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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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我多年来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安危,他居然这般疑我!
我极力去平息气得发抖的朱唇,悄无声息的将手移至他的掌心,缓缓道:“皇上,您感觉到这温度了吗?这是一个可怜的姐姐因愤怒和委屈而沸腾的血液!您记住,我们是血脉相承的骨肉至亲呐!您这是在将您忠诚而仅存的亲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韩林儿的手心干燥而微凉,几不可知的颤抖了下,他回头迫视着我道:“如果你不是另有目的,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地毁掉和刘玢的婚约,数年不回宋廷,跟着朱元璋四处征讨?”
他炙热的目光深深望进我的瞳孔深处,我不闪也不避地看着他,坦然道:“为你,也为我自己。”
他转过头去,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地说:“不管如何,朕也不稀罕这个位置。如果有一天,朕能守护心中所爱,让给你又如何?”
我哑然失笑,断然摇头道:“皇上,这玩笑开大了!您是大宋的皇上,永永远远都是!”
他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喃喃道:“是吗?”
我紧咬下唇,毫不瞬目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皇上放心,我发誓,只要有我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的位置。”
他将酒杯轻轻搁置,似笑非笑的望着远方。
我悲悯而痛心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珠玉锦簇的男子,他是我的亲弟弟,曾经那么单纯简单一个少年,如今竟也懂得试探人心、恩威并施了吗?
而他试探的那个人却是他的亲姐姐啊!
正当此时,刘福通端着酒杯款款而立,面向韩林儿和我恭谨道:“老臣得知皇上醉心歌舞,特邀来佳人献歌一曲,也好为公主助兴!”
韩林儿剑眉上挑,眼眸微闪,似是欢喜道:“丞相有心了!”
我一凛神色,漫不经心道:“自然甚好。”
刘福通一对眼神深邃莫测,退居一旁,径自拍手示意。
彼时,琴音初调,泉水般流泻满室,方才热闹的熏风殿顿时寂静无声。
八名碧衣女子踏着舞步旋入场中,宽广的衣袖翩然若铺洒天际的云霞,柔软的腰肢俯仰似岸堤娇嫩的弱柳。忽闻琴音翠若琳琅,云袖隔空掷出,漫天嫣红的花雨便自舞姬们的水袖中散出,更映得此间美轮美奂,不似人间。
花影晕迭下,一个面垂轻纱、未着翠羽的白衣女子翩然而至,在满堂碧绿的簇拥下宛若凌波仙子,清雅高洁而不可方物。
只见她目光幽幽地盯着韩林儿,轻启朱唇:
“雁霜寒透,正护月云轻。
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
想含香弄粉,觏妆难学。
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着。
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她的嗓音未加以任何技巧的粉饰,却流露出一种自然乃至于放任而又凄幽难明的别致韵味,配合其动人的眉目,更令人没来由的觉出一丝清绮的情意来。
此刻,她忽然顿住,无限凄然地遥望着韩林儿,剪水秋瞳中漫涌出凄清的暗波,似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有幽婉的笛声曼扬而起,清越如舟底流波、烟云出岫,我恍然回顾,但见韩林儿不知何时已站起,横笛而吹,那痴惘而又夹杂着丝丝惊喜的目光一点点地在那歌女身上汇聚。
女子将柳眉弯作云间的新月,韩林儿漫步走向那女子,笛声再转,内敛而极致的深情透过轻伶如水的音符缓缓绽放,犹若洁白鲜美的荷花。
琴声袅袅,似琼华落英;笛音幽幽,若潮声碧落;歌喉幽咽,似飞云入泉。
我惊愕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忽觉神息一滞,拥有这般颠倒众生的歌喉的人,还能有谁呢?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六)政云诡谲
“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
瑶池旧约,鳞鸿更仗谁托?
粉蝶儿只解寻花觅柳,开遍南枝未觉。
但伤心,冷淡黄昏,数声画角。”
歌声渐弱,笛音倏歇,一时间大殿中再也无人说的出话来。
直到韩林儿伸手扶起那盈盈举眸的歌女,众人才忍不住拊掌轻叹。
但见韩林儿徐徐褪下她面上的柔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轻声赞道:“这世间,唯有你能唱出此曲的韵致。”
风雨间飘摇的殿堂瞬间明亮如昼,只因歌女绝世无匹的清丽容颜。
歌女丝毫不理睬他人惊羡的目光,只是眼波脉脉,垂首嫣然:“也唯有皇上的笛声方能不负伯牙。”
我按捺住心底的不安,举目望向刘福通,他的眼角正悄然绽放出得意的花枝。刘福通啊刘福通,你只当这是美色惑主,却不知这是在引狼入室!
这歌女不是旁人,正是幽灵般神秘诡谲的如烟。
再转眼,韩林儿已轻轻握住如烟的玉腕,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的面颊便盛开出朵朵绯丽的桃花。
韩林儿拉着她漫步到我身旁,遥向众人道:“朕有些倦了,众卿自可歌舞佐酒为乐。”
他说罢,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徐徐道:“劳烦皇姐留在此间为朕照应一二。”
韩林儿眼眸中的深意令我迷惑,他究竟是早已洞悉所有、将计就计,还是果真钟情于此女、喜不自禁?
然而此刻,我只得垂首应道:“恭送皇上。”
如烟并没有看我一眼,只是乖巧地倚在韩林儿身侧,随着他缓缓走出熏风殿,那腰间淡雅的轻纱徐徐铺展开去,铺成了一池摇曳的白荷。
整个过程中,太后杨婉如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注视这一切,仿佛方才的这幕早就注定要发生一般。
如今这个时候,如烟,哦不,珠儿却来横插一脚,林儿又态度不明,刘福通暗怀鬼胎,杨婉如放任自若,宋廷的凄风苦雨只怕会来得更凶猛。
可是,林儿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抬眼望着光霁华秾的大殿,新一轮的乐曲再度奏起。喧哗的雨声丝毫不能消退众人狂欢的热情,歌声醉,舞步醉,美人醉,谋臣醉。
霓裳羽衣空望眼,笙歌燕舞但愁眠。
醉却江山几万里,谁顾风雨侵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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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宴散,骤雨初歇。
我洗尽铅华,褪去一身华丽繁复的衣衫,只披着素色的长袍,茫然地伫立在熏风殿。这边政云诡谲,却不知花云在雅香楼调查得是否顺利。
湿腻的夜风瑟瑟地鼓起我宽大的衣袖,却也因此更衬出我内心的空洞虚无。
遥望着湿漉漉的殿外石板,心中萧索之意更浓,我转身对春儿说:“我想出去走走,你不必跟来了。”
春儿倒是出奇地乖巧顺从,只轻声应了声“是”,便躬身退立一旁。
我不再管她,一个人在树影婆娑的园林间漫无目的地散步遣怀。
一片沾呈雨露的翠叶自我眸前旋然而落,我不禁黯然轻叹,这一世的沉浮飘零,我又将只影向谁去?
忽然,有衣衫破空的风声悬在耳畔,我顿觉异常,立即隐身于树影中,屏气敛声。
没过一会,眼前出现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我心中骇然,只因这两个人竟是杨婉如和刘福通!
“你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刘福通面有不平之色,沉声道。
杨婉如轻轻拉住他的袖口,低声道:“通哥,你别生气,林儿那孩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自小就跟宛棠要好,只是顾念姐弟之情罢了。”
我眉头深皱,杨婉如与刘福通的言行举止似乎越过了君臣之礼,过于亲昵了些。
刘福通轻甩衣袖,侧过身,不耐道:“我明里暗里瞧着皇上年岁渐长,这心眼也长了不少!究竟如何,你的儿子你最清楚!”
杨婉如俏脸数变,却泫然欲泣道:“通哥,你自小看着林儿长大,今日的事千万别往心里去。实在不行,我去与他说,让他……”
她居然不自称“哀家”……
刘福通接口道:“让他怎样?诏书既然下了,还能收回成命吗?”
杨婉如忽然口风一转,淡淡道:“反正通哥也自作主张,将那女人献给了皇上不是吗?”
刘福通霍然回首,正欲说话,却眉峰微挑,警觉道:“什么人 ?'…'”
我虽然自觉并没有做出什么声响,但此地已不宜久留,便迅速飞身折返。
回到熏风殿中,我依旧诧异不已,杨婉如为何和刘福通如此亲昵?
杨婉如曾在日间频繁甄选善于歌喉的女子,此次珠儿得宠又是经刘福通举荐,难道说,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按道理说并不应该,好歹韩林儿是杨婉如的亲生儿子,她又怎能偏帮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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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花云进宫觐见,彼时我已是镇国长公主的身份,他惊异之余,不免愈加恭谨。
我端坐在椅子上,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样?可是查出什么了?”
花云犹豫地瞅了眼静立在我身侧的春儿,迟疑不语。
春儿倒极有眼色,低低拜首,恭声道:“公主南下的行装还未整理妥当,奴婢这就去置办。”
她说着躬身欲退,我扬声道:“不必,我向来一切从简,没什么好收拾的,你留下就是。”
这种时刻,更不该避嫌,否则林儿只会更加疑心我。何况,如果能让林儿知道眼下宋廷劲敌环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花云见状,遂即答道:“几经周转,才查出这座雅香楼的主人原来是一个和尚,只可惜那和尚已多年未露过面,每逢有事只是以信物相托。”
这么说,这个和尚就是那化名彭莹玉的高僧一尘,其实我也早已料到会是他。当日我在颍州蒙难,醒来后人就在雅香楼,而醒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恰恰就是一尘。只是经历滇南之变后,一尘早已不问世事,遁世销迹。
那么现在主使的背后之人一定是陈友谅无疑了。
想到这里,心中徒然升起一阵渺然若烟的悸动。陈友谅啊陈友谅,我和你当真是一语成谶,几番辗转,终究还是要纠缠在一起,这是否就叫做命中注定呢?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七)怒江风波
我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几案上,侧首思忖道:“此事先放下,元璋那边情况如何?”
花云目光灼灼,面有喜色:“朱帅已经将俞廷玉父子迎回和州,五万水师势如破甲,连克采石、太平,直逼集庆!”
这大概算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了,我也不禁喜上眉梢,站起来道:“果真如此?”
花云眼光明媚,点头道:“不止如此呢!大军行至太平之时,夫人诞下一名男婴,人人皆说这是天下太平的祥瑞之兆啊。朱帅喜不自禁,还在当地的一座山上刻石曰:‘到此山者,不患无嗣’。”
我一面因马惠英初为人母而欣喜,一面担忧韩林儿听到这番言语的反应,便及时打断他道:“这是好事。我们明天就立即返程与元璋会和。”
花云正说得眉飞色舞,见到我凝固的神色,立即转了语气,低声道:“属下遵命,这就去准备!”
他说罢,便衣带生风,火速从大殿中退出。
我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春儿,她垂首默立,静静地为我打着羽扇,依旧是淡然恭谨的模样,见我在端详她,手中微滞,神情也肃穆起来。
我意味深长地淡淡道:“春儿,皇上既然将你赐给我,今后许多事就要多听多看,谨言而慎行。”
春儿花容失色,登时跪在地上,惶恐道:“春儿明白,公主才是春儿的主子。”
我转身对着她,一双水瞳中异彩连连,正色厉声道:“你错了!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只有皇上这一个主人,懂吗?”
春儿神色一凛,似懂非懂地望着我,徐徐道:“奴婢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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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我曾求见韩林儿,珠儿的事、杨婉如和刘福通的事,一桩连着一件,事事都在风头浪尖上,让人不得不防范。
然而韩林儿自那日夜宴后就与珠儿呆在自己的寝宫中,足不出户,任何人都不见,连一日三餐都要由宫人送到门口。
我站在殿外的日头中整整等了一天,他方遣人递来一纸诏书和一封密函,密函上写着:“若朱元璋拿下集庆,则宣诏。”
这点更让我迷惑,他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时不我与,按照计划,我必须在朱元璋攻下集庆时与其会和,到时再向天下亮明我的身份,以示大宋君臣相和,既而安稳民心。
更何况,直觉告诉我,今日的韩林儿再不是昔年的懵懂少年,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早已拥有洞悉一切的智慧。最终,我只好携着诏书和密函黯然离去。
离开亳州后,我不想声张,依旧是轻装简从,只是身边多了一个春儿。我们沿着长江乘船南下,一路青山万重,风光迤逦,恬静的几乎让人忘却战云的纷扰。
船只到达氵筮水时,缓缓流弯,转入直道,江面突然收窄,水流也变得急促。
暮色深浓,天地间昏暗难明,天风狂曳,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我和花云立在船身望台上,凝视前方。
花云担忧道:“此处河段十分危险,如今正是汛期,咱们要尽快渡船过去。”
我点头示意,水手们立即将风帆张展满尽,逆着江风,往附近近岸处迅疾驰驶,船头到处,波痕四散。
入夜后,天地间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巨浪滔天,风雨如晦,连船上高高的灯柱也不能照清前行的方向。
风伯的怒气丝毫不能平息,他正冲着江中的这艘小船疯狂地咆哮着,人的身子就像一片不受力的飘叶,随着风劲东摇西晃,身不由己的来回打着转。我本来就有些晕船,凄风苦雨之下,那种晕头转向,不辨东西的感觉,更加难以形容。顿时,我只觉胃里一阵翻涌,但碍于眼下的形势,只是苦苦支撑着。
这时,忽然有人惊呼一声:“桅杆倒了!”
我和春儿急忙从船舱中奔出,暴雨登时打湿了衣襟,天地间昏茫茫的,乍看下去犹如末世降临。
正愕然间,船身倾侧,春儿及时扶住我的手,却见甲板上的桅杆已经从中间横裂开来,一半孤零零的矗立在原地,另一半则被风浪卷入怒吼的江水中。
没了桅杆,船身就会失去平衡,眼下的形势更加严峻。
站在甲板上奋力指挥众人的花云冲我喊道:“公主快回去,这里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