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初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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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是怎么知道的?芸香说的吗?可芸香并没亲眼见到。对,一定是陶蓉蓉挑唆她的。“奶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芸香她被人扣住了,那些人强行带我去的万花楼。”
奶奶脸色铁青:“还敢狡辩!看来今天不处罚你是不行了。忠伯,给我拿戒尺来!”
戒尺拿来。
“给我打六十戒尺!谁都别想求情,否则加倍处罚!”她发威了。
尽管忠伯已手下留情,我的手还是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今天晚了。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跪两个时辰搓衣板!给我跪足一个月,少一刻加一天!”奶奶愤愤地离开了。
姐姐怜惜地看着我:“你忍忍,我去给你取药来!”
哥哥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我:“吃完饭就该早点回来。”
我见厅里除了哥哥、芸香、清竹外,其他人都散了,便对他说:“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强行被带到万花楼的。后来,我和明煦去天香楼见了紫雾。”
“你们竟去见了她?她,她现在可好?”哥哥有点激动。
“哥哥,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准备告诉他实情,虽然会打击到他,但这也是为他好。
“她怎么了?”哥哥担心地抓住我衣服。
我嘴边浮出讥讽的笑:“她可好得很呢!马上就要成为瑞王侧妃了。”
他非常激动:“不可能!她说过,她会等我的!你骗我!”
“她的话你也信?我可是亲眼看见她躺在瑞王怀里。”
“一定是瑞王用自己的权势强迫她了!她没有办法。”到这时候,还在为她辩解,未免太傻了。
我悲哀地看着他:“哥哥,你醒醒吧!紫雾亲口对我说,她和你只是诗文相交,并无半点儿女私情。”
他双拳紧握,满脸痛苦、悲伤,但他口中仍倔强地说道:“我不信!”
我轻轻按住他肩:“哥哥,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吊死在她这棵树上。不值得!”
哥哥颓靡地坐下,陷入哀伤之中。
一会,姐姐拿来伤药给我敷上,包扎好。我不知道这药对我有没有效果,但姐姐的好心不忍心拒绝。自明晚起还得跪一个月,看来必须备上“跪得容易”了。
“姐姐,可以帮我用棉花做两个护膝吗?我不会女工。”
“好的。”她点了点头。
数天后,我大闹万花楼、和明煦强闯天香楼的事迹再次传遍扬州城。
第二十三章 考试
端午节后,连绵不绝地下起雨来,甚少有晴天。梅雨季节来临。
骑射课并不因阴雨天气而停课。我因手部有伤无法练习骑射,每次上课都是站在伞下观摩哥哥练习骑术和箭术。哥哥最近情绪低落,一下雨就疯狂练习,不淋至落汤鸡不肯罢手。明煦那种人居然亦在雨中坚持练习骑射,每次同样被淋得够呛。看着他那副惨样,心里觉得无比的畅快。
“你倒是挺舒服的啊!还有人给打伞!”这口气真不顺耳。
“你若看不惯,不妨把手也弄成这样。”我翻了个白眼,对他秀了秀粽子手。
他疑道:“因为那晚的事?”
“那还用说?”真是的!
第二天,他让他妹妹广陵郡主明蕉给我捎来一瓶伤药,说是大内的冰肌玉露膏,治疗外伤效果极好。这药确实有点效果,五月下旬,我手伤几乎痊愈。虽然他这人很恶心,但仅以赠药之事而论,应该感激他吧,不然这五月底的考试,恐怕很难应付了。
七门中女工必当,其它六门都必须通过才能够升级。我很担心汉文和骑射。
第一场考试是汉文。令我惊讶的是,试卷上仅有两道题。
第一题:做一首诗,题目《梅雪》。诗体不限。
这题目一点新意都没有。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诗人留下咏梅咏雪的绝妙佳句。为了应付考试,只能借用一下古人的了。脑海中忆起了好几首著名的,但是都不能使用。犯愁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某辫子戏的一个场景,其中某烟鬼大臣做的那首诗,倒是可以拿来一用。于是,我将该诗内容改动一字,如下:
一片两片三四片,
五片六片七八片。
千片万片无数片,
飞入梅花皆不见。
第二题:对唐因杨妃亡国,有何看法?文体不限,不得少于一千字。
我强烈谴责视女人如祸水的看法,并且痛骂史官把亡国的责任都推到女人身上。每个朝代的兴亡都有其历史的必然,原因是多方面的,社会、经济、军事、朝政、天灾人祸等等无一不影响着朝代的兴替。末了,我还恬不知耻地把白居易的《长恨歌》默写上去。
紧接着,是律法和历史,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及格大概不难。
女工考试,我创造了一难以打破的世界记录,考试时间为0秒。女先生发白丝绢,我没接,直接交卷。她一点都不惊讶,面无表情地说:“不合格。”
算术考试,除了笔试外还考核珠算能力。笔试题目难度仅相当于小学六年级的水平,自信可以满分。珠算虽然这两个月练习了,但仍然很差。不知道综合结果会如何。
书画考试,要求作一幅画,题材不限。
我想了一会,就画一幅肖像画吧。对象是特征最鲜明的律法课老师周老夫子。画完,甚觉满意。题上画名:名师,又默写下:“夕阳下面谈心话,风筛月影竹字移。”
交上画卷。授课的李老先生盯着它看了很久。平时上课,他从来不看我画画。
李老先生边赞边问道:“真是栩栩如生!你这画法在哪儿新学的?以前你的画可是很糟糕。”
我随口诌道:“学生学自一位来自……西方精通绘画的商人。”
他点了点头:“哦。不错,不错!字也进步多了,看样子是下过苦功。这次考试,我给你评优秀。”
“谢谢先生!”真是开心,这么容易就得到优秀了。
最后一门是骑射,考试那天是阴天,未下雨,运气还不错。只是骑马场和射箭场均因长期的下雨,满是泥泞。考试成绩当场就出来,哥哥、明煦等人优秀。教习说我这次的考核,严格来说,应该评不合格,但看在我手伤未愈的份上,勉强给个合格。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考试结束,三十号休息。这天依旧是阴雨绵绵。我在家闷了一天。
六月初一,仍得上课。
早上来到学堂,看到很多女童围在布告栏那里。原来是汉文、女工、书画三门的优秀作品张贴出来了。
“她怎么敢这么写,真是胆大包天!”为什么不能这样写,难道犯法了吗?
“她写得没错,凭什么女人要为男人的亡国负责?”嗯,知音。
“她这首诗写得真好!”本来就好,只是不是我写的。
“以她的水平写得出吗?我看八成是抄的!”你说对了。
“胡说!哪本书上有这两首诗?”
“那也肯定是别人代写的。”
“怎么可能?考试就两个时辰,她又没出过考场!”
议论归议论,不少女童拿起纸笔抄录起《长恨歌》来。
我挤进去一看,我试卷评语如下:
《梅雪》该诗,甚谐,前三句平庸,末句有化腐朽为神奇、画龙点睛之效。
该生对“杨妃误国”之评论,观点独特、思辨理性、言辞犀利,或可成一家之言。
《长恨歌》该诗,辞藻华美、哀婉动人、缠绵悱恻,必能成为传世佳作。但过于美化李、杨之间有悖人伦之情,不能不说是此诗中一大败笔。
我从人群里挤出来,只见周老夫子正呆立在自己的肖像画前。我侵犯了他的肖像权,他该不会要找我算账吧?没想到他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流下了两行浑浊的眼泪。“画得甚好!”他今天声音有点暗哑。
回到课堂,成绩单发下来了。未知的那几门都是良好。这样,我顺利升到五年级。
第二天,我发现我的汉文试卷不翼而飞。
第三天,它神奇地飞回了原位。谁这么无聊?
那天晚上,哥哥问我那首《长恨歌》是否为我自己所作?我觉得很奇怪,问他从何处知道此诗的。他说他是从陆丰处看到的,而陆丰是从他妹妹处抄得的。那首诗到处传抄,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已经传遍了他们书院。我告诉他实情。他说,他本就觉得我没那本事,但看到那诗实在是吃惊,忍不住过来问我究竟。我白了他一眼。
六月初五,大姐生了个大胖小子。更令徐家开心的是,他长了双和他老爹一样的茶褐色眼睛。奶奶、大姐、林叔当天就去了金陵。
张贴了七天后,这些试卷、作品和其他学生的一起被存进学堂档案馆。
六月初九上课完后,学堂正式放暑假。自由了!
第二十四章 人情
六月初十,我和哥哥直奔大姐家。表哥和几位表妹也来了,姑父没有来,在家陪姑姑,姑姑的产期也近了。两天后,林叔带哥哥回了府,说得先回去处理事务,满月时再来。我在徐家一直呆到满月过后,全家人一起返回扬州。
七夕晚上,思镜中,圣偃月写字告诉我,他要闭关了,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闭关得心无杂念,我可能会有很长时间看不到他了。我看了很久,直至经受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之后,我再也没在镜中见过圣偃月。
林叔履行承诺,传授了我一套拳法。天气炎热,没有心情练习,仅几天功夫就忘得七七八八的了。看到林叔带着哥哥忙前忙后的,不好意思再求教于他。
七月十六,奶奶和姐姐先行去了苏州,姑姑生产就在这一两天了。
七月十八那天一大清早,下人送来一封来自……明煦的信。他邀我未时去快意楼,说是要我偿还欠他的人情;若我不去,他必来侯府生事。我倒并不(炫)畏(书)惧(网)他,只是曾答应过他,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可以还他的人情。我给哥哥和林叔留言后,仗着自己还勉强记得几招拳法,带着芸香赴约快意楼。
进入快意楼,正是下午时分,一楼没什么客人。楼梯口,我们被两侍卫拦住。他们说,只可我一人上楼。
真过分!我大骂道:“明煦,你给我滚出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两名侍卫怒目瞪我。
明煦果真出来了,面有愠色:“我只会走,不会滚。”他今天穿着十分隆重,发束赤金冠,身着一袭金线绣蟒纹的大红锦袍,腰扎奇兽虎纹玉带,下悬三尺青锋,脚踏皂色丝靴。单就外貌而言,可谓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我管你!这大热天你找我来,该不是就是为了看你的漂亮衣服吧?”我态度依然恶劣。
他转怒为喜:“思思也觉得这身衣服好看?”
“好看是好看,你怎么总关心这?”莫名其妙。
他莞尔一笑:“好看就行。”
“今天是我们小王爷十五岁生辰。”一名侍卫插嘴道。
“哦?祝贺你!我没准备礼物。”他都没在信上说清楚,我空手而来,似乎不太好。
“无妨。我今天请你来为我作画,算是你该还我的人情。笔墨丹青都已备好了。你丫鬟先留在楼下喝茶吧,我不希望你给我作画时有人打扰。思思,请上楼。”他此刻有点像个绅士。
“好吧。芸香,你就先呆在下面吧。我想一个时辰应该够了。”只是作画那倒不难。
两位侍卫让开了道。
我上楼,走进明煦房间,只觉一阵寒气迎面扑来,不禁打了个冷战。我定睛一看,只见一块巨大的冰块架在房内,寒气逼人。真是奢侈!我们侯府虽然有冰窟,但是并不大,储藏的冰块十分有限。我在家仅吃过几次冰镇酸梅汤,像这样把冰块拿来降温真是想都不敢想。我估计室内温度可能只有十几度。明煦他穿戴很整齐,倒是一点都不觉的冷。可真是苦了我,我这丝质衣裳很薄,寒气不停地从张开的毛孔渗入体内。我经受不住寒意,抱紧了双臂。
“思思觉得冷?”明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待我回答,他将我拥住,呼出的热气喷在我面上,麻痒痒的。
他胸膛是如此的温暖,我下不了狠心去推开,任由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浓郁的檀香气息不停地侵占着我的感官。一时间,我陷入了迷惘。待他的双唇吻上我时,我没有推却,任由他放肆地吸吻。他温润柔软的舌头滑进我口腔和我纠缠,阵阵酥麻感传遍全身。和他接吻的感觉真是好。我甚至想伸出手臂去勾他脖子,心中幡然醒悟。我怎么可以这样!实在是太无耻了!我将头一偏,他舔在了我脸蛋上。我运起内力试图推开他,他居然也运起内力来抵抗,我挣脱不得。
我微窘,厉声道:“你放手!”
“思思,就让我一直这样抱着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好温柔,带着种说不出的诱惑。
我平复下内心波动的情绪,说道:“刚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你若还要我画画,最好放规矩点!”
他迟疑了下,缓缓松开手臂。然后他拿出条绛色长袍递给我:“穿上。”这长袍我是认得的,是我们被捉住的那天他穿的。
我穿上那带有檀香味的锦袍,他则整了整衣冠,神情悠闲地坐到我面前。
我卷起长长的衣袖,摊开桌上的宣纸,开始认真描绘起来。我不得不承认,他真是生就了一副好相貌。除了那双水汪汪、擅勾人魂魄的桃花眼略显得轻浮了些外,其他地方挑不出任何缺点。皮肤白皙,天庭饱满,眉宇俊秀,鼻梁挺拔,嘴唇性感……
只画半身像似乎比较单调,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他骑马的样子。依着脑海中的印象,画出了来。他喜欢骑白马,亦是正宗的王子,可惜并非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忽忽。不知不觉嘴角浮现出笑意。
他开心地笑道:“思思,今天很不一样呢。先前好{炫&书&网久都没拒绝我,刚才又对我含情脉脉地微笑。”
“你少自恋了。给我安静点!信不信我把你画成丑八怪?”我严重威胁。
他立刻闭上嘴巴。
画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画完。我放下笔,打量着整幅画,一时间呆住。画出来的明煦居然眉眼含情地坐在白马之上对我微微而笑。我怎么会画成这样?
他见我对着画发呆,走过来凑前一看,笑道:“难道你看上了画中的我?”
“这张不好,我重画。”我伸手想画处理掉。
他右手将画按住:“我觉得很好。你题上姓名和时间吧。”
我狐疑地盯着他:“你又打什么鬼主意?这画就这样了,你爱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