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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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飞点点头道:“好象见过。”
梅云清愕然道:“怎么叫好象见过?”
杨飞道:“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
梅云清深更半夜,大费周章带他来到此处,便是为了求证丁小全到底曾否去过振威镖局,可见杨飞一付不愠不火模样,芳心大怒,一把将杨飞往身前一推。
杨飞差点匍伏倒地,丁小全那死气沉沉、苍白吓人、毫无血色的死人脸在他眼前不过寸许处一晃而过,吓得他三魂早已失了七魄,这时方听到梅云清冷冰冰的声音道:“你给我看仔细一些。”
杨飞跳将起来,他着实吓得不轻,一时竟忘了在自己身后的人是梅云清,转过身去大声吼道:“你干什么?”
梅云清不由一怔,以前还从未有人对她如此大声喝呼,不知为何,芳心竟有些歉意,柔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你这般胆小的?”
杨飞神情尴尬,自己方才确实太也胆小,闻得梅云清软语轻言,骨头已然酥了一半,那股怒气早已无影无踪,大著胆子蹲下细细端详那张死人脸,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道:“我见过,我见过。”
梅云清微见喜色道:“什么时候?”
杨飞道:“前天。”又回忆了一下道:“前天下午,你看他右耳下面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一般人少有长这么大痣在如此明显位置的,我表哥付峻还跟我说了半个时辰。”
梅云清又问道:“那是不是在振威镖局内?”
杨飞点头道:“当然,那天此人来找总镖头托镖,神神秘秘的在后堂说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不知托的是什么镖?”
梅云清不再问他,心中暗自沉思:“之前白向天为何说并不认识丁小全,难道怕惹祸上身,如此岂非惹上更大的祸事,白向天为人处事小心谨慎,瞻前顾后,怎会不知此点,难道是想私吞丁小全所托之镖,也不会,以前也有镖主早亡之事,振威镖局却是信誉极好,依约将镖送到。”她沉思之际不觉靠在身后一木椽之上。
杨飞见她思索之间,面上忽嗔忽怒,动人之极,早已瞧得痴了,一时竟忘了说话。
梅云清靠到木椽之上,蓦地娇躯一震,看着木椽上那七个小洞,正是先前南宫博所使那式七剑追魂所致,南宫博这一剑蓄势而发,自丁小全尸体身畔使出剑式,掠过丈余,七剑尽皆刺在木椽之上,而此刻那尸体距木橼不过一步之遥,已到了香案之前。梅云清芳心一沉,难道自离开到返回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竟又有人来过,还搬动过尸体,也许来人见到自己便藏了起来。
梅云清仔细看了看庙中的情形,庙中颇为简陋,那两根木椽托着遥遥欲坠的屋顶,香案后有一人高的泥台上面供奉着土地公,因年久失修,土地公身上的金漆早已脱落殆尽,露出里面的泥胚,而土地公之后便是一堵土墙,若有人藏身于此,必在神像与墙的那道夹缝之间,此外别无他处。
梅云清方才与杨飞言笑怒骂,竟忘了事先察看庙内情形,此刻聚起功力,果然听到那神像后有一道微弱之极的呼吸,显是一内家高手,那人竭力摒住气息,虽不能长时闭气,一呼一息之间却有半刻之长,梅云清心道此人内力之高,只怕不在她之下。
梅云清不知那人意欲何为,亦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心念电转,轻咳一声,一把拉住怔怔的杨飞道:“我们走。”此言未毕,已到破庙门口。
尚未出得破庙,一道掌风自身后奔袭而来,梅云清早运功蓄势,如何不知,娇喝一声:“快走。”左手将杨飞奋力向前一推,心中只盼他逃得越远越好,右手一挥,腰际宝剑夺鞘而出,跳入她手中,她看也不看,反手向身后刺去。
梅云清那一推力道极大,使得杨飞如腾云驾雾般穿过庙门,斜斜向上飞出,直掠出十丈来高方才向下掉落,吓他得哇哇大叫,直叫这下真的完了,梅云清心中定是恨极自己,明里是要自己逃跑,实则要自己小命,这十来丈掉将下去,自己不死也是个残废,以后还怎么活啊。
正在自叹自艾之际,一道托力传来,杨飞已稳稳落在地上,连皮都没蹭破一块,而且已离破庙已达百丈之遥。原来梅云清用力极巧,在这一推之间竟蕴含前冲斜推下托数种力道,当然亦有存心吓唬杨飞之意,要不怎会将他掷得如此老高。
杨飞心想梅云清到底没想要自己的命,心下感激,爬了起来,本欲转身回去帮忙,可听得庙中打斗之声颇是激烈,自己回去也是枉然,还是累赘一个,梅云清身为一庄之主,武功高明,打不过逃命总成吧,眼下自己还是依梅云清之言速速逃命为好,他心意已决,当下朝庙前小路奔去,奔不多远,见前方见有一片树林,心中一动,在林中藏匿起来,心想只待梅云清出来,便一起逃走。
梅云清那一剑又快又急,不但暗含牵引之力,将那偷袭之人凌厉掌风向身子两旁引去,而且化作数点寒梅刺向那人身上各处要害,正是梅花山庄绝学梅花剑法之“玉手折梅”,那人不料自己掌力竟尔完全无功,一时躲闪不及,只得双掌相交一格,“铛”的一声,想是那人手腕上套着精钢护腕,以梅云清手中宝剑之利竟不能伤他分毫。
梅云清此时方看清那偷袭之人,他头上缠着黑巾,一身黑袍,身形闪动之间劲风吹得腊烛忽明忽暗,梅云清不待他施招反击,一声娇喝,剑光闪动,数道剑气破空而出,直逼那人。
那人大喝一声,双掌齐齐一推,掌风狂涌而至,烛光应声而灭,丁小全的尸体亦朝梅云清飞将过来,接着双掌一错,曲掌成爪,身形一曲,宛若泥丸弹向梅云清,爪势直锁她咽喉要害。
梅云清虽不忍毁去丁小全尸身,可大敌当前,顾不得犹豫,丁小全的尸体在剑光闪动间已化为数十块血肉朝那人激射而去,身形一闪,回到庙内,悄然落在那人身后,宝剑化作一道剑幕,将那人紧紧裹在其中,只要他武功稍差,便丧身剑下。
那人蓦然回身,已是全身血污,宛若厉鬼,“铛铛铛”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将她的剑势一一格下,幻起漫天爪影,化守为攻,向梅云清攻来。
二人眨眼之间已交手数十招,梅云清心中大定,此人内力虽较自己为强,武功却在自己之下,她自忖百招之内必可胜他,否则那蒙面人亦不会用此硬拼之势。
梅云清使出一式“寒梅绽放”,此招乃梅花剑法中守势之最,轻易化解那人凌厉爪势,心中不由暗自思忖江湖中何人爪功如此厉害。
忽然情势突变,屋顶“轰”的一声破了一个大窟窿,一条人影挟着泥瓦以千钧之势直袭梅云清,破庙中顿时狂风大作,气温骤升,天上的那轮明月毫不吝啬的将光华自破开的屋顶透入,竟若盛复正午之骄阳一般灼人。
梅云清似从冰天雪地之中骤然来到火炉之中,身体之难受,自是不言而喻,身手缓得一缓,堪堪化解后来那人攻势,心中寒意忽生,后来那人已形如鬼魅到了自己身后,两道灼热掌风自背后袭来,前面那人亦毫不放过挥爪前后夹击,一时前爪后掌,封住她所有退路。
梅云清一声娇叱,宝剑化作点点寒梅,在黑暗在顿成漫天寒光,左掌挥出已和后来那人对了一掌,娇躯亦随着掌风飘了起来。
梅云清只觉左手剧痛,心知必是先前划伤迸裂,她银牙一咬,朝前面使爪之人全力攻去。
前面那人嘿嘿冷笑,爪影幻出,抓向梅云清面门,只须阻得她一下,便可与后来那人再行合围,那她只怕插翅难逃了。
梅云清心知身后之人武功较自己高得半筹,若是单打独斗,或可用计取胜,以此刻情形,却是万万不能,若她再稍为迟疑,今晚必丧命于此,心念电转,斗得数招,娇躯一晃,功聚双肩,露出一道破绽,迎向那人双爪。
那人见梅云清肩头空门大开,大喜之下,竟未有疑,右爪触到梅云清肩头,正自庆幸间,只觉手下一滑,反震之力传来,那足可裂石碎金的一爪竟抓之不进,而梅云清的宝剑已然到他胸口,魂飞魄散之下,竟使不出后着,只觉心口一凉,一声惨呼,剑光自他后背透体而出。
梅云清一击得手,肩头虽痛得厉害,芳心却是暗喜,可此刻宝剑尚未抽出,背后那人掌风已凌空击至,梅云清大骇,回手已是不及,只得运功护住心脉,意欲硬生生受他这一掌。
后来那人嘿嘿一阵冷笑,运足十层内力结结实实的击在梅云清背心之上,心想我毕生阴阳掌力所聚,你不死也去半条命,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啊”梅云清喷出一口血雾,将那摧心折肺的强劲掌力化去大半,眨眼之间娇躯已冲天而起,带着那已死之人的尸体,从屋顶破洞掠了出去。
那人正欲追去,一道黑影又飞了下来,顿时心中一懔,呼呼两掌,击在那黑影之上,却触手如绵,如中败革,分明是人,心知不妙,再看之时,果然是自己那同伴,中上这两掌就算他还有口气也死得透了,心中暗叹一声,从门口追了出去。
在这眨眼之间,梅云清已腾身掠出百余丈,顺着杨飞逃走之路衔尾追去,同时运劲化解那人留在自己体内的小半劲力,若在平时自然不在话下,可她此刻身受重伤,又在逃命,只得苦苦压制。
那劲力非常怪异,入体之时,灼热无比,待得入体之后,又化作一道寒流,梅云清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其深入肺腑,到化解之时,又耗去小半内力。
那人追出破庙,梅云清已至视距之外,加之月光之下,梅云清一身素衣,一时竟寻不得她踪影,心想她此刻必欲逃回长安,可她受伤极重,岂可逃远,暗哼一声,朝长安方向追去。
梅云清只顾去追杨飞,压根未想此路并未通向长安,而是反向而行,待奔出里许,已觉真气不继,身形缓了下来,这时从前方树林奔出一人,正是先前以为已经逃远的杨飞,芳心之中不觉有了一丝暖意,毕竟杨飞没有扔下自己逃之夭夭,可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一人逃走亦是极难,再加上一个不会多少武功的杨飞,岂不是找死。
杨飞奔了过来,这才瞧见梅云清面色苍白,肩头和嘴角血迹斑斑,他先前以为梅云清打不过总跑得过,虽然自己所料不差,却不想伤得如此之重。
梅云清再不复那高贵文雅之态,毫无血色的俏脸在月光之下更显苍白无力,她伸出右手扶在杨飞肩头勉力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娇躯,低声道:“快走,后面有人追来,从树林中走。”说完,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
杨飞吃了一惊,慌忙扶住梅云清往那漆黑一片的树林行去。
那人追得数里,已至长安城墙之下,却不见梅云清人影,心知她必是反向逃去,不由心中大骂,他本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此番偷袭,只道手到擒来,却不想不但折损了一名同伴,反让梅云清逃去,若是传了出去,不但于自己名声大大有损,对上家更是不好交待。心中早将梅云清操了千百遍,又转身向破庙奔去。
梅云清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同杨飞在林中穿行,林中荆棘遍布,不时勾住梅云清衣裙下摆,再加上光线昏暗,行动更是缓慢,过了大半个时辰,前方月光大盛,已然到了那片树林边缘。
梅云清真气耗尽,手脚酸软,再也坚持不住,晕厥过去。
杨飞大惊,此时方知梅云清受伤之重,远在自己意料之上,只见她肩头伤口不住渗住血丝,不但将她胸前衣裳染红一片,更沾到杨飞衣服之上。
杨飞鼓起余力,将梅云清抱在怀中,小心翼翼护住她,不让树枝尖刺之类伤到她的冰肌玉肤,寻着亮光朝林外走去。
他此刻满怀软玉温香,看着软软靠在自己肩头的俏脸,心儿跳得虽是厉害,但心知此刻却不是瞎想的时候,抱着梅云清走出树林。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用在此刻情形真是再妙不过,一大片乌云又将天上那轮明月遮住,天地顿时暗了下来,更要命的是,黄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的落了下来,刚才还是满天星斗,此刻却下起雨来,杨飞骂着老天,却不知老天帮了他一个大忙,若不是没了月光,又下雨掩盖他们留下的踪迹,敌人早就追了上来。
杨飞在长安住了八年,对周遭地形已是乱熟,依稀记得不远处有一猎户狩猎用的小屋,照着记忆朝那处狂奔而去。
一场滂沱大雨将二人淋得似落汤鸡般,许是杨飞运气好,并未奔错路,来到一座小山山脚,便看见一座小木屋,杨飞凭着些微亮光找到屋门,本欲用脚敲门,力道稍稍用大,那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屋中漆黑一片,杨飞喊了几声,见无人答应,便不客气的摸了进去,找到一张木床,将梅云清置于床上,到了此刻,他气力用尽,一跤跌坐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过了老半天,阵阵寒风自门口刮入,杨飞爬了起来,关上门,身体竟冷得有些发抖,走到床边,轻轻触了一下梅云清的娇躯,只觉她亦在轻轻颤抖,心想此刻最好先升堆火,要不将美人儿冻成冰美人可就大大不妙了!
他无引火之物,只知梅云清身上带有火种,却不知她藏在什么地方,喊了两声“梅姑娘”,见无反应,呆了片刻,轻声念道:“梅姑娘,梅姑娘,不是我有心占你便宜,实在是迫不得以,得罪了。”边说边在梅云清娇躯摸索起来。
杨飞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摸到头,虽说迫不得以,却是存心占便宜,此刻若是梅云清醒转,只怕早已羞愤自尽了!
湿衣紧紧贴在梅云清玲珑浮凸的的娇躯上,杨飞摸去,从未碰过女子身体的他,自是别有一番感受,更何况面前之人是他心上人,好半晌,杨飞从梅云清胸口摸出一些瓷瓶,却不见火种,只得再找,摸到腰际,却有一个腰囊,心中大喜,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双手抽离梅云清身体。
杨飞正欲解下,却闻梅云清一声轻呼,不由吓了一跳,缩了回去,呆了片刻却见她毫无声息,这才大著胆子,仿若做贼般取下那个腰囊。
里面果然有火种,火刀,火石,火折子,一应俱全,杨飞点着火折子,木屋中立时亮了起来。床在屋中一角,靠床不远有一方木桌,桌上竟还有一盏油灯,杨飞大喜,点燃油灯,将火种收好,这才看清屋中情形。
这木屋乃附近猎户狩猎临时歇脚避雨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