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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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桅杆,船身就会失去平衡,眼下的形势更加严峻。
站在甲板上奋力指挥众人的花云冲我喊道:“公主快回去,这里危险。”
话音刚落,大风又起,山崖般的巨浪从四方八面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众人像提线木偶般被巨力甩到一旁,浪头高低不齐,相互加叠,在暗无星月的疾风暴雨中,瞬间将原本坚固稳妥的船只摧残得体无完肤。
江水又迅速从甲板上流泻出去,船上惨叫连连,失去支撑的我身子后仰,被迫与春儿分开,撞破围栏,向船的外围滚去,翻落在甲板上。
船依旧向一边倾斜,巨浪之下,我立足不稳,只得紧紧抓住一根栏杆,而甲板上竟已积了三寸深的水。
又听一人喊道:“舱底破洞了!”
大浪乘势向船身间漫涌,〃喀喇〃一声巨响,破烂不堪的风帆和高挺的灯柱一齐在狂风中断折,霎时间,江面和船上,皆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黑暗之中。
在众人慌乱的呼叫声中,隐隐还能听到花云的喊声:“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下一刻,天地间便充斥着振耳欲聋的浪涛声,那些呼救声在自然的狂暴中愈发渺小无依,每个人都只能无助地等待巨浪的下一次进攻。
因船舱进水,一堵堵墙壁般的浪水直接倾泻在甲板土,整艘船四面八方全是江水,腾云驾雾般周旋于遮天掩月的浪涛之中。
江水犹如上古时期的饕餮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迎面袭来。面对大自然最狂野的袭击,我不过是蝼蚁般渺小的存在,来不及躲,也根本无处可躲,紧抱在怀的栏杆被狂风连根拔起,我则被巨浪重重地打向身后的船壁,背骨顿时撕裂般的疼痛。
千钧一发之刻,我拼尽所有的意识试图对眼下的情形作出最冷静判断:此船已毁。
想到这一点,我冲着船中不辨身份的众人大喊道:“大家各自跳江逃命吧,活下来的就到汉阳会和!”
再不犹豫,我抓住那一节残破的栏杆向疯狂咆哮的怒江中投去。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八)劫后重逢
我紧紧抱着木质的栏杆在狂狼中翻滚着,暴雨依旧肆虐地打在我的身上脸上,眼前混沌一片,人也渐渐筋疲力尽。
这样暗无天日的时光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渐平息,天水交接处也泛起朦胧的光明。四顾无人,我被依旧漫涌不止的波涛推搡至不知名的方向,浑身酸痛,手脚皆麻木无力,这时候,如果能看到堤岸该有多好!
彼岸遥遥无期,不远处,却有巨影幢幢。
我睁大因雨水而蒙昧的双眼,定睛望去,才看清高桅布帆张满下,一艘巨大的战舰正向着这边乘风破浪而来。
浓雾暝瞑,视野难辨,遥遥地我看不清此刻那船舰上竖着的是谁人的旗帜,却隐隐能探出它并不是朝廷的幡旗。
这在此时,我忽然发觉身侧不远处,江水都在打着旋绕着某个点急速流转,那个点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而不可知的强大吸力,将周围的木块、落叶等等物件悉数吞噬,而我自己也正身不由己地朝着它滑去。
我恍然意识到,这是江水里的漩涡,曾听秀娘说过,夏天的江面上总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漩涡,每年都有一些在江边玩耍的孩子因之而溺水身亡。
念及此,我混沌的思维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也陷入一种极端的冷静中,再向前一点,我就要万劫不复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考虑舰上的人是谁,冲着那艘巨舰大声疾呼,眼下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应该是听到我的呼喊,船舰上猛地蹿出一艘快艇,稳稳地立在时有风波的江水中,在浪涛中飞驰般朝着我斜斜滑行过来。
水中的漩涡不断地向周围扩散,甚至已经悄然挪至我的身前,恶魔的手正无情地朝我抓来,想要将我拖入那无底深渊。
正当我行将坠亡之时,快艇愈行愈近,终于在接近我的那一刹那,我被一双粗壮有力的臂膀猛地拽至艇中。
我委颓在狭小的艇舱中,俯着身子猛烈地咳嗽着,将不慎进入肺腑的江水吐出。
艇身却没有停止,它一头撞进暗涌如潮的漩涡里,眼看就要翻侧,船尾却忽然下沉,船首高高翘起,迅速恢复平衡,以毫厘之差堪堪从漩涡的边缘横掠而过,并改变方向重新向大船飞驰。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完成的,伶俐而纯熟,一看操纵之人就知道是擅长驽船的好手。
钦佩感激之余,我按住惊魂甫定的胸脯,仔细望着操艇的人,风浪之下,只见其高昂挺拔的身姿,却不辨面容。
直到小艇驰至大船身侧,大船甲板上撂下绳索时,他才回头向我伸出手。
此时天还蒙蒙亮,在船舰灯炷的映照下,视野豁然开朗,也将眼前这个人的面容映的异常清楚。
他竟然就是当年我寻访刘基时所结识的赵普胜!
那是我额发散乱不见容貌,赵普胜听闻船上有人催促,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只是不假思索地揽上我的腰肢,抓住绳子向船上升去。
终于安全落在甲板上时,我惊喜地冲他道:“赵大哥!竟然是你!”
赵普胜⑴略带疑惑地注目于我,我一把将面上帖服的头发捋开,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赵普胜看清我后,神情亦是难掩的欢喜,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臂,高兴道:“没想到咱们又见面啦,老天有眼,方才我差点就放弃去救你呢!”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一面感慨一面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甲板上分立着数十个身着兵甲、头蒙红巾的士兵,只不知是哪方的红巾军,这里地处湖北,难道是徐寿辉的部下?
想到这里,我不觉疑惑道:“赵大哥怎会在这里?那日一别后,你参加了红巾军吗?”
赵普胜拉起我向船舱内走着,答道:“不错,后来我投靠了天完,现在在陈友谅手下做水路总兵。昨日突发洪水,我便出船在附近巡视,看看情况如何。对了,你又怎会在此?”
我顿觉不妙,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陈友谅,看来我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赵普胜说着侧过身,看向一边,并递给我一件干爽的衣袍。
我这才发觉自己衣衫皆湿,女子的玲珑身段已尽显无遗,不雅之余,更觉尴尬,便红着脸道:“这些年我四处游历,却不料昨日竟遇上洪涝,险些遇害,亏得赵大哥相助我才能化险为夷。”
恰在此时,有洪亮的号角声从甲板上传来。
赵普胜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别这么说,你先换上衣服吧,我……我出去看看,兴许是来了什么人。”
望着他带门而出,我紧紧攥住手中的衣物,心念百转,我必须赶紧找个理由离开这里才好,如果遇到陈友谅就大事不妙了!
想到陈友谅,听闻他近年来连克襄阳、中兴、武昌、汉阳等地,为天完政权立了大功,更升为左将军。也不知他近来如何?是否依旧是那般桀骜不羁、意气风发呢?
“赵……赵姑娘你换好衣服了吗?”半晌后,赵普胜略带迟疑的浑厚声音在舱门外响起。
我这才惊觉于自己的庸人自扰,迅速剔除脑海中所有关于陈友谅的影像,扬声相应。
“那我就进来了。”赵普胜说着推门而入,不知何时,旭日已经破云而出,那绚丽清绮的光芒随着舱门倾泻满室,刺得我双眸一阵恍惚。
我转头凝望着赵普胜,却在日光迷离中,渐渐探出令一个修逸高挺、身披铠甲的男人,那人清俊而英武的面庞在光辉的流转下,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宛若一梦。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刚刚想到陈友谅,就幻生出他的模样,我真是无药可救。
然而,剑眉下,潭水般深沉清冷的重瞳里异彩涟涟,同时,有迅疾而炙热的光芒无比清晰地射入我懵懂的双眸。
我神息一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步,以在身后的矮桌上寻找支撑,这不是幻觉,他竟然真的是陈友谅!
下一刻,他已脸色数变,开口呼喊道:“阿棠,怎么是你?”
注:⑴本文中大将赵普胜,由《大唐雄风》作者赵客缦胡缨倾情出演,鼓掌鼓掌!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九)爱恨交缠
我暗自苦笑,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我和陈友谅的缘分竟是怎么也躲不过。只不知这份缘究竟是姻缘还是孽缘。
我扬起头,正视着他道:“不错,是我。”
陈友谅迅速踏进船舱,拉住我的手道:“方才老赵说他在江中救下一位故人,央我收留。我却怎么也不想到,这个故人会是你。你怎么会遇到洪水,可有受伤?”
他的眉目优美极了,灼热的关切似火莲般绽开其中,愈发炫洁如狐,令我应接不暇。
然而,我却只觉心头微痛,我可忘不了当年在云南时他是怎样利用我!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向后连退几步,淡淡道:“我没事,我很好。”
赵普胜疑惑地打量着我们二人,道:“原来你们认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先聊着,我还要上望台巡视。”
“哎!”我还欲叫住赵普胜,他却已然脚下生风,踏门而出了。
陈友谅不动声色地合上舱门,目似温泉地望着我,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被他瞧得心慌,不住向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哎,我为什么要怕他,所幸抬眼直视着他幽深而灼人的眼眸。
不愿示弱,我扬起娥眉,浅浅甜笑,他眸中热度更盛,眼看就要接近我时,我却忽然挥手一掌掴去。
我虽手底有功夫,但这一日的颠簸已耗尽了我的气力,所以这掌虽气势凌厉,实则并不含什么真劲。
陈友谅丝毫不闪避,生生受了这脆生生的一巴掌,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迫视着我,只是这目光已夹杂了几丝怒气。
“这是你欠我的。”我悄然握住发麻的手心,毫不退让地仰视着他,心中觉得痛快至极。
陈友谅不言不语,原本俊美的左颊上微微泛红,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从他眼中流泻出来,我忽然发现他曾经的不羁与狂傲都换做属于男人的成熟,然而那谜一样的眼神却依旧。
他英眉微耸,笑意渐浓,无声无息地握住我火辣的手掌,我还欲说话,却被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唇给生生堵住。
我口中“嘤咛”,扭身欲逃,他的双手却紧紧禁锢着我,眼眸里是不容拒绝的火热。
我挣脱不得,只好发狠地咬住他的下唇,任温热而腥甜的液体糜烂在彼此的嘴角,他亦丝毫不松手。
良久良久,直吻得我喘不过气来,陈友谅才缓缓松开我,意味深长道:“我对不住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般,这简短有力的一句话,令我胸口一窒,愁肠百结。
然而,我和他之间的种种恩怨,只消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吗?
我再度扬手,却偶然望见他那清澈见底的眸子,蓦地鼻间酸涩,心头更是风起云涌,手掌也颓然而落。
我目含泪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嗓音低哑:“我恨你!我恨你!”
这一句吐出后,我忽然惊觉,这世间,无论是刘基还是朱元璋都远远无法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
因为无论是面对刘基还是朱元璋我都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绝不会失控。
而陈友谅,他的眼神令我发慌,他的言语令我软弱,他的柔情令我贪恋,他的权谋却令我心寒。
我恨他!真的恨他!恨他一夜之间摧毁了我作为一个少女的所有情感寄托,恨他让我痴,让我狂!
可我又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这一世,究竟是爱是恨,竟是再也说不清了!
“恨吧,”陈友谅目光深沉,回视于我,柔声道,“但恨过之后,可否原谅我?”
瞬息,满室寂静无声,窸窣的日光斑驳在潮湿的船板上,疏离的江风有一搭没一搭地从各个缝隙间涌入。
陈友谅静默地伫立着,等待我的抉择,沉默或是呼喊,仇恨或是原谅。
心被紧紧地揪成一团,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般,他的鬓发,他的眉眼,他的唇齿,他的肩膀以及怀抱无一不深藏着我的眷恋。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要妥协,却忽然忆起爹死后被挂在颍州城门的那一幕,呼之欲出的话语立即凝结成寒冰。
原谅?他曾经对我做出的种种我如何能原谅!更何况,今非昔比,我已是大宋的镇国长公主,而他则是天完的左将军,我们永永远远只能是势不两立,而不是相濡以沫。
为何从一开始,他就如此霸道,不给我任何回旋的余地?这一次,我再也不要受制于他,再也不要被他利用欺骗!
我攥紧自己的手掌,直到指甲都嵌入掌肉之中,才咬唇直视于他,缓缓道:“不能。”
他负手沉默,隔着窗棂望向远方,神情深漠,淡淡道:“明日船舰抵达汉阳后,你自可离开。”
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门开了又关,带起阵阵呜咽的江风。
我颓坐进椅子里,臻首轻靠椅背,浑身不住地颤抖,泪水迸飞。
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今生的爱,今生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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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身心的疲惫令我眼如帘幕,一宿酣睡,却又在半夜被一个记不清内容的噩梦惊醒。
我神情恍惚地坐在床榻上,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却是一片湿漉漉的泪痕。
闭目长叹,我抹去满面的悲切,还来不及难道,却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诏书!
诏书不见了!
虽然可以笃定换衣服时并没有见到诏书,我仍然慌忙地拉出白日里褪下的长衫翻找着,几经波折,却终是无果而终。
我面上愈发愁云惨淡,忧心如焚地坐回床板上,默默去思索今日的种种。
离开亳州之前,我已经将诏书缝在自己的衣襟里,诏是上好的锦缎,墨是遇水不化的姑苏墨,犹记得在江中沉浮时,诏书还在怀间完好无损。
甲板上应该也没有,否则那么空阔、又有重兵把守的地方,任谁也不会忽视那份黄橙橙的突兀。
那么,它到底去了哪里呢?
此事乃宋廷机密、事关重大,更何况天完军极有可能参与离间大宋君臣一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
冷汗涔涔落下,无数景象在脑海中交叠,我极力地试图从记忆中拼凑出一些蛛丝马迹。
忽然,我一拍大腿,双目闪亮,自语喃喃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