晚我们相会的地方,她并没有早来,但我一个人站在桥边向她来处眺望,想像她的模样,想像很快就会看见她,心中仍是一阵阵的欢喜。
她很准时,差不多九时正到的,我一望到她窈窕的身影,就忍不住往前奔去,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望着她清丽的俏脸,气吁吁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急什么”她瞅我一眼,微微的红了脸。
“等你太久了”。
“噢,我又迟到了,对不起……”
“不,是我太早到而已。”
“你这人真是的——,”她轻轻挣开我一双手,说:“你昨晚睡得不好?眼红红的——”
“不,只是担心起不来,太早起床而已。”
“你真是——就算来晚了有什么要紧,难到我会不等你么?”她望着我好一会儿,“你累不累,有精神坐船去玩吗?”我妈说我们可以坐船去榴花塔玩,晚上才回去吃晚饭。
“那太好了,我精神得很呢!”我高兴得跳起来,“容姐妈妈万岁!”
她笑了,和我手牵着手向渡船走去。
早上的太阳刚好,温暖和煦,我和容姐并肩坐在船上,越过振华桥,往东江游览,但觉四周绿意盎然,有说不出的心旷神怡,细看婉容,却见她秀眉微蹙,似有心事。
“容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自幼丧父,又无兄弟姐妹,只与寡母相依相守,日子孤苦伶仃的——今日能和你泛舟赏乐,又和你有说不出的亲,开心是很开心,只怕——”
“有我在,不用怕,如果你不嫌弃,我总会陪伴你的”。我说,“其实我自小也很孤独,弟妹虽多,却不住在一块,学校的同学,也大多话不投机。“
“我还不是一样,。”她轻轻地叹气“我也不爱参加学校那些活动,我只爱在放学后,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看看书,弹弹琴,写写诗词对不对,”我抢着接下去,她微测着头看我一眼,带笑地说,“猜到就猜到了,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我兴奋不是因为我猜到,是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对政治毫无兴趣,对学校的活动也没有兴趣,每天最快乐的时候,是在我上床临睡前,看我的诗词歌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