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殇-第7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待会儿你机灵点!‘他拉住她的手,沿着墙角俯下身子,悄悄靠近门口。
他的语气很不好,听得晚雩心里头咯得慌,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便没有说什么,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在长秋殿住了这么多天,她惊奇地发现靠近大门的地方竟然有一处断墙,墙体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已经腐朽得只剩下大半人高的高度。等从那边反过来的时候,手上多了许多石灰屑。
那人拽着她躲进墙影中,熟门熟路地往外走去,两人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那人示意她站在原地,自己却走到假山边,伸手掏着什么,晚雩心里头莫名的涌上一个想法,他该不是想在这儿杀了自己吧。
顿时,脑海中出现一把闪亮的匕首和狰狞的脸,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红刀子再进,白刀子再出……
她狠狠甩了甩头,一抬头那个黑衣人就已经站到了面前,他把包袱递过去,道:“快换上!”
晚雩眉头一挑,接过包袱打了开来,是一件舞姬的衣服,上面绣了琳琅满目的亮片,在月光下熠熠闪着光,那人见她反应慢了半拍,不耐地催促了她。
“你快点!要是错过了就来不及了!”说着竟然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扒她的外罩。
“你干什么!”
晚雩又气又急,一把推开他,月光照亮了这偏僻的一角,也使她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的面目,虽然蒙了面,可细细的眉毛,白皙的皮肤,甚至微微凸起的胸部,都彰显了眼前这个人的性别。
她这次稍稍释然,背过身去快速换上了衣服。
看到从广阳殿醉醺醺出来的李郁,晚雩总算明白了黑衣人的意思,黑衣人给了她一个眼色,她点点头,装作不经意从他面前经过。
“站住!”李郁甩开小太监的手,眯着眼睛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他用身体遮住了身后两个人的视线,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打量着晚雩,眼睛却透着清明的神采,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估计身后两个小太监也识了趣,冲他告了退。
李郁整个人靠在晚雩身上,摇摇晃晃向宫门口走去,因他平时不羁惯了,守卫都认识了他 ,便痛痛快快地放了行,甚至都没有盘问。
太顺利了,晚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搀着李郁走出了守卫们的视线,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了!”
李郁挥挥手,很不在意地笑了,“举手之劳而已。”说着偏了偏头,不远处的拐角正停着一辆马车,车夫的斗笠遮得极低,正背对着他们在擦马,尽管看不到他的正脸,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隔了再久,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真的,谢谢!”她回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激,想了半天,还是只剩下谢谢二字。
“客气什么,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晚雩便不再多说什么,对着他颔首一笑,转身往项陵走去,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是用跑的,一下子扑到项陵的怀中,许是因为太过高兴,她没有察觉到项陵瞬间僵硬的身子。
隔了这么久,再次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晚雩心一下就安了,项陵的手在半空中犹豫很久,终是垂了下去,他拉开她,将她抱上了马车。
马蹄哒哒地远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李郁张口打了个哈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笑嘻嘻地走了,只是这笑容中,多少带了些寂寞。
舒珏发现的很快,两人还没出长安,便被暴跳如雷的他下令封锁长安城,只是这道指令终究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城门在身后被缓缓关上,晚雩一颗心真正放了下来,项陵皱了皱眉头,驾着马往北快速奔去。
马车里什么都有,换洗的衣服,干粮什么的,一应俱全,看来这一路上,是免不了要长期逃亡了。
“陵,我们要去哪里?”她一个人坐的无趣,便掀了帘子坐在项陵身边,项陵很认真地赶马车,半天才凉凉地说道:“去沃阳。”
“沃阳?在哪里?”车轮不知道被什么硌了一下,晚雩没坐稳,差点就摔下去,项陵一把拉住她的手,总算稳住了她,他很快就松开她的手,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并州雁门。”
感觉他今天不是一般二般的冷淡,晚雩草草说了几句话就不再开口,她还以为他是疲乏了。看他的眉心总是拧着,一直都没有松开过,脸色也冷得好比秋月。
后面虽然没有追兵,可是稍作停留,说不定就会有危险,这样神经高度紧张地逃跑,任是谁都会累。
她忽然想起来,他的父亲告老以后,好像就隐居在沃阳。老爷子喜欢清静,临走之前没让他们跟着走,就这么潇潇洒洒地一个人离开了,三年来,他们也很少去看他,双方的联系就是半年一次的家书。
也好,就当去看看他了,老人嘛,最是容易寂寞了。
李郁回到府中的时候,老管家很吃惊他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见他情绪高昂,口中酒气熏人,便下意识以为他喝醉了,忙不迭吩咐人去准备醒酒汤。
李郁没有喝醉,可是行为却跟喝醉的人差不多,他嘿嘿嘻嘻着,一双眼睛暗含桃花,使劲冲着老管家放电,老管家自以为伺候这个主子这么多年了,神经早就粗成麻绳了,这时候见他这么暧昧地冲着自己笑,整个人猛然一震,刚想远离他,就被李郁一把抓住。
他嘟起了嘴,作亲吻状凑了过来,老管家脸色大骇,慌忙躲闪,好不容易躲开了,李郁却皱皱眉,一把推开他,脚步凌乱地往里走。
“快去准备醒酒汤和热水。”他想跟上去,却忌惮他又像刚才一样发酒疯,原地想了想,拊掌一笑,拉过了一个长相颇为标致,平时也算规矩的丫鬟。
他压低声音在丫鬟耳边交代了几句,丫鬟的脸颊当场爆红,一路从脖子根红到了耳朵,她扭捏了一会儿,老管家有些不高兴,冷了脸说了几句,小丫鬟终于点了头。
李郁半眯着眼睛一边打盹一边泡澡,忽见眼前一道粉色的影子闪过,屋子里多了一个女人,正红着脸站在他面前,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究竟风月场的他只一眼就明白了意思,他伸出手招了招,待那个丫鬟走近了,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性感的笑容,装作不明白地道:“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他本想和往常一样托病不去,反正他本身在朝中也无多大权力,然天刚蒙蒙亮,老管家就在门外候着,说是柴大人亲自派人来接他上朝。
李郁虽然为人放荡,可凡事和柴忠秀挂上了边,便会认真起来,因此当他蓦然听到柴大人三个字,眼睛猛地睁开,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被衾里熟睡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嘤咛,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人……”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见李郁一溜烟下了地,灵活的就跟一只猴子似的。
“你睡吧,我去上朝。”他匆匆穿上衣服,守在门外的侍从立刻就端了洗漱用具进来。
去皇宫的路上,李郁一直在奇怪,平时他也经常托病不去上朝,舒珏乐的他不管事,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见鬼不怪了,今天老师怎么会突然来叫他?
怕是和晚雩的逃离脱不了干系吧……
他万分头痛地抚了抚额头,昨夜的宿醉和放纵,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头疼不已。
“老师。”他冲柴忠秀拱了拱手,柴忠秀见他一脸的疲惫,虚弱不堪的样子,没什么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沉沉叹一口气。
整个早朝很平静,因为舒珏只是来了露一下脸,很快就走了,经过李郁身边的时候,刻意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李郁这才明白过来柴忠秀非要让他来上朝的原因。
舒珏一定是怀疑了他,却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晚雩的身份也不好公开,如果今天他没有来,舒珏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恐怕到时候自己一觉醒来不是在温柔乡,而是在天牢里了。
他擦了擦汗,众人各自回家,柴忠秀叫了李郁一起走,趁着周围无人,他眉头拧得死死的,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更不是先帝,你凡事都要有个度,不然,别说我一老头子,就是凌皇后在世,也救不了你。”
李郁低着头:“学生知道了。”
说来也可笑,他和先帝同辈,都为昭宣时期凌皇后的孙子,然在岁数上却整整差了二十几年,记得还小的时候,带发修行的凌皇后临死之前,孤零零躺在延寿寺一间禅房,嘱咐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和皇家沾亲。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隐在天子脚下,潇洒又快活。他明明比晚雩和项陵大不了几岁,可是在辈分上,却是叔侄。叔侄啊,从一开始就注定两个人不可能……
李郁叹口气,心情更加郁闷了。
第138章 花落无声(2)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项陵刻意专挑偏僻的路赶,哪里山多人少就往哪里去,北方大大小小的山脉很多,往往一座连着一座,从进山到出山,要花上好几天的工夫。他准备的干粮很多,足够两个人吃上七八天了,因此即使没什么人烟,也不至于被饿死。
唯一不舒服的是,野外的蚊虫太凶猛了,一叮一个包,不挠痒,身上手上一颗颗红的,就像过敏了一样,甚至连脸颊上都被叮了一下。
燃起一堆篝火,蚊虫趋光而来,嗡嗡地扇着翅膀在晚雩和项陵身边飞来飞去,瞅准了机会就扑下来吸血,晚雩挥挥手,把鱼翻了个身继续烤,一时间鱼香四溢,馋的她食指大动。
“很快就要好了。”她冲他笑了笑,一只蚊子刚好扑过来,直直撞进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一眨眼睛,蚊子便倒霉地被眼皮夹死,尸体留在了她的眼睛里。泪水立刻就像决堤了一样落下来,她忙捂住了眼睛。
“别揉!”项陵本冷着一张脸望着篝火出身,此刻脸上浮现出一丝僵硬的温和,然晚雩死死闭着眼睛,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他拿出一块干净的绢帕,轻柔地拿开她的手,隔了绢帕的手触摸上她的眼脸,传递过一阵温暖,晚雩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整只眼睛通红通红的。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脸上难道的一丝温柔,然再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什么也没有,和前两天一样,冷得就像一块冰。
他不是个喜欢将心情表露在外的人,很少笑,冷着脸的时候看上去就像在生气,令人望而却步,然自从成亲以来,他对她,很少冷脸,像最近这样一连好几天都面无表情的,还是第一次。
她问过,他却总是沉默一会,然后说没事。
怎么会没事?晚雩想继续问,却想想作罢,还是过一段时间躲过了追兵再说。
项陵没什么表情地擦去她的泪,轻轻翻起她的眼皮,俯过身子凑了过去。他还没开始吹,晚雩就本能地开始眨眼睛,泪水又掉了出来,不过刺痛感倒是少了很多。
“别动。”他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轻轻一口气吹出,温热的气骤然闯入眼睛,晚雩眼皮一抖,泪水落得更凶猛了,项陵又吹了好几下,那已经被夹得七零八落的蚊虫尸体终于随着泪水流出她的眼睛,然他一松手,晚雩的眼睛就肿的老高,就像一只核桃。
项陵换了绢帕一角给她擦眼睛,许是因为篝火不够旺盛,晚雩微扬着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总觉得看不清楚。她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不想项陵侧过头,躲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就这么空荡荡地举在半空,眼中一闪而逝惊诧,埋了好几天的疑问终是忍不住问出。
“你这两天究竟怎么了?”
项陵的手一顿,不再擦拭她的泪水,默不作声坐了回去,他看了眼手中的帕子,上面沾满了泪,还有些许蚊虫的尸体,像墨碳一样。
脏了……
他抬手就丢掉了绢帕。
晚雩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这个动作无疑挑起了她的不满,这块绢帕是她们三个姐妹凑在一起无聊的时候绣的,绣了很多,庄子里每个人都有一块,他们几个男人当然更多。脏了可以洗,为什么这么毫不留情地丢掉!
她抓着他的手腕,声音蒙上一层委屈:“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啊,拿东西撒什么气。”
项陵使劲抽回手,挪了挪屁股,离她更远些,篝火发出哔啵的一声,几颗火星爆了出来,刚好喷在他手上,他却皮糙肉厚的,没什么感觉,眉头依旧拧得死死地,晚雩盯着他的发红的手背看了一会,挨了过去,她握住他的手,想看看伤得怎么样,项陵却再次抽回手,不耐地说道:“鱼好了,你不是一直说要吃吗?”
晚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因为这两天总是吃干粮,吃的她口里泛涩,一看到干粮就没胃口,便提了句想吃鱼,没想到他却记住了,当晚便去溪边逮了两条鱼。
于是便有了这两条即将被烤焦的鱼。
鱼皮已经开始发黑了,有一股很淡地烤焦味传出,晚雩忙不迭拿起,给了他一条。
他态度如此冷淡,晚雩便没了说话的心情,闷头开始吃鱼,可是自己随便烤的鱼,一没加料二外焦里生,怎么能跟平时吃的鱼相比,一口咬下去,嘴巴里竟是苦味,舌头都要烫掉了,被烤焦的皮黑乎乎脆生生,就好像在吃碳,靠近鱼骨头的地方,甚至是红色的。
她望着这个失败的作品半天,想丢掉又不舍得,最终还是认命地啃掉了。
反观项陵,无论好吃难吃,始终面无表情。
夜越来越深,蚊虫越来越多,嗡嗡地围绕着他们,时不时吸一两口血,等晚雩去打的时候眼疾手快,一下子就飞得老远。
项陵侧目看了她一会,拉过她的手站了起来,几下踩灭火堆,往马车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心有些凉,甚至还有汗,弄的她的手心也油油腻腻的,晚雩收拢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心道他也许只是心情不好吧,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出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马儿哼哧哼哧地从鼻子里喷出气来,好像也很讨厌这烦人的蚊虫,项陵撩开帘子,示意她进去。
“不要,里面太闷太挤了。”她走到马边,摸了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