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来生-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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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心伤难忍的是,小姐最终选择了追随他而去,我守着小姐的灵柩一夜,她的脸上是一种释然的微笑,沉静地睡着,同幼时一般,仿佛沉湎在美丽的梦境之中。我不知道小姐是否想起了童年的那些欢乐的时光,那些白纸糊成的风筝,那些漫山遍野的鲜花,她在花丛间盈盈微笑。
我抱着弘瞻,她最后留给我的托付。弘瞻白嫩的面颊上满是泪痕,他还那么小,就失去了双亲,我心痛难当,更紧地抱住了他软软的身躯,犹如抱住了一生最后的希望。
皇上走到我的面前,将明黄色的诏书丢在了我的面前,我木然地扫视一眼,谦妃。我笑了起来,笑得泪水落下,如今我要这些虚名有什么用?
我微微合目,口中不住地喃喃,这场生命,何日才能终结?何处才是归路?如果,如果有来生,我宁愿只做池中的一尾鱼,将泪水流尽在水中,谁也无法看见。
弘瞻的哭声那样响亮,似是能冲破云霄。
我却只不断地重复着那一句“何处是归路”,泪眼朦胧,恍惚中,依稀能看到我和小姐跳跃的身影,在草丛中,在流水间,在田野上,我们的笑声染亮了一切。
我只记得,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天真。
不知道天有多长,地有多远。也不知道情为何物。
竟能让人生死相许。
番外之胤禛篇 结取来生缘
康熙五十一年的七月,暑气逼人。
远天雷声轰动,暴雨倾盆而下,小小的纸伞承受不住肆虐的狂风,我矮头躲进一处破败的屋檐下,沙沙的尘土伴随着雨滴飘忽而下。
大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停歇的迹象,我望着慌张躲雨的人群和天边依旧黑沉的乌云,心绪愈发的烦躁。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角,接着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我低头看她,是一个年约五六岁,长得粉雕玉琢的女娃子,她有着一对如宝石般晶亮的眸子,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我不由弯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笑着问道:“小妹妹,你住在哪儿?”
“我不认识回家的路了,”她的小脸皱成一团。
我皱了皱眉头,这倒是有些麻烦,“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冷若涵,我爹是宫里的太医,”说到她的父亲,语气是掩不住的兴奋和崇拜。
我微微点了点头,原来她是冷太医家的千金,唇边扯出一丝笑意,好个可爱的小丫头。
从小,就生活在各色尔虞我诈中的我,为了躲避别人的明枪暗箭,我自己也学会了如何去耍手段。这些年的不如意更是让我变的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冰冷。在多数人眼中,雍亲王孤僻,清冷,喜怒不形于色,我想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猜到我的想法,才不会露出蛛丝马迹。多年的政治生涯,更是让我对任何人都存有戒心。
而唯有她的眼睛,是如此的清澈,无一丝杂质。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心情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心头的暖意更浓,这个灿烂的笑脸让我记住了她的名字――冷若涵。
那年她六岁,我三十五岁。
雍正元年的五月,百花飘香。
艰难坐上皇位的我,身边是奉承拍马的朝臣和虎视眈眈的所谓兄弟。这个位子我等了太久了,可真当我坐上去的时候,朕即是孤家寡人的代名词,亲情友情已在瞬间离我而去。
养心殿中,四目相接,依然是那对清澈的眼,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便是当年扯着我衣摆叫哥哥的小女孩,也是两个月前在集市上与我争风相对的翩翩少年,如今的她更添了份灵动,只是她为何要女扮男装乔装进宫。
雍正二年的三月,万物复苏。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暖暖午后,绿意盎然,杨柳树下,白衣女子,倚树小憩,微风拂拂,衣抉飘飘。
她手上捧着医卷,嘴角勾勒出甜美的曲线,发丝飞扬,飘到了她的鼻尖,她皱了皱鼻子,伸手拂去恼人的青丝,眉舒目展,恬淡幽静。
随手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万岁爷她是个女子?”王一忠惊讶的神色毫不遮掩的流露在脸上。
“嘘,”我打断了他,这一刻我脑中浮现的是她如秋水的双眸,只希望宫中的污秽永远不会影响到她,而她能够长久的保持这份脱俗的灵秀。
雍正二年的四月,芳菲正浓。
“乖宝贝,想姐姐没?”细声细气,就像清泉般潺潺流淌。
她一手拿着铁桶,另一手握着浇水的工具,我记得她曾经说过,那是她自制的洒水壶,方便耐用。
红润的小嘴儿总是漾着笑意,很想问她,为什么在危机四伏的宫里始终还能保持这样纯净的笑容?
雍正二年的五月,鱼跃荷开。
拒绝了沈豫鲲要带她离去的好意,我选择了把她纳入我的羽翼之下。说不上此刻的心境,我只想保护她,我明白,这样至情至性的女子,错过了便是一生的遗憾。
雍正三年的四月,春寒陡峭。
我在养心殿忙碌了一整天,繁忙的时候没觉着什么,闲下来时,那份思念悄悄涌上了心头。
犹豫了很久以后驻足在那间小屋门口,虚掩的房门让我一阵惊喜,“若涵没有走,她终究还是没有离开我。”我喃喃的低语着,手忙脚乱的推开门。
屋内静悄悄的,凉风袭来,我不觉打了个冷战。轻手轻脚的点燃蜡烛,似怕惊醒了床上熟睡的人儿,可是床上整齐的摆放着两条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而佳人已无踪迹。
我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脸上划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若涵在,她定会轻轻的给我按摩,唧唧喳喳的责怪我又为了国事太过操劳。
“胤禛……胤禛……”耳边响起若涵幽幽的呼唤声,我下意识的伸手,却探了个空。“我会恨你一辈子,”她清清楚楚的誓言依然在屋中回荡,我惊觉自己伤害她有多深。
她恨我至斯,竟未留下只言片语,我疯狂的在床上,在桌子上搜寻,终于,在枕下摸到一封信和几件东西。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用自已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胤禛,
离开你非我所愿,只是我不得不走。我竭尽所能,可到头来不过成空。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一个无心的躯壳说爱。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荷包本是送你的礼物,如今变成了我放弃这段感情的见证。
曾经长发为君留,从此发断如情绝。
若涵
我颤抖着双手打开荷包,竟是若涵的一缕秀发,身体猛的一震,“长发为君留,发断如情绝。”这次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再无可能回头了,我跌坐在床边,抚着那簇头发,心如刀绞,回想她被我伤时心痛何止千倍万倍。
手镯、穗绳、荷包、端砚……我的手抚过一件又一件的物品,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尽管自己未曾留意,她已悄悄的在心中扎根,身边的一切也都烙上了她的痕迹。
看到那方端砚,我嘴角微扯,她最怕写字,老是嫌自己的字丑,所以送了这方端砚给她平日练字用,我的思绪又渐渐飘回到那天的情景。
“为什么送我砚台?是嫌我字不好看?”明明欣喜万分,她偏还扁着嘴问道。
我眼里满是浓浓笑意,调侃道:“是啊,嫌你字丑丢我的脸。”
她瞪了我一眼,脸上却笑开了花。
我伸臂圈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喜欢吗?”
她点点头,偎入我的怀里,“为何单单送我端砚呢?”
“端砚可是个好东西,”我微微一笑,“端砚产于端州,石质坚实,细润,发墨不损毫,书写流利生辉,光泽鲜亮,日久不褪。
她迷茫的看着我,“我愚钝的很,还是不明白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我点了下她的鼻子,脸上笑意更盛,“你不是喜欢写我的名字吗?用了这端砚,色泽能保持几十年,即便在多年以后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情意。”
她“呸”了一声,我心中的暖意渐渐散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嘴?”
我缓缓的低下头,挑眉一笑:“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慢慢了解。”
一辈子这便过完了吗?那一刻她笑颜如花,我心有归处,如今再回首竟已成百年身。
“若涵……”我在心里叫出了这个在脑海中盘旋了千百次的名字,将床上的一应物品全扫到地上,人一定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吗?我抱住头蹲了下来,心乱如麻。
忽见床底下似乎搁着什么东西,借着微弱的烛光,我使劲掏了出来,是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装着满满一罐彩色的星星。
打开玻璃瓶,我将星星倒在床上,雪白的床单上瞬时点亮了色彩,“若涵,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我柔声问道,如意料中的回答我的只有沉寂的夜色。
看着五颜六色的星星,我嘴角微微上扬,若涵定是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折的,这一颗颗的星星像极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羞带笑。
我将一颗幸运星捏在手里,慢慢的展开,里面有一行小字,写的密密麻麻的,我凑到烛光下,吃力的读着: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雍正二年十月。
我心中一动,再展开了第二颗星星,“胤禛,世有渊明,菊花无憾也;世有白石,梅花无憾也;世有嵇康,琴弦无憾也;吾有汝,亦无憾。雍正二年十月。”
我颤抖着双手,将所有的幸运星尽数展开,一颗颗,一句句,竟写满了相思,笔笔含情,字字带泪,“胤禛,三十年后,如果世界上还有坚持这个词,我希望它属于我。三十年后,如果世界上还有感动这个词,我希望它属于你……雍正三年二月;一分钟可以遇见一个人,一个时辰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一天可以爱上一个人,而忘记你,可能需要一生的时间!雍正三年三月;胤禛,关于相遇有一种解释叫缘分,关于生命有一个信念称轮回,而我有一种情结是爱恋,如果真有轮回,我希望每一次生命中都能遇见你。雍正三年二月……”
若涵,若涵,你竟然对我用情如此之深,我痛苦的闭上眼睛,一幕幕场景在我眼前重现:
她将穗绳绕在了脖子上,笑道:“夫妻情深,结发为凭,生生世世,不灭不泯。”
我接口道:“既然你已将发结绑住,就绑住了你的心,我也要绑你一辈子。
我批阅奏折时,她在一旁磨墨,天冷时,冲上一杯热茶塞到我的手中,夜深时,默默的给我披上一件外衫。
初次相见时,她救人时的心地善良,争抢手镯时的无可奈何,被纳兰欺负时的楚楚可怜。
骂西洋画师时的强悍和果敢,在我身边时的羞涩。
我感染重病时,她如一丝和熙的微风出现在我跟前,义无返顾的陪着我,毫不犹豫的为我试药……
我遇刺时,又是她挡在我的身前,生生的挨了两刀……
某个午后,她像只小猫依偎在我怀里,极尽温柔,极尽缠绵……
我对着若曦的遗物哀思时,她心里的伤痛不比我少,她念念不忘的是安慰我,陪伴我,而我除了伤害她又做了什么?我还亲手杀死了我们的骨肉。
……
突然发现所有的一切竟然记得如此的清晰,就像才发生在昨天。
空气中似乎还留有若涵留下的气息,我倚在床沿上沉沉睡去。
若涵一身白衣,衣诀飘飘的站在山崖上,孤独无依,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阵猛烈的狂风将周围的大树尽数刮倒,我看的心惊胆战。滂沱大雨突然来袭,她的头发吹的飘了起来,大滴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她却熟视无睹。我在远处叫着她,“若涵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可是她仿佛呆了似的,依然站在那里,发际上的水珠一滴滴的掉下来,虽然被冻的瑟瑟发抖,却始终站立在那里。忽然她回头一笑,笑的是那么的凄美,随后她纵身跳下山崖。
我惨叫一声醒了过来,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走出屋子,我抬头望天,若涵说过,天上的每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生命,那么若曦你在天上还好吗?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若曦,我已经失去了你,再不能伤害另一个真心待我的女子。我相信在天上的你也一定会祝福我们的。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只是我还有机会挽回吗?若涵还会不会接受我?
雍正四年的九月,金桂飘香。
“万岁爷,若涵姑娘和承欢格格在桂树下埋藏的东西已经取来。”王一忠双手沾满了泥土。
“嗯,拿过来吧,”我放下手中的奏折,尽管我知道若涵绝对不会让承欢踏错半步,可是弘历的话仍让我有隐隐的担忧。
精致的银锁,并排刻上了我和她的名字,两两相望,默默无语。
我眉头一展,若涵的真心我早已知晓,那生生世世的承诺,我给的了她吗?
“王一忠,拿去按原样埋好,”若涵,佛说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前世我们究竟有怎样的纠缠,才让你对我情深至此。
雍正五年的十二月,漫天风雪。
柔和的月光下,梅花林中,“你叫什么名字?”她的眼睛如一汪春水般透明,静悬如同明月,像极了她。
她低头,“奴婢叫苏雨晴。”白皙的脸庞上飞起朵朵红晕。
我牵起了她的手,只为了那一对流转的眼波。
雍正六年的七月,莲叶满湖。
“翠翠姑娘,万岁爷交待你把这花儿拿去送给慧嫔娘娘。”
“是,”她低头接旨。
“慢着,”我从暗处走出来,“记着别告诉她是朕送的。”
“是,”依然是那句话,只是她瞧我的眼神没了先前的拘束,脉脉含情的微笑让我以为若涵就在我面前。
“你要什么赏赐?”我淡淡的问道。
“奴婢要个名分,以期长久的侍奉万岁爷左右。”坚定的语气。
雍正七年的一月,天寒地冻。
“万岁爷,您要奴才去查的事情,现在已经有眉目了。”侍卫首领鄂毕塔恭敬的跪在我面前。
“说吧,”我抬眼看他。
他压低了声音,“冷太医世代居住京城,冷夫人和他青梅竹马,也是京城人士。另外,慧嫔娘娘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