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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我的微微,我的天堂 作者:祁又一-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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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来,醒着的人鼓掌,雨伞他们还怪叫。结果睡着的人被吵醒,纷纷抬起头,睡眼惺忪地四处看看,而后继续睡去。
下课之后,丽丽小姐把我叫过去,问我准备的情况。我告诉她没准备。我还问她:“考作文还能准备?”
丽丽小姐说:“当然能了,至少看看上一届的考题和获奖文章吧。”
老阴就没给我说过这些,我拿到复赛通知书之后,打了个电话给她。她只是一般性地祝贺了一下,第二天在班里也没提这事,搞得我自己都觉得这事肯定没戏。老阴大概觉得这是歪门斜道吧,毕竟她最擅长的是让学生在高考中得高分。
后来丽丽小姐给了我一本“新概念”的获奖作品选。是那本厚一点的A卷(也就是高三组),B卷她说要留给小露。
期末考试我考得不太好,只比上次稍稍进步了一点。
这个结果让我很绝望。因为,我已经把能用来看书的时间都用上了,自认为准备充分,谁知结果依然不令人满意。
出发啦祁又一
去上海之前那几天,微微不大高兴,也不知是觉得小露讨厌还是觉得我把她扔下不管了,总之她就是不高兴。出发前一天,我给她打电话,告诉她火车的时间,她的态度冷冰冰的。
出家门的时候,我没给微微打电话,以为她一定会去送我。我心情很好,DISCMAN里放的是Joe satriani的《Engines of creation》,而且整个世界阳光灿烂。踏出家门,一脚踩进阳光里,恰好音乐在这一瞬间进入高潮——长时间的沉闷之后,我终于有了一种自由的感觉,我觉得,我简直成了King of world——如果当时面对大海,我也会站到泰坦尼克号的船头怪叫两声。
后来到了火车站,微微不在那儿,我找到阿迪他们,聊了一会儿天,然后进候车室,到时间后上车。
在火车站,我一刻不停地寻找微微的身影,小露问我:“微微不来送你?”
我告诉她今天微微上补习班。
刚上火车那会儿,我心情不大好,还换了Portishead的专辑听,结果心情就变得越来越不好。于是我谁也不搭理,借着坏心情写诗。写好之后,小露拿去看,说是要学习学习。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她把那几张写着歪诗的纸还我,并且十分关切地问我说:“你没事儿吧?”
竟是这样的旅程祁又一
小露坐在我旁边,我们年级文科试验班的两个哥们——阿迪和老李坐在对面。我们四个都是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远行,从北京到上海,总共14个小时,可是我们谁也睡不着。
我拿出随身带的两本书,一本是王小波的杂文集《我的精神家园》;另一本是石康的《晃晃悠悠》——这是我当时最喜欢的文集和小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这两本书不可不读。一开始,我拿出《我的精神家园》看,小露问我还带什么了?我就把《晃晃悠悠》拿出来给她看。
后来,我们发现火车上才真是“晃晃悠悠”,看书时间长了眼睛疼。就改为听CD。再后来,连CD都听烦了,我们就把车上的意见薄摘下来,在上面写小说接力,规定一个故事的框架和人物,一人写一段。
我们一边写一边聊天,聊天令我们有一个惊奇的发现:我、老李和阿迪,我们这三位高三学生都没做寒假作业,我们都想——万一中了大奖呢?那就不用再写那些该死的作业了。
后来,写了一段时间之后,老李突然说:“我们这是进京赶考啊!”
我们都沉默了几秒钟。想想这段时间的遭遇,老李的话让我十分惆怅。
再后来,我们相继睡去。
醒来时,已经快到上海了。窗外晨曦微芒,树木不停向背后掠过,带着冰凉的色彩消失。小露偎在我怀里——这个惹人喜爱的小妹妹,她的模样像只小猫。
到了上海,我们住在阿迪他妈妈的一个朋友的公司里,司机老张来接我们,把我们送到住处。那公司在浦东,是一座小塔楼的4层,有两个房间专门用来接待客户。
我们看了房间,两人一间,有点像宾馆里的标准间,能洗澡,有带暖风的空调,还能看电视,只是没有电话。老张建议我们三个男孩挤一间,只要在两个床间搭个地铺就行。后来,老张看了看我和小露,又说:“要不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商量?”——下火车之后,小露就一直挽着我的手,看上去十分亲热。
阿迪嘻嘻哈哈地说:“成,您别管了。”
阿迪把老李拽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不一会儿又打开,挤眉弄眼地对我和小露说:“不打扰二位了。”
我说:“操你妈,阿迪,你这不是逼着我犯错误么。”
小露则抱住我的胳膊说:“阿迪,算你识相!”
小露冲进房间,把书包和羽绒服扔在地上,像鸽子一样飞到床上,打了一个后滚翻叫道:“齐天!放马过来罢!”
我脱下大衣,坐到另一张床上,笑着说:“等会儿不要喊疼,你这个小处女!”
不一会儿阿迪和老李也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了这几天的安排。大家昨天晚上都没睡好,决定上午先休息,下午再开始玩。
我们先玩了两天,逛街,吃东西,四处转悠。第一百货楼上的烧卖特别好吃,人民广场也很漂亮;最让我惊奇的是,在上海最大的那家书店里(我忘了叫什么名字),北京文学单独有一个展柜,王朔、石康、刘绍棠都有——甚至王小波的遗作也摆在这里。他们大概认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所写的发生在北京的故事,全应该算作北京文学罢。
比赛那天,我们起得很早,整个上午无所事事。
老张来了之后,我们一起吃了午饭,等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不少了。
我们慌乱不迭地收拾了东西,一个接一个地跑上车——由于我是个提笔忘字的家伙,所以特意从北京背了一本字典准备比赛的时候用。结果,当汽车开动之后,我大叫一声:不好!我把字典忘在书包里了!
大家都不管我,纷纷说:到那儿找个书店现买一本吧。
等我们过了黄浦江以后,我又大叫一声:不好!我把学生证忘在书包里了!
这回事态严重,大家都很同情我。翻头回去很可能迟到,司机老张问我们到底怎么办?我想了想说:算了,用身份证证明罢,反正复赛通知书上有我的名字。
后来,我们坐的车子离开主干道,拐进拥挤的小马路。老张告诉我们说:前面不远就是南洋模范中学了。
这时候,小露问我:“你再检查检查,看通知书带没带。”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我翻遍了全身口袋,哭丧着脸在老李几位的脸上巡视了一圈。他们都一脸惊诧地看着我。阿迪看了看老李,又看了看小露,最后问我说:“不会吧?”
我点点头说:完了,复赛通知书也没带。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我把复赛通知书、学生证和字典都放在一个小书包里,准备比赛当天拿上书包就走。结果那一天,我偏偏没把书包带出来。
要开始了祁又一
没办法,只好拜托老张帮我回浦东取一趟。
这个当作考场的中学对我来说很陌生。老李和阿迪在二楼,小露在旁边的考场。只有我和一帮素不相识的家伙呆在这个朝北的教室里。我还记得那天阳光很好,我很兴奋,买了一瓶百事可乐,喝下去一半,于是变得更兴奋。我当时认为,周围这些家伙都是“自己人”——这让我特别高兴,平时很少见到这么多“自己人”坐在一起。我和后面的一个女孩聊天,她竟然是从云南来的,而且坐的是硬座。听她介绍,更远有从东北和新疆赶来的。
人们基本上都在看书,我大概扫了一遍,觉得每个人都特别亲切,我甚至发现有个家伙看的书正是《我的精神家园》!
事实上,最令我震惊的是坐在我左手边的那个家伙。他先用手帕擦了擦手——这个动作吸引了我,然后我看到,他从书包里毕恭毕敬地捧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一本线装书,此君先用鼻子闻了闻,作出很陶醉的样子——和微微闻蛋糕的表情差不多——而后又擦了一遍手,小心翼翼地翻篇,摇头晃脑地看。
我偷偷眇了一眼,那上面的字全是竖着写的,而且有大有小,直看得我眼花缭乱。
当然也有败风景的家伙,在我右面不远有个姑娘,她在桌子底下看书——我猜她是不好意思——她在看的书叫《XX名人名言录》。后来她发现了我,脸上立刻表现出愤怒,并且毫不犹豫地白了我一眼,那本小册子也被塞进座位里去了——现在想想,我确实有点讨厌,人家爱看什么书我管得着么。
可爱的老张祁又一
比赛一点钟正式开始,监场的人发下题目和稿纸,我十分苦恼,可是又没有办法。正如我前面所说,那天的阳光非常好,我坐在这样的阳光里,听着周围的“自己人”们“嚓嚓嚓”爬格子的声音,感觉十分慌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到一点半,而我闲坐着,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嗟!天亡我,非战之罪。
基于这样沮丧的心情,当司机老张拎着我那个该死的书包冲进教室时,我简直被他感动了——要知道,他的到来太富有戏剧性了,连我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当时我冲上去接过书包,差点拥抱他——如果他不说后来的话,我会认定他是当代活雷锋。——其实说了也没什么,他依然是当代活雷锋。
当时,老张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书包递给我,但是并不撒手,而是在安静极了的考场里用非常严肃认真的态度对我说:“书包我给你拿来了,我这是帮了你的大忙罢?”
我打赌,所有人都听见老张所说的话了。老张的严肃认真教我目瞪口呆。我狠不得立刻开始写我的文章,如果可能,我甚至希望一秒钟写下一万个字。可是老张却拽着书包不撒手,而那个书包里装着我的复赛通知书啊!
——总之,时至今日,老张的表现依然叫我无法理解。他如果干脆把书包给我的话我会更感谢他。其实,即便雷锋叔叔再世,干了这样的好事,大概也希望被人心存感激吧?区别就在于,他们的表现方式略有不同。这样说来,倒是老张的方式比较直接。至于他为什么有这样直接的勇气,实在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太戏剧性了祁又一
比赛完了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当时的情况是,评委们连夜审稿,第二天下午就颁奖。最关键的问题是,谁会被各大学的招生办主任看上,就看颁奖前——也就是今晚的电话。
回到浦东,我们在陆家嘴转了一圈,天还没黑,我就开始怂恿同志们打道回府。一开始阿迪他们还不愿意,待我晓以利害,告诉他们今晚的电话是多么重要之后,老李连说有理,并且说,万一错过北大招他的电话就不妙了。
我们坐公共汽车回到住处,爬上楼梯,刚打开房门,就听见电话铃响。老李大喝一声——“有电话!”
我和老李东奔西跑,在房间里一通好找,像两个撞来撞去的电子。只有阿迪故作镇静,慢慢地东看西看,还作出一副老大的样子说:“急什么,急什么!”
最后小露站在楼道里说:“别找了,电话在这屋呢。”
我和老李冲出去,电话铃声也停了。
小露指了指办公室,说:“喏,电话在里面。”
老李扒在门口听了听——当然什么也听不见,他问小露说:“你肯定?”
小露说当然,亲耳所闻。
我们回去找阿迪要钥匙——房间的钥匙都在他那里——结果这小子说:“那是办公室,我怎么会有钥匙。”
“阿迪,你这鸡巴,少装出无所谓的鸡巴摸样!”我踹了他一脚说:“你想想,万一北大的来找你,可是电话老没人接,人家就想:招谁不是招啊,换一个人吧。——那怎么办?鸡巴,这是一辈子的事啊!”
老李搡了阿迪一把,说:“对,你这个鸡巴,快想办法!”
阿迪脸红脖子粗地说:“我也着急,我有什么办法!”
小露出主意说,可以把老张叫来,他应该有钥匙。
我说:“对!是他让咱们留这个电话号码的,让他跑一趟,来把门打开。”
阿迪说:“你好意思麻烦人家!?”
我一想,是不太好意思,几个小时之前刚麻烦过。
我们聚在办公室门口,一筹莫展。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倒霉透了。我是指,对于我来说,长时间的沉默和压抑之后机会好不容易来了——甚至可以说,机会和希望近在眼前,我和它的直线距离大概只有两米。可是,就因为这扇木制的门板,我,以及阿迪和老李,我们完全可能丧失这些——对我来说,丧失这个机会,简直等于丧失一切。
我敢打赌,如果电话不再打来,我现在绝不会坐在我的小窝里,喝着咖啡,一边听RADIOHEAD一边写这部小说。我猜,我大概正在学校里画图纸,再不然就是做线性代数作业。谁知道呢,没准旁边也能有一杯咖啡,不过那绝对是为熬夜准备的。
——人生,命运,上帝的想象力,这些玩意儿真让人心惊肉跳。
后来我们想了很多方法,比如说,一脚把门踹开;还有,从厕所的窗户爬过去。
前一种方法不太好,毕竟那是人家办公室的门,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踹门而入有失斯文,而且第二天见到老张也不好交代;后一种方法倒是值得一试,因为那边的窗户是开着的,和我们这边的距离大概有一米,如果纵身一跃,跳到那边的窗台上,并且在失去重心前打开窗户,就可以成功地钻进去了。
这个方法是我提出来的,可是我自己不敢跳,因为这是四楼,我恰好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个从四楼跳下的老头,摔得半死不死,十分痛苦。
掉下去祁又一
有关这个跳楼的老头,我禁不住想要讲一讲,因为他在我脑子里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不愿意听的话可以跳过去。
——当时我还在上小学,住在姥姥家。那天早晨,我被三姨叫醒,她十分兴奋地告诉我说:“快起来看,有人跳楼了。”
我当时刚醒来,正迷糊着,没明白三姨的意思,跑到阳台上我还问三姨:“怎么了,怎么了?”
三姨指着楼下说:“有人跳楼了。”
我从阳台的窗户看下去才明白:有人跳楼了。
那个老头躺在海洋局大院的小马路上,七窍流血,四肢的摆放也不正常——大概是骨折了罢。我还听见他哼了一声,这说明他没死。
当时天已经亮了,时间非常之早,大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十分安静。我说:怎么没人呢?咱们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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