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英雄-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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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阳大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我明明是个人,不是鬼也不是神仙,怎的会弄出障眼法来,老实说一句吧,你们太脓包了!你们是哪一个帮会,帮主是谁,说了出来,还可以免伤和气!”
粗眼汉子叫道:“你太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掌帮第四把交椅好汉,铁面虎褚宏便是。杂毛野道,你别以为学了一点本领,便可以学人抱打不干,你看看这个东西!”他说着探手入怀里一摸,取出一片钢铁打造的手掌来,高举过头,眦睨自若,大有跋扈飞扬,不可一世之概!
王重阳频年行走江湖,对各地的帮会,十分熟悉,他猛然想起这片铁掌正是铁掌帮的信物,重阳真人猛然醒悟起来,在长江中游两湖地区内,果然是有一个铁掌帮,帮主和手下全是一班强盗,在湖广一带到处横行,干的全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不过这一帮人多半拿长江两岸做活动地盆,很少到黄河流域来,哪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便自和他遇着!
重阳真人笑了一笑道:“你这块破铁片,值得多少银子?也配称帮,这人是我救定的了,管你拿出什么信物来,走吧,我还要带他到前面镇上医治呢!”
诸宏勃然大怒,喝道:“贼道!见了我们帮主信符,居然还敢无礼?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五个人一同跳下坐马,分五路杀上土岗来,王重阳哈哈大笑道:“冥顽不灵的东西,给你好面子你不要,你要跟我交手,还早着呢,回去拜明师吧!”诸宏在江湖上,哪曾给别人这样藐视过,不禁怒火冲天,呼哨一声,五个人五件兵器,夺路上岗,直向王重阳跟前杀到!
王重阳含笑自若,完全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内,褚宏当先冲到,手起一刀,搂头盖脸,用个“独门华山”的招式,猛向王重阳肩头砍落,重阳真人全然不躲,诸宏一刀砍个正着,如同所中一团棉花,他不由吃了一惊,正要收刀退下,王重阳袖子向外一甩,半只长袖打在诸宏的面上,王重阳的身子软如棉花,衣袖硬如钢铁,褚宏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铁面虎诸宏这一跌倒,铁掌帮余下四盗不禁大惊,正要找出兵刃上前,王重阳晒然一笑,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看贫道本领吧!”
话才说完,举衣袖向外一拂,他在一拂衣袖之际,暗里运出太乙玄功,只听轰的一响,一阵砂粒石子被狂风扬起来,打在铁掌帮四个强盗的身上,别小看了这些砂子,比起暗器里的菩提子,铁莲子还要利害,火辣辣的生疼,四贼哎呀连声,齐齐翻了一个跟头,他们异口同声的叫道:“不得了不得了!这贼道会妖法,快走!”抱头鼠窜,四下逃散!
王元斌不禁哈哈大笑,王重阳看见他们走了,方才把那姓刘的少年放下地来,哪知道他着地之后,面如白纸,原来晕了过去!王元斌不禁着急起来,王重阳道:“不打紧,他不过流血过多,一时晕厥罢了,我给他一医治,便可以醒转过来呢!”
他看了看姓刘少年左肩的伤口,居然是锯齿刀所砍伤,皮开肉绽、深处几乎见骨,如果换了常人,受了这样重的刀伤,已经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够挣扎起来了!可是他居然能够挨得住,还可以策马飞驰,算是难能可贵。
王重阳立即取出身边携备的“大乙青灵散”和“金创大还丹”来,给这姓刘少年内敷外服,这两种药还是全真派治疗创伤的圣药,过了一阵,姓刘少年慢慢的睁开眼睛来,只听见他哺哺说道:“狗贼!小爷爷不怕你们人多,只管上来,大战三百回合,怕你的不是好汉!”
……………………………
雷霆 大剑师
五十七、考场杀官
王元斌哑然失笑起来,王重阳轻轻拍他的背心,叫道:“醒转过来,狗强盗已经被我打退啦!”
这少年方才醒悟,茫然说道:“哦!强盗真个给你打退?道长贵姓?”王元斌在旁边把刚才一切说了,姓刘少年“啊呀”了一声,挣扎起来,扑翻身躯,向王重阳纳头便拜。
王重阳伸手把他扶起,和颜悦色问道:“你姓刘吗?叫什么名字?怎样和这班人结下深仇,被他追杀?可不可以说给贫道听?”这姓刘少年便把一切向王重阳说了,他们才明白一切。
原来这少年姓刘双名君保,是河南偃城人,跟王重阳原籍的陈留县不过是邻县之隔,刘家世代仕宦,刘君保的父亲刘光普做到澶州节度使的职位,徽宗宣和年间,跟随童贯攻辽,军中阵亡,刘君保那时候不过十六岁,听了老父阵亡的消息,痛不欲生,立誓长大之后,练好本领,到边庭上去杀胡虏,替自己的父亲报仇,所以他由丧父那一年起,便抛下书本,一心一意的练武艺,象搬弄石锁,舞刀弄棍,驰马射箭等,每一件功夫都是焚膏继晷,日夜苦练。
到了二十岁那一年,刘君保觉得自己本领大有进境,自问可以猎取功名了,就在这年秋季,到汴京去考武举场试。宋朝一代重文轻武,武举三年一科,由皇帝委派兵部尚书主试,恰巧这年主试的兵部尚书名叫王本栋,是权相蔡京的亲信,蔡京在徽宗年代官封大师,位极人臣,炙手可热,俗语说得好,物以类聚,王尚书当然也是一个贪官了!他在武举考试之前,已经受了一个姓彭总乒的贿赂,让他的儿子彭占鳌钦点今科武状元,不过武举考试是朝廷钦定的典试,王尚书纵然暗里受贿,内定了武状元,表面上也不能不虚应故事,循例考试。
到了考期那天,王尚书清早起来,更衣沐浴,在校尉簇拥下,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出了汴京南薰门,考试武举的校场就在城门外五里的空地上,王尚书看见入场应考的武举,人山人海,足有二千多人,眉头一皱,心里想出一个计第。
第一天是笔试,宋朝名叫“帖试”,即是每一个赴考的武举,个个都要写一篇文章,文章的题目无非是策论一类,第二天方才考弓马,第三天正式比武,由主考钦点武状元,王尚书有意给这些赴考的武举吃足苦头,就在烈阳如火的正午举行帖试,并不张起帐幕,所有桌椅完全摆在猛烈的阳光下,叫那些考生写文章,一来就是两个时辰,把那些考生晒得头昏脑涨,大汗淋漓,有的浃背流汗,有的呵气如雨,在这样猛烈骄阳蒸晒之下,他们哪里做得出好的文章呢,只有草草完卷,人人肚里暗暗咒骂。
王尚书把这二千本卷子收起来,一古脑儿丢进了废纸箩去,却把彭占鳌的卷子抽了出来,用偷龙转凤的手法,把另一张缮好的卷子给他换了,当是他的试卷,做妥了一切手脚。
第二天比试弓刀,王尚书在校阅台前,一字摆了五只铁鼎,鼎上镌了重量,最小的一只是二百斤,轮序是四百斤,六百斤,八百斤,最大一只是一千斤,号炮鸣处,数千举子入场,个个看见场中摆了这五只巨大的铁鼎,不禁大吃一惊!
王尚书在校台上高声叫道:“你们各省举子听着,本宫这次主持典试,为国求贤,特地请准皇上,用这个举鼎试力的法子,哪一个要奏捷武闱的,必定要用自己膂力,把最重的一只千斤铁鼎举起来,方才可以上台比武,知道没有?”
这几句话一说出口,满场举子不禁面面相视,愤愤不平,个个鼓了一肚皮的闷气!
原来历年考武举试,所有的科目多半着重跑马舞刀,拉强弓,射硬箭罢了!虽然有试力的一项,充其量也不过举举石锁,搬弄石头一类,哪知道王尚书今年要考起举铁鼎这样玩意来,要知道一个武举十年苦练,多半注重弓刀,并不徒恃蛮力,王尚书这句话一说出来,满场起了一阵喁喁细语之声,个个表示不满!
王尚书见了这个情形,厉声喝道:“你们不用多嘴,朝廷大典,岂容尔等非议,古者以力为雄,孟贲能举千钧,乌获可扛巨鼎,此皆古之勇士,还有西楚霸王英雄盖世,恨天无柱,恨地无环,力敌万人,你们十载寒窗练的花刀花枪,跑马射箭,有什么用?能够力敌万人吗?有哪个不服的,只管退出考场便了!”
他这一顶大头巾压下来,几千名武举噤若寒蝉,敢怒而不敢言,有一小半武举,知道今年考科无望了,索性离场而去。
王本栋却不管这些,吩咐号兵吹起书回来,宣布考试开始,举子群里疏落落的。走出几十人来,分别走到那些铁鼎面前,试力举重,可是他们只能够举起二百斤,四百斤两只铁鼎,六百斤那一只呢?有几个举子过去扳了几下,举不起来,便自摇头走开,别论举一千斤和八百斤两只铁鼎了。
王尚书看见好计成功,心里暗暗欢喜,他表面上装模作样,摇头说道:“这些举子真个没有用了!连一只千斤铁鼎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举起来,勇士如此难得,可叹可叹!”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人丛里突然走出一个武举来,高声大叫:“你们一班酒囊饭桶,连六百斤铁鼎也没有人能够举起来,看我举一千斤给你们看!”
这武举正是彭总兵的儿子彭占鳌,他神气话现,走到那巨大的千斤铁鼎面前,一伸两手捋住鼎脚,向上一抽,就把高及人身,粗如水缸的一只千巨鼎,高举过头,台上的人见了,不禁一声呐喊!
王本栋喜上眉梢,他向左右说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本宫这回替国家找到真正的人材了!”
彭占鳌把铁鼎高举过头,一连三次,然后隆的一声,把铁鼎撂在一旁,高视阔步的走上校阁台,王本栋下来握住他的手,问道:“壮士贵姓!”
彭占鳌道:“报告大人,晚生叫彭占鳌,河南彰武县人,县试出身!”
王本栋道:“你能够力举千斤,臂力为全场之冠,本官就钦点你做武状元吧!”他说完向左右道:“你们过来,给武状元簪花!”两个从人立即过来,捧过两朵大红金花,正要给武状元戴上。
人丛里突然又走出一个人来,高声叫道:“且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到场赴考的刘君保,他看见彭占鳌举起千斤大铁鼎,全不费力,不禁心中起疑,刘君保暗想这姓彭的武举,并不是雄赳赳的伟丈夫,怎的一下举起千斤铁鼎呢!他立即走向校阅台前,伸手向那千斤铁鼎摸去。
王尚书面上立时变色,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今科状元已经钦定了,你还来做什么?”
刘君保看见王本栋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几分,朗声说道:“晚生并不是要抢夺状元,不过试试自己臂力,能不能够举起千斤铁鼎罢了!”他不等王尚书答应,立即伸手持住鼎脚,向上一举,只见他双臂振处,竟然也把千斤巨鼎举过头,众人看了不禁一阵呐喊!
刘君保这一举起铁鼎,马上看出破绽来!原来这只铁鼎虽然镌着千斤数目,铁鼎本身也很巨大,可是铁鼎分量却是轻飘飘的,极其量不过七八十斤左右!刘君保恍然觉悟,这鼎的铁是中空的,实际不到一百斤重。所以这姓彭的可以轻易的举起来,这场典试分明有作弊!
刘君保一声狂笑道:“大人,这只鼎有一千斤重吗?依我看弄错啦,不过百斤左右罢了!”
众举子不禁大哗!王尚书尴尬异常,彭占鳌面色铁青,一个箭步由台上跳下来,喝道:
“小子!”举手一拳,向刘君保劈面打去,刘君保用擒拿手一搭,接住他的拳头,喝声:
“躺下!”这个力举千斤的勇士,竟然不堪一击,扑通两声,一跤跌倒在地!
这一来更加拆穿了西洋镜,几十个举子合拢过来,试着用手一拈铁鼎,果然只有几十斤重,大家鼓噪起来,异口同声喊道:“岂有此理!我们十载苦练,不远千里到来考试,谁知道主考官竟然作弊!”有的还大喊道:“有这样混帐的主考,咱们把他宰了吧!”
王尚书起先还发起官威,一连串叱喝着,要手下把这些鼓噪的武举驱逐出场外,可是武举人数有三千多人,镇场的兵弁不过二百人左右,众寡悬殊,如果真真正正的动起手来,这点兵弁,恐怕不堪一扫,斩瓜切菜般把他们杀掉了呢?个个踌躇着不敢动手。
刘君保更不客气,一个飞身跳到台上,劈胸一把,抓住了王尚书骂道:“你这混帐狗官,朝廷取才录士,你却收受贿赂,只手遮大,选取这样脓包的武状元?”左右武弁正要拔刀来救,刘君保把王尚书一抛一托,高高的举起来,厉声大叫:“你们哪一个胆敢上前,老子先把主考杀了!”
这几句话响如霹雳,那些兵弁果然不敢动弹了!王尚书起先还摆官架子,连声喊叫拿人,可是看见势色不对,便改口道:“这这这,这个不关下官的事,是彭总兵许了我五千两黄金,叫我点他的儿子做状元呀!”
刘君保听了这几句话,不禁怒火上冲,他霍地回过身来,向台下高叫道:“你们听见没有?这贼官收了什么彭总兵五千两金子,让他的儿子中状无,咱们十载寒窗,要想报效朝廷,这瘟宫为了贪财,闭塞贤路,各位说他该杀与不该杀?”
在场的武举全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听见王尚书私下受贿,擅点状元,不禁群情汹涌,齐声叫喊:“该杀该杀,宰掉了他!”
刘君保少年气盛,在众人鼓掌哗叫之下,竟然失了理智,振臂一抛,把王尚书头下脚上的飞掷下来,砰的一声大响,摔了个头破脑裂,死于非命!
大家见刘君保摔死了王尚书,巨雷也似喝了声彩,人丛里又有人喊道:“咱们杀了奸官,一不做二不休,连考场也给他拆掉了吧!”一呼百和,那些武举一窝蜂跑到校场边,动手拆除篷帐,捣毁木栅,刹那间一座考场,被捣毁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最无辜的还是那些兵弁营勇,被那些盛怒的举子打得落花流水,肝脑涂地!
这一场大乱并不打紧,不久汴京城也接到报告,举子杀死主考,捣乱校场,那还了得?
汴京留守使立即派出大队京城禁军,开向校场,捕捉那些滋事的举子,可是大队人马开到考场的时候,众举子已经跑得没影无踪了!只剩了一百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和委弃满地的栅木和营帐,正所谓鸿飞冥冥,弋人何落,禁军收拾了校场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