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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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缘宽心大半,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它的头,见它乖顺,这才走到入口前打开机关,带它一同入内。
!!!
话说薛支离了觉明寺,翻过山岗,行有数日,上了陶子窑的林道,此时天蒙蒙亮,林子里水雾凝重,脚下泥土湿软,走的很不顺畅。
过了几株大树,见道旁立一块板子,板上贴着一张告示,薛支住脚去读,上面写道:林中有猛兽出没,捕获之前,限过酉时不得入内,如白日欲过林者,当结伴而行。
文下盖了印章,薛支望向密林深处,心中自有盘算。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亮,就在破晓时分,忽闻低闷的兽咆响起,薛支忙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大步寻过去,没走多远,就见十来个武僧打扮的人聚在一起,当先两人拖着一头黑毛巨兽,脚下大滩的污血。
薛支看这些武僧手拿斧头,像是僧兵队的人,不想招惹,只匆匆一瞥,就转了条道,钻进近旁的灌木丛中,边走边用手把硬枝子往两边拨开,出来时却到了一座土冈子前。
薛支见冈下堆着两块大石头,周围一圈枯草东倒西歪,又见暴露的泥土上尽是杂乱的脚印,那两块大石头旁还散落着几把钢叉,细一瞧,叉子头都弯弯曲曲像被扭过。
薛支上前摸了摸那石头,上面有几处轻微的凹痕,看来人曾想搬开巨石,结果无功而返。
他屈指敲了敲石头,听声音,后面该藏着一处洞窟,又在周围拍拍打打,突然眉梢一挑,把龙头杖杖柄朝两块石头之间一伸便插了进去,再使力朝两边一扳,就将两块巨石移出了十尺来宽的间距,果见一黑黝黝的洞口。
这时,竟然又听见了野兽的叫声,是从洞里传出来的,但声音非常细微,像是低唁,若不是他耳力极好,恐怕分辨不出。
听声音,似乎是体型较大的野兽,这类猛兽的叫声也有讲究,叫法不同所传递的讯息也不同,如这低唁声便是对闯入领地者的警告。
薛支只当没听见,侧身穿过石头间的缝隙,入得洞来,见是一条往下倾斜的隧道,便摸着土壁往深处走,拐了一道弯后,窄道倏而宽敞,变作一处月牙形的洞府。
薛支听到呼噜噜的声音,往左手边一瞧,见一大团黑黢黢的影子缩在壁角的小土坡后面。
他往前刚踏出一步,那影子就扑地跳了出来,一对绿荧荧的兽眼在黑暗中烁烁发光。
这洞里虽然昏暗,但薛支眼力远胜常人,将那野兽的形态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它披着一身油光光的黑毛,尖耳直竖,耳内挑出一两缕长绒,颈项上围着白毛,好似黑皮裘裹了一圈雪白蓬松的棉絮。
他虽瞧得清晰,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野兽,在西境还从未见过这种动物。
薛支觉得新奇,想走近了细看,只一动,那兽便将前半身贴地匍匐,往前走没几步,便见它两只前爪在地上一按,腾的往上一扑,从半空中斜窜下来。
薛支见他扑来,也不惊惶,把脚侧滑一步,闪到旁边。那兽也灵敏,刚着地便把前爪趴在地上,后爪一颠,把身子托了起来,要掀薛支。
薛支一个旋身,转到它背后,朝它背上一摸,赞道,“好毛皮。”
便想剥了这身皮毛去交市里换银两。
心思一转,也不再陪它绕着玩,在那兽以尾巴扫来时,伸手一捞,便将尾巴攥在掌心里。那兽尾巴被擒,又吼了一声,兜过身来张口便咬。
薛支胳膊一撂,把长尾在手上绕了两圈,往后上方一提,那兽竟被拽得四脚离地,往上飞去。
支倒退着小跑几步,手往头顶上一扬,扯着那兽往壁上砸。那兽侧身被撞,仰头哀嚎一声,薛支不等它坠地,又一拉,把它拉到上方,再使劲甩在地上,撒开了手。
那兽被这么一撞一甩,早晕得七荤八素,顿时没了气力,趴在地上伸出舌头急喘不止。
薛支看他爬不起身来,兀自道,“也差不多了。”提起杖走到兽头前,双手横持龙头杖一拔,竟拔成了两段,龙头嘴里吐出一把长剑来。原来这龙头杖乃是一把以龙头为托,杖柄为鞘的杖剑。
只见薛支倒持着剑,就要往它顶门上戳去。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拐角处冲进来一人,还未站定先大喝出声,“干什么?还不住手!?”
第8章 初识本相
薛支听到喝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身后不远处,右手擒着一盏油灯,将她身周映得黄橙橙一片,正是外出觅食归来的善缘,这头野兽也是先前在石窟入口处遇上的母豹。
薛支见她一身翠绿裳裙,这洞窟又是在陶子窑地段,不由想起在涅槃坡时,那个算卦老人所提到的,“通晓古今,看透因果”的女子。
这么一想,他又定睛细看——这少女额绷一绿一银双色丝线攒成的麻花绳,长发披肩,两条马尾辫翘在头两侧,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怎么也不似那老道口中的高人。
但见她杏眼圆瞪,柳眉紧蹙,像是非常气恼,薛支不想与她冲突,便竖掌当胸行了一礼,问道:“不知何处冒犯施主?还请见谅。”
善缘不理会他,快步跑到母豹身前蹲下,伸手轻轻在它身上各处翻查了一遍,母豹很快便静了下来,喉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这一人一兽神态间甚是亲昵,雷豹在善缘掌下温顺如猫,薛支瞧得新奇,看了一会儿,道,“莫非施主是这大兽的主人?那确是小僧失礼了。”
善缘在确认雷豹安然无恙之后,轻轻呼了口气,偏过头来瞪向薛支:“它在这儿好好的,你你你,你闯进来做什么?还弄坏入口的机关。”
心下却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自动送上门来,不然要想再找到他也不知得花费多少工夫。这母豹性情温顺,会对薛支张牙舞爪应该是本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气,于是对他道:
“你先这样站着别动。”把油灯放在石壁边上,朝里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别乱动啊。”皱眉看着他手里的杖剑。
薛支当即将剑收入鞘中,善缘才放心走开,往侧首角落一个暗穴爬进去,没过一会儿,抱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退出来。
薛支一看,竟是对兽崽。
善缘将两只幼崽送到母亲腹下,母豹就地侧翻过身子,兜爪将它们揽在怀里,两只豹崽也不叫唤,扒在母亲肚上乱拱一阵,各含了奶头在嘴里吮吸。
母豹回头帮幼豹舔毛,靠外侧的那只前爪撇在侧腹上微微悬空,像是怕压着它们。薛支见状,莫名一阵心悸。
善缘偏头打量他半晌,情知勾搭的时机到了,展颜甜甜一笑,“刚才是我无礼,言语上多有冲撞,大师别介怀。”
薛支回道,“不敢当,是小僧先冒犯施主。”
善缘笑道,“小僧来施主去叫得多别扭,况且瞧你年纪也不小,碰到年长的人叫小僧也就罢了,若遇到比你年幼许多的人,那不是很吃亏么?小女子名叫善缘,最信一个缘字,相见即是有缘,不知师傅怎么称呼?”
薛支迟疑片刻,回礼道,“贫僧法号……薛支。”
薛支其实是他的本名,这两字喻意不祥,他在外自有别的法号,只是对称呼并无多大执念,也甚少遇到被问及名号的场面,说不说都是随心。
善缘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你我都是两个字的名,这不也是有缘分吗?不错不错。”有缘这一说根本就是套近乎的不二法宝,再配上她人畜无害的笑脸,大多数人都受用。
但薛支并没因此多看她两眼,只把注意力放在哺乳的母豹身上,问道,“贫僧冒昧,请问这是什么动物?”
“是雷豹……”善缘抓抓头,指了指那豹子脖子上一圈毛,在自己颈上比划两下,“这款毛色的被称作玉环锁重云,是最为珍稀的种类,我这也是头一回见到。”她也不确定这母豹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把以前听过的,那些兽贩子用来诓客人的说辞搬出来用。
薛支一愣,“你不是它的主人?”
善缘连连摇头,“雷豹是北境濒临绝迹的动物,我只在书中见识过,谁知它会出现在这林子里头?刚看到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
薛支心想既然不是饲主,人兽这么亲昵倒真稀奇。
善缘见他话不多,又是个闷头和尚,只好绞尽脑汁想话题,嘴巴一张就胡诌开了:“三个月前,我路过这林子时听见兽咆,便寻到这里,见进石窟的出入口被两块大石堵住,却不知怎么移开,只在旁边东摸摸西摸摸,无意间触动了一处机关,没想到那巨石自动移了开来。”
说到这里,又朝薛支一笑,笑的颇有深意,“是了,那机关现在可被你给弄坏了。”
薛支不知自己那一撬就能把机关给撬坏,正想问那机关到底是什么,又听她接道,“我到了这儿,见她趴在地上哀嚎,前爪鲜血淋漓,支不起身来,也不知她是从哪儿钻来的,我看她温驯,便帮她治了伤,治伤时不意发现她有孕在身,却没寻见配偶,也不知是何故。”
这话半真半假,撇去时间地点不谈,母豹确实前爪受了伤,身体极度衰弱,生产过后,善缘怕它支撑不住,才出去找吃的。
想到这里,她瞥向薛支,“我哪料到会有人用蛮力去移那石块,居然还真给你移开了!”
薛支只道了声“抱歉”,善缘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我知道有人在打它的主意,但那机关上有道暗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开的,我能进来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外面的村民办法用尽都进不来,倒被你轻易就给撬开了。”
薛支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一群武僧,这母豹的配偶恐怕凶多吉少,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附近,发现这座洞窟也是迟早的事。这丫头满口胡话,他怎会听不出来,只是不知道她是习惯使然还是别有用意,目标外的人,他也不愿贸然下杀手,况且……不知为何,他从这少女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善缘不知道他的想法,只道,“我瞧你力气了得,功夫必定不弱,不如到外边儿露一手瞅瞅?”
薛支正待推拒,却见她突然跳起来猛拍脑门,“刚才走的急,东西搁外面了,我先去拿回来,免得被人瞧见。”
话没说完,人已经溜开老远,薛支看着她飞奔的背影,微微眯起双眼。
第9章 八十陀子魂归西天
善缘走后,薛支自在窟内等候,两只豹崽喝足了奶后都窝在母亲怀里呼呼睡去,那母豹却仰着脖子,瞪大铜铃也似的眼睛盯着薛支看。
薛支见了,把手中龙头杖背到身后,又退了几步,与它拉开距离,才看它稍有放松,把下颌平贴在地面上。
等了约摸半盏茶的工夫,不见善缘归来,薛支心觉有异,凝神竖耳,间或听到外面传来兵刃交接声,迟疑片刻,提杖往外疾走。
出洞后,果然不见有数十个魁健的武僧围聚在洞口一带,这些武僧服饰统一,着一袭青绫衲衫,头套月牙金箍,手持一对厚刃短柄开山斧,个个身长九尺,长臂过膝,与先前见到的那一群人衣着相仿,应该是佛宗院的僧兵。
薛支再看时,见有一簇人正往洞口走来,另有一簇团在十尺开外,兵刃交接声便是从那处传来。
薛支朝间隙里瞄去,就见善缘手上套着一把奇异的环形兵刃,与一员武僧缠斗得难分难解。
交手间,见她几番想跳脱战圈,却又被围在一周的僧人堵了回去,只急得往洞口处频频瞥视,见薛支站在两块大石头前,扬声叫道,“别让人进洞里去,也别踩到地上那包……”
话还没说完,迎头就是一斧劈来,她忙抬手抵住,被那力道往下一压,登时单膝落地。
薛支往脚边一看,见一大包鲜肉散在地上,想来是要喂那母豹的食物,便蹲下身自顾自收拾起来。
群僧拢至洞口后,见薛支挡在前面,其中一人喝道,“这贼衲子,还不快让开!”
衲子是宗院门人对散户游僧的贱称,在他们眼里,只有进了宗院才算是名正言顺的佛门子弟,宗院之外那便都是旁门左道,不值一提。这类阶级观自然不在佛训倡导之内,但宗院自受王室扶植以来,院内门人多为当权者所用,被授予各种职务,并按阶层划分,享有相应的薪俸。
久而久之,宗院便成了西境朝府的附属机构,僧员入门也不再单纯地只为了修身参禅,而将入宗院当成升职发财的一种途径。无怪乎会瞧不起“天然户”。
薛支不理会他,把鲜肉收进袋中系好,托到石头后放置。那悍僧见他不拿正眼瞧来,只气紫了面皮,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贼衲子好不识相,叫你吃两斧头方知颜色!”
薛支分神留意前方的战况,对这叫骂声充耳不闻。
那悍僧夺步要来撩他,却被为首一人拦住,只见那人单手握了双斧,腾出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块金牌展示,发话道,“我们是宗院陀部门下,为除林中恶兽前来此处,还请这位师傅莫妨碍公职。”听口吻像是这一众的领头人。
陀部是宗院尚武堂三部之一,其余还有行部、檀部,部内成员由宗主亲自划拨调配,是一支专门执行朝中公职的僧兵队。
薛支看那金牌,上面果真刻着“陀部”二字,他便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陀部高僧,失敬失敬。”
那头善缘战得手忙脚乱,嘴巴也不闲着,叫道,“失什么个敬?方才那陀子骂你贼衲子,你该回敬回敬才是!”
薛支没理她,恭敬道:“高僧要办公职,小僧岂敢造次?只是恶兽一说又从何而来?”
那手持金牌的陀头道,“众村民追赶恶兽,至此不见了踪影,料想是躲进洞里。”
薛支笑道,“小僧刚自窟内出来,若里面真有恶兽,小僧又怎会毫发无伤?”
那陀头一时哑然,倒是骂人的陀子发难了,“如果那恶兽是你二人饲养,当然不会伤到主子,你收起来的那一大包鲜肉,喂十个人也绰绰有余。”
陀头旁另一人窃语道,“这会儿青川路还未解封,这二人来得蹊跷。”
那陀头听了眼神一变,挥手喝道,“拿下,带回宗院侯审!”
这一声令下,当即跳出十来个陀子把薛支围住,当先那骂人的悍僧,把大斧敲的铿铿作响,粗声威胁,“聪明的就束手就擒。”把斧交在一处,伸手要抓他衣襟。
薛支斜支龙头杖轻轻一拨,便把那悍僧的手拨了开,另有数个陀子自两侧包抄扑来,都被龙头杖点开。
陀头见薛支出手利落,心知他颇有点本事,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