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别看我的脸 >

第28部分

别看我的脸-第28部分

小说: 别看我的脸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背上行囊,我又要启程,却不知道要去何方
我背对着夕阳,我的影子到达了的遥远的山梁
黑黑的山梁白白的山梁光秃秃的山梁噢
我喝一口水,啃一口干粮
我不知道我能否到达你
也不知道山梁后面是否有我心爱的姑娘
可我只能往那儿走,我面对着你,你就是我的前方
我为你柔肠寸断,寸断柔肠
我希望你头上的云彩落下来,在我到达的时候
姑娘用牛粪燃起了篝火,炊烟正在弥漫芳香
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南城人不喜欢他的歌。南城人非常粗糙,南城人只懂得喜怒哀乐,不懂得忧郁和惆怅,他们不给昏鸦扔钱,把昏鸦的忧郁和惆怅当成哭丧。昏鸦一天唱到晚,饭都挣不到,眼看着越来越像个乞丐了。我让湘西妹子李晓梅替我给他扔过几次钱,李晓梅说,你为什么要接济他呢?我说你别管,只要给我把钱扔给他就是。李晓梅便总是像个过路人那样,往他面前扔几张大票子就走。昏鸦没看见她。昏鸦唱歌时不是勾着头就是仰着脸,眼睛不是朝天就是朝地,要嘛干脆闭着两眼,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给他扔的钱。
昏鸦就这样从秋天唱到冬天。当余小惠快从戒毒所出来时,余冬又狠狠地搞了他一次。南城的的冬天很冷。南城夏天是火炉,冬天却是个冰窖,尤其是晚上,又尤其在地下通道里,寒气能透到人骨头里去。昏鸦裹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件棉大衣,脑袋靠着冰冷的水泥墙忧伤地唱着,脚下一滩水渍结成了干翘的薄冰。他的大衣面子已看不出颜色了,胸襟上的垢泥在灯光下油亮亮的,像刮刀布一样。他唱着唱着被人用一个蛇皮袋套住了。他说:“谁呀?谁?套我干什么?!”正说着,手也被人捉住了,扭到背上去了。他感到有人在用绳子缠绕他,感到自己被缠成了一只棕子,被人抛到了一个铁箱子里。他唔噜唔噜地叫着“干什么干什么?”一边蜷曲着麻秆一样的身体,在铁箱子里滚来滚去,弄得铁箱子哐啷啷响个不停。



《别看我的脸》第二十二章(2)



余冬开着那辆花花绿绿的小货车一路狂奔,出南城后往北,跑过结满薄冰的农田,跑过了大片红土丘陵,把一个个村庄和小城镇都抛在了身后。大约凌晨三四点钟,他在车灯里看见了一座昏暗的小县城,便吱一声把车刹住。昏鸦在车里滚了几滚,然后被人提起来放在了地上。他的骨头被颠散了,人被颠晕了,半天都不会动弹,等他把脑袋上的袋子弄掉,余冬早跑得不见了踪影。
昏鸦弓着背干呕了一通,眼泪都呕出来了,用袖子擦擦眼睛,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座陌生的小城里。小街上空荡荡的,灯光显得比雾还要灰蒙,几片枯叶和破纸被寒风吹得在街面上一晃一晃。他扭头到处看了看,又仰脸看看天。天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缩着脑袋在街上东走走西走走,最后抡起瘦拳头捶开了街边一个小亭子的窗门,人家嘟哝着问干什么?他说买东西。他说求求你啦。人家十分不情愿地打开窗门探出脸来,问他买什么?他说南城在哪个方向?人家伸手指了指,他谢了一声,扔给人家两个硬币,便朝着人家指的方向走了。大约十几天以后,他又在南城露面了,在过街天桥和地下通道里唱歌。过街天街上和地下通道里都有风,像刀子似的风嗖嗖的,把他的脸吹得蜡黄,把他的皮肤都吹裂了,把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他棉大衣的破洞里漏出了板结的棉花,糊满泥土的皮鞋张开嘴露着脚趾头,指关节冻得像裂开了口子的胡罗卜似的。他用胡罗卜似的指头弹吉他,紫色的血便像细蚯蚓那样从指关节里爬出来,又一丝一缕地爬到了他的吉他上。
听说昏鸦又来了,余冬不相信,他跑去看。他看见昏鸦后愣住了。他躲在拐弯的口子上,愣愣地看了昏鸦一个上午,脸和耳朵都冻得通红,回来后一边哈着手一边对我说:“徐哥,我拿这个人没办法了,除非杀了他,我总不能杀了他吧?”
我问余冬:“我说过要拿他怎么办吗?”
余冬便讷讷的。
我说:“以后你别来跟我说这些事。”
余小惠从戒毒所出来后照样在绿岛唱歌,但每次都由老余陪着,来去则是余冬开小货车接送。小货车的驾驶室里只能坐两个人,老余让女儿坐驾驶室,自己搬个小凳子坐在车厢里。但没唱几个晚上,余小惠却从老余眼皮子底子溜掉了。她借口上洗手间,一去便不见了人影。老余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急得团团转,又不想麻烦别人,自己慌慌张张地到处找,蜡黄着一张汗脸说,人呢?啊?人呢?不知道他问谁。一边问一边跑进跑出,跑着跑着就歪歪地倒下去了。倒下了还没人知道,余冬来接人时才发现他爸爸躺在侧门墙根下,便赶紧把他送进医院,医生忙了一阵子,出来对余冬说,没用了。余冬张开嘴就嚎起来。
老余死于脑溢血。老余把老伴也带走了。老太太本来就臃肿得成了一堆软塌塌的肉,听到老头猝死的消息,一口气不到,人就垮下去了,沉在那把又老又大的沙发里。两口子就这样结伴走了。我参加了他们的葬礼,在殡仪馆旁边的纸扎店订了一个大花圈。那天刚下过一场春雨,街边躺着许多红红的樟叶。
春天的南城到处落的是樟叶。南城的街树全是樟树,樟树的叶子在秋冬不会落下来,只会绿得发黑发亮,到春天却渐渐变红,等春风春雨一到便纷纷飘落下来。就在这个满街都是酡红色樟叶的春天,余小惠又走了,昏鸦也在南城消失了。余小惠肯定是跟昏鸦一起走的,昏鸦吃尽辛苦就是为了等她。他终于等到了,把她带走了。我一点都不怀疑他是为了爱情,至于余小惠,我也这样认为。我也愿意这样认为。我这样想时心里很酸,但我不是在吃他们的醋,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我真心希望他们好,也希望他们不要再回来,尤其是余小惠。
他们似乎是往西南方向走了。余冬说以前曾听他们说过,要走的话,他们就去西南,而且大约是先去城都。
余冬找遍了南城,没找到余小惠,也没找到昏鸦,便对我说他也要去城都,他说他现在有杀人的心了。他说:“千万别让我找到他,找到了他我就一把掐死他!我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余冬边说还边做动作,好像手上正提着昏鸦的脑袋。我提醒他杀人偿命。余冬说:“那我爸妈呢?我爸妈的命由谁来偿?”
一个多月以后,余冬黑皮黑脸地回来了。他没有找到他们。他说他到了城都,接着又到了昆明,还到了贵阳和重庆,可是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眼圈都红了。他梗着粗脖子说:“我爸妈都死了,我的亲人就剩下一个姐姐了。我姐说不定也要死在那个狗东西手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还要去找,我一定要把我姐找回来,可我没钱了,徐哥,你说我怎么办呢?”
我叫他别去找了。余冬说:“那我就看着我姐死吗?”我说:“那是你的事,你一定要找就去找吧,我不管,也不拦你。”他说:“你借我点钱行吗?”我说:“我没钱,有钱也不借给你。”余冬就哭了,勾着头,弯着桶似的脖子一抽一抽地哭。我发现余冬爱哭。他哭着说:“徐哥你就这样不管吗?你怎么能不管呢!”我说:“你凭什么逼我管?我非要管?我欠谁的?欠她的还是欠你的?就算欠,我也早该还清了吧?欠也没有欠一辈子的吧?”
余冬说:“徐哥,我是求你帮我。”



《别看我的脸》第二十二章(3)



我对余冬说:“老老实实给我在这儿上班,否则我就炒掉你。”
余冬哀哀地叫道:“徐哥!”
我咬着牙说:“别动不动叫我徐哥!”
余冬双膝一弯,跪在我面前,说:“徐哥!”我摇摇头,仰脸叹了一声,说:“余冬啊余冬,我头世欠了你的?”
说是这么说,最后我还是借了钱给他。几个月以后,大约快要立秋了,他才回来了。他蓬头垢面,目光呆滞,身上的衣服像刮刀布一样,活脱脱是个叫花子。我皱着脸看着他,问他是不是余冬?他木木的,点点头。我又问他找没找到他们?他摇摇头。我说:“你除了点头和摇头,不会说话?你是不是傻了?”他张了张嘴,像蚊子一样嗡嗡地说:“我……我饿。”



《别看我的脸》第二十三章(1)



那些日子我心里乱成了一团糟,又乱又空,空空荡荡。我又晃到歌厅里去坐过几次,虽然我坐在那儿,看起来在听歌,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我只是一个人形坐在那儿,根本不知道那些歌手在唱些什么。我看着歌手,看着周围的男男女女,看着看着会忽然恍惚起来,会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和荒诞。
湘西妹子李晓梅总是在我面前放两听啤酒和一些杏仁腰果什么的,但我没动它们。她说你怎么不吃一点?我笑笑,摇摇头。有一回她问我要不要到包厢里去坐,她说这儿吵死了,还有空包厢,你到包厢里去坐唦。她确实聪明伶俐,知道我不是听歌。我就跟她去了包厢。她用个盘子把啤酒和杏仁腰果端进来,坐在一旁陪着我。我说:“你去吧,我一个人坐一会儿。”她去了不久又推门闪进来。我说:“你不是包厢的,老往包厢里跑什么呢?”她说是经理叫她来的,经理说怕徐总有什么需要,让她来陪着。我也确实想要个人陪陪,便没再说什么。她把大灯关了,只留一盏粉色的小灯,然后坐我旁边,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我说:“谁说我不高兴?我没不高兴。”她笑着说:“我看出来了唦。”她笑得很可爱。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她没把脸躲开,让我摸。我问她看出来了什么?她说:“你强打精神强装笑唦。”我不由得叹一声,又摸摸她的脸。她把一只手捂在我手背上,把另一只手搭在我肩上,顺势就把自己挪了过来。我让她挪过来了。她先把脑袋挪过来,又把上半身挪过来,最后把腿和屁股也挪过来了,像骑马一样,骑在我的腿上。
我知道这样不好,非常不好,又在自己的营业场所,让人知道了是什么影响?但我没有拦住她,我不但没有拦住她,还在应和着她。我微微张着嘴,看着她挪过来。她把胳膊挪过来我接着她的胳膊,把腿挪过来我接着她的腿,她全部挪过来了,我便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我还让她坐我身上做了那件事。她很会做,用脸贴着我的脸,用下腹摩弄我。她的下腹柔韧而热烈,我不断地兴奋起来。我兴奋得都没有办法了,我的血流得飞快,我热血沸腾。但我死劲板着脸,咬紧牙关,眼睛看着那扇门。她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又在装唦。”接着她又说,“你用不着装了唦,我拴了门的唦。”她的气息像一把细毛刷子,刷得我的耳朵痒酥酥的。我这才把脸一点一点地放松了,接着把全身都放松了。她贴得越来越紧,还把手放到我下面去了。她的手像没有骨头似的,手心里潮乎乎的全是汗,她的汗也是滚烫滚烫的。但她却说我是滚烫滚烫的,她还是对着我的耳朵,还是那样毛茸茸地说:“你滚烫滚烫的唦。”我没接她的话。我喉咙里很紧,紧得连呼吸都困难,进气出气都呼哈呼哈的,像一只漏气的风箱一样。我从来都没这么紧张过。我紧张得就像一个少年,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外面的声音很响,嗡嗡的一片嘈杂。她很谨慎,怕自己叫出来,死死地咬住我肩上的衣服。她怕咬到我的肉,用牙齿一点一点地切,咬到嘴里的全是布,她用一团布堵住自己的嘴,只发出了一些咿咿唔唔的声音。
她的腰真好,我几乎全靠了她的腰。但我还是出了一身汗。我觉得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痛快也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次。
她松开嘴里的布,喘吁吁地说:“你真需要……做一次。”
我的汗正在涌出来,同时拼命地自责。我做都做了,还自责什么呢?但我确实在自责。我的自责很复杂,有许多内容,在这里一下子也说不清。说不清就不说了吧,还是说我和她吧,--她撕开一包纸巾,用纸巾给我擦汗。我想了想对她说:“这事……对谁也不能说。”她瞪我一眼说:“你看我说不说!我就要说,我见人就说,我到大街上去喊!”我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讪讪地笑笑。她又说:“我吓死你去!我又没疯,又不想做梦嫁给你,你也不会要我这样的人,我坏你的名誉做什么唦?”她说完了也笑,笑得憨傻明媚。我又忍不住摸摸她的脸。她整理好衣服和裙子,又用指头梳头发,忽然说:“我说了你别笑我啊。”我问她要说什么?她用力噘一下嘴,又把嘴抿起来笑着,说:“我喜欢你。”接着又飞快地补一句,“真的嘞。”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说:“胆小鬼!又吓到你了吧?你放心唦,我又不想别的,我就是喜欢而已。”我说:“以后你别这么说,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会高兴吗?我告诉你,我不高兴。”她把手上的纸巾捏成一团,用力扔在地上,噘起嘴来说:“你这个人不是有毛病唦!”
我想我大概是有毛病。我越来越不近情理,动不动就会毫无理由地生气。
其实我心里是很感激她的,而且,我也很喜欢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我总会感到心里有一团黑暗。我一直想驱散它,可它却在不断地加深,面积也在扩大。我动不动就会沉入到这片黑暗里去,就像沉入一片黑乎乎的沼泽里似的。我是一个害怕黑暗的人。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时,我会觉得那种酽稠的、密不透风的黑暗正在穿透我,它们将与我心里的黑暗连成一片。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听着黑暗发出的声音,觉得自己被埋葬了,房间就是棺材。我会很无奈地开着一盏小灯,或者把窗帘拉开,总之我要房间里有一些光亮,哪怕是从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灰色,也可以缓解我的恐惧,使我暂时忘记黑暗的广大与深邃。



《别看我的脸》第二十三章(2)



我心里的黑暗越来越深重的时候,我的钱也在大幅度地往上长。正如洪广义所预料的那样,绿岛确实在我手上火起来了。洪广义给我的提成也兑了现。这就是交易。没有交易就没有财富。如今我存折上的数字已经是六位数了,再过一两年也许就过七位数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