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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金闺玉计-第98部分

小说: 金闺玉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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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不得,放不得,他奈他何?卢东阳咬碎了一口铁牙。

    这一次,林微雅回答得很清楚、很坚决,“开城门!”

    “绝对不行!”卢东阳一口回绝,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什么都可以,唯此不行。城门若开,我岂不食言而肥,名誉扫地?”

    左右都是颜面,他可是把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要脸不要脸,那是他的事,与他无关,他只要开城门!

    林微雅不退分毫,卢东阳强撑不让。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那前去看门的衙役忽然慌张的跑进来,失声叫道:“大人,不好了——”

    话音未落,但听前面鼓声砰然炸起,“咚咚咚咚……”一声催一声,急促无比,那声音穿透空间,直冲天际,震彻云霄后,又回旋落地,全城似乎都能听见回声。

    “谁人击鼓鸣冤?”卢东阳厉目一扫,瞪着那衙役。

    那衙役看了眼他手上雪亮的剑,以及他剑下临危不惧的人,哆嗦了下身子,吞了口口水,艰难的道:“不是谁,是,好多的人……”

    不是一个人,是好多的人?

    卢东阳想到什么,脸上惊骇之色瞬间闪过,他回头定定看向林微雅,猛地将剑推入剑鞘,冷笑着点头道:“你确实不会蠢得来送死,不亏是林家家主,原来还留了一手等着我呢!”

    林微雅傲然而立,但笑不语。

    卢东阳一哼,甩袖转身,大步向府衙正堂走去。

    林微雅提步跟上,只是,他脸上自信的神采褪去,一缕疑惑悄然爬上脸颊。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根本没留什么后手,这一次他冒然造访,本就是破釜沉舟。

    他的手里,只有一张底牌,他知道卢东阳爱惜自己的颜面,就像鸟儿爱惜美丽的羽毛,于是,他拿他的名声一搏,希望能逼他就范。

    可是,没想到卢东阳那么冥顽不灵,硬是和他僵持着。

    若是没有这鼓声加入,他还真不确定卢东阳最终会作何抉择,是会按他的意愿打开城门,从此放一个不确定因素在外面,还是会杀了他永绝后患,而他,可以栽赃嫁祸,即便未必能完全取信于人。

    两利取其重,两害取其轻,孰重孰轻,几番权衡,未尝不可知。

    一直面不改色的林微雅,在卢东阳身后,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卸下强撑的气场,褪去惑人的笑意,静静的闭上双眼。

    劫后余生。

    多亏了她。

    会在这个时候带来援兵的,也只有她了吧?

    林微雅笑了笑,有点心安,转而,又有点忧心。

    她还那么小,能承担得了惹怒雄狮的后果吗?

    衙门田蜜不是没有进过,只不过,府衙较之县衙,确实更庄严,更大气,更有压迫力。

    “碰”的一声,棍棒落地,伴着一声整齐划一的“威武”,卢东阳大步流星的走上高台,威风凛凛的在案几后坐下。

    他厉目一扫,一眼便发现了站在众人中的那水灵灵地小姑娘,他微微眯了眯眼,暗道一声:又是她。

    又是她,上次是她,上上次是她,这一次,坏他好事的,竟然还是她,看来他两天生八字犯冲。

    堂下的每一个人,在德庄都算是小有名气,因此,他也都认识,只是照例要问那么一句:“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按昌国的律法,身无功名的人在堂前是要下跪的,田蜜虽没有下跪的习惯。但入乡随俗,她小女子能屈能伸,就当跪死人了,给他行个礼也不无不可。

    她跪得笔直,端端正正的,好像还有那么点欢乐,视线端端落在卢东阳身上,脆声开头道:“草民田蜜——”

    后面自有一长串的人接到:“徐天福、严明、林岩、袁华、张万福、周民生……”

    一长串的人名落在大堂里,每一个,手中都握有一方资源。

    “还有我。林微雅。”林微雅缓步走出。站在田蜜身旁,昂首看向卢东阳。

    有多少人名,就有多少人,其中。有贩夫走卒。有黎民商贾。有各府管事,更有各大衙门的掌事,可谓是五花八门。囊括宇内。

    可以说,这些人,几乎就可以代表整个德庄了。

    整个德庄,就站在卢东阳的面前。

    此刻,卢东阳面沉如水,握着惊堂木的手,骨节暴起,青白一片。

    好一个林微雅,好一个田蜜,一个个的都好得很啊,这阵仗,是要活生生的逼他就范啊!

    破家县令,灭门令伊。想他堂堂府伊,奉命掌管整个德庄,手握生杀大权,实乃一方豪强。从来都是他要别人生就生,死就死。可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也会被人逼迫自此。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的地盘,他行驶权利的地方。

    奈何奈何,众怒难犯,逆水行难以行舟,哪怕他是府伊,也不能跟一府之人对抗。

    强行收敛起暴戾之气,卢东阳平声道:“诸位且起。”

    众人相扶着起身,看向高高在上的府伊大人。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卢东阳看他们的目光,就如同领地受到侵犯的野兽看到敌人一样,那是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剐了,而首当其冲的,正是田蜜。

    田蜜感觉到他那吃人的目光,精致如洋娃娃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上前一步,清脆的声音,朗朗的道:“大人,我等前来,只为一事。”

    卢东阳心里恨不得缝了她的嘴,但现实里,却只能咬碎一口铁牙,从齿缝里憋出几字:“速速道来。”

    田蜜如同没看到他那一脸便秘的神色,小脸一肃,大而澄透的眸子坚定有力,很是严肃的拱手道:“禀大人,连日来,各大作坊都有工人无故旷工,各府也有仆从莫名消失,就连各大衙门里,也有人许久未曾露面。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工人们不想干了——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且因人数不多,便也没引起重视。”

    众人皆点头,附和道:“不错,作坊里人数众多,几个人不见,甚至十几个人不见,都不算怪事,很难引起重视。”

    “而且,平日里很多人也是不想干了就走了,干的时间不长的,甚至连招呼也不打,府里也乐得不用给那几天的工钱,也就懒得去寻。”

    “衙门里的情况倒是不一样,那些不来的,都有人帮他们请假,只不过一个两个找人代请还可以理解,所有人都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三叔四舅五大姨帮请,这就有点奇怪了。只不过,管事的去他们的住处查询,发现真如他们亲戚所言——举家去他乡省亲、送葬、观礼……”

    随着众人的述说,卢东阳的眼珠不自觉地转动着,一颗心沉重如石,压得他近乎窒息。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住气,沉声问道:“既如此,你们又是何时发现不对的?”

    明明他做的完美无瑕,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回答他的,是那道明明清脆悦耳,可在他听来,却刺耳如针扎的声音。

    “最初,是没人在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不止没有减缓,反倒越来越严重,这,就有问题了。”田蜜说到这里,半敛住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疑窦。

    这疑窦,并非是她一个有,恐怕说出来,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她道:“而且,今早,突然间全城的乞丐都在唱一首歌谣,并且很快的,孩童们学会了也唱,于是,整个街道上都飘荡着这首歌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往歌来哭

    今日她行事匆忙,心头只记挂着自己的事情,于是万事风过耳,听到车窗外飘过这几句歌谣,也未曾放在心上,没曾想,其中竟然有莫大的牵连。

    这歌谣,简直就像是为眼前的境况量身定做的。

    田蜜的嗓音,本就清清脆脆,带着点孩童的绵软与稚嫩,因此唱起歌谣来,清透明亮。

    于是,当她用那般纯净的嗓音哼起那般悲惨的歌谣时,两相撞击,落在府衙庄重威压的大堂里,落在堂中众人的耳中、心上,便有股极强的冲击力。

    “鸜之鹆之,不见汝之。鸜鹆之羽,汝在外野,敝履当之。鸜鹆跦跦,彩霞披之,大神舞之。鸜鹆之巢,空空如缟,若其丧疫,天地无晓。鸜鹆鸜鹆,往歌来哭。”

    田蜜古文并不好,因此最初听到这歌谣,她不明其意,故而无感。

    后来,在告别林微雅后,她四处寻人却不见人,茫然之下,站在通往府衙的热闹街道上,再次听到孩童用稚嫩的语调唱起这首歌谣时,心中竟莫名的升起一股沉痛,眼圈一热,突然间就觉得好悲伤。

    那并非是她的情感,但却完完全全的左右了她的情绪。

    也是她怔怔地站在路中央,才被正准备前往府衙的严明他们看到,他们见她听这首歌谣听得入神,便叹息一声,道出其意来。

    鸜鹆是一种鸟,民间叫法就是那聒噪的八哥。

    八哥八哥,他不见了。八哥的羽毛轻又轻。就像他在城外,被弃如敝履。八哥你跳来跳去,五彩的羽毛像彩霞般美丽,却是在跳那祭祀的舞曲。八哥你可以回巢,可他却有家不可归,病死荒野,天地间无人知晓。八哥啊八哥,你唱着歌,却好似在流泪。

    一曲歌完,四下良久无声。

    谁都晓得。那姑娘虽是在唤八哥。但她真正唤的,却是他们这些人。

    快看啊,快看这凄惨景象,快看看那野外无人收拾的骸骨。看看天地间一片苍茫。

    歌谣中述说的。未必是真的。但也未必完全是假的。

    虽说无巧不成书,可过多的巧合,难免不会留下刻意的痕迹。

    这曲歌谣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却偏偏出现在今天,且是一夜之间,满城飘荡,事先没有一点铺垫。

    显然,这是刻意的,是有人刻意要让他们听到,刻意要让他们注意到。

    他们也确实注意到了,于是本以为的正常,变成了疑惑,而疑惑一旦滋生,便如野草疯长。

    他们一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个猜测,便在心中凝结了。

    最先打破堂中沉寂的,却是唱得最投入的田蜜。

    她澄透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卢东阳,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肃声说道:“于是,被警醒的诸位相约一堂,急急一提近来状况,便发现了这个共同的问题。”

    田蜜缓缓看向脸色凝重的众人,最终落在卢东阳身上,沉声道:“一个人出事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作坊出事那也是一个作坊的事,可若是很多地方都出了同一件事,那就是共同的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平淡的声音后面,是那姑娘一点不平淡的眼神,她眼光太过明亮,亮如利剑,直戳他双目,声音凌冽而高亢,“小女斗胆一问,此事大人是否知情?是否与封锁城门有关?”

    来了,他最担心的来了,这就是为什么明明一切顺利,他却分外烦躁。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说知情,她必然质问他为何知情而不采取措施,说不知情,又似乎显得他这个府伊太没用了。

    恍若刚才那一剑不是划向林微雅,而是停留在自己脖子上一样,卢东阳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连说话都有些艰难,他艰难的道:“衙门早已贴出告示,封锁城门,全是因牛头山悍匪入城。连日来,本官忧心忡忡,深怕城内百姓遭其毒手,因此加派人手护卫百姓,且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这上面,实在无暇他顾。”

    说到牛头山悍匪时,他下意识的看向林微雅,好在对方笑而不语,他暗自松了口气。

    多么爱民如子,多么尽忠职守,多么兢兢业业,又多么,冠冕堂皇。

    田蜜忍不住哼笑一声,目无表情。

    她看了眼周围,见不明真相的众人或称赞他,或敬佩他,或安慰他,而他,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她向看林微雅,而林微雅,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他这儿,无声地对田蜜张了张嘴:“太无耻了。”

    是啊,太特么无耻了!

    田蜜怒了。

    你喜欢装,那我就看你能装到何时好了!

    田蜜怒了,但她没有轻易撕脸的习惯,她只是咧了咧嘴,露出半口白森森的牙来,打断众人的思绪,高声说道:“大人心系百姓,小女由衷佩服,只是身为在德庄城内居住的一员,小女不得不问一句——”

    她微微一顿,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看着卢东阳,沉沉问道:“难道悍匪一日未擒,城门就一天不能开吗?”

    不等众人附和,也不等卢东阳辩驳,她紧接着道:“大人,悍匪已入城好几日,您也昼夜不休的抓了好几日,但似乎,至今都未有进展。”

    见卢东阳试图开口,她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道:“小女不是反对大人的英明决定,只是城内的百姓需要到城外耕耘,城内的商贾也需要来往交易,便是咱们各大衙门的人,也时常需要出城办事。”

    “可以说,城门的畅通,是我们生活的保障。”清脆嘹亮的声音高高扬起,重重落下,那姑娘一双澄亮的眼睛凌冽坚韧,定定的看着高位上的人,加重语气道:“更何况,现在我们的同胞不知所踪,城内遍寻不到。”

    说到后来,声音已有些发哽,只是她脊梁笔直,坚挺的撑着。

    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慷慨激昂,渲染力十足,听得在场之人,莫不动容。

    从一开始就退而居之的徐天福,此刻出人意料的轻拍了拍田蜜的肩膀,站出来,坦然对着卢东阳道:“大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和田姑娘的学子不见,心中自是焦急万分,因此言辞上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只是田姑娘所言,字字句句,皆是鄙人心声,望大人悉知。”

    田蜜这话,确实有不敬之处,虽然情有可原,但卢东阳若想死咬不放,先定个以下犯上之罪再来探讨,也不是不可以。但徐天福这么一道歉,再这么一请愿,他再计较,那就是小肚鸡肠了。

    徐师不想她惹祸上身,田蜜明白,只是徐师不知道,她和卢东阳的梁子,结了不是一根两根,他是不可能不跟她计较的,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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