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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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宴席摆在了W市餐饮业的龙头翘楚——丰泽园大酒店。电器公司来了老总和两个副总，外加办公室主任和财务部的经理、副经理以及两个会计，一行七人，工行这边连余主任在内是五个人，要了一个大包厢，济济一堂坐得是满满登登。席间少不得推杯换盏，闹作一团。
师帅喝的是白酒。其实是大热的天，喝啤酒应当是最爽的，但有了上几次的经验，师帅还是选择了白酒。在这种应酬的场合里，不管你是大杯小杯，端起酒杯一口全扪，那是丝毫做不得假的。而且，什么样的酒用什么样的杯子，也是被定死了的。比如，喝干红、干白，必须得是厚腰身的高脚杯，如果是啤酒，对不起，那得是普通玻璃杯；而白酒呢，则你可以用玻璃杯或高脚杯盛酒，喝的时候将酒斟入陶瓷的小酒盅。师帅觉得还是喝白酒比较好，至少不会涨得慌。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宴席目的不在于吃菜，而在于灌酒。中国的酒桌文化真奇妙的很。明明酒能醉人，很多人还喜欢喝。即使喝醉了，改天过来见了面，还倍而亲。这次我被你灌了，下次必然找个场子灌你，这样灌来灌去，还真能灌出深厚的交情出来。按照电器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的说法，这就叫“酒能醉人不罪人，醇酒浇开幸福花”。可别小看这办公室主任，据说还是W市书法协会的秘书长，写得一手好字，很爱附庸风雅，也很会来事，还发明了好多种饮酒的方法，专门对付前来公关的银行界的酒精考验的俊彦们。此刻酒酣耳热之际，就看老总向办公室主任一使眼色，那主任贼忒兮兮的对余主任说：“老余，存款不是问题，不过就看你们酒量如何了？”
余主任上过这老家伙的当不止一次，现在仍然是心有余悸：“马主任，你说吧，如何个喝法？”
马主任看了老总一眼，笑嘻嘻地说：“我这有三杯酒，一杯干红，一杯啤酒，一杯白酒，你们派个人，喝一杯500万，两杯1000万，三杯全干了，2000万，怎么样？”
余主任估量了一下，“行！一言为定！小师，你来！”
师帅一皱眉，估摸着三杯酒的分量，好在今天有备而来，何况前面喝的不多，应该可以撑过去吧？
马主任嘿嘿笑道：“老余啊，看不出来，你还带了秘密武器啊！”紧接着高叫一声：“小姐！你给我拿两个生鸡蛋和一个生咸鸭蛋来！”
三杯颜色各异的酒摆在了师帅的面前：一玻璃杯还在泛着气泡的啤酒；一高脚杯干红；大半高脚杯的白酒。唯一相同的是，每一杯酒里被打入一个生蛋。白酒杯里是咸鸭蛋，其他两杯里各一个鸡蛋。他们象跃跃欲试的猛兽一般，狞笑地瞪视着眼前的这个英俊少年。
师帅的胃下意识地抽搐了几下，心早已紧缩，手心里直冒冷汗。虽然他从来没喝过这样的酒，但他知道，一旦喝下去，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马主任和公司的几个会计在他的身边鼓噪着，余主任和刘科长在一旁热切地期盼着，一时间师帅感到莫名的悲切：我操你们这帮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马主任给这三杯酒起了很香艳的名字：“这杯干红就叫红拂春心，红拂知道吗？呵呵，就是那个和唐朝大将李靖私奔的使女；这杯啤酒就叫碧海天心，碧海青天夜夜心哦，这可是嫦娥的思凡心哦，呵呵；这杯白酒就叫一片丹心，一片丹心向阳开嘛！江姐可是女中豪杰啊！”在一片的叫好声中，公司的老总也赤膊上阵了：“怎么样，小伙子，就看你的啦！你看我们目前的形式，正是三心两意。就看你能不能把这三颗心吞了，把我们两家拧在一起喽！”
靠！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管了，喝！
师帅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他首先选择的是干红，量少，酒劲反应慢；然后呢？是白酒还是啤酒？白酒烈，酒劲足，但量少；而啤酒量大，撑胃，却没啥酒劲。怎么办？
管！喝了再说！
师帅拿起“红拂春心”，一口气咕嘟了下去，细心的他还把吞到嘴里的蛋黄咀嚼了一下，就这样囫囵下去，肯定要被撑着。残留的蛋腥味和干红的酸涩味胶合在一起，直直地破坏着师帅地味觉。还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师帅的面不变色为他赢得了周围人的一片叫好声。
师帅接着拿起了“碧海天心”，他*的什么玩意，净糟蹋古诗词的意境！一仰面，又咕嘟了下去。由于喝的猛了些，一些汁液从嘴角滑了出来，直往脖领子里钻，粘粘的，很是意思。师帅已经顾不上擦了，这杯“碧海天心”撑得他好一阵难受，连打两个酒嗝才算是初步摆平胃部的抗议，就这样师帅的汗已经下来了，手足发颤，有点微晕的感觉。为了拖延点时间，好恢复元气，师帅借着酒胆开起了玩笑：“马主任，你这两颗美女的心可够厉害的，不知道接下来巾帼英雄的心是个啥滋味？不介意我吃两口菜吧？”
“不介意不介意。小师啊，厉害哦，已经一千万啦！就看你这下一杯啦！呵呵呵……”
众人又高声的鼓噪起来！
（十五）杜岚风的试探
真是一家不错的茶馆！这是姚瑶一进门后的第一感觉。
茶馆名叫“藤园”，一进门就看到厅堂正中被青藤缠绕的树干，整个天花板被伸展的树枝和缠绵的青藤所占据，四周的墙裙装饰着木制的栅栏，同样被形状各异的青藤盘绕着，四周零落着一些散坐，座位被设计成秋千的样子，吊座的，居然也是两根青藤。室内飘散着淡淡的檀香，间杂着一缕茶香，和着忽明忽暗的音乐，让人瞬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姚瑶和她的同事们被杜岚风让进了包厢，茶博士很快地跟了进来。杜岚风要了铁观音。茶博士熟练地操作起来。清郁的茶香随着摄氏80度的水温溢散开来，沁人心脾。
今天的请客是杜岚风刻意的安排。
杜岚风自打认识了姚瑶之后，就一心盘算着如何接近这位才女，尤其当他得知姚瑶是姚副行长的女儿后，杜岚风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接近着自己的猎物。
说实话，杜岚风对姚瑶是一见钟情，从第一次见面始，杜岚风就狂热地爱上了这个气韵优雅的女孩，简直和他一直梦寐的爱人一个模样和味道。杜岚风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长年酷爱文学的他还是积累了一定的文人素养。一方面，频繁的场面上的应酬和工作不断将他琢磨得玲珑剔透；另一方面，深入骨髓的文人之气又使他显得木秀于林。在杜岚风看来，除了学历，其他无论样貌、能力、才情和家世，自己都不输于姚瑶，没有理由不能成就佳话。只是……
杜岚风的顾虑是有原因的。长期以来，工行和其他国有企业一样，都有着计划体制下所固有的官场弊病。即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无人莫为官。在工行，工作能力强不强，业务水平只是考核的官面标准。事实上，你要想有所升迁，被领导赏识是一方面，同时，精通为人之道是必不可少的。这不是说，领导病了，你就去看望；逢年过节，你就去孝敬这么简单。这些都是基本常识，不用人教也能领会。事实上领导生病才去看望那就太晚了，逢年过节孝敬的人多了去了，一般的孝敬领导又怎么能记得住。即使孝敬很丰厚，但孝敬的人是如过江之鲫，又怎能显得你鹤立鸡群呢？高明之士功夫往往做在平时。但平时做功夫也有难度，因为你必须随时随地掌控信息，还必须瞅准时机，还必须把握分寸，这可是高难度的智力游戏，搞不好弄巧成拙也是有的。
不过这种游戏对于出生于干部家庭的杜岚风来说，则有点驾轻就熟的味道，不说别的，光他家那深厚的家族背景，就是他最好的臂助。因此杜岚风在W市工行上层可谓如鱼得水，长袖善舞。更何况吴行长和他还有亲戚关系。因此，他早已被内定为明年三月新一轮干部竞聘中营业部副主任的最佳人选。在W市工行人眼里，杜岚风铁定了是吴行长的人。而现在，这个吴行长身边的红人，却要去追W市工行中，唯一在政治上有能力和吴行长叫板的人物——姚副行长的千金小姐！这消息一旦传出，不但要跌碎很多人的眼镜，同时，会不会给杜岚风带来不测的命运呢？杜岚风不得不在爱情和前途面前选择一条明智的路。
杜岚风今天是找了个谢师的借口请姚瑶他们一帮国际业务上的职员吃饭喝茶。象杜岚风这样在支行手握权柄的年轻干部，绝对是机关职员的敲诈对象，更何况杜岚风平时做人一向低调的很，且又八面玲珑的，机关的办事员很少有没有受过他的好处的。这次主要是杜岚风主动找上门来，说是为了谢谢国际业务部的兄弟姐妹们对他们支行国际业务人员的辛勤培训，一定要有所表示。大家哄着一起到机关附近的滇池鱼舫撮了一顿云南乡土菜，然后乘兴来藤园喝茶。
姚瑶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三五知己好友，围坐一炉，昏黄的灯光下情愫朦胧，流觞飞渡，紫砂壶嘴不断倾吐着芬芳。端起茶盅，温温的，茶水泛着粼光，轻啜一口，齿颊留芳。都说喝铁观音要一口而干，品的就是个回味无穷，但姚瑶不，轻啜浅酌的滋味不也美妙？
杜岚风有点看呆了。姚瑶轻啜浅酌的侧影是如此的曼妙，恍然如姑射云英，一颦一笑，都透着动人的神韵。
气氛真的不错，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一起自然有很多话说。不过杜岚风注意到姚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杜岚风本来想趁今天的机会探探姚瑶感情方面的口风，但连续几次递过去的话头都被姚瑶温婉的微笑带过。不过，敏感的杜岚风还是在姚瑶那摇曳难明的眼波里咂摸到一丝苦楚。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苦楚呢？
姚瑶在今天下班的时候就看到师帅他们一伙人出去，凭姚瑶对工行的了解，她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肯定又有饭局。姚瑶早已从在营业部做国际业务的死党小向那里了解到师帅现在的境况。对师帅成为营业部新进的“三陪”感到担忧。谁不知道客户经理的“三陪”是多么艰苦而又无奈的一件事。这些年来，没有哪个客户经理不是脂肪肝的，有些人经常胃出血，喝出肝硬化的也不是没有。姚瑶知道师帅这阵子已经连续醉倒三次了，平时还要忙着帮别人输台帐，赶报表，确实很辛苦。姚瑶私下里原谅了师帅没有主动来找自己的无礼，同时又对师帅这样的被作践感到郁闷。
只是，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姚瑶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回过神来的她发现大家都很古怪的看着自己，莫名的心慌起来，脸不自觉的有点红，好在昏暗的灯光没有出卖她。
“姚瑶，想什么呢？别是想情郎了吧？”同座的女孩贼兮兮地调笑着。
“要死了你！说什么呢？”姚瑶嗔怪着，作势要打，一瞥间正迎上了灼灼凝视着自己的杜岚风。一瞬间，杜岚风的眼神让姚瑶感觉到那诗经中的两句话：“桃之夭夭，其下灼灼。”
姚瑶不由得又是一阵心乱：杜岚风，他……
（十六）低迷
直到第二天中午，师帅才勉强从宿舍床上爬了起来。望着镜子里自己灰白浮肿的面容，师帅真的想放声痛哭！
那是怎样的折磨啊！当那杯腥咸麻辣的“一片丹心”被师帅吞下肚后，师帅的胃就象搅翻了的火锅汤，那个烧心的劲！一阵阵的恶心不断袭来，浑身上下感觉就象个大蒸笼。师帅的大脑越来越不受控制，只是下意识的念叨：不能吐，不能吐！
好不容易挨到席散，实在受不了了，跑到盥洗室就来了个井喷，直吐得眼泪鼻涕涔涔而下。直到现在，师帅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躺到宿舍的床上的。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师帅意识到自己旷工了，连忙打刘科长的手机，想要解释。谁知刘科长还没等他解释，就夸开了：“小师啊，真行啊！电器公司的存款今天已经到帐了！另外他们额外把一个项目贷款的业务交给我们！你好好歇息！主任特批你一天假期，好好休养！注意身体啊，我们营业部以后可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啦！哈哈哈哈！”
挂了线，一股失落的心绪油然而生。师帅知道，刘科长之所以这么开心，正是因为他今年的存贷款指标都可以超额完成了。电器公司是科长亲自打理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上心。增加一个项目贷款的业务，就意味着在明年初电器公司在营业部的帐上又会有一大笔存款，同时科长明年的贷款指标、收息指标都有了基础。这么多天做下来，师帅对银行的许多套路都有了清醒的认识。就拿做项目贷款来说吧，那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项目贷款的金额往往动辄几千万，多的上亿。而象电器公司这样的大型股份制企业，本身资金实力雄厚，项目也有限，根本用不着贷款，而且一贷款，就要付利息，本身对企业也不是好事。因此贷不贷款无所谓。但对于客户经理来说，那就不同了，一旦贷款批下来，帐上立即就多了几千万的派生存款，再加上大笔的不用担心收不到的利息收入，完成收息指标也是轻而易举。因此，客户经理往往不惜代价搞项目，而能不能拉到项目贷款，那就要靠业务人员的本事和关系了。
师帅又一次替他人做嫁，而且是以牺牲自己的健康为代价！他怎么能高兴起来呢？
想想自己刚刚进行的雄心壮志和美好蓝图，就这样被酒精给一点点麻醉，被给他人做嫁的悲哀一点点侵蚀，师帅悲从中来，不能克制地流出泪来，情绪也跌到了冰点。
※※※
姚瑶今天一天就没有定心过。
早上一上班就跑到营业部业务科，借口找小向，约她晚上去逛大洋百货购物中心，事实上是关心师帅昨天有没有喝醉。正赶着碰上刘科长一帮客户经理在吹牛，说的正是昨晚师帅拼酒的壮举。
听到刘科长嘻嘻哈哈地形容师帅喝醉后的惨样，姚瑶不知道自己是心急还是气愤，反正当时就没给刘科长好气色。
“刘科，这可不是你的做派啊？也会欺侮新人啦！威风哦！”姚瑶半是玩笑半是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