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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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天行双眼微眯,他又道:“虽非宗院门人,却是叛僧。”
善缘听他这么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愕然地瞪过去,薛支拍拍她的手,低声安抚:“莫急。”
“怎么说?”戮天行的面色依旧莫测高深,看不出丝毫喜怒。
薛支道:“贫僧二十余年受宗院挟制,前不久方才得知父母皆是被其所害,血仇不共戴天,因而叛出。”
戮天行却不看他,转而问善缘:“他说的,可属实?”
善缘被她盯住,凉气从脚底心一直爬到头顶,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她想编点好听的说辞出来,却发觉脑袋突然变得不灵光,由于猜不出对方的心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她满意,一时无言。
薛支轻道:“照实说便可。”
善缘咽了咽口水:“回道主,的确是这样,是我告诉大哥实情,否则到现在他可能也还是被蒙在鼓里。”
戮天行微一颔首,视线又调回薛支身上:“你叛出,只是因为至亲血仇?”
善缘心道这说的,好似至亲血仇根本不值一提。
薛支淡然道:“确实有此因素。”
说的也是轻描淡写,善缘汗颜,她以为一提及血仇,必然是横眉怒目、对天宣誓不报此仇枉为人子的壮烈场面,可见说书的都不靠谱,但眼前这番对谈,也未免淡定的过头了……
戮天行喝了口茶,又问:“还有何更值得你叛出的理由?”
“贫僧之所以会为宗院卖命只是为了求生,若能摆脱这层束缚,自然好过一生受制于人,再则……”看了善缘一眼,眼中含笑:“在舍妹的尽心尽力之下,贫僧已与同门反目成仇,事成定局,不由得我不叛。”
“你说的求生所指何意?”
“贫僧体内埋有血毒,依靠缓释毒性的药物来延命。”
“也就是说,你已找到解方?”
“虽尚未确定,的确找到一线生机。”
戮天行侧头略一思忖:“道清观可有你所需要的一线生机?”
“有。”薛支顿了顿,与善缘相顾一眼,续道:“辟魂骨,也就是贵派师祖的遗骸。”
直到此时,戮天行的面色才略有变化,但那些微的惊讶也只是在眼中稍纵即逝,随之是一阵沉默,眼神又变得幽深难测。灵珠在后方,侧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善缘,面上满是担忧的神情。
还好这种迫人的沉寂并没有持续太久,戮天行轻吐了口气,缓缓问道:“知晓真情,接下来你们是想复仇亦或另有打算?”
血仇、私怨这都是个人的事情,善缘总觉得以戮天行的身份应当不会过问这些,但现在她问了,也就是说,他们的选择对她有影响,也就是说——能否出借辟魂骨,还有商榷的价值?
善缘连忙屈肘捣捣薛支,眨眼示意,心想道主说不定在试探他对佛宗院的敌意,对于辟魂骨一事不直接表态,就代表有可交换的筹码,这是个大好机会。
薛支却道:“若无足够的保障能够全身而退,贫僧自不会作此奢想,若能解开血毒,平淡度日也未尝不可。”
听他这么一说,戮天行却嘴角微扬,首露笑意:“好,为了回应你的坦直。”双掌相击。
三道人影从挡风屏后走出来,善缘看了不由一愣,除却一名老僧面生,另两人竟是残人堡堡主曹雷以及……半壁江山杜少凡。
杜少凡一出来就对薛支抱拳笑道:“薛兄,你太让我意外了,不过正巧、正好!咱以后慢慢聊、慢慢聊~~”
说罢跟着那老僧和曹雷一同落座。
戮天行看向那老僧,对薛支道:“这位正是法华寺的住持虚空禅师,料想你不曾见过。”
薛支起身对他合掌一礼:“贫僧薛支,见过禅师。”
善缘背过身偷偷抹了把汗,心想幸好没随便胡扯下去,人家正主就在后面听着呢,若硬要坚持说薛支来自法华寺,这会儿被揭穿不知道该有多窘。
虚空禅师也竖掌还礼,虚起眼睛打量他。
戮天行道:“诸位齐聚道清观,各有所需,各有目的,不如一发说清,取定共同利益,合作共事,亦当如此。”
杜少凡起身道:“道主真乃爽快人,既然要取共同利益,那便由我牵个头。”拱拳朝向众人:“在下杜少凡,本名杜尔达卡,乃西王朝颂德太子。”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两面展示,一面阴刻【佛皇定坤】,一面镶有【王尊】二字,是西境王室身份的表证。
善缘看到那面金牌微微一愣。
薛支、曹雷与虚空禅师都离座行礼,薛支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失礼。”
“薛兄,我在外就只是杜少凡,你千万别跟我殿下来殿下去,是我对你们隐瞒身份,还请多见谅。”杜少凡连连挥手,冲善缘笑了笑。
虚空禅师道:“既然殿下在此,老衲也不妨直言,我北派颂心宗向来与佛宗院两不相犯,它却在我派寺庙中埋暗桩、安插眼线,近来更将势力渗透至宣教堂,买通监察司。”说时有意瞥了薛支一眼,也不把话说明,给双方都留个余地:“我北境佛派不欲妄动兵戈,也自知人力单薄,佛宗院乃是西境教派,还望殿下能妥善处理。”
杜少凡苦笑:“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我名义上虽为太子却无实权。”
怕众人不明所以,特将因由娓娓道来。
西境自上任国王驾崩,新皇年幼,由刘太后垂帘听政,名为辅政,实则统揽大局,私募党羽,勾结佛宗院,诛杀元老大臣,后任命佛宗院宗主法满王为国师,建立僧兵队,任人唯亲独断独行。
后新皇无故暴毙,太子之位自然落在刘太后亲子杜少凡头上,但杜少凡故作懒散,终日闲游在外,流连花丛之间,不愿即位。而刘太后亲信普定,于朝府之内开设大宝通元阁,大力提拔僧官,佛宗院名利双收,愈发肆无忌惮,更将其势力触角向异境延伸。
“我虽游走四方,暗中招募能人侠士,亦有不满朝政者前来归附,但比之宗院势力,仍旧微不足道,这次来江东,也是希望能找到强有力的盟友。”他自号半壁江山也含自嘲之意,本该是他治下,一半掌控在太后手中,一半被佛宗院瓜分,普定野心勃勃,对权力的吞噬还在不断进行中,“照这样发展下去,宗院势力迟早会凌驾于皇权,以其强横的作风,必然会对外发展,力图打破平衡,不仅会令西境成为众矢之的,对其他教派、势力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说了这么多,其实意思只有一个:希望你们能帮我铲除异己,夺回实权,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虚空禅师兀自犹疑:“这……西境皇室内部纷争,外人似乎不便插手。”
“杜某此行也只是谋求合作互利,选择权在诸位手中。”杜少凡对虚空禅师行了个礼,偏身看向曹雷:“我本打算稍后便去残人堡拜会堡主,没想到有幸在此碰面,不知堡主作何想法?”
曹雷道:“残人堡自守一方,向来无心于争权夺势,但不代表会任人逼压而一退再退,佛宗院,与我兄弟挚友结仇在前,近来又遣派僧兵在我残人堡所属地域巡回示威,扰到门前,实不可忍。”
善缘在旁煽风点火:“我曾听说残人堡是佛宗院急欲铲除的对象之一,等他们将西境其他教派全部灭光之后,下一步便是要对付外部势力,首当其冲便是残人堡啦。”
薛支看了她一眼,杜少凡问:“你是听薛兄说的吗?”
善缘稍有迟疑,薛支随即接道:“不错,首先是势力日渐壮大但相对孤立的残人堡,再则是还未完全发展、实力薄弱的颂心宗,前者以武力牵制,后者以渗透并吞的方式为主,再借佛道会取胜,获得进驻江东的权利,逐渐削弱道家势力。”
虚空禅师冷笑一声:“算盘打得精。”
曹雷道:“佛宗院门下异人众多,堡里虽也不乏高手,但不知对方根底,确不敢轻举妄动。”
杜少凡问薛支:“薛兄在宗院门下甚久,不知对他们的情况了解多少?”
薛支据实以答:“佛宗院分教宗与暗宗两派,教宗在明,宣扬教义,扩张势力,暗宗则负责扫清障碍,论武力,教宗远不如暗宗,但暗宗门下皆为死士,人人受制,以不威胁到教宗势力为基准,不过……暗宗执首与负责教化死士的三名长老在教宗亦位高权重,明暗配合无间,才成就佛宗院如今的声势。”
一直沉默的戮天行这时才开口问道:“以你的实力,在暗宗排名多少?”
“除却三老,未尝败果。”
善缘一抹鼻子,大胆放话:“大哥如今功力受限,若能解开血毒,想必那三老也不在话下!”她心心念念要借辟魂骨替薛支解毒,对各方势力角逐并不怎么感兴趣,最好三方围炉,将佛宗院踏平,那才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戮天行只是点了点头:“诸位此番前来,或多或少也都与佛宗院相关,眼下佛道会在即,宗院此时已逐步召回分散的势力,一心要与我派争输赢,或许是个机会,我会先将此事禀报陛下,待他定夺之后,再与各位商讨细处。”
第39章 辟魂骨
善缘郁卒地走在花园里,盯着脚下,走一步顿两步,薛支回身看她:“你不开心?”
“不是,是越来越没把握……”善缘就近坐在一块平整的假石上,随手拨弄杂草:“道主可真厉害,短短一番会谈,把各家势力都请上台面,叫别人把动机目的说清了,她却始终不正面表态,辟魂骨的事最后也不了了之……唉,我怕她,都不敢再问了,虽然灵珠说找机会替我探探口气,但我看的出来,那丫头对她师父也是又敬又怕,难为她了。”
薛支退后两步靠在她身旁:“至少她没有正面回绝,这是好事,若一口应允,才更让人不安。”
“也是,说起来……大哥,你也没正面表态呢。”
“现在什么都还未定,不需要我来表态。”
善缘仰头望天:“嗯,除了杜公子,曹老大还算积极,虚空禅师则言词闪烁,看来怕事得很,道主的话……我实在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不过,大哥,如果他们真的联手对付佛宗院,你会帮忙吗?”
“若真到那种地步,你说……由得我不帮吗?”薛支习惯性的把手按在她头顶上。
“你说的这么无奈,但听起来还挺乐意的。”
“你不乐意?”薛支挑眉。
善缘瞥了他一眼,起身拍拍裙子:“我是怕把狼打跑又来了几只老虎,大哥,从没见你像今日这么老实过,什么都照实说,不怕被人揪到小辫子吗?”看看他光溜溜的脑袋,好吧,算她失言。
薛支只是笑:“你大哥没有你想的那个价值,就算真的冲突起来,我也只是当打手帮帮小忙的份,毕竟有个熟门熟路的方便些。”
善缘挽住他的胳膊:“好啊,最好直接给他们画个路观图,咱们就抱着膀子远远观赏最轻松,没危【小说下载网站。3ǔωω。cōm】险又能达到目的,多棒。”
“姑娘的想法确实不错。”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善缘一愣,回头看时,发现曹雷正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不禁心中发毛,想他一个跛子,走动时拖着脚,竟然离得这么近了她都丝毫没察觉到,不知他站在那里有多久,这么刻意无声无息的靠近,怎么想也不是碰巧路过,思及薛支与郢家庄那笔人命债,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安定。
曹雷对善缘微一颔首,看向薛支时眼神倏然锐利起来:“这位师傅名唤薛支?”
“正是贫僧,不知施主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只问一件事,在江东渡口,郢日指认你是凶手,三年前十三连寨灭门血案可是你所为?”曹雷开门见山,一句话直令善缘额冒冷汗。
薛支神色不变,淡然开口:“施主太抬举贫僧了。”
曹雷眯起双眼,眼眸中透出寒光:“不是你干的?”
善缘不觉抓紧了薛支的衣袖,这种口气不是试探怀疑,更像是明知故问的逼迫,她想代薛支否认,但一个“不”字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薛支抓住她的手,把指头掰开握在掌心里,与曹雷视线相对:“请放心,贫僧对那位施主从无恶意,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亦不会伤他分毫。”
曹雷沉默良久,看向善缘,突然道:“辟魂骨的作用是以尸骨中所残留的真气引导血蛊虫带出血毒中的毒气,而七尾灵芝草则能延续血蛊虫的生命力,再以回形御气之法,将至亲的血气导入体内保心肺不损。”
善缘张口结舌,薛支的回答几乎相当于默认了自己就是凶手,本以为曹雷就算不发飙也不至于轻易就放过他。
“堡主,你……”
“我的一位挚友,为解血毒,用回形御气之法,以自身骨血换回爱女性命。”曹雷垂下双眼,似在回忆,片刻后又道:“道门三祖的遗骸虽保存完好,但三人仙逝已久,残留在骨骸中的真气早已离散,不能用做药引。”
善缘呆了许久,猛然回过神来,听说道门三祖的遗骸不能用,颇有些为难,“哪里去寻保存完好又残留真气的骨骸来呢?堡主,你既然愿意告知解毒的方法,不如好人做到底,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辟魂骨并非单指死人骨骸,以活体转移血毒更佳。”曹雷往前走了两步,双手负在身后:“只有修为高深的武者,真气透骨,才能称得上是辟魂骨,而若要引出血毒,则以亲人或同门为上选,亲人血脉相通,同师受业者功体相近,修为越高,其辟魂骨功效越佳。”
薛支闻言道:“施主,你是在提醒贫僧佛宗院有许多辟魂骨可以选用吗?”
善缘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曹雷也不遮掩自己的意图:“挚友被害之仇,曹某誓向佛宗院讨回,西王朝内部矛盾愈演愈烈,若要声讨,还需有个名号,如今颂德太子前来求援,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的实力如何我自心里有数,若能相助,旧事可以不提,我愿为你解毒!”
薛支不语,曹雷道:“不需要你马上给我答复,待道主禀过圣上,一切备妥,你再做决定不迟。”
说罢转身就走。
等他走的没影了善缘才问:“大哥,你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去抓那些贼秃来当药引比向道主借人师祖的骨头容易多了吧。”
“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上辟魂骨,先回去吧,他不急,我们也不必太主动。”
善缘“嗯”了一声,仰头望去,正迎上他的视线,想起之前在房里没做完的事,好似被猫抓心,本打算回去后再酝酿一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