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妻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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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临渊啧啧两声,又说道:“瞧少国公这话说的,我哪里敢招惹燕大侠,我所感兴趣的只是少国公而已,不是么?那次我……”
朝衣面色一变,却伸出手去,将舒临渊的手臂扶住,温声说道:“说的正是,其实我对舒状元也很是感兴趣……”
舒临渊转眼看她,不晓得她为何如此温柔。
朝衣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握成拳,用力击向舒临渊肚子,舒临渊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便皱着眉:“你……”说时迟,那时快,见朝衣松开握着他胳膊的手,顺势飞起一脚,正正又踹中了舒临渊腹部,踢得他整个人又跌了出去。
朝衣挽了袖子骂道:“这一脚是叫你知道,本国公爷不是你能信口互调的,你若是收敛也还罢了,你若是死性不改,下一回叫人生生打死了你,我都眼睛不眨一下!”
傅明本站在旁边,见状叫道:“少国公手下留情!”将朝衣拉住,便上前将舒临渊扶着起来,舒临渊嘴角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来,头发都有点散,颇有些狼狈,双眸盯着朝衣,却不说话。
朝衣冷冷看他一眼,拍拍手转过身,施施然地回到燕沉戟身边儿,才又放缓了声音道:“大哥,我们走罢。”
燕沉戟点头,临转身时候便也看了舒临渊一眼,那如大海深渊的双眸,看不清是何神色。
罚了贪官,药方又得当,加上参与救助的医人照料的好,这江南的疫情来的快,退得也极为有效。短短三日之间,每日病逝的人数便急剧减少,康复的病人越来越多。
朝衣早把此地的情形写奏折上报朝廷,小皇帝的嘉奖信很快来到,把朝衣狠狠地夸了一番。又叮嘱她多加小心,早日回朝,末了还加一句:朕十分惦念你。
朝衣想到小皇帝可爱面容,明明不过是小孩儿却一副大人的正经模样,忍不住也觉得心喜,恨不得就早些回去。这几日阐县跟周遭县城的疫情被控住,一些原本关了的店铺也纷纷开张。朝衣将东方冠卿派出去巡查这些地方的吏治,舒临渊却自在养伤。她闲来无事,就带着燕沉戟上街转转。
如此又过了两日,江南地方日病死的人只有几个,朝衣亲去探望了下,见并非是疫病所为,大为放心。
临行这一日,江南的官儿便设宴相送,也没什么山珍海味,大家都知道这几位钦差的脾气,因此便只是家常便饭,水酒一杯。
朝衣同东方冠卿,舒临渊淡淡应付了,又说了些嘉奖鞭策的话,彼此便散了。
第二日临行回皇都之时,却有千余百姓纷纷相送,泪洒长街,朝衣起初还在车边上挥手,后见百姓越送越远,就下令让官员们约束百姓不许再送,官员们传令下去,百姓们无言可表感激之情,纷纷跪在长街上,一时之间“皇恩浩荡,青天老爷”之声,不绝于耳。
朝衣缩在马车里头,抱着枕头睡了大半天,是夜便宿在客栈里头。次日起身又赶路,一路之上,倒也无事。
舒临渊那人却似乎是死性不改,偶尔见了朝衣,便口头上调戏两句,然而只要他不过火不动手,念在他取了照彻海立下大功份上,朝衣便懒得跟他计较,只当他生性如此罢了。
何况舒临渊是喜欢男子的,却以为朝衣是男子,这何其可笑。因此朝衣心头想想,除却了被他轻薄那一次,自己也不吃亏,何况事后还被燕沉戟和自己打了他一顿呢,难为他竟没脸没皮的,好似没那回事一样,还以为他会记恨呢……索性就让他逞一时口头之快算了。
朝衣觉得此人很是奇特,不是心胸宽广的没边儿就是城府极为深厚,不过,倒也不失个有趣之人,有时候他同东方冠卿两个斗嘴,朝衣还会插上几句,因此三个钦差一路上倒也和睦。
第二十三章 皮老虎
回朝之后,先上殿面君。此次事情解决的很是微妙,先前户部所派两人,廖大人忠心,卢大人怀奸。倒也牵连不到这些在皇都的官员身上去,何况钦差里东方冠卿也是六部的人,足见处理得当毫无怀私,因此六部无话。
至于宰相一方,也没什么可说,好歹去掉了户部两人,虽不算大赢,也算小得势一把。
两方的人都没什么怨尤,在朝堂上也没起争执,小皇帝很是欢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把三人嘉奖了一番,又调任东方冠卿为刑部侍郎,舒临渊为卫尉寺丞,从六品上。
倒是朝衣并没得什么封赏,只不过群臣退朝之后,小皇帝便又把朝衣留下,两人到了内殿,小皇帝望着朝衣,双眼闪闪,说道:“爱卿辛苦了。”
朝衣说道:“为国尽力,何来辛苦,若说辛苦,陛下要处理朝政,还要为臣等日夜忧心,却比臣更辛苦。”
小皇帝很高兴,说道:“你不用自谦,朕知道这一趟多亏了你……若是叫别个去,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哪里似你这般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便将事态稳定下来,朕当真没看错人,爱卿你堪称朕的左膀右臂。”
两人说了会儿,小皇帝笑眯眯看她,问道:“方才在朝上朕未曾说,就想亲自问一问你,你想要何赏赐?朕尽数给你。”
朝衣笑道:“陛下皇恩浩荡,已经是最大赏赐,臣哪里还敢要其他的。”
小皇帝看着她,说道:“朕是真心说的,并非虚言假套,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只管说。”
朝衣想了想,说道:“陛下如此,臣若是还推辞就却之不恭了,说起来,这一趟臣去,臣家里有一员家将名唤‘傅明’,他很是能干,臣想给他求个功名。”
小皇帝点头说道:“朕也想提拔提拔你的家里人,怎奈先前爱卿你家中人丁凋零,爱卿你既然看好这个傅明,那朕就给他个官儿做做。”
朝衣笑道:“臣代傅明先谢过陛下!”
小皇帝伸手过去,将朝衣的手握住,说道:“你尽心尽力为朕做事,朕是知道的,如今朕身边没什么忠信,你算是一个,朕自然要对你好了,也希望你同朕一心。”
他的手很小,软软地,却很用力握着朝衣的手,朝衣心里感动,说道:“臣自然是绝无二心的,陛下放心好了。”声音柔和。
小皇帝笑了笑,也不将手撤回来,朝衣低头望着握着自己手的那小小手掌,心头一片柔软,鼻子却略觉酸楚,想了会儿,说道:“陛下,其实臣这番回来,还准备了一件东西给陛下。”
小皇帝颇为意外,问道:“哦?你还给朕带了东西?是什么?”到底是孩童,眼中便透出惊奇来。
朝衣笑笑,转头看向身后的内侍,内侍官上前,将手中捧着的一个匣子呈上来。朝衣起身抱了过来,先打开自己看了会儿无误,才抱到小皇帝面前来,说道:“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博陛下一笑而已。”
小皇帝说道:“快给朕看看。”
朝衣便把盒子放在桌上,小皇帝伸手将盒子打开,忽地一声低低惊呼,却见里头是个色彩斑斓的小老虎,虎头虎眼,虎虎生风,却不知是什么做的……小皇帝一喜,探手取出来,放在眼底看,说道:“爱卿,这是何物?”手摸过去,才知道是泥捏的,腰间不知为何,却软软地另藏机关似的,小皇帝望着老虎额上的“王”字,只觉得爱不释手。
朝衣笑道:“陛下,这唤作皮老虎,是民间的玩偶。”小皇帝说道:“啊,这倒是好玩儿,朕从未见过,这捏的倒是惟妙惟肖,画得也好,只不过为何腰间是这样的?”
朝衣说道:“陛下试着把他拉长,然后再凑一起。”小皇帝便按她所说轻轻拉长,又凑拢去,只听得老虎“哇”地叫了一声,小皇帝大喜,说道:“原来还有此等机关!好玩,真是好玩。”
小皇帝玩了会儿,才抱着老虎,赞说道:“爱卿你真真有心,竟然还惦记着给朕买这东西。”
朝衣说道:“还请陛下别怪臣唐突才是。”小皇帝大笑,说道:“你做事总是正合朕的心意,朕不知怎么爱你才好,好罢,你送了朕一只皮老虎,朕就赏你一个虎威将军。”
朝衣一怔,随即说道:“陛下,这怎么使得,臣只是想替傅明求个小小官职而已……”皇帝说道:“你尽心为朕办事,朕自然疼你,既然如此,就大大方方的让群臣都知道,再说,你放心,名头虽响,品级不高,朕有分寸的。”
四目相对,朝衣望着小皇帝的笑意,也轻轻一笑:“陛下圣明,既然如此,那臣就不多说了。”
朝衣自宫内退出之后,便同燕沉戟两个出午门往外,却不回家,在街上转来转去,便又上了个小小酒楼,进门之后便一直上楼,在楼梯口上观望了一阵,转身就往最靠里头的雅座而去。
掀起帘子进内,里头却早已经坐了两位大人,一位是当朝宰相,另一位却是御史大人,两个人面色郑重,见朝衣进门来,各自一惊,其中宰相便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少国公。”
朝衣行礼,三人坐了,宰相大人便说道:“不知少国公约老夫跟御史大人来此见面,有何要事?”
朝衣笑道:“只是想送个礼给两位大人而已。”宰相同御史两人面面相觑,便问道:“不知是什么?”朝衣说道:“算起来,两位大人同六部之间,也不是争了一日两日了罢?”
宰相说道:“这又如何呢?”朝衣说道:“我虽然回皇都日子尚浅,但也看在眼里,心中是替两位大人暗自着急呀。”
御史大人说道:“少国公着什么急?莫非是因为一回来便得罪了刑部尚书,故而有些着急?”
朝衣笑道:“御史大人真真说中我的心事。”
宰相一怔,道:“少国公,莫非你还因此事惦念在心?故而想……”
朝衣说道:“一来是因为此事,两位都知道,刑部尚书那脾气是有名的睚眦必报,那一日又被我当朝折辱,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大概两位也听说了,此番我们去江南,路上还有人试图劫杀钦差,至于主使人是谁……不得而知了。总之尚书大人于我,简直如锋芒在背啊。”
宰相笑道:“既然如此,少国公岂非是跟我们一路人?”谁人不知道小皇帝如今宠幸她,若真得她相助,定然如虎添翼。
朝衣笑道:“谁说不是呢,何况,跟两位大人不同的是,六部如今结党营私,私下不知做了多少违法乱纪之事,只不过因牵扯过大,又没有真凭实据,因此无人敢动,两位大人一直隐忍至今,怕也是因为没什么证据在手罢?”
御史凝眸看向朝衣:“莫非少国公有么……”
朝衣说道:“不然我邀两位来此作甚,真个是谈天说地么?若是能动动嘴皮子就能搬倒了六部,那我们大家便只管说就是了。”
宰相同御史两个甚为震惊,半晌没有言语。许久之后,宰相大人才道:“少国公,此话不能乱说,你当真有真凭实据?”
朝衣说道:“证据我是有,不过,不知道我若是将这证据交给两位,两位会不会将六部顺利扳倒?若是能,一切好说,若是不能,我还须再斟酌斟酌。”
宰相说道:“这有何难,如果真个有他们违法乱纪的证据,老夫必当倾尽全力。”
御史大人却问道:“少国公,倘若你真个有真凭实据,为何不自己同陛下说……又是大功一件,何必用我们呢?”
宰相一听,也看向朝衣。朝衣不慌不忙,说道:“我倒是想立功的。只不过,一来我初回皇都,没什么人脉,哪里抵的过六部的人多势众,因此我要找个同六部势均力敌之人才能如虎添翼,倘若冒冒然行动,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好了,其二,陛下着实对我甚好,但陛下却也更为忌惮六部,两位大人识相,倘若我一人之力抵不过六部,陛下是会向着谁呢?顶多是留我一命罢了……”
她这样一说,两个老谋深算的朝臣便也明白过来。当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宰相大人便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应承少国公,倘若真的有确凿证据在手,老夫必然会将一干国之禄蠹绳之于法。”御史大人也说道:“本官也是如此。”
朝衣笑说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既然如此,那就好说了。”
朝衣出了酒楼,遍体轻快,潇潇洒洒往国公府而去,一边走一边同身后燕沉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只道:“大哥,你觉得这皇都景致如何?”燕沉戟说道:“不及忘尘寰多矣。”朝衣笑,说道:“虽然如此,忘尘寰却不及此处热闹,你看……人声扰扰,昔日我在忘尘寰上,跑遍了满山都不见一个人。”
燕沉戟看她一眼,说道:“嗯……”朝衣说道:“后来才遇到你……唔,然后就……”
燕沉戟不言,朝衣却忽地叫道:“好香,是什么味道……”加快脚步望前面跑去。她一心盯着那卖小吃的地方,并没留心大街上来了一顶小小的轿子,被朝衣这么一冲撞,抬轿子的那人脚下趔趄,轿子一歪便落了地,里头有人“哎呀”叫了声,声音娇软异常。
第二十四章 温柔乡
朝衣本来一门心思想去买吃食,不料见轿子倒,自己闯了祸,便赶紧地停了步子,一回头功夫,见那轿子里头探出一只手来,虽然还不知轿子里的人庐山真面目,但仅仅是看了这纤纤素手听了先头那声嘤咛,便知里头定然是个美人,且是个风姿极妙的美人。
不然的话,又怎能将一只手的姿态摆得这般曼妙呢?那纤纤细长的指头搭在轿门处,手指白皙毫无瑕疵,指头细长仿佛玉做的,微微搭在轿门上的模样,仿佛一朵玉雕的花徐徐开在那里,隐隐地一动,便有活色生香之感。
朝衣看的眼睛都直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轿子旁边一个垂髫小丫鬟嗖地跳出来,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冲撞我们姑娘的轿子!”
朝衣吓了一跳,而这丫鬟话音未落,却见另一个也赶过来,撸着袖子,脆生生骂道:“休要同他啰嗦,瞧他那副色迷迷的样子,定然是垂涎我们家姑娘美色,故而拦路,心怀不轨!”
先前那个说道:“把他绑起来见官!”后面那个道:“害姑娘受惊,让我看,先打上一顿再说!”
两人说了会儿,见朝衣兀自呆呆站着毫无动作,便不约而同看她,又道:“小子,你还看,小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