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殇-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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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手微微颤抖着,低下了头去,额前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令舒瑾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望着他,无话可说,半天才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我只想要属于我的,不想失去你们……”他始终垂着头,单薄的肩膀微颤,舒瑾心中一紧,握住了他的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冬至如约前来,各地的冬至都有不同的习俗,不过在北方,大都是吃饺子,那一天,公主府的厨房到处都飘着饺子的香味。
七个人难得欢聚一堂,大家都刻意避免谈论那些烦心事,只说身边趣事。
“来!吃一口,冬天不动手。”慕盈夹起一只饺子,送到了沐溱的嘴边,等着他张口,五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们,有艳羡的,也有看好戏的,沐溱脸皮薄,受不住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皱了皱眉头,头下意识向后一仰,躲了过去。
慕盈不高兴地撇撇嘴:“你躲什么。”
他笑笑,目光往边上一转,示意她看,却不想慕盈根本不在意:“赞道以后你吃东西都要躲在角落里啊!来,吃吧。”
晚雩扑哧一笑,道:“你让他自己吃吧,看他脸都红了。”她不说大家都还没注意,这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往沐溱脸上盯去,果不其然,原本就红了的脸更加红了,连耳朵根子都开始发红。
大家哄堂大笑,惹来慕盈的不满:“我们夫妻感情好诶,你们笑什么?是嫉妒么?想要的话自己找一个去啊!”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冷若和莞尔,却不想他们两个一个低头吃饺子,一个喝酒,都装作没有听到。
装,再装!
她一口将饺子吞下,又说:“姐姐,我跟你说,你知道这饺子在河南郡那儿叫什么吗?”
晚雩摇摇头,慕盈觉得就这么说出来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便要大家猜。几个人想了想,风马牛不相及地猜了起来。
“云吞?”
“那是馄饨啊!”她冲阴渐寒投去一个不赞同的白眼。
“水饺?”项陵皱着眉轻轻说着,慕盈摇了摇头:“如果是水饺,那还有什么好猜的。”
几个人五花八门地说了一堆答案,最后阴渐寒急了,干脆自己造了一个名字出来,再一次遭到慕盈的白眼。
就在她要宣布答案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冷若淡淡一笑,道:“捏冻耳朵。”
慕盈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真聪明!答对了。”大家都对这个名字感到好奇,皆问她这个名字的缘由,她清了清嗓子,“因为吃了以后,冬天就不会把耳朵冻掉啊!”说着歪头看着沐溱,恶狠狠说道:“所以你一定会被冻掉耳朵的!”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她非要喂他的原因,皆忍俊不禁,暗暗笑了起来,沐溱无奈地勾起嘴角,夹了几只饺子到她的碗中。
吃过饺子,七个人各回各屋,晚雩和项陵并肩走着,突然被莞尔叫住。她站在暗处,晚雩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从她略显压抑的语气中,感觉到不是好事。
“姚全武也失踪了。”
项陵沉下了脸。姚全武作为细作,并不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听莞尔的语气,好像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他被派去接应贺兰,难道是贺兰出事了?
晚雩也是同样的想法,她看着莞尔,等她说下去。
“前天晚上,他失去了联系,就在刚才……有人找到了他,还有贺兰。只是他们都已经死了,而且被埋在雪里很久。”
气氛霎时凝滞起来。
晚雩站在原地,脑海中只余下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教琴女子温柔的笑容,她脚下一软,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其实她失踪这么久,她早就怀疑过这个可能,只是怀疑和事实之间,隔了很大的一段距离,隐隐中,她总是希望他能活着,在某个地方。
“姐姐……”莞尔很担心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知道贺兰在她心目中有很高的地位,却不知道她究竟占了哪种成分,见贺兰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跟在晚雩身后,然每一次,她都能感觉到从贺兰眼中迸射出来冰冷却透着火焰的目光,她不知道那叫什么。
夜,躺在床榻上,望着投影在窗户纸上斑驳干瘦的树影,晚雩思绪万千,一闭上眼就是那温柔的笑脸,压抑的目光,喜欢的目光,她怎么会不知道,就是那首青青子衿,在她去问了李郁之后,也清楚了意思。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她无声念着,眼眶被眼泪浸润,“真是傻瓜……”
腰上多了一只手,她目光微震,良久才覆上他的手,翻过身去,头靠在他的胸膛,牢牢圈住了他的腰。
如果时间愿意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一定会让她去舒瑾的身边。
雪化云开,最寒冷的日子过去了,春节一过,大地开始回暖。舒瑾的伤势意外地拖了很久,让舒珏有可乘之机,这个冬天对于舒瑾一党来说,是人生转折的一东。朝廷借着扫除冗员的名目肃清和架空了很多官员,多数都是舒瑾的党羽。和舒瑾关系比较密切的人上门想去求助,却都被挡在河南王府的门外,理由是舒瑾伤势未愈。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态度让许多人不解,也让舒珏顺利地清扫了亲政道路上得阻碍。
春节一过,他便顺理成章地掌握大权,作为辅政王爷,舒瑾自然没有留在长安的理由。
离开之前,他去见了晚雩和项陵。三个人坐在酒楼最偏僻的厢房,叙旧。
从第一次相见到后来反目成仇,舒瑾感慨良多,然晚雩一直保持戒备,始终没有多说话,他抿了一口酒,目光从项陵身上转到她的身上。
“你原来不是这样的,虽然一样的沉默寡言,可是心,和现在不一样。”一语道破晚雩最介意的事,她脸色难看极了,狠狠瞪着他,舒瑾竟然笑着,又说:“之前不解释,是懒得,而且对付你们,我自有信心。可是现在……”他摸了摸心口,自嘲一笑:“我真的累了。所以这件事,我还是要说清楚。”
晚雩冷冷看着他,他道:“我只问你,如果你是我,你会大费周章流掉对方的孩子吗?你觉得,我能流掉你的孩子,难道还杀不死你?”
项陵脸色也变了:“你什么意思。”
舒瑾却笑,项陵发现席间他一直在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你们都是聪明人,说多了,也没意思。”他举起杯子,“以后也没有交集了,我们就在这里,后会有期了。”说着率先一饮而尽。
晚雩和项陵顿了一下,也举起了杯子。
第111章 长安之围(1)
幽静的桂宫,到处飘着一股沁人心鼻的淡淡香味,尚还年少的舒珏一身沉重的帝袍,坐在龙案前,捧着一册竹简,安安静静地看书,那垂着十二串白玉珠的沉重族冕被随意放在了一边,看上去既威严,又孤单。
刚刚十五岁的他,显然对处理政事很得心应手,此刻已经早早地批完奏章,捧着本不知道从兰台哪个旮旯里找出来的野史津津有味地读着。
他六岁登基,历经九年残酷的皇权争夺,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那一套的天真无邪,偶尔喜欢撒娇的形象,只有对着晚雩才会露出,近身侍奉他的人都清楚,他能再前一刻漫不经心地看书,后一刻就将厚重的竹简丢过来,理由或许就只是因为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打扰了他的心神。因此他看书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随便接近他。
只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上官离捧着一册看似老旧的竹简,微弓着背,低头恭敬地迈着小碎步走近他。
“陛下,这些都是您要的书。”
舒珏移开挡住了视线的竹简,站起来快步走下,搀起了上官离,九年前就已经头发微白的她,尽管这些年都有好好调理身子,可是那副身子终究在苦役中落下了病根,无论怎么调理,也挡不住越发快的衰老步伐,五十岁的年纪,看上去竟然跟七十岁差不多,那一张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许多新进宫的宫女看到她,都吓了一大跳,然相处久了,也就清楚她只是性格冷淡些,对人还是不错的,前提是不触犯她的底限。
她的底限是什么,很多人都不清楚,舒珏却知道,那就是自己。
谁要是伤害到自己,上官离肯定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因着这层,他对她也异常的好。
“姑姑快快请起。”他接过托盘放在桌上。小时候因为他面相苍老丑陋对她极端排斥,有一次半夜做恶梦,一觉醒来看到她那张“狰狞”的脸上布满了关心,一时害怕,竟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当时上官离震惊的表情他还清晰地记在心里,以至于后来见到她,心里总是莫名的会紧张。
上官离刚刚站直身子,就有小太监矮身进来。
“陛下,公主求见。”
舒珏面色一喜,道:“快请。”
期盼中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迈进殿门,他紧紧注视着她,下意识咬住了下唇,上官离站在一侧,清楚地看到了他表情变化。心中不由暗暗叹气,这些年她主内,晚雩和项陵主外,皆对他悉心而又严厉地教导着,唯一缺的,就是他那不可告人的心事。
如果他不是他的姐姐就好了。
上官离这么想着,微微屈膝对着晚雩行了一礼,晚雩笑着扶起了她,正要对舒珏拜下,却在意料之中被打断。
“都是自家人,姐姐客气什么。”说着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展开一幅卷轴,喜滋滋地说道:“姐姐你看看,这是朕昨天画的呢。”
入目的一幅山水图,嶙峋的山骨栉比而上,一路生机勃勃,松树若梅花傲然立于悬崖,山林深处,隐约有人家,狭长的山道上,还有一个和尚挑着水,悠然往上爬着。
晚雩微微一笑,点头说好,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画中的风景。
见她如此喜欢,舒珏心里如灌了蜜一般甜,许久不曾有过情绪的眼睛晕开了一层浓厚的笑意。
舒瑾回了河南,他在朝中的势力也拔除得差不多了,舒珏整个人都轻松许多,笔下画中的山水间,透露出轻松愉快的气氛。
然,坐在上位,要想真正放下心,是不可能的。
一年后,匈奴大举进攻,势如破竹,冯飞虎败退,西河郡被破,边关告急,举朝震惊。
冯飞虎骁勇善战,无论在汉人眼中还是匈奴人眼中,都曾是不可战胜的神话,早年他驱逐匈奴人于燕然山以北,狠狠打过几次胜仗,然他虽然善战,为人却狂妄自大,以为自己打了几次胜仗,就不可一世起来,舒政当时为了压制他的狂妄之气,特地让他常驻边疆,却不想他那破脾气不仅分毫没改,还带动了手下,弄得军队中颇有微词。好在他也用兵很有一套,牢牢守住了边关。
却不想匈奴老单于两年前亡故以后,新的单于行事老练狠毒,用人也很准,将匈奴王庭大刀阔斧地整改一番后,派兵十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陈兵五原郡,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攻占五原郡,屠杀城内老弱妇孺,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五原郡在他们的铁骑之下,血流成河。
他们行军速度极快,等五原郡手仓皇逃到定襄,匈奴已经追击而至,朔方已经成了一座空城,西河城无兵可守,再次失守。
而从五原被破到西河,一共只有五天。
而消息传到长安,已经是第九天的事了。
以这个速度看来,四天的时间,说不定匈奴人已经到了上郡。
举朝慌乱,有人主站,有人主和。
舒珏坐在上首,额头青筋渐起,不悦地别开了眼睛,底下乱成一锅粥,好像菜市场买菜一样,不过和讨价还价比起来,这里要显得严肃许多,不过也正因为这一层,一众官员们唧唧喳喳的模样看上也更加好笑。
“好了!”舒珏终于忍不住,大力拍了一下雕着龙头的扶手,站了起来,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头顶上沉重的白玉珠簇来回晃荡,发出清脆的声音,底下一下子鸦雀无声。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
舒珏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项陵身上:“项爱卿,有什么看法?”
项陵顿了一下,执笏出列,道:“匈奴人性残暴,没有兼爱之心,从他们对待俘虏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我朝人才济济,冯飞虎大将军虽偶尔急躁,用兵却神,臣以为,战。”
立刻就有人反对,说话的是司徒单磊:“人才济济,驸马爷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他暗暗嘲笑项陵是靠了晚雩才能够得到今天的地位,一直看不顺他,现在总算有出气的机会,忙逮紧了讽刺。
李郁不紧不慢出列,随随意意拱了拱手,道:“陛下,臣同意项大人的,当战。匈奴人本性嗜血,我们退一步,他只会更进一步,如饕餮之胃,怎么也填不饱,若是和了,今后拿什么去满足呢?单大人难道用你家的聚宝盆么?”
单磊悻悻地扭过头去,顺带愤愤不平白了他一眼。
舒珏又问了几个,皆是会见风使舵的主,他们见舒珏支持战,便纷纷倒戈,侃侃而谈战的好处,和的坏处,弄得单磊里外不是人,于是更加恨项陵和李郁了。
舒珏满意地退了朝,却叫住了项陵。他向苏怀安使了一个眼色,苏怀安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姐夫。”没人的时候,舒珏总是这么叫他,“事情紧急,朕就开门见山了,你还记得两年前那张羊皮书吗?”
项陵点头,却狐疑他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的原因。
舒珏又道:“四皇兄虽然回了河南,可他一直都不甘心,这一次匈奴人能这么顺利破了三郡,一定是他在暗中搞鬼,既然是合约,那么一定有两份四皇兄的那一份毁掉了,可是匈奴人手中的,一定还在!”他信誓旦旦的语气让项陵不得不怀疑,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他疑惑的表情,舒珏有些得意,道:“两年来朕一直派人在寻找那封羊皮书,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朕找到了。”
项陵眉突地一跳,只听他又说:“就在右谷蠡王的手里。这一次,朕会派你和成将军率兵增援……”
从桂宫出来,项陵脸色很不好看,舒珏一直在找另一份羊皮书,却瞒得天衣无缝,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少年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