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七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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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击,此沉重石门,竟轧轧作声的缓缓开启。
濮阳维一入内,见石室之顶,嵌着六颗光华灿烂的夜明珠,照得满室通红,室约五丈方圆,除中间有座石床外,其他空无一物,显待空汤异常,魔君此时对濮阳维道:
“你先运力将此石床右旋一下,左旋七转!”
濮阳维应声向前,如数转动起来,心想,床下必尚有机关,那知刚一转毕,在距厅两丈高的壁端,叮!的一声闪出一个小洞来,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本白绢制就的册子,及一口形状奇古的红鞘宝剑。魔君即令濮阳维跃起拿下,只见魔君慎重接过抚摸良久,不胜唏嘘,转头又向濮阳维道:
“这就是江湖中人人欲得而甘心,『雕龙宝录』及『修罗剑』!为师的一生前途及武林中若干高手的性命,也都送於其上!你且仔细先看看!”
濮阳维接过细一瞧,只见这震惊江湖的秘录,全系上好白绢制就,仅薄薄约二十馀页,书皮是四个极雄劲的红色篆字“雕龙宝录”。他一页页的逐张翻阅,只见此书深奥异常,诡异无比,内载武功,简直闻所未闻,但书中仅列了叁种武学,皆是作者长恨子的武技精华所在,分为“六弥真气”,“金罗步”,及其中最厉害的一种武学“修罗九绝式”。此叁种武艺不仅练法不易,且深奥难测,就连濮阳维自幼饱读诗书,也不过仅仅能看僮一些,书中载明练此武功,必须童身……掀至最後一页,却题着武林至尊长恨子的四句诗,诗日:
吞海拔山意飞扬。
回看红尘谁敢当?
但见白发叁千绕。
暮斜孤影向昏黄。
龙飞蛇舞,笔力豪放中略带苍凉之概。
魔君此时将书接过,拿起那柄修罗宝剑来,只见此剑剑鞘全被一层非金非铁的红色鳞片所制就,柄为白玉所制,雕成龙形,刻工奇佳,栩栩若生,剑鞘正反两面,皆嵌有叁颗龙眼大小之红色宝石,端的华丽万分”仅看剑鞘,就知是一柄价值连城的上古宝剑,魔君此时轻按卡簧,铿然一声,刹时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冲天而起,映得壁顶之夜朗珠黯然失色!只见此剑宽约指半,剑身晶莹照人毫发,略一挥动,剑尖光芒暴涨盈尺,白蒙蒙的剑气中,像是有着一股使人悚然的煞气在内,魔君还剑入鞘道:
“维儿!你适才翻阅『雕龙宝录』时,可曾注意其中『修罗九绝式』中那些个或跃或立的人像?”濮阳维点头道:
“共有叁十六式,合成九招,看起来虽很简易,但细一观摩,觉得玄妙之极,弟子又觉得九绝式之间彷佛招法竟有些破绽,魔君不由颔首道:
“你的悟力颇高,但此剑招看似平淡,且多破绽,其实这正是此剑法之神妙处,须知此剑法重在绝快,拔剑使招皆须一气呵成,绝不能稍有迟滞,否则此剑法之威力将大会减低,须练至见剑而对敌招,始算成功,且此剑招共分九绝叁十六式,每绝有四式,每式皆可攻敌,且能保身,而且因出手绝快,剑现必伤人,所以不到紧要关头,却万万不可草率用之……”说至此一顿,又道:
“书中所载之『六弥气功』,较为师之『双极真气』尚更进一层,你已有了极深厚的内功根基,练起来必能事半功倍!”濮阳维问道:
“师父!这『金罗步』是否亦是一种自保之步法?”魔君点头道:
“此步法奇诡之极,无论遇看了任何高手,只要功力不太悬殊,定可全身而退,但练起来却是艰巨异常!”
按着,魔君又将宝录所载之各种武功,一一为爱徒讲解了一遍,然後道:
“你别看为师说来轻易,这也是为师观摩了近二十年才体会出来的,唉!我自己因早时受有内伤,又非童身,故不能完全练成……”魔君言及此,微微仰头沉思,复又慎重的道:
唉……我的内伤当能支撑着等你出来!”说到最後,语音低沉,满脸凄然之色。
濮阳维闻言大惊,急忙跪在节父面前,哀求道:
“师父!你老人家伤病在身,维儿愿永远服侍在你老身边,略尽……”魔君长笑一声道:
濮阳维只得怏怏的站起,魔君轻拍其肩,道:
“你是为师今生最疼爱之人,八年来,你从未离我半步,但你想想,师父的大仇,全帮兴衰,都要赖你去完成……”说至此,回见濮阳维双目含泪,状仍依依,不禁大怒,一抬手,将自己戴的假面具拆下,在夜明珠的光华照耀下,顿时显出一张丑恶无比的面孔来!这简直不能说是一张人的面孔啊!只见右腮已完全没有了,却结了一大块血红的疤痕,额际焦黑内凹,一道叁寸长的刀痕,自眉尖直到嘴角左边面孔也是刀痕累累,有些地方,竟露出了磷磷白骨,魔君凄然一笑,叫道:“痴儿!见到了吧?这却是师父的血债深仇,你还要做出如此儿女之态麽?”
“痴儿!痴儿!为练就你绝世武功,师徒分开短短两年又算得了什麽?我老头子舍得,你就舍不得麽。”此石室尚有一复壁,内蓄有足够你两年之用的清水与乾粮,自今日起,为师即将此壁封闭,两年後,我再亲自前来开启,愿那时,你的武功已能练到宝录所载,收发由心了,为师的一番心愿,完全放在你身上。
濮阳维见到恩师如此凄厉之面孔,悚然泪下,只觉内心绞痛已极!一股骇人毒怨,又自他那眼角微微上挑的俊眼中暴射出来,他脸上有着一股凄楚却又湛然的神色!只见濮阳维又跪倒在师父面前,毅然道:
“师父……弟子知罪了……”魔君凄然道……
“好好练功!为师父争口气,我走了,两年後我将亲来启门……”说到最後一句,魔君强忍痛楚,一轻身,已到了室外,那扇沉重的石门,又缓缓的关了起来。
濮阳维见师父离开,才对着关闭的石门拜了叁拜,起身,强按悲伤,拿起秘录盘膝坐定,细细研读……。
日复日月复月。濮阳维整日专心苦练“雕龙宝录”上所载的武功,饿了,吃着复壁里乾涩的食物,渴了,饮着水槽内冰凉的冷水,洞中岁月,不知寒暑,倏然已过了一年又六个月了。这一日,濮阳维又按日常惯例,先坐在石床上,将全身真气运行了叁十六周天,再微微吐出,只见一道若小儿臂似的凝气,闪耀出青红两色光华,在方圆二丈游弋不定,倏然,他大喝一声,向着山壁以全力击出一掌,只闻得“轰”的一声大响,那麽坚固的山石,竟应声碎裂丈许,且深陷半尺,四飞的碎石刚射至他身边一丈左右,全又反弹了回去,像是通到一层弹力极大的反震,全部笃笃的插入山壁之内!他长啸一声,身形又呼的急转起来!只见他忽前忽後,左旋右盘,极诡异的转着一种奇妙的步伐!渐渐趋转越快,快得连人影都看不出,他忽一止步,喃喃自语道:
“书中记载的“六弥真气”境界,我已练到了,我也可与本身“双极真气”混合使用,且可使真气倒约而行,金罗步我练得也差不多了,但修罗九绝呢?”想到此处,他微一幌身,一道白蒙蒙而微带煞气的光华倏然一闪,但定眼看来,却见他双手互搓,剑尚好好的背在背後,真是快得连他抬手都看不出,只见他身形丝毫未动,其实剑已拔出一挥,又插回去了,这种速度,真是骇人已极。此时,濮阳维将头仰起,他初被关到此洞的时候,是那麽遥远,又想到了那麽多凄然的往事……师父的慈爱,老仆的忠心……以及末来复帮的大任……最使他难忘的,却是恩师那疤痕的面孔,时时映在眼前,那是仇与恨的交合,血与泪的渗合……於是……对了,於是他学会了在最寂寞,痛苦的时候,自己和自己说话,只有自己,才是最坦诚的朋友,也只有自己,才是最热心的听众。为了想这些事情,害得他有次逆转真气时,差点走火入魔!以至不知练了多久,竟毫无进步,那时他灰心极了,但想到师父那伤痕满面的脸孔,像是一根尖针直刺到他心底。
後来终於能静下心来了!啊!自己都想不到进步的如此快速。想到这里,濮阳维的嘴角显出了一丝笑容,对了,我该练“修罗九绝”了,倘想着:
这比练“六弥真气””更苦,仅练抬手拔剑的姿势就练了两个月,他想到这里,眼睛自然的看了看他里手指在山壁上划的指痕,那是他计算日子的一种方法!他又想:
现在出剑时,有时快得已到了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速度,只要心念一动,剑式已绵绵政出。这样一招接一招的练着』现在入洞已将两年了。但“修罗九绝式”第九招.“永别修罗”却老练不好!实录上说。使此招时,一片剑气弥漫,将敌人卷入於内,於一瞬间,连连攻敌全身二十七个不同方位,但他练了如此之久,却仅能一瞬间攻击出二十一个不同之方位,濮阳维想到这里,恼恨万分,这又是什麽原因呢?其实,濮阳维此时之功力,只怕江湖上已难找出叁、五人能与之抗衡,只是使他尚未能领悟出此招的切实练法而已,若论其智力及禀赋,却是上上之选,他习练此招在两个月中,已有如此成就,已属难能可贵了,况且又是全凭自己领会,毫无他人在侧指点呢?
正在此时,淮阳维偶一抬头见一只蝙蝠正在空中飞着,他一见之下,脸上蓦的一闪,唔!“雕龙宝录”上曾记有一段:“澄灵提气,六合还一,腾空搏击,毙敌於疾闪之间!”想及此,不禁长啸一声,猛一飘身,向那快速飞行的蝙蝠扑去,那蝙蝠觉得有物袭来,奇快的一闪,淮阳维身在空中,却刷的折回过来,未看清他抬手,只见剑光一闪,呼呼两声,将那只顾蝠已劈成两段!此时,恰好又有五只较小的蝙蝠,自壁间惊出,濮阳维身未着地,在空中一个翻转,手一伸缩,只见剑气纵横,那五只蝙蝠又被劈落地下,濮阳维身在空中,又连旋二转,手中“修罗剑”急挥,只听得一连剑气破空之声,嘶嘶连响,竟於一刹那间攻出二十七剑……真是快速之极,濮阳维此时臂一张,又飘然落在地上,“修罗剑”早已插回鞘内,他此时高兴已极,双目痴痴呆视当前,喃喃的道:“想不到这几只可怜的蝙蝠,竟为我启发了灵机……。”濮阳维自此以後,日日照此练习,这石室中,一窝约叁四百只的蝙蝠,竟被他杀个精光!这一日,他正将功课作完,蓦然闻得一声轻微的声音,濮阳维听觉本就甚为尖锐,在此地洞,苦练整整两年,自然更有进益。
这时,他又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走近石门,他脑中不由急掠过一个念头,竟使他蓦的跳了起来,大喜过望,原来他忽然想到,已是两年期满已届,知道是师父按时前来启门,不禁双眼紧张的瞪着石门,站起身形一整衣衫,准备对恩师行大礼,果然,不一刻,那期待已久的轧轧声响了起来,那道沉重的石门竟缓缓的移开,眼前一闪,淮阳维却愕住了,原来,启门的不是他望眼欲穿的师父””毒手魔君,而是老当主赤衣赤须的八臂神煞顾子君,只见顾子君一眼看见濮阳维,正怔怔的望着自己出神,两眼神光,慑魄勾魂,不禁恭身拜倒,口中道:
“恭喜帮主已学成不世奇功,本座奉老帮主谕,特来启门迎接……”但语气之中,彷佛甚为沉重,濮阳直觉的感到不妙,一扑上前,悲声叫道:
“顾堂主,恩师他老人家怎样了?”言至此,竟语不成声,顾子君仍跪在地下道:
“请帮主速随本座回庄,老帮主他……他老人家已在弥留状态了……。”
濮阳维突闻恶耗,不禁脑中轰的一声,几乎昏了过去,他强定心神,才意会到八臂神煞顾子君仍跪在地下,不禁一面急急的收拾好宝录宝剑.一面急令八臂神煞起身带路,二人一出洞口,外面已是夜晚初更时分了!只见两人绝不迟疑,一路上疾如闪电般奔回谷中魔君所居之“伶仃居”而去上不一刻,已见到一片房宇,只见满院灯火通明,但却肃穆已极,充盈着一片哀愁气氛,二人一进门。一旁肃立之帮友皆纷纷拜倒,濮阳维无暇答礼,频频挥手,身形连闪,已进入大厅,只见大厅中亦站了十馀个面色悲戚的青衣香主,一见濮阳维进来,刚要行礼,这位新帮主一摆手,急声道:
“师父……他老人家……现……现在怎样了!众人尚未及回答.忽有一人自右厢房掀而出,向着濮阳维恭身道:
“启厅帮主,奉老帮主之谕,召帮主入内室参见!”
濮阳维回头一看,原来是黑水一绝孙寒,遂顾不得与各堂主寒暄答礼,略一拱手,随急轻轻入内。
一进屋,见一张紫木床靠壁放着,帐幔高挂,魔君拥着棉被,靠在床头,双目神光焕散,濮阳维一见,心内一阵绞痛,热泪不由.夺眶而出.呜咽一声,扑倒在恩师塌前。
只见魔君那散漫的眼光,投在濮阳维身上,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摸着爱徒的头顶,缓声道:
『徒儿,为师总……算见你……回来……了,我总算在临终……前见你回来了……啊……你瘦了……鬓发那麽长……唉乖徒……苦了你……宝录……上的武功,练得怎样?”
尚未说完,就是一阵急喘,此时,一直站在魔君身侧的一个八旬上下的银须老者,急忙在魔君心口,背腰等处一阵搓揉,始见略为好转。
濮阳维此时真个悲痛欲绝:
忍住了满眶热泪道:,“师父,弟子总算不负所望,已练至宝录上所记载的境界了。”
魔君此时,猛然一提真气,眼中神光湛然,微一抬手,只见侍立一旁的生死判官褚千仞,同那银须老者,将魔君轻轻的扶起。
魔君提着一口真气:道:
“好!你即练『修罗九绝』给为师看看!”
濮阳维悲应一声,站起身来,将“修罗剑”挂在背後,魔君微一点头,只见黑水一绝孙寒,拿着两只大小不同的布袋来,向濮阳维一躬身,随即将口袋一松,只闻扑扑两声起处,两只才大如一个制钱般的小鸟,闪电似的疾飞了出来,骤闻得濮阳维长啸起处,刷的一声,一道白蒙蒙带着煞气的剑光连闪,两只大雪山特产的“雪乌”,已横就地!真是奇速已极!黑水一绝又将口袋一松,又听得一声振翼之声,倏然又发出了九只“雪鸟”,只见濮阳维着的全身一转,手中剑光暴涨。呼呼连声,剑气满室纵横,扑面生寒,根本快得连他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