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红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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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但是那要命的大哥呵,做事永远慢半拍!他对初蕾到底有情还是无情呢?为什么至今没
展开攻势?是为了二哥吗?可能!致文一向把手足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看样子,”她
自言自语。“爱神需要一点助力,这就是有妹妹的好处了!”她猛的从草地跳了起来,说做
就做!没时间再来犹豫。她直奔向图书馆,那儿有公用电话,打个电话给大哥去!到了图书
馆门口,没想到那公用电话前排了一大排人。等不及,她又奔向学生育乐中心,那儿也有人
占线。她站在那儿焦急的等著,好不容易才挨到她。她立即拨到致文的办公厅,致文在大学
当助教。台湾的教育制度,助教是要上班的,但是工作非常轻松,升等却必须作论文。致文
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写论文,因此,他的上班也是形式,偶尔,他也可以溜班。
电话接通了,致秀立即热心的说:“大哥,可不可以出来?”
“现在吗?干什么?”“有好事找你。”“说说看!”“你到我们学校来,立刻就动
身!”
致文沉默了一下。“干什么?”他狐疑的。
“你走进校门,就往右拐,通过第一幢建筑,你就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红豆树,在红豆
树后面,有一排杜鹃花,杜鹃花旁边,有一棵石榴花,在那棵石榴花前面,有一个人在等
你!”他屏息片刻。“是谁?”他有些明知故问。
“你想是谁?当然是她啦!”
他又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有所顾忌。
“她要你打电话给我的吗?还是你自作主张?”
该死!他还在那儿举棋不定呢!下课钟早就响了,她再也没时间跟他噜苏,她很快的
说:
“你别问了,再不来就晚了。我不告诉你是谁叫你来的,只告诉你一句话,爱情是不能
谦让的哦,你不要像孔融让梨似的把它给让掉了!”梁致文似乎窒息了一下,立即,他的声
音很快的响了起来:“我马上就来!”“越快越好,”她叮嘱著:“别带她回家,带她到郊
外去,带她坐咖啡馆去,带她看电影去,都可以。就是不要带回家,知道吗?好了,你快
来,我先去绊住她!”
摔下听筒,她转身就往石榴花的方向跑去。
当致秀去打电话的同时,初蕾已经回到了校园里。在那棵石榴花前绕来绕去,她就找不
著致秀的影子。她四面张望,一个人都没有,看看表,她也不过只迟到了五分钟。她咬咬
牙,禁不住就骂了句:“居然说不等就不等!可真神气,她以为我巴不得去她家吃饺子
呢!”她越想越懊恼,掉转身子,她气呼呼的就往校门口走。她到校门口,致秀到校园,两
人刚好错开。谁知,这一错开,就把致秀所有的计划都错开了。
初蕾走出校门,抱著书本,她往公共汽车站走去,刚刚走到车站,就有个年轻人,骑著
辆熟悉的摩托车,一下子对她冲了过来。她定睛一看,是梁致中!心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就是:好哇!致秀在捣鬼!怪不得不等我呢!她抬眼望著致中:“怎么不上班?”“工厂进
机器,今天停工一天!”致中四面张望。“咦,致秀呢?她怎么不跟你在一起?”
还装佯呢!初蕾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问。
“谁说我知道?”他作了个鬼脸:“我碰巧而已!”
“哼!”她轻哼著,背转身子。
“喂,坐到我后面来,”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快点!”一颗红豆8/37
他声音里面有命令的语调,她更恼火了。
“不去!”她简单的说。
他斜睨著她,想了两秒钟,然后,他用手抓了抓那被风吹得零乱不堪的头发,忽然笑
了。
“好好好,”他咬咬牙说:“我招了!我安心在等你,好了吧?你今天上完心理学就没
课了,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好了吧?”这还差不多,她咬住嘴唇,想笑。微微扬起睫毛,
她从眼角偷窥他,这浑小子的脸居然红了。他也会脸红,岂不奇怪!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梁致
中,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梁致中,居然也有脸红的一刻!不知怎的,他那脸红的样子竟使
她心中怦然一动。她不再刁难,不再违抗,就身不由己的坐上摩托车的后座,伸手抱住了他
的腰。
梁致中发动了马达,车子“呼”的一声向前冲去。风吹散了初蕾的头发,她不得不把面
颊靠在致中的背上,免得头发跑进眼睛里。她在后面喊:
“你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你家吗?”
“不!去青草湖划船去!那儿有一种帆船,很好玩!包你喜欢!”“致秀说你妈今晚要
请我吃饺子!”初蕾喊,心里忽然掠过一个人影。有份微微的不安,就悄悄的袭上心头。
致中的背脊挺了挺。“我妈的饺子,你随时都可以吃!”他含糊的说,又喊:“抱紧一
点,我要加速了!”
他加快了速度,初蕾双手绕住了他的腰,把面颊紧偎著他的背脊。车子从校门口飞驰过
去,初蕾眼睛一亮,忽然看到致文从一辆计程车里出来,大概受摩托车声音的吸引,致文回
过头来,正好和初蕾的眼光接触。她皱皱眉,不可能的!她想,她一定是眼睛花了。决不可
能兄弟两个都跑到校门口来!但是,那一瞥是如此真实,竟使她神思恍惚了起来。致中在前
面对她一连吼了好多句问话,她竟一句也没有听见。终于,致中大叫:“初蕾!”她蓦然一
惊。“干嘛?”她问。“你在想什么?”“我……我……”她嗫嚅了一下,仍然坦白的说了
出来:“我好像看到致文。”“戛”然一声尖响,摩托车紧急煞车,车子停住了。致中回过
头来,简简单单的说:
“你还是到我家吃饺子去吧,我不送你去!我要到青草湖去划船。你既然不想去,我就
找别人跟我一起去!”
她呆了呆。“我又没说不想去!”她委屈的说。
他停好车子,站在街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里面又有那种近乎狞恶的光芒,他
的脸色正经而严肃,从没有如此严肃过。他的声音冷淡而僵硬:
“让我告诉你一句我早就想说的话:我和我哥哥之间,衣服可以混著穿,车子可以彼此
骑,书本可以大家看,只有女朋友,决不能分享!假若你要继续东倒西歪,我从此退得远远
的,我不会为你而伤兄弟感情!”
她站在那儿,在他那灼灼的注视下而觉得呼吸急促。太阳直射在她头上,入夏以来,她
第一次感到太阳的热力。她的头有些发昏,嘴唇干燥,而他那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态度竟使她
的心脏怦怦跳动。忽然,她明白了过来,这玩世不恭的浑小子,这从不认真的浑小子,这满
不在乎的浑小子……正在对她做唯一一次感情的表白!
她深吸了口气,睁大了眼睛,怎么?小说中的谈情说爱不是这样的。怎么?连一句温柔
的话都没有?怎么?他是这样凶巴巴而气呼呼的?但是,怎么?自己竟然那么喜爱这篇僵硬
而冷淡的言语!“怎样呢?”他再问:“你要跟我去青草湖,还是要到我家去吃饺子?”她
用舌头舐舐嘴唇,轻声说:
“饺子随时都可以吃,是不是?”
他盯了她好几秒钟,逐渐的,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但是,他的声音仍然是鲁莽而命
令性的:
“上车!”他说。“是!”她重新坐上了车子。
几分钟后,车子已经飞驰在郊外的公路上了。
同时,致秀和致文正并立在那朵初开的石榴花前面。兄妹二人,面面相觑,都有许多
话,不知从何说起。致秀有些懊丧,自从听到致文说:“我在校门口看到初蕾,致中把她带
走了。”
她就开始沮丧了。事实上,两个都是哥哥,在今天以前,她并不觉得初蕾该属于二哥或
大哥,她认为,无论那个哥哥得到她,都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种强烈的,自责的情绪把她抓住了。
“大哥,我想都是我不好,我弄巧成拙!”终于,她先开了口。“如果我不去打电话,
如果我始终和初蕾在一起,如果我没有离开这棵石榴花……”
“别说了!”致文轻声说,嗒然若失的望著那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石榴花。“怎么
能怪你呢?你都是出于好意,是我……”他陡然咬紧牙关,致秀看到他下颚的肌肉在微微抖
动,他的声音里竟带著震颤:“是我没缘份!”他伸手抚摸那朵石榴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
集中到别处去。“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花!”他哑声说。“是初蕾发现的,”致秀不经思索
的说了出来。“我说,这像她的名字,夏天的第一朵蓓蕾。”
“哦!”致文慌忙缩回手,好像那朵花上有刺刺著了他。
致秀惊愕的看著致文,她在这一刹那间,才领会到致文对初蕾用情竟已如此深挚!感
动,同情,怜悯……的各种情绪,像潮水般对她淹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说:
“大哥,你别放弃!初蕾和二哥出游并不代表什么,你可以去竞争呀!”“竞争?”致
文苦笑了一下。“和致中去竞争?去伤兄弟间的感情?何况,即使伤了兄弟感情,不见得会
得到初蕾。你没看到他们刚刚在一起的神情,他们又亲热又快活……”他咽住了,半晌,才
又低沉而沙哑的说:“其实,他们真相配!都那么调皮,那么活泼,那么无拘无束的……”
他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他们默默的在校园中走著,离开了石榴花,穿过了杜鹃花,那棵
高大的红豆树正如亭如伞般耸立著。致文低垂著头,漫不经心的走进那树荫下面,弯下腰,
他从地下拾起一根熟透的豆荚,打开豆荚,有一颗鲜红的红豆滚进了他的掌心中,他喃喃
的,低声的念了两句:
“是谁把心里相思,种成红豆。待我来碾豆成尘,看还有相思没有?”致秀听不清他在
咕哝些什么,诧异的问:
“你在说什么?”“我在念刘大白的诗。”他仰头看那棵大树,苦笑得更深了。“中国
人总把红豆树当成相思树,其实是两码子事。但,我从不知道,一颗小小红豆,会长成这样
巨大的树木。怪不得……古人称红豆为相思子。”
致秀的眼眶湿润了。“大哥。”她低声叫。致文忽然站定了,回过头来,坚定的望著
她。
“致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今年暑假,我要去山上写论文?”“山上?”致秀怔了
怔。“干嘛去山上写?”
“山上安静一点,可以专心工作。明年,我一定要升等。总不能当一辈子的助教。”
致秀瞪著他,傻傻的点了点头。
他伸手摸摸致秀那被太阳晒得发热的短发,忽然笑了。笑完,他正色说:“你一定要告
诉致中,这一次,不能只有三分钟热度了!”
致秀更深的望著他,再傻傻的点了点头。
他握住那颗红豆,大踏步的往校外走去了。一颗红豆9/375
对初蕾来说,这个暑假过得好特别。忽然间,生活的主人就再不是“自己”,而变成了
“致中”。陪他去郊外,陪他到工厂,陪他工作,陪他游戏,陪他听原野的风声和鸟语的啁
啾。致中喜欢户外生活,几乎只要他有假日,他们都在郊外或海边度过。忙碌的生活使初蕾
透不过气来,而忙碌之余,她却总有那样一抹摔不开的惆怅。致文走了。刚放暑假他就带了
个铺盖卷走了。据说,他上了一座很原始的高山,到林务局的招待所里写论文去了。一去就
整整三个月。见不到熟悉的致文,常使初蕾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每次她去梁家,总是习惯
的,见到梁太太就要问:
“伯母,致文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呀!”慈祥的梁太太笑著说。“这孩子,连一封信都没有!”问多了,致中就
有些火了,有次,他叉著腰问:
“你是来找大哥的,还是来找我的?”
她看著致中,却不敢多说什么。致中那任性而外向的个性,在这个假期里可以说是表现
无遗了,而且,他有些专制,有些跋扈,有些蛮横……但,这应该不是致中的缺点,当初,
吸引了初蕾的,也就是这些专制、跋扈、蛮横的男儿气概呀!
这天,初蕾、致中、致秀,和赵震亚一起去海滨浴场游泳。天气相当热,海滨浴场挤满
了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成群结队的,带著滑水板,带著橡皮艇,在海边嘻嘻哈哈的追
逐笑闹。初蕾穿了件崭新的游泳衣,是鲜红色三点式的。她很少穿三点式的泳衣,这件泳衣
把她那少女的胴体暴露无遗。她那挺秀的胸膛,浑圆的臀部,修长的腿,和那不盈一握的腰
肢……全展露在游人的眼前,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初蕾在享受她的青春,享受她的美丽,
享受她的引人注意。她毫不在意的躺在橡皮艇中,随波上下,头枕著橡皮艇的边缘,微闭著
眼睛,脸被太阳晒成了红褐色。
致秀坐在沙滩上,望著初蕾,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由衷的赞美著:“只有初蕾,才
配穿比基尼。”
“我最讨厌比基尼!”致中恼火的说:“谁要她只穿这么一点点?她如果舍不得买游泳
衣,拿我的手帕去缝一缝,也比现在遮得多一些!”致秀皱起了眉,惊愕的看著致中。
“你真没良心,”她说:“初蕾为了买这件游泳衣,不知道跑了多少家服装店。你以为
这件比基尼便宜吗?贵得吓死人!她要漂亮,还不是为了你!”
“怎么为了我?”致中瞪大眼嵩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哈!算了!”致中说:“她是虚荣,她安心要引人注意……你瞧你瞧,真他妈的!”
有两个年轻人游到橡皮艇旁边去了,一边一个,他们扶著艇缘,正和初蕾说着什么。初蕾也
笑吟吟的答著话。致中猛然从沙滩上跳了起来,往海浪里就跑。致秀看他一脸凶相,在后面
直著喉咙喊:“二哥,咱们是出来玩,你别和人吵架!”
赵震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