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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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都是她薛夫人,坏事都要让我来担着,我肩膀弱是担不起的,好歹她不是还有个正四品佐领的爹,大不了她往娘家去了消息,请他爹过来也就是了。”说完话冷笑一声,打开宣窑的瓷盒,沾了粉到手心一碾,热了掌心匀了粉,抹在脸上。
二太太进了老夫人屋子,听到里面薛崇义说话。
“我一个人怎么能说的过他们,家里都已经见了血。”
老夫人道:“那要怎么样?如今家里就你一个有面子,难不成还让我出去一趟不成?”
薛崇义道:“儿子也不是这个意思,这些人无非是不想让我们薛家接着办这个差事,他们不达到这个目的,我出去能有什么用,那是自取其辱,若不然还是让大嫂写信给明睿,让他辞了差事,再去陈家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老夫人不由地皱起眉毛,“差事岂是我们家说能辞就辞的,那是皇上指派的差事,我们家为了朝廷办事。”
薛崇义道:“娘说的好,可是读书人面前这些道理是说不通的,自古文官死谏,陈染这样一死可是成就了莫大的名声,我们家就不同了……”
二太太也是满面愁云地向老夫人行了礼坐下,“现在还有谁能帮上忙呢……要不然我们递个消息给亲戚朋友家里,让人过来帮帮忙,一起劝说劝说?”
容华看一眼二太太,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送出消息做什么?难不成真要变成各寻帮手在府前大打出手?唱出大戏给京城的人看?到时候恐怕二房的人又都会变成看戏的。
二太太这个主意,八成是冲着薛夫人的娘家去的,将廖家一起拖下水……二太太可真是为了一个世袭的爵位无所不用其极。
薛夫人刚要说话,容华已经道:“只怕是多了人,事情反而更复杂了。”
二太太面上一冷,薛崇义也看向容华,容华大大方方地迎上薛崇义的目光,“咱们薛家府前出了事,总是咱们薛家脸上不好看,再说真闹起来,有谁还能说清楚里面的对错,二叔父说不定也要受牵连。”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更别说还没有分家,薛明睿不在家中,前面主事的就是薛崇义,将这样的事都办不好,将来要怎么为朝廷办事?
薛崇义竟然就被眼前的利益蒙了心,连这些事也不去想了。还是有人答应了他什么,担保他将来的富贵荣华?
屋子里正说着话,余管事从外面回来。
老夫人忙让余管事进来说话。
余管事气息有些不稳,脸上还是难掩笑意,“宫门抄刚出来,皇上准了……侯爷的奏折,让大堤下面的百姓暂时搬迁避灾呢。”
老夫人听完这些话,终于笑起来,“皇上还是采用了明睿的折子。”
薛崇义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失望。
容华微微一笑,工部贪墨的事皇上并非不知,若是真的不知道又何必让薛明睿去监察防务,就连出了陈染的事,依旧没有驳回薛明睿的奏折,而是拿走薛家世袭的诰券来压朝堂上反对的声音。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一人高高在上,下面的群臣又有几个到底是能揣摩透他的想法,又有那样百折不饶的决心。
薛明睿终究是做到了。
老夫人正要问余管事其他话。
外面的婆子拉着一个书童赶着进屋。
香玉将婆子和书童领进来,那婆子见到老夫人立即跪下道:“老夫人,不好了,四爷、五爷、六爷、七爷到外面去了。”
老夫人眼睛一睁,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6章 峰回路转(中)
老夫人眼睛一睁,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看向旁边的书童,书童哆哆嗦嗦地回道:“便是四爷、五爷、六爷学上的捎了信来,里面颇有一些污秽之言,四爷、五爷、六爷耐不住,小的们劝说了一阵,几位爷只说要去门前听听外面都说了些什么,谁知道听了几句架不住就甩了我们从后门出去了。”
老夫人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让人将他们拉回来?”
那小厮道:“小的上前了,却是不顶用的,这才急忙来报。”
跟着薛明英、薛明达、薛明泰的有四五个小厮,加上七爷薛明哲的那两个,虽然年纪都不大,可是通力起来怎么连四个人都拦不住?想必是差事伺候的不精心,大意了才会如此,老夫人看一眼薛崇义,“快在前院找几个人去外面将他们带回来。”
薛崇义还没应,就听外面有人来报,“不好了,几位少爷在外面打起来了。”
老夫人听了“忽”地一下子站起来,站得急了眼前一花不由地晃了晃。谁知道那些人安的什么心,既然想方设法将他们骗出去,就不会轻易地让他们回来,她怕的就是有这样的局面,怎么也没想到大意一下竟然疏忽了这一点。
薛崇义这边正要去安排人手,三太太已经急匆匆地进了老夫人房里,见了老夫人上前就哭诉,“老夫人,这可怎么办?那几个不成器的怎么就跑了出去,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老夫人问道:“老三呢?”
三太太道:“和四叔一起出去了。”
老夫人道:“带了人没有?”
三太太哭红了眼睛,“得了信两个人就跑了出去,带了身边的两个小厮,哪里来得及另叫谁,四弟妹还在前面看情形,我连忙到老夫人屋里来,”脸上都是焦急还不忘骂自己的三个儿子,“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信,就昏了头。”
二太太急忙上前劝说,“能有什么,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都是在学堂里的,能有多大的仇恨,三叔、四叔去了大概就领了回来。”
薛夫人也安慰三太太,“别急,明英、明达到底是年长一些,不会乱来的。”
看着三太太抹着眼泪,薛二太太似是感同身受。也真是怪了,怎么三房、四房的少爷就都跑了出去,明英、明达平日里看着还算稳重。
一封信就弄出这样的祸事来……
说着话钱氏也过来,平日里她胆子就小,看到府外的情况更是惊的手脚冰凉,坐在容华身边睁大眼睛听二太太、三太太说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双大眼睛偶尔看着容华,“明柏……”
二太太听见钱氏提明柏,连忙问,“明柏人呢?”
钱氏忙道:“明柏找了人要出去看情况。”
二太太一惊,抬起眼睛看钱氏,钱氏目光不由地一缩,二太太道:“这怎么行?他还嫌前面不乱,怎么不说一声就要出去?”
钱氏看看老夫人,这才敢有勇气开口似的,“明柏是觉得说不定能有几个相熟的,好说说话。”
老夫人还没说话,二太太已经抢着道:“真是胡闹。快将他叫过来,就算是出去也得商量商量。”
二太太话音一落,就有人从外面跑来道:“三爷领了人出去。”
二太太这下子坐不住了,“明霭……”
老夫人道:“既然明霭出去了,就等他将明英几个带回来,”又吩咐薛崇义,“外面的灯笼不管是谁挂上去的,不可接着挂在那里,快去让人摘下来。”
……
府外已经乱成一团。
先前说的还都是有条有理的斯文话,只是问薛家门前挂红缎红灯是什么意思?薛家里面有没有喜事要办,和陈学士家门口挂着的两只被雨淋的白灯笼相比,陈家显得格外萧条。
可怜陈学士一生清廉,家里的摆设竟然十分简陋,哪里比得上这高门大院的侯府。
一见宫门抄,众人才更清楚,薛家这番喜庆是为了什么。
大雨倾盆人本来就焦躁,薛家人却又让了几个黄口小儿出来,口口声声地揪人对峙,大雨倾盆却灭不了众人的火气,薛明达、薛明泰几个人,出来不过是找递信得人,谁知道说着话就口不择言起来,领了几个仆人和几个年纪相当的扭打起来,旁人还只是冷眼旁观,瞧这薛家的家风如何,逼死了陈学士,还这般的嚣张。
明霭领了人出去,三太太、四太太仍旧不放心,女眷不好出门,只在门内看外面的情形,四太太平日里也是话不多,现在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虽然说薛明哲不过才十几岁,可是这时候与众人冲突起来,将来谁提起,也不要再想什么好前途。
四太太王氏心已经乱成一团,四老爷虽然是记在老夫人名下的,听起来和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一样是嫡出的身份,但细纠起来还是庶子,他们四房不敢跟其他几房相比,只求这薛明哲将来能有了出息,走科举这条路,谁知道薛明哲顽劣的很,左翼宗学里待不下去,好容易求得明睿给找了西席,却又出了这种事,她出身书香门第,极知道文人的敝处,一旦落了什么口实,就像是被人在脸上刻了字,就别想在这条路上有出头之日。
老夫人看着四媳妇紧攥着手帕的模样,看看旁边的容华,“你陪着你四嫂去前面接应吧。”
容华点点头,四太太王氏眼睛里顿时露出感激来。
王氏紧拉着容华的手往前走,王氏想着薛明哲那冲动的性子,说不定真的惹出大祸来了,幸亏容华在一旁劝慰着,“四婶别急。”说着帮忙调了几个婆子到前面看情况。
薛明霭带了人出去,外面一阵骚乱,薛明达、薛明英、薛明泰几个人先后进了门,三太太见几个儿子没事,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忙让人去给老夫人、二太太等人报信,“三老爷、四老爷在前面劝说陈家的人,明霭已经将四爷、五爷、六爷拉了回来。”
四太太王氏却迟迟不见薛明哲,心急如焚,偏生薛明霭已经回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头脑一热看着门外只想自己上前去,却觉得手被一扯,身边的容华已经上前一步,“四婶别急,让三弟再多带人出去找找明哲。”
薛明霭见是王氏和容华过来,忙上前行了礼,“我已经找了一圈却不见七弟,说不得是从后门回来了。”
又有人来道:“二太太让三爷过去问话呢。”
薛明霭听得这话转身要走,容华再看王氏那死盯着外面的模样,上前一步道:“若是回到府里就会有消息,七弟年纪最小,万一有什么闪失要如何交代?”
薛明霭被问的一怔,只听耳边又道:“二弟,这里除了你,没有旁人能带人出去找了。”
薛明霭抬起头,看到那双眼睛闪烁着坚定果敢的光,这里除了你,没有旁人……若不是妇人不能随便出现在众多外人面前,说不定已经轮不到他。
“二弟,七弟才十四岁,外面那么大的雨,说不定跑去了哪里,但也就是在府里附近,你多带几个人仔细找找,我和四嫂就在这边等消息,若是有什么要帮忙,你就打发人回来报信。”
薛明霭应下来。
四太太一直目送着薛明霭领人出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紧紧抓着容华的胳膊,这样的力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容华抓疼。
四太太脸上露出歉意来,正要开口问,容华转头安慰她,“四婶放心吧,这么大的雨,明哲走不远的。”
怪不得亦宛每次找亦双回来都会说容华好话,容华还真的是……能陪着她出来就已经让她没想到了,还事事安排周到,要是没有容华,二太太那边叫薛明霭,她哪里敢再去多说什么。
二房明摆着就是不想出头,她们四房不止被压制一时半刻了,就算她开口也换不来好结果。
……
苏长久从外面回来,“府前府后都去找了,三爷又领着人去了西边的胡同,有人看到是朝那边去了。”
容华点点头。
苏长久又跑了出去。
不到半刻的时间,就听到有人喊,“回来了,七少爷回来了。”
四太太急于看到儿子,匆匆赶了过去。
容华也站起身跟在四太太后面,到了门口,看到了一身泥浆的薛明哲跨进院来。院子里的婆子连忙将手里的斗篷拿给薛明哲,四太太上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华道:“四婶先别急着问这些,我已经让人请了郎中来,快给七弟看看……”
薛明哲倔强的脸上露出丝愧疚来,“我没事,倒是有人替我挡了。”
容华抬头看到苏长久扶着个人从外面进来,那人捂着额头,虽然大雨下的紧,容华仍旧看到了他脸上的血迹。
旁边的牛婆子道:“是苏长久的大儿子苏友贵。”
容华忙吩咐牛婆子,“快让郎中去给苏友贵看了,我屋里有止血的伤药,你回去跟春尧拿了。”
牛婆子有些愣,“哪里能用那么精贵的药。”
容华看看牛婆子,“不过是一瓶药,有什么精贵。”
牛婆子听得这话,连忙道:“我就去安排。”
容华这才点点头。
薛明哲回去房里换衣服,四太太一边担心着儿子,一边担心四老爷。
容华正想和四太太说话,就听外面一阵喧哗,有人道:“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薛明睿回来了?容华不由地停下脚步。
一人一马停在府门前。
简单的斗笠蓑衣,海棠色的官服被雨水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下了马,穿着孝的人群顿时围上来,他也并不畏惧,微抿嘴唇迎上前去。
外面忽然静寂下来,那个让容华十分熟悉的声音道:“陈学士一心为朝廷为百姓……成就一生清名。”
容华静静地站在原地,呼吸声都放得轻缓,生怕雨声盖过他的声音,让她听漏了什么。
薛明睿修长的身体站在雨中,虽然身着简陋,却仍旧是那个一身细致的官服,站在大殿上步步迫人的武穆侯,清冷的眸子四下一扫,“监察京畿防务,不为别的一旦疏忽,便是视多少百姓安危于不顾,我薛明睿也不敢有半点私心,一心一意只为朝廷百姓,在场众君皆可证我。”
她几乎能看到他刚毅的表情,细长的眼睛一眯不怒而威,大概没有多少人敢说这样的话,外面传言凶神恶煞的武穆侯,就是这样来的。容华听着嘴唇一抿绽开了笑容。
“我本该去祭拜陈学士,只是此事未完我不知如何去见老大人,只等到办完差事,我再去祭奠老大人。”说着重新上马,挺拔的地坐在马背上,沉下眉眼表情肃穆,目光一盛,“各位若是有心,不妨去大堤上一看,薛明睿恭候各位。”
……
马蹄声越行越远,他果然如她所想,不会踏进家门半步。
外面那些文人雅客,清谈是长项,有几个能承受住堤上的凶险,许多言语说的时候好听,真正做起来方会觉得难。
尤其是薛明睿最后一句话。
我薛明睿在大堤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