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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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九声轻响,虽是九声,若不细辨,听去却若一声,余下九人合力之下总算挡下梅云清这惊天一剑,手中兵刃都短了一截。
梅云清此招“天外飞虹”,意在以气驭剑,身剑合一,凌空飞击,她自庄中武学典籍中学及,以前从未使出,此番凌空一击,竟尔凑效,一举格杀对方三名高手,然此招威力虽大,却极耗内力,以她此刻修为勉强使出,实早已耗尽体内真气。
她眼下自家情形自己知,若非自己凭着一股坚定意念强行支撑,只怕早已倒下从屋顶滚落,体力内力早已油尽灯枯,尤其那使枪之人,枪法之精,生平仅见,而最后那九下格挡更是让她雪上加霜,此刻她的情形较之一个毫无武功之人尚有不如。
满身的血污无损她的绝世容光,梅云清在那九名自认都是江湖一流高手的黑衣人眼中无异催命罗刹,这个较他们出道晚了几十载,看起来颇为柔弱的女子只是轻轻一瞥,却让九人不约而同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柯天雄未想自己仅是避开观战,自己那十二名手下眨眼间已有三个丧身剑下,而且死状之惨,生平未见,其他九人斗志被夺,溃不成军,梅云清方才那一剑竟有如此威力,究竟是什么剑法,他手心满是冷汗,若梅云清使出刚才那一剑,自己也不能好到哪去。
蓦地瞥见梅云清的剑尖轻轻驻地,却似在轻轻颤抖,心中突然醒转,大喝一声道:“大伙一起上,这娘们已毫无还手之力。”言罢,呼呼拍出两掌,连天地间似也变得骤冷骤热起来。
梅云清只觉天地似乎静了下来,敌我双方十五双眼睛一齐看着她,有恐惧,有惊异,也有敬佩,柯天雄似乎说了一句话,接着向自己冲了过来,她想挥剑迎去,却半点力气也没有,连剑也举不起来。
天地似乎静到极至,孙掌柜已率那四名梅花山庄弟子和柯天雄一干人战作一团,漫天的剑光和掌影此刻在她眼中竟满是破绽,她忽觉自己只需轻轻一剑便可破去,可她此刻连剑也举不起来,又怎谈得上破笔。
蓦地,自头顶灵台穴,脚底涌泉穴,各自透入一股凉意,入得经脉之后竟似针刺一般难受,向丹田缓缓流去。梅云清受得这般痛楚,娇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双方激斗正酣,竟无人注意她此刻情形。
那股凉意愈来愈重,渐渐形成两股冷流,经脉之中那种痛楚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暖意,使得她舒服得差点想呻吟出来,那两股冷流流入丹田,化作她熟悉的内息,然后流遍全身奇经八脉,使得她的内伤片刻功夫不药而愈。
“啊。”一声惨叫,将梅云清从这奇妙境界中惊醒,美目望去,却见一名梅花山庄弟子已然不支倒地,而孙掌柜与柯天雄一战情况亦煞是危急,心知不能再有片刻犹豫,她此念方起,娇躯已形若鬼魅般到了那九名黑衣人身畔。
若论武功,那四名梅花山庄弟子单打独斗接不下那些黑衣人三十招,可一干黑衣人见梅云清一剑便诛除己方三人,兵刃被毁,斗志全无,更要时时提防梅云清暴起发难,而梅花山庄弟子却是士气大振,更兼护主之心,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意,以四对九,竟尔苦苦支撑大半个时辰。
梅云清只觉体内真气澎湃,较之自己尚未受伤之时更为深厚,娇喝一声,梅花剑法第一式“初冬寒梅”,宝剑化作漫天飞舞的梅花向距自己最近的使剑之人飘去。
骤然天地间冒起冰寒之意,梅花敛去,变回梅云清那柄宛若秋水的明晃晃宝剑,剑身上竟结起寒霜,划过丈许空间后剑身上更霹雳叭啦掉下若黄豆大的冰雹来。
那使剑之人未想梅云清这一剑竟有如斯之威,心中虽慌,仍竭尽生平所学,挥动断了剑尖的长剑守紧门户,只待缓过这一招,同伴便可回身救援。
“嗡”两剑相接,并无金铁交鸣之声,反似剑棍相交,那使剑之人只觉一道冰寒之意自手中长剑传来,正欲挥剑格开,却觉右手不听使唤,低头看时,却见右臂已然变成一条冰柱,那股寒意仍沿着右臂经脉向体内透入,心下大骇,正欲一掌将右臂截下,身子已然动弹不得,只剩一双眼睛稍能轻轻转动。
梅云清未想自己功力竟尔变得如此厉害,刚才到底发生何事她懵然不知,眼前之人虽被冰封,可面上惊骇之情历历可见,尤其那双仍能转动的眼睛满是乞怜之色,梅云清心中颇是不忍,此人不是冻死便是被自己活活骇死,不如早给他一个痛快,心念思此,宝剑一抖,如闪电般刺在那人胸口。
可那一剑并未如她所想一剑刺入,血溅当场,反而自那冰人胸口现出若蛛网般的裂痕,梅云清芳心大讶,及得将剑抽出,那人如冰块般碎将开来,化作无数落在瓦面之上,其间竟尔夹着如豆腐般的脑浆、一颗犹自冒着热气尚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及花花绿绿冰成冰棍的肠子。
“这是我干的么?”梅云清望着那宛如地狱般的屠场,忍不住曲身呕吐起来。
那些黑衣人大骇之下早已舍下敌人远远逃开,若要让他们再这般死去,还不如自己当众自刎来得痛快。
“臭娘们。”柯天雄一掌将孙掌柜劈开,飘身掠至梅云清面前,梅云清甫出剑便又毁去一名他带来的一流高手,他怒火大盛,光瞧那样子似要将梅云清生吞活剥一般,狠狠瞪了那些黑衣人一眼高声道:“这臭娘皮交给我来对付,其它人都交给你们,若是这都办不好,还谈什么称霸中原。”当他言及“称霸中原”四字时却是紧紧盯着梅云清,不错,若是连区区一个梅花山庄都打不过还谈什么称霸中原。
“称霸中原。”梅云清站直娇躯,她吐了半天,也只呕出一些清水来,方想起自昨日下午一直未曾吃饭,她冷冷看着柯天雄,娇哼一声道:“就凭你们。”若依她以前的武功要杀这些黑衣人最少须得百招之外,而她先前只不过用了两招,便连杀四人,她此刻武功大进,信心大盛,闻得柯天雄之言,杀意更盛。
柯天雄只觉梅云清周身发出一股凌人气势,迫人而来,竟不得不退了半步,立桩拿定之后方想自己又输了一阵,他虽不知梅云清方才经历何事,但依梅云清刻下情形,只怕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当下收起轻视之心,大喝一声道:“就让我们手底下见个真章。”言罢,朝梅云清呼呼出两掌,掌法精妙,竟若两个人从不同方向自左右同时攻至。
梅云清见柯天雄左边一掌炎热无比,右边一掌却寒气迫人,如此极端两种情形较自己那冰寒之力更加难以应付,芳心顿起争胜之心,手中宝剑倒转,向后飞去,恰好落在悄掌柜面前,只闻她娇喝一声,二人双掌接实,乍合却分,却见柯天雄身形晃了一晃,这一阵却是他输了。
梅云清芳心大喜,她之前内力较之柯天雄差了一大截,此刻虽不知柯天雄是否有所有保留,却知自己决计不会再输与他。
柯天雄回首望了后面那八名黑衣人一眼,见他们满眼惊骇之色,自是知其心中所思,内力比拼最是凶险,存不得丝毫侥幸,他方才见梅云清如此托大,竟舍剑不用,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与自己比拼内力,心中暗喜,早运起十成内力,意求将其一举击毙,钽不想输的却是自己,难道自己八岁学武,近一甲子的内力修为竟及不上仍未出闺的双十少女。
蓦地思起此刻不是怨天忧人之机,再看己方之人个个垂头丧气,自己若是再败,回去关外亦无立足之地,原想这次率关外精英高手来中原必大有所有,没想甫出阵便折戟沉沙,他心中不觉掠过一丝不安预感。
柯天雄大吼一声道:“你们看什么?我带你们来是看热闹的么?”
“柯,柯老大,我们还是先暂时撤走为妙,眼下我们情况不利。”一名黑衣人硬着头皮说道。
“撤走。”柯天雄厉声道:“你是说撤走。”他眼神如电,紧盯说话那人。
那黑衣人颤了一颤,向后退了一步。
柯天雄眼中杀意大盛,身形一闪,形如鬼魅的到了黑衣人身后,嘿嘿冷笑道:“你很想回去么?”
“不,不,老大。”那黑衣人情知不妙,禁若寒蝉的向前一跃,他兵忍虽已被毁,便他亦是使掌之人,一掌拍向一名梅花山庄弟子。
其它黑衣人亦纷纷上前抢攻,生似若慢了一步便有生命之虞。
梅云清没想柯天雄竟用此种方法迫得手下之人为他拼命,芳心苦笑,眼见八名黑衣人如狼似虎的拼命攻击,孙掌柜和那三名弟子片刻已抵挡不住,转眼间其中一名弟子已然挂彩。
梅云清心念电转,正欲上前援手,柯天雄却已拦在身前,喝道:“让我们再决胜负。”言罢,阴阳掌力化作漫天掌影,齐齐向梅云清拍去。
梅云清不及取剑,只得手捏剑诀,以指剑对敌,她担心庄中人安危,心有杂念之下,已不是柯天雄敌手,左肩竟连中两掌,她此处原已有伤,此刻更是百上加斤,不过幸好她此刻功力大进,一时尚无大碍,但时间一长,已觉左臂酸麻,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来。
“小姐。”远远传来梅兰的声音,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男子,梅云清虽是不识,光看身形,已知其身手不弱。
原来梅兰自和杨飞分手回到客栈便见到双方激斗,本欲援手却想以一己之力也帮不上多大忙,便去寻找帮手,思及梅云清曾提及南宫博已来长安,她以前与南宫博有过一面之缘,印象颇佳,便欲找他帮忙,打听到南宫博落脚之处,却没见到南宫博,反碰到她此刻身后两名男子,一人自称是南宫博的弟弟南宫逸,另一人她以前倒未见过,乃是华山派掌门刘纯阳的关门弟子吴云鹤,二人虽在江湖中没什么名气,但来头却都不小,闻得梅兰要二人援手之言,欣然应允。
当三人赶到之时,又有一名梅花山庄弟子不敌身亡。
梅云清见得三人大喜,忙道:“你们快去帮孙老。”三人齐齐应了一声,南宫逸与吴云鹤二人各挑了两名黑衣人,梅兰亦挑了一名黑衣人,再加上两名梅花山庄弟子全力应付了一名黑衣人,孙掌柜只需应付两名黑衣人即可,他武功原较那此黑衣人高了一大截,若非敌人人数太多亦不会如此苦苦支撑,眼下压力一轻,自是游刃有余,瞥得空闲飞起一脚将梅云清遗在身畔宝剑踢得斜斜飞起,大喝一声:“庄主接剑了。”
宝剑恰好落在梅云清身畔,让她稍一伸手便可拿到,用力之妙,让人惊叹。
梅云清正欲接过宝剑,可柯天雄拼着肩头受她一指剑气,一掌将宝剑击飞。
梅云清回头看时,宝剑已飞得不知去向,柯天雄见他奸计得逞,哈哈大笑道:“我看你没剑了,还怎么跟我斗?”
梅云清芳心虽大怒,却仍是巧笑嫣然道:“没剑也照样杀得了你。”
“是么,下辈子吧。”柯天雄道:“你此刻就似没了牙的母老虎,鬼才会怕你。”
轰的一声巨响,二人已然又对了一掌,这一次却是不平不负,柯天雄突然退开三步,疾点周身的几处要穴,“哇”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口血痰来。
梅云清瞧得颇是奇怪,并未上前抢攻,难道柯天雄想不开准备自杀,不象啊!心中正自惊诧之时,却闻南宫逸道:“梅庄主小心,他正在准备施展血魔大法。”
“这是什么武功?”梅云清刚问出口,柯天雄漫天掌影攻至,一时也未多想,举起双掌奋力迎去。
双掌甫接,梅云清便知不妙,柯天雄转眼间内力竟似激增三倍以上,虽已奋力抵御,柯天雄那浑厚的掌力将她震上半空。
梅云清心口一甜,鲜血在空中狂喷而出,到得落在瓦面之时,生生压出一个大洞,滚落地面。
这此才闻南宫逸那不急不徐的声音道:“此功是邪派的一种可以在极短时间激增内力的武功,以激发人潜能为主,虽有奇效,却极损寿命,故常人非到万不得以不会使用这种邪功的。”
梅云清心道:“你这不是放马后炮么?我都吃了大亏了才说清楚。”跃上屋顶,见柯天雄正欲向那两名年轻弟子动手,冷笑道:“柯前辈亦是武林名宿,为何欺负我们这些后辈小子。”
梅云清又和柯天雄过了十招,对了几掌,只觉双手酸软,她武功虽比一个柯天雄高,但较之两个柯天雄,却尚有不如,更何论三个柯天雄,此刻她情形亦变得颇为危急。
另一边战场上却情势突变,南宫逸和吴云鹤二人武功亦分出高下之别,南宫逸一人激斗二名黑衣人犹自游刃有余,而号称得到华山掌门刘纯阳真传的吴云鹤却手忙脚乱,虽未挂彩,衣襟上亦被刺穿不少地方。而孙掌柜亦颇为轻松,梅兰与那黑衣人单打独斗倒也不落下风,最凶险的反是那两名店小二,他们先前以四敌九,早以精疲力尽,此刻以二敌一,仍是守多攻少,幸好与他们对敌黑衣人虽攻势凌厉,却仍有留手,方不至落败。
梅云清以指代剑,那无形剑气初时尚有奇兵之效,可时间一久,柯天雄摸得门路,便夷然不惧,他掌法精妙,漫天掌影中竟让梅云清瞧不出丝毫破绽,正在一愁莫展之时,忽尔思起先前那奇妙的境界来,那时明明记得柯天雄掌法中有无数破绽,可她为何半点也瞧不出来,要如何才能再进入那奇妙的境界中去。
柯天雄嘿嘿冷笑,他为打败梅云清,不惜减寿三年施展血魔大法,阴阳掌果然威力大增,竟打得梅云清守多攻少,再不出五十招,便可打败梅云清,嘿嘿,一定要擒下她,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此乃剑道的最高境界。”梅云清忽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初学剑法时母亲说过之言,可惜至今她仍对这句话似懂非懂,如何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眼下自己的情形算不算手中无剑,可怎么算心中有剑呢?
“我懂了,我懂了,娘。”梅云清想起英年早逝的母亲,忍不住落下泪来,既已心中有剑,又何必太过执作手中到底有没有剑呢?
梅云清不觉嫣然一笑,宛若寒冬腊梅之绽放,天地间似乎又静了下来,而柯天雄自认绝世无双的掌法在她眼中已满是破绽。
柯天雄一阵心惊,在梅云清眼中他竟看到一种怜悯之意,那是一种看死人的感觉,自己明明占上风,为何她会有这种眼神,柯天雄一咬舌尖,再吐出一口血雾,刹那间功力又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