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夺嫡-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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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饭颤着手指,嘶声喊道:“梅府里都没主子了吗?怎容得你们这般放肆。”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却都梗着脖子,脸上写着那一百一千个不服,混没把她看在眼里。
程伯一看,忙接口道:“小姐您消消气,近来大夫人身体不好,一直病恹恹的,二姨娘跟着七小姐一起去了夫家,春姨娘不知去了哪儿,九小姐说要去找五小姐,半个月前就走了。”
半个月前?那会儿恐怕父亲还没咽气呢吧。
梅饭瞬间心冷如冰,为梅御,也为梅家。树倒猢狲散,主子们都各寻出路,也难怪这些下人不尽职尽责了。
“二老爷呢?”她问。难道二叔也走了吗?
“八小姐走后不久,就听说出事了,二老爷老早就进京了。可自进了京后就再无消息,老爷在世时曾派了几拨人去找,可都没找到。又担心小姐,又忧着二老爷,连气带急,老爷这才不行了……。”
听着他絮絮念着,梅饭的心宛如泼了几盆凉水,又撒上一把盐,咸涩的都没有知觉了。
父亲的死,算起来她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的,若不是自己突然消失,他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吧。
又悔又很,也懒得发落这些婆子,她一转身向后跑去,直想离开这里,到父亲的牌位前好好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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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御已入土为安,牌位早在几日前就迁到祠堂,供奉在众多祖宗旁。
看着一排排乌七嘛黑的灵位,百般滋味儿尽涌上来。曾几何时还能看到父亲严肃的面容,感受到他慈爱的眼神,可现在却已变成一块冰冷的灵牌,被供奉在祖宗堂前。怎不叫人伤心欲绝?
她心中有愧,抚着父亲的牌位哭了好一阵,直到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
春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端着一杯茶悄然而立。
“小姐,喝点水吧。”
她看着清减了许多,鸭蛋的小脸上布满愁容。
“还好,你还在。”梅饭轻嘘一声道。几月之间遭遇大变,能见到一个熟识的人,已算是心中稍慰。
春梅也有些动情,哽咽道:“我惦记着小姐,想着你总有一天会回来,小姐终没负我所望。”
说着眼泪如雨滴落下,哭一阵又道:“老爷去了,府里人走了一半,家也不算个家了,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梅饭心里也难过,端起茶盏饮了一大口,方长长舒了口气。
“你放心,梅家家大业大,可不是那么容易垮的。”她硬声道。
话说着容易,可她心里也没底,梅家究竟败落到什么程度,她这个一向不问世事的大小姐,可实在不知道啊。
现在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日子仍是要过的。
哭了一场,虽心中伤痛,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洗了把脸,去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去正房拜见大夫人。
大夫人的病似乎很重,还没进房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儿。
听闻她到了,大夫人勉强撑起半个头,有丫鬟拿过绣枕垫在下面,让她舒服点。
梅饭行了大礼,再站起来时也不禁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她眼窝深陷,两腮下瘪,瘦的如脱了水的干菜,呼吸也是有进气少出气。原来大夫人的身体虽不算好,可也没到这程度,没想到几月未见,竟被折磨如斯。
看着她,大夫人难得挤出一丝笑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梅饭坐在她身边,轻执起干枯的手以示安慰。她怜惜她病痛,对她的怨气也少了许多。
大夫人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枕下。
梅饭会意,伸手翻去,只见那里躺着一封压的平展的信。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让交给你……。”大夫人喘息道。
她拿过信,信是用火漆封好的,没有被人拆过的痕迹。轻轻撕去信封,只听“啪嗒”一声,从里面掉出一个金色小牌。
那是个纯金打造的小牌,镌刻着一个大大的“令”字。梅饭就算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小牌是梅家宗主的令牌。
此令一出,梅家上下莫敢不从。这个时候给她这个,还真是悲痛的馅饼啊。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转眼富家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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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转眼富家翁
大夫人也有些吃惊,似没想到梅御会把这个留给她。有意立梅饭为宗主的事,她多少也听梅御叨念过,只是那时梅家鼎盛,谁相信他会把位置传给一个孤女。
薄薄一张纸在手中好似千钧沉,梅饭慢慢展开信,只见上面只几句话:
吾儿,见信如唔:
父将不久于人世,倘有一日,此信由别人传至你手,说明父已不禄(士大夫死叫不禄)。吾儿勿要伤心,人终将一死,只早迟而已。奈何梅家姐妹虽众,却无一人有心(全都是没良心的主),父死后,汝继承宗主之位。千斤重担与肩,万望慎之。
区区几行字,看得人唏嘘不已。
想当初姐妹几个争来争去想得这宗主之位,可如今却轻而易举的落在她头上,真让人忍不住叹一句:“世事难料。”只是现在的梅家早已不复从前荣光,整是烂摊子一个,想必双手送给她们,她们也不想要吧。
大夫人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金牌,又在梅饭身上萦绕一圈,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转而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亲生女儿都已不在身边,这宗主之位就算抢来也没甚意思了。现梅御留有遗书,所幸大方点交出钥匙,倒落得个省心省事。打定主意,吩咐大丫鬟在柜子里拿出钥匙,捧在她眼前。
“从今以后梅家的内外事就由你来打理了。”
梅饭苦笑。她原也不想当什么宗主,此刻却不容推脱了,只能装作高兴地接过钥匙,心里越发苦涩。
好大一长串的钥匙,挂在腰间沉甸甸的,连迈出门的步子都显得沉重起来。若是等待她的是这个,想必回家的脚步也不回那么迫切了。
李悦一直在远远的地方望着她,此刻见她魂不守舍的出来,以为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忙几步迎了上去。
“,可觉安好?”
梅饭呲了呲牙,自嘲道:“当然安好,我从穷光蛋一夕变成富家翁,其中滋味儿何其美妙。”
李悦一呆,随即看见她腰间沉甸甸事物,不由暗叹。这两日他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又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着该怎么劝慰,踌躇一刻便道:“,若真觉得不愿,有些事不干也罢。”
梅饭听得心中一暖,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两天忙着府里的事,都没工夫顾上他,饮食、宿所也没着意叫人安排,此时见他担忧自己,更觉愧疚。
李悦怎么不知她的心意,回握住她,满面皆是温柔。正是正午之时,阳光洒在脸上暖的让人心颤。
梅饭面上一红,忙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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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梅饭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父亲传位于她,其中或许有喜爱她的意思,却也应该有私心在其中。或许他希望她能重新振兴梅家,恢复往日繁荣也大有可能。
以梅饭的考虑,复与不复,绝不在她一人,还是看桃家,那个权倾天下的彩国贵族。
想起桃家,自然想到桃颜,数月不见,他现在可安好?可曾想起过她?
回想来青州这一路,百姓颇多流离,似过得并不安生,却不知桃家可有随心所欲?
听梅饭问起桃颜的境况,春梅的表情明显诧异,她合了合快要脱臼的下巴,惊声道:“难道小姐竟不知桃丞相登基为帝,桃将军已立为太子了吗?”。
梅饭也有些心惊,虽料到早晚有这么一天,却也没想来得这么快。桃家上位对她来讲不算坏事,只是桃丞相背了个窃国之名,未必能服众,其他五大家族也不会善罢甘休,这天下之乱恐怕还得持续啊。
春梅见她神情安静,以为在想情人,不由笑道:“小姐和桃家有婚约,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人来了,到时册封太子妃,我们这些下人也能跟着沾点光了……。”
她说得兴起,小脸隐隐放光,就好似那迎婚的圣旨已到了门前,她的小姐大红嫁衣已上了喜轿。
梅饭微有些羞赧,她恋慕桃颜,也盼着能早早把她接去京里。虽然也知那未必是个好去处,但有他的地方心里也会多些依仗,日子怕也过得去了。
算算时间,按说以桃颜对自己的心意,也该来迎亲了,却为何迟迟未到?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正愣神的时候,苏管家已带着各房主事来了,齐齐向她施行。他们也得了信,知道梅家易主,都跑来道贺来了。
梅饭扫过这些主事的脸,神情冷淡。
碍于老宗主临终之言,他们表面虽对自己恭敬,可眼神闪烁不定,似有轻蔑。
她知道自己不是嫡女,这宗主之位又来得突然,难免他们会心有不服。可此刻绝不是跟他们翻脸的时候,只装作未见,与几人寒暄一阵,才叫他们呈上账本来看。
不是复式记账法记来的账,杂乱无章,一笔就记了数行,真是越看越头疼。她前世就不是学经济的,对会计行业一窍不通,现在让她看这玩意,很有点赶驴上磨的意思。
看了许久许久,直到几人站的腿都疼了,一本账还没看完。再瞧瞧地上摆了一堆,足有几十本的账册,不由叹口气,“你们今日先回,明日再来吧。”
主事躬身告退,出去时每个人都明显松了口气,或许再站下去腿都要打结了。
他们一走,梅饭把账本扔出,往榻上一躺,开始装死。
她真的不是一块当家的材料,当初不争一半是怕麻烦,另一半也是因为自己没那份能耐。现在父亲扔这摊子给她,真真折磨死人了。
春梅却不甘心,催促着,“小姐,你快起来吧,老爷病的日子这些个主事没少往外倒腾钱。”
梅饭扫她一眼,嗔她出口无状。这么大的事也是她一个丫头嚼舌根的吗?
春梅也知失言,却不肯罢休,诺诺道:“我上回看见那个常管事婆姨手上的金裸子都快有半两重,其余的管事家里人也是穿金戴银的,拿个不富的流油,现在府里这情势,不抓他们把柄,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府里入不敷出,刚才梅饭也听苏总管说了,中馈里所剩的现钱不过几百两。梅家上下百余人,刨去前段时间私自逃走和另投他门的,还有七十三人,人吃马嚼各种开销,对这种大家族来说实在支撑不了多久。
若真能从这些富的流油的管事手里掏出点来,也是好的。只是自己不懂财务,想抓着他们的把柄谈何容易。当务之急还是要想些生财的好法子。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娘不是娘'
第二百二十八章娘不是娘
熬了一夜,两个眼珠子都熬红了,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凭她那点现代知识赚点小钱没问题,可要养活一大家子,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建筑系的学生,还一上课就睡觉,造个房子都成问题,何况去经商了。
这一大早起来,心情异常烦闷,便在府里慢悠悠地逛着。她也不知该上哪儿去,只是漫无目的地迈着步子。
走着走着,突然嗅到一阵花香,淡淡的香味儿钻入鼻腔,令人的心情莫名的一震。
抬眸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院子,青墙绿瓦,清静幽雅,只是看着恁的眼熟。
这是生她的那个女人的院子,她怎么无意间走这儿来了?
是母女天性使然?即使她不承认,不接受,那个女人终归是她的母亲,不由自主地想要往这儿走了?
虽然也知道该扭头回去,可两只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心想着,就看看吧,看一次也没什么的。
颤颤地手指终于推开了那扇小门,院子里如她上次所见的一样,干净整洁,略有些空旷。名义上是她母亲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天空,一张绝美的脸上表情空洞无神。
梅饭没来由地心里发堵,这就是生她的女人,她的母亲,而到现在她叫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长什么样都没印象了,想想真是讽刺。
撇了撇唇,转身想离开,却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落在身前。
梅饭看清楚,不由暗叫一声“倒霉”。
缥家人似乎都喜(。。…提供下载)欢突然袭击,每次出现都好像鬼一样无声无息。
“你不愿看见我?”班唇角轻扬,露出依稀可见的弧度。
梅饭很不客气地答了声“是”,她宁愿看见的是霄,也不愿是他。
想到霄,心里莫名的一紧,她离开蔷薇宫时都没来得及告别,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班对她的无理混不在意,玩味的一笑,扭脸去看那发呆的女人。
“这人是谁?”
“我娘。”梅饭轻叹,虽不愿承认,可血缘这种关系又岂是想抛就能抛的掉的。
班盯着女人看了几眼,突然脸色一霁,冷声道:“那不是你母亲。”
梅饭呆了呆,不知他是何意。
“这易容术倒是不错,面具也做得精巧,可惜啊,她遇上的是缥家人。”班冷笑一声,突地掐住她娘的下巴,手指一捻,竟从上面揭下薄薄的一层。
人皮面具?
梅饭一惊,向前走了几步去看那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有几分秀气,却谈不上国色,她眼神空洞,神情痴迷地看着他们,似浑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她娘的脸,可却是个十足十的傻子。
“说,是谁让你假扮的我娘的?”她厉声喝问,换来的只是对方傻呵呵地笑。
她表情微滞,问傻子这种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班拿着人皮面具细细看着,双眼慢慢眯了起来,“这样的好手艺,也只有缥家人有这本事了。”他说着伸手把面具甩在地上,似乎并没把这放在眼里,可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腿上敲动着,仿若在思索什么。
梅饭也在思索。
若这个女人不是她娘,那她娘又在哪儿呢?
她很少来这个院子,也没近距离看过这个女人,所以从来没看出她是假冒的。班的眼睛比他毒,能一眼瞧出来也不意外。
不过缥家人?她努力想着所有姓缥的,霄、班、稷,似乎哪个的可能性都不大。缥稷没出过缥家,班的样子似乎只是刚发现,至于霄虽出入梅家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