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妻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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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见丞相出面,一时倒也不敢造次,工部尚书说道:“话虽如此,但太府寺卿句句所言,甚为刺心,江南之事陛下是交给我们两部负责,何必他来插手,何况他又不知道江南具体情形如何,只是在这里摇动唇舌动摇陛下之心,却不可取。”
丞相不慌不忙,说道:“是否是胡言乱语,毕竟我们谁也未曾亲身到过江南,谁也不知确切,你们听到的是吉报,太府寺卿听到的却是灾患急报,何况,两位大人休要忘了,方才陛下也曾说过,他自江南处得到了令人不快的消息,故而才特意在朝堂上询问百官,却又何说?莫非你们也要说陛下搬弄是非不成?”
户部尚书说道:“你……”跟工部尚书两个被丞相几句话压得无言以对,两人皆面露恼色,当下这几人竟在朝上对了起来。
小皇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抬了抬手说道:“众位卿家稍安勿躁,你们是各自听闻了消息,各有各的道理,丞相所言极是,毕竟你们谁也不曾亲临江南,何必空自争论,伤了彼此和气。”
几个大臣这才躬身行礼,各自回列。小皇帝双眸在人群之中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傅少国公,不知你有何意见?”
被点到名的那人,一身锦绣国公府,头罩纱帽,手捧象牙笏板,一张清水的脸,却正是朝衣。朝衣闻言便出列,说道:“回陛下,臣也觉得陛下所言极是,毕竟臣是刚回京内,也不知江南情形如何,随口说来,也做不得数。”
小皇帝说道:“那现在这种情形,却又该怎样解决,你可有法子么?”
朝衣说道:“臣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这个么……臣看两位尚书说的言之凿凿,但太府寺卿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依臣看来,不如陛下在百官之中再选一个忠良干练之人,替陛下亲临江南,一查究竟,事事非非,不就立刻了然了么?”
小皇帝闻言,立刻面露喜色,说道:“爱卿真是想到朕之所想,好!只不过,那忠良干练之人,却要选谁?”
他们两个一番对话,那边上刑部尚书飞快地使了个眼神过去,工部尚书跟户部尚书双双出列,工部尚书便说道:“陛下,倘若如此,岂不是显得陛下信不过先头臣部所派之人?”
户部尚书附议。
旁边丞相便冷笑一声,说道:“若是妄加阻拦,岂非显得两位大人心虚么!”
此话一出,两位尚书顿时色变,连一旁的刑部尚书也变了脸色,挺身说道:“丞相大人是何意思!大家同朝为官,苛责尽职,说什么心虚不心虚?”
丞相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不必拦阻陛下所决,如何?”
三位尚书心头记恨,偏不能言。
丞相不理会,却朝上一躬身,说道:“陛下,既然如此,臣愿意举荐一人,可堪重任。”
小皇帝说道:“爱卿请讲。”
丞相说道:“新科状元舒临渊,文武兼备,目前正还未得官职,若是陛下在此时委以重任,他自当赴汤蹈火,为陛下解忧,将来也必然会是一员得力能臣。”
小皇帝面露喜色,想了想,却问朝衣,说道:“爱卿觉得此人如何?”
丞相微微面露得色,便转头看向朝衣。
朝衣说道:“臣自未曾见过,不过听丞相大人所言,倒是个可用之人。”
小皇帝便沉吟,那边刑部尚书不动声色,看了许久,此刻心头急转,终于也出列说道:“陛下,臣也举荐一人。”
小皇帝略微惊讶,问道:“哦?不知爱卿所举是何人?”
刑部尚书微微一笑,说道:“臣举荐的是户部侍郎东方冠卿。”
此言一出,丞相同朝衣两个双双有些色变。
小皇帝“啊”了一声,刑部尚书心底冷笑,说道:“东方侍郎为人敏锐果决,又加忠心,自在户部效力以来,处事极为得当稳妥,众人都是赞誉有加,而且东方大人入仕多年,自然是经验丰富,比那些毫无所为的新任之人更多一份稳妥,若是让他去江南,必然不负陛下所望!”
他说罢之后,户部侍郎立刻也附议。
丞相大人皱眉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此刻在江南的已经有一位户部之人,此刻再派一位,于事何补?嘿嘿,只怕……其中有些不能言的微妙之处。”
刑部尚书面不改色,说道:“丞相大人这是何言,所谓‘内举不避亲’,东方大人委实是位能干之人,是以我才向陛下举荐。”
丞相大人说道:“好一个内举不避亲!哼。”不由自主看了旁边朝衣一眼,刑部尚书看的真切,便也笑而不语。
小皇帝左顾右盼,有些难以抉择,最后还是看向了朝衣,问道:“少国公,你觉得如何?朕该当选哪一位卿家前往江南?”
朝衣想来想去,说道:“这……臣初初回京,按理说对这些事情还不熟悉,只不过,臣觉得丞相大人的举荐总是不会错的……”
说到此时,丞相微微带笑,得意看了刑部尚书一眼,尚书面沉似水,冷哼不语。
小皇帝点头:“既然如此,那……”
朝衣却又说道:“不过尚书大人官居六部之首,他所举之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丞相同尚书两个都变了面色,看向朝衣。
小皇帝似也有些疑惑,看着朝衣问道:“那爱卿觉得……该如何是好呢?”
朝衣说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是能人,如此难以抉择,不如就派两人一同前去,让两位同心协力行事,自然是事半功倍的,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小皇帝一听,笑道:“说的好,不愧是傅爱卿,连这样的法子也给你想到。”
朝衣摇头谦虚说道:“哪里哪里,纵然是臣不说,片刻功夫,陛下也便会想到的。”
小皇帝哈哈大笑,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丞相跟尚书,又问道:“不知两位爱卿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这两个都是精明之人,哪里敢在此时提出异议,当下都满面堆欢,丞相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等也觉得这法子很好,臣遵命。”
尚书也道:“臣同丞相大人所想一致。”
这一宗事似尘埃落定,朝衣转头,目光微动,有意无意地同身后不远处、六部丛里一人双眸对上,那人见她回头,四目相对片刻,便转开头去,冷然之态,正是东方冠卿。
朝衣转身低头,此刻,却又听得上头小皇帝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命新科状元舒临渊,户部侍郎东方冠卿,嗯……外加少国公傅轻羽三人为钦差,前往江南,抚恤灾民,消控疫情……”
朝衣笑影还未收起,听了这话,惊得身子一晃,抬头往上看,正对上小皇帝黑白分明的双眸望着她,似笑非笑地。而底下,不论是丞相还是刑部尚书,群臣面面相觑,听小皇帝忽然又加了“少国公傅轻羽”,各也觉得很是惊愕,唯有后面东方冠卿听了,却微微一笑,似并不觉得意外。
第十二章 小皇帝
到底是“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春日,这尘世的清风扑面也不觉得怎样寒冷,倒有些清爽之感。
宫墙内,廊亭中,一队太监宫女慢吞吞走着,领头的大太监望着远处两个影子,一边小声地说道:“慢些,别跟了上去,陛下会发脾气的。”
远处,小皇帝正停了步子,望着身边那人,说道:“爱卿可是有些惊讶么,今日我说叫爱卿也去江南之时?”
那被问之人,正是朝衣,闻言便一笑,说道:“陛下如此安排,自有陛下的用意。臣只有遵从而已。”
小皇帝看着她浅笑之态,也笑了笑,说道:“本来爱卿你刚回皇都来,倒不好叫你奔波操劳的,只不过……其实方才在朝堂上之态你也看的清楚,六部跟宰相那边,真个儿是互相不对付的,何况此刻江南的人正是六部所派的……倘若再叫六部的去,他们嘴上说的好听,暗地里未必不会护着自家人的。但若是叫宰相的人去么……又怕他们束手束脚,亦或者刻意同六部的人对上,反而不和美。——爱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么?”
朝衣笑道:“陛下明鉴万里,心思透彻,臣自然是体会圣意。只是……陛下断然不会突然想到要让臣去,莫非早在此前便想到了?只不过碍于臣刚回来皇都,根基不深亦无依仗之人,故而先令六部跟宰相大人各自推举自家的人,也算给足了他们颜面……再者说,臣若是一去,也是给这两方一个平衡,想必他们为了自家的利益,哪一方都会笼络臣,而不会给臣难堪的。——陛下,臣说的可对么?”
小皇帝笑眯眯地,点头说道:“爱卿,你真是懂朕的心意。朕很欢喜,朕没有挑错了人。”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抚摸一下朝衣的背,然而因个子矮小,因此只能摸到朝衣腰间。
朝衣见状,便慢慢蹲下身子去,这才跟小皇帝面对面直视了,小皇帝见她体察自己“行动不便”,心头更为高兴,这下便伸手过去,在朝衣的背上如愿抚摸了两把,才说道:“不瞒爱卿说,这朝中的两方总是对着干,朕也有些头疼……嗯,这件事爱卿以后也会慢慢体会到的,朕先不说了,目前,最紧要的是先把江南之事平定了,爱卿大概还不知道罢……”说着,便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才看向朝衣,说道:“朕收到了密报,说江南有些地方的灾民……已经有了不轨之心。”说着,便皱了眉头。
朝衣听了,便说道:“所谓‘官逼民反’,这是话糙理不糙,倘若陛下的密报无误的话,恐怕六部那两位钦差大人真个儿是没有尽责,不然的话,百姓若是安乐,怕不会生出此等不轨之心的。”
小皇帝听她这样说,反而面露笑容,只是笑影一闪而过,说道:“爱卿你说的对,也只有爱卿你敢对朕这般说了,朕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望这一次派爱卿去……能够尽快平定江南之事,若是爱卿能如朕所愿,回来之后,定然大大地嘉赏你。”
说着,便投以鼓励的目光。朝衣便笑笑,说道:“那臣真是不竭尽全力都不行了?”
小皇帝见她仍旧蹲着,忍不住又满意地伸出手去,在她肩头拍了两下,说道:“自然了,你是朕亲自挑选去的人,其实也代表着朕的颜面,对了,先前赐给你的那块金牌可好使么?”
朝衣呵呵笑道:“好使的很,上回巡城统领便是被吓走了。”
小皇帝更为满意,说道:“这样儿就好了,哼,……倘若有人不从,爱卿,你知道该怎样做的,不用同他们废话。”他说这话时候,眉宇之间便透出一股傲气来。
朝衣心中暗笑,却郑重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了,臣手握陛下亲赐的金牌,如君亲临,倘若有人敢不遵,臣就……嘿嘿!”
她笑的略见奸诈,小皇帝却十分高兴,爱抚地拍了她两下,说道:“快起来罢,叫人看见,知道的说咱们君臣和乐,那些不懂事的,只说咱们不成体统。”说着,又投以爱宠眼神。
朝衣这才振衣起身,小皇帝便迈步又重向前走去,不料因先前意气洋洋,忘了前方是台阶,竟一下踏空,正吓了一跳,朝衣眼疾手快,便从旁将小皇帝搀扶住了,半抱怀中。
小皇帝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间也伸手抱住了朝衣脖子,两人靠得极尽,小皇帝望着朝衣近在咫尺的脸,不由面上微红,赶紧将朝衣放开,咳嗽一声。
朝衣也赶紧松手,说道:“臣真是太疏忽了,竟没看见这里有台阶,差点累到陛下……”小皇帝见她自把过错揽过去,心头一宽,面上羞赧也慢慢掩去,故作郑重点头说道:“无事,朕也是一时疏忽了。不关爱卿的事。”
朝衣从宫内出来之时,一眼看见午门口被十几道影子围住的高大人影。围着他的应该是宫廷的侍卫们,朝衣发足狂奔,快走近了才认出来,原来是九门的人。朝衣心中略略一想,目光一转,望见不远处廊下某道静立的影子,面上一笑掠过,心中想道:“本以为这帮人是巡逻至此……看到大哥那古怪的模样,便忍不住要挑衅,原来是有人从中怂恿的。”
见双方并未动手,朝衣也缓了身形,把衣裳的袖子掸了掸,放慢了脚步踱步过去,相隔几十步的地方,九门侍卫就已经发现了她,领头的一个校尉一打手势,跃跃欲试的群侍卫才停在原地,然而自始至终,那被围在中间的高大之人却从未曾动过,除了风轻轻吹起他的长发同衣襟,这人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动过分毫。
这场景让朝衣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所住的地方,有一日她出外,看见老邻居大黑趴在地上不动,周遭几只雀儿大胆地飞低下来,有的大概以为大黑已死或者是石块儿之类……竟飞上它身子啄来啄去……一直到大黑忍无可忍从地上爬起来长嚎一声,震得整个山林的鸟儿都扑啦啦飞了起来,有几只离得近的,飞走不及,便自它身上跌落下来,竟被生生震死。
大黑是一只极笨拙庞大的黑熊,朝衣笑起来,把自己的大哥想为黑熊,未免不敬,嗯,纵然是做比……那也是狮子或者老虎那种比较合适,而对他来言,周遭围着的那些侍卫,真个儿不值一提,大概……连雀儿都比不上,顶多算是些虫豸罢了,不痛不痒,任凭他们玩闹去。
朝衣伸手抓抓头,却抓到了国公的纱帽,两根冲天翅向上支愣着,她曾在镜子前左顾右盼,觉得甚美,只不过,倘若是那人穿起来,才是真的美罢,自己……怕是抵不过他一根脚趾的,但倘若是她说出来,他必定会说:“傻子……皮相罢了,何况于我心底,小衣是最美不过的。”那等温柔至深的声音,想起来,好像把人的魂魄都抓住了。
这种不着边际的想象,顿时又让朝衣笑起来,仰头看天,流云散淡,唔,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痛楚,不过是短暂居留的错觉罢。
朝衣放手,大步流星向前,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前后摆动,好似翅膀一般,何其威风。
“这是怎么了?”手背在身后,人未到,先朗朗发一声,含笑的双眸向着领头的校尉身上投去。
那人见她威仪赫赫,不敢造次,急忙行礼,才道:“少国公,此人手带兵器立于午门,是大大的不妥呀,我等巡逻到此,喝令他出外等候,他竟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