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抹烟云-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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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公子,今日我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公子。”她抬起头来,目光微微有些闪烁。
夏之兮微微颔首:“钟姑娘请讲。”
钟沁吸一口气,慢慢道:“白云天是不是和萧天萧大侠有甚的过节?我听白云天道念青是萧大侠的儿子,他却极为恨念青,想除他为后快。”钟沁只觉得言语微有些不利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阐明。
夏之兮将手中的书卷搁置在身上,缓缓坐起身来,他今日罩了一层狐裘大衣,衣领微高,雪色的狐裘衬着他的偏白的肌肤,隐隐散出哗然的绝色。他站起身来,本是长得修长的身子越发颀长。他瘦了许多。钟沁微微垂下眼帘,却听得夏之兮温和开口道:“若说过节,倒也未真可说过节。”他叹一声,声音清雅:“当年萧大侠与白教主皆心寄于一女子,白教主为她吃尽苦头,然那女子心所萧大侠,二人私下定情,却让白教主知晓,白教主一心以为萧大侠耍了手段,方才将女子骗到手,是以,二人不共戴天,女子曾向白教主说明她心所萧大侠,奈何白教主如何也不信。女子生了念青过后便去了。白教主大概是恨念青母亲这般无情无义。如今,便不愿放过念青。”
原是这么一段花花情史。钟沁一时间觉得特炮灰,就像是无头无脑的爱情剧一样,她不由地心底微微翻白眼。原来,有些东西当真就这么简单,只是呆了那么丁点的悬疑,便叫人觉得深不可测了。
夏之兮收住声音,侧身笑道:“原是一个情字这般难解。当初白教主曾因念青母亲背弃武林,到头来却恨之入骨。”
钟沁闻言一时不知甚的味道,夏之兮如何会懂?他心中太过广大,如何会知道红尘烟硝,最让人痛心最让人纠缠亦虽让人尝出甜头。痴痴缠缠,她原是不懂的,只是如今,她忍不住问自己,可是懂了半分?
“念青,那他如何是好?”钟沁微有喃喃,白云天是个狠厉的人,那日将她拖回去时,她几近被搞个半死。那样森然的味道,钟沁当真不敢再想象。
夏之兮柔声道:“钟姑娘莫担心,念青既是呆在楼中,便是无碍。”他叹一声道:“原以为白教主不知念青,想不然却叫人走了漏子。”
“我想知道,公子那日将钟沁带回时,可是应了白教主什么条件?若是代价过大,钟沁实在受不起。”
夏之兮撩袍坐回榻上,曼声道:“亦无甚的大事。钟姑娘无需忧心。”
一句一句的莫忧心,钟沁听着不由地回口道:“我怎么就能安心下来?你说,那白云天这般狠厉之人,叫公子一句话便放人,他如何肯吃这亏?”
钟沁才说完,面孔便涨红起来,她的脾气素来是好的,然而较之现代,她已然收了不少情绪,今日若是在现代,她这般语气说话,便可说是常态,只是她许久不曾这样撩高音量说话,这如今一说,似犯了甚的触头。
夏之兮见她面孔微红,一双眼睛微带迷茫,识得她以来,她说话一句句皆是小心拿捏,亦不敢对人言辞内荏,更是端不出郡主的架子。他轻轻笑了笑道:“若是姑娘不信,之兮也无办法。”
钟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本来鼓鼓的皮球,一下子叫人扎了个口子,倏地瘪了下去。她心中一时烦躁起来,本是一心念着莫给人家添麻烦,然而主子这般一说,她一颗心似放下了,又似悬再半空,很是难受,夏之兮今天的面色尚且还好,她心中却忽高忽低,不时地忆起往日他发病时的模样,甚为吓人。就如念青所说,他的意志力太过坚强,以至于不了解的人都瞧出不出对方正疾病缠身。
钟沁心绪微有不宁,却逼着自己拂去杂念,敛起心神,想了想,半天才道:“我想在楼中住上些时候,公子可否姑且让我在楼中做点差事?”她稍稍停了停,又补上几句:“若是楼中少了端茶送水的,我可以代劳。”
夏之兮微有怔然,随即浅浅笑道:“姑娘既已是认了念青做弟弟,便可安心在楼中住下。白教主定然寻你寻得急,在楼中亦安全些。”
钟沁听得他这般说话,忍住再开口问话的冲动,默默在心中道,既是人家这般诚恳,如何能坏了雅致?
她挂起笑容,道:“公子当真是好人呢。”
夏之兮听得她的话不由地失笑,这如今谁都不知道怎样才叫做好人,怎样才叫做坏人,人之善恶,交接频繁,界限已然模糊不清。
钟沁瞧再看一眼周遭的布局,不由叹道:“公子的院子当真叫人大开眼界。”不说这梅林,钟沁在东角处看到一片的郁郁葱葱,全然不似外间的寂寥,她手指点了点,道:“天气这般冷,这处倒叫人感觉不出寒冬的味道。这可都是公子种的?”
夏之兮微微点头道:“都是些草药,喜生于低温之时,倒也算不得什么奇景。”
“也不是这么说。”钟沁接口道:“方才我从可园一路过来,树叶皆泛黄,恐是几个院落的树木加起来都不及公子这处旺盛。”
夏之兮笑了笑,并不言语。
钟沁忽而又道:“公子这些时日可要我的真气?我既然在这儿住下了,好说也得要烦着楼中,自然,作为回报,若是我的真气能助公子恢复身子,便是再好不过了。”她在想,上次夏之兮自有她的真气相助,面色一日较一日好,此番若是重来一次,可否亦有一样的功效?
夏之兮眸色微动,淡淡笑道:“真气能助人打通经脉,若是论及治伤,便当真用之无处。”
钟沁是不知道,然而夏之兮却是知道。如今她身子已大不如从前,内息散乱,若是乱般动用真气,大概当真得散去内力方能保住性命。
“原是这样啊。”她嘟囔一声,继而又似想到甚的,抬起头看向夏之兮:“夏公子医术高明,可否提点提点钟沁?”
夏之兮未料到她谈及这个,颔首道:“自然可以。不过,学医并非有医术便可,钟姑娘既是要学,便得亲手治理病人。”
钟沁点一点头,她无论如何得学会点什么,往后当真出去了,也可留一手当饭碗吃。
夏之兮又道:“既是学医,便要先得医理,我房内有打基础的医书,钟姑娘可姑且先去看上一两日,若是有不懂之处,再来问。”
钟沁点头,指一指东角处道:“若是夏公子不介意,我可否摘些草药的回去?”
夏之兮不知她用意,只是微微点头。却听得钟沁低声自语道:“往后就好好认草药,天天瞧上一遍,总不会再混淆了吧?”
夏之兮顿时哭笑不得,唇角勾了勾。
第九十一章闲散日子散心情
日子过得似乎散漫起来,几日以来,钟沁将夏之兮给的医术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偶尔碰着几个生疏的名词,便去请教夏之兮。恁是何时,他都十分耐着性子地一一解答,钟沁偶尔走神,叹着若是夏之兮去现代当个老师啥的,定然深受欢迎。
天气好时,她去夏之兮院落里引来了些许草药种子,在自己的院子里扒了个小坑,埋下根部。因冬天天气偏干燥,她看书看乏了,便提着个小水桶去双月楼西侧的水塘里打水回来浇水。路上来回,总能遇见几个楼中之人,她每每见着一个时,便忍不住嘟囔,原是这楼中的人个个生得这般好看,女者花容月秀,男者玉树临风。
不期然,那日遇上紫烟,钟沁正提着水桶,紫烟远远走近,遇着对方时两人皆是一愣。钟沁抢先一步开口道:“许久不见了。紫烟姑娘。”
紫烟见她这般言语,亦瞬间恢复静然,微微点头,只是稍后便略有犹豫道:“郡主不是。。。”她不解地看向她,并未将话说完。
钟沁微微一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往后没有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往后只有钟沁。”她弯身将手中的重量搁置在一旁,又抬起头来:“紫烟,往后我们同样是百姓。”
钟沁一直都不大明白一个人的忌讳可以短暂性改变人的性子,较之常人,她确乎豁达许多。
紫烟见她笑着看过来,颇为不自然地微微转开目光。她心中亦微有茫然,那时于公子府上,得知钟沁的身份,她只觉得心中压抑的难受,念及父母,念及林林总总的不堪侮辱。只是,她当真厌恶钟沁?或许她自己亦不知。
她将目光自旁处撤回,慢慢看向钟沁:“我,知道了。”
钟沁一笑,自是提起水桶,上前走了几步,直至紫烟身旁,她腾出左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往后,我们可以慢慢地相互了解。我这儿有许多趣事儿呢。你若是哪日想听,便来训我。”她复又将左手往东侧一指,道:“我住在‘东阁’,就那处,有一片矮墙的。你住在这儿的时间比我长,应该也晓得这里的路子。”
紫烟神色微滞,半响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她心中如同翻了五味,一时挑不清嘴里的味道。
自然,钟沁是不知的。古代人在这方面终究不同于现代。古人对于这般亲热的来往,大抵只算在已然是交好之人,然则,对于现代人而言,只消得相处几日,便能顺溜着相互往来。
钟沁几句已出,便觉得手中沉得厉害,赶忙道别,她走了几步,似又记起甚的,侧过脑袋,笑道:“对了,方才忘记与你说,改天若是你有空,可否教我做几道菜?”
紫烟怔然,似有几分木讷似的点头,口中已然道:“好的。”
钟沁道了声谢谢,便提起水桶往东侧而去。紫烟懵然片刻,方才回神,她嘴角动了动,终究不曾发出一个音节。
古代的医术偏于经验理论,又因每个字眼语义皆不止两三种,多时能译出个七八种,虽是夏之兮给的药理不过是打基础,钟沁也算是读了个磕磕碰碰,看到最后几页,言语越发简明,却越发难懂,钟沁忍不住道一句:“要是现代我一天就能把它看个彻底。”
夏之兮闻言不由莞尔,如玉的面上淡出几分笑容:“同样是医术,如何你们那处的,便能理解得这般快?”
钟沁听得他这般问,立马来了兴致,她一指手上的书卷,道:“我们那里啊,写的文章,大抵如同常人交流的语言,平白而叙,但凡你知道认识字,便也可以读文章了。哪来这般多的者啊也啊的。一个字得琢磨个时候,方才能悟出来甚的意思来。”若非她颇为喜欢古文关子,时常嚼嚼诗赋,大概便是一个词儿也看不进去。
夏之兮微微笑:“如此,想必你们那里与这个时代多有不同之处。”
“那是了。这不同之处,怎能用一个多字形容的出来?”钟沁不由地胸中气概起来,仿若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豪,面上颜色绚丽:“我们那个时代叫做高科技时代,交通工具,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皆有,且比及你们这儿的马车,不知快上多少配。且不说这,马车遇上坑洼的路子,颠簸得还这般厉害、、、、、”谈及此,她倏然又收住话茬,继而抬首微微笑了笑,“每次说起,我总是刹不住车。”
夏之兮浅浅笑,慢慢道一句:“想是钟姑娘念家了。”
声音犹然清雅,钟沁听着一怔,如今她对于这个家字,总是存有这么几分的回避,她只是心中告诉自己,既然重生便少不得除去往事,人生何其短暂,虽不免念及现代的老爸老妈,她却强忍地压制住,硬逼着自己稳住心态。她自小对亲情深深纳于怀中,自小在父母爷爷奶奶抚慰下长大,猝不及防地失去这般珍贵的东西,她如何会不难受?只是,她时常念着生命的来之不易,便时常高度自己,如今,活着便好。
钟沁垂首,却微微笑起来:“想也好,不想也好。日子还是要过的。与其纠结地渡完一生,倒不如活的自在些。”
夏之兮笑一声,曼声道:“钟姑娘这般的豁达倒也叫人佩服。”
“那么,公子你呢?”钟沁忽而侧头,抬起眸光看向那抹雪白的身影,她手指扣着书卷,微笑道:“公子何尝不是豁达之人?依钟沁看来,我的豁达比及公子,还算不上甚的。”
夏之兮笑了笑,修长的十指拂过一旁落在枝头的梅花,笑容清雅,衬着高雅的梅花,带几许尘然出净之味。
“只是人所求不同罢了,倒未尝算得上是豁达。”他言简意赅,说的极为轻描淡写。
钟沁却听得犹然入耳,字字极为合乎。大概确乎如此,人总归是站在这么一个高度,只是有人欢喜站在平地上看风景,有人欢喜站在高山上领略一览众山小的回味。仅此而已罢了。
钟沁忽而心中若有所失,仿若有这么一点点的怅惘。她心头一紧,赶忙将思绪撤回来,稳住心神。
钟沁忽而笑一声,又道:“那日公子是如何解脱的?钟沁委实是好奇了。”
夏之兮拂去落在衣襟上的花瓣,抬首微微笑道:“那日厮杀之际,遇上悬崖,坠崖之际,方才躲过一劫。”
“这么说来,要是没有呀悬崖,便难以保命?”钟沁一时微有惧意,她以为夏之兮是做足了准备,方才亲自上阵的。她心中即便不安,却是十分信他。这样的一个人,助夏景阳登位后却全身隐退,亦不留半点风声,这样的人,如何会这般甘心死去?她自然是不信的。
“我原是以为你做好全身而退的策划的。。。”钟沁口中喃喃道,忍不住又道:“你,怎么能这般冒险?”
她问的颇为急切,语调里亦带些许慌张,夏之兮微微一怔,旋即柔声笑道:“既是打仗,又如何能不冒险?”他面上静然,浅浅而笑:“之兮又非神仙,即便猜中了过程亦不能全然料到结局如何。”
钟沁听得片刻默然,她方才过于激动,以至于说话不曾留心。然而,方才她当真恐慌了,就如同昔日听得爷爷住院落下病情恶化的消息一般。她不由地拂去不宁,不敢深入。她心中暗道,想是自己觉得这般的人死了过于可惜。她大概是极为钦佩他的。
旋即,她将顺卷翻至末页,口中道:“公子这处我不大懂,可否帮我解释一下?”
夏之兮应一声,慢慢移步过来,他今日未曾穿狐裘,只罩了一件外衫,他微微侧首,慢慢开口,声音清雅低缓,钟沁几近能闻得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她细细听着,嘴角不由地轻轻上扬。若是如此,当真也是件畅快的事儿。
彼时,卷起的花瓣纷纷扬扬,因昨夜起了大风,今日的花瓣在地上铺了一层,如今只消得微风轻拂,便能卷起一片,落至钟沁发间,又落至夏之兮衣领上。
钟沁听他讲透了,方才舒一口气:“原是药理也这般冗杂,我本以为只消得临床经验,原来林林总总的都得逐字逐句记着。”
夏之兮含笑道:“总归有些东西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