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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潇湘水云-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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莜凤仙脸抵着牢门,眼睛定定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神情变换,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喃喃:“潇湘,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水云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如小厮所言般不见了?
这点,恐怕连此时趴在黑衣人肩上的水云都回答不出。
原本,被肚子咕噜声闹醒的水云硬是撑着眼皮,艰难的从床上爬下来,想着去找些东西填填肚子,瞧着外面刺眼的光亮,估摸着快到正午时候,这个时间凝香馆众人早已在练戏了,也就难怪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想着挪着,下一刻,却在脚着地时,一个头晕眼花,生生扑跌在地,发出好大声响。
可能真是跌的狠了,趴在地上水云身子发麻半天起不来。
然后等他醒过神来,就是眼前这副光景。
他被人象扛麻袋似的甩在肩上,扛的人黑衣黑衫,黑巾蒙面,纵然那人面容就在水云眼前,水云被晃的身子上下一抖一抖,也看不真切,肠胃被骨头磕的翻滚搅动,痛的额头冷汗直流,如果照下镜子,定可以看到苍白如死的薄唇……
翻上,落下,一路,黑衣人走得根本不算是路,他根本是哪里路难走,他就往哪里钻。
水云在肠胃绞痛中恼的咬牙切齿,却是半个音都发不出,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拼命张大口,吸气,呼气……以此稍稍缓解那份难耐的痛楚。
“喂,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水云才缓出这么一句问话。
黑衣人却连瞧都不瞧他,径自专注的凝视着前方,脚下的速度似是更快。
约莫一刻钟后,水云再次出声:“喂——”
依然沉默。
水云脸色突然由白变红,才短短一会儿时间,红的象是要滴出血来,气息急促间,震天动地咳嗽起来,水云本想用手捂住嘴巴,抑制这阵咳嗽,却没成功。
霎时,空旷的地方充满了水云咳嗽不已的闷喘声。
背负着水云的黑衣人仍是不为所动,唯一有点反应的是,眼光往四周瞄了一下,眼神间泄漏出来的紧张想必是怕有人在附近。
那么加快脚程自是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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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有些时候,越是担心某事会发生,那事越会发生。
水云不断的咳嗽已然盖过一切声响,耷拉在黑衣人肩头的身体软绵绵,轻飘飘,随着黑衣人的每一次纵身都似毫无重量般起伏,偶尔面容曝露在阳光下,晶莹的肤色竟是完全透红,甚至红的渗出一股子妖异死气,恁大胆的人见了,也不免心惊。
黑衣人飞跃之余,瞥眼见了,惊的正处于空中的身形一滞,一口气换不上来,差点没狼狈的直接掉到地上,即使及时找了片檐角稳住身形,上身也是晃了好几晃,才站稳。
呼……
黑衣人长出一口气的同时,把肩上的人改扛为抱,紧紧的揽在怀里。
却在低头细瞧的一刻,双目瞠大,眼露惊惧。
因为眼前极为诡异的一幕……
水云的面色如血般,先是红的透亮,接着,慢慢,慢慢变深红,到最后甚至涨成黑色,但,这恐怖的黑只是一瞬,然后面上红色居然变淡,变淡……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白的模糊,白的恐怖,连皮肤下的血管都映的清清楚楚……
“红白散……”
黑衣人明显愣住了,渐渐的脸上也呈现出刻骨的痛苦之色,抱着水云身体的手臂颤抖起来。
“红白散,居然是红白散……呵呵……红白散……”
到底黑衣人口中的红白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一种毒药?
可看水云面上的神情,分明安详的很,咳嗽也早在黑衣人刻意安抚下止住了,就连刚才诡异的面色也渐渐恢复正常,只是略为苍白了一点。
一切没有异常。
只除了黑衣人越来越颤抖的身形……
黑衣人甚至把自己的头颅埋在水云胸前。
水云仍是毫无所觉,眼睛闭着,薄唇紧抿。
风打着旋儿,穿过七拐八绕的胡同,形成一种怪异的呜呜声,像是人痛苦之极压抑着的呜咽。
这时一个人影快速接近他们。
几个飞跃来到黑衣人面前,但黑衣人头埋在水云胸口,仍是动也没动。
来的人没有蒙面,身上一袭淡黄纱衣,轻盈优美。
赫然是许久不见的珊瑚。
珊瑚自站在黑衣人面前,目露警惕,手就紧紧的扣在腰间,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她知道面前这人的武功比起她来,还要高些。
紧跟了他好几里地,居然始终追不上他!轻功造诣可见一斑。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仍是抱着怀中人动都不动,像是根本不知道面前已站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敌人。
珊瑚皱眉。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过不论现在什么状况,珊瑚觉得先下手为强,抽出腰间平时装饰用的软鞭,‘嗖’一声,软鞭如毒蛇吐信,快,狠,准,猛。
“放下云少爷!”
珊瑚是宁王爷从小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一直负责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以便夺……不,应该说辅助宁王爷拿回该属于宁王爷的东西,这不只是她的使命,更是她活着的理由。
监视礼部尚书沈玉宇是她众多行动中的一环,原本以为生活就是这个样子……苦笑……却不料出了个万一——易水云!
现在的云少爷!
不用问为什么,只因第一次有人把她当作真正的女人看,第一次有人笑着对她说,你是我的好朋友,第一次有人拉着她的手甘愿冒着被禁足的命令出去‘体验生活’……
对于这样的人,真的能完全背叛伤害吗?
珊瑚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她自己心里却清楚,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她不忍也不能伤害,这个人定是云少爷,易水云。
听到他出事,本想过来偷偷看看云少爷,真的只是偷偷看一眼就好,却不料看到他被掠走的一幕……
珊瑚全心挥出的一鞭,当真不可小觑,风声破空,尖锐刺耳。
黑衣人仍是动都没动。
珊瑚吃了一惊,云少爷毕竟在他手里,稍有不慎,会波及到怀中之人,无奈只有鞭势一改,改攻下盘,力道仍是不减。
明明黑衣人不动,软鞭却划空而过,扑了个空。
抬头看时,黑衣人已在一里之外的檐顶,头仍埋在怀中之人胸前。
还是那个姿势!
好快的身法!
珊瑚心下一惊,回身,又是连番抢攻。
空中顿时鞭影翻飞,迅如游龙。
黑衣人依然维持着不变的姿势,鬼魅似的身形穿梭在鞭影间,矫如轻燕,滑如游鱼,一点都看不出怀里还抱着个人。
半刻钟后,影歇,人停。
黑衣人端端站在檐顶,终于抬头看了珊瑚一眼,瞬即消失。
珊瑚定定站着不动,琉璃似的眼珠子转了转,缓缓,缓缓,慢镜头般倾倒下来。
轰——
身体歪倒在地,嘴角先是流出一丝血沫,接着竟争先恐后的流出更多血。
一动不动!
水……云……
珊瑚眼睛挣的大大的瞪着天空,里面有不甘,有担忧,有遗憾,却没有恐惧……死亡对她来说,或许是种解脱。

黑衣人依然飞跃着。
怀里的水云一直昏睡。
一般来说,掠了人去,都会往偏僻的地方走才对,至少也到个人不太多的地方。
可,越来越繁华的宫殿楼宇,越来越清晰的人声……在在显示这里不但不偏僻,而且人也很多。
奇怪的是,忙碌的人仍在忙碌,吆喝的人仍在吆喝,聊天的人仍在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黑衣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带着水云进入了其中一间典雅的屋宇。
也许有人瞧见了:
“咦,你觉不觉得刚才那屋顶有个黑影?“
“哪里?没有呀,呵呵……你肯定是眼花了。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黑影。“
“可是……奇怪,难道真是我昨晚一晚没睡,今天眼睛出了问题,呜——好困,不行,我得去睡一会儿,等下出去叫我。“
“行了,你放心睡吧……哪里有什么黑影,真是!“
……

屋内清香缭绕,温暖如春。
一个丽影横卧软榻,星眼微眯,柔如秋水,似在睡午觉。
黑衣人闪身而入,面向软榻方向挺直跪下:“儿臣参见陛下!“
“人带来了吗?“
人柔,声音却是更柔,榻上人抬起头来,精致的五官赫然可见,却是玉岚国女皇岚铃。
黑衣人身子一僵:“是。“
“带过来。“
黑衣人起身上前,眼睛盯着地下,双手平伸。
岚铃凝视着面前的人,目光闪烁,脸上掠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把他叫醒。“
黑衣人语气平静,垂下的面上突然露出个讥嘲的表情:“叫不醒的,谁也叫不醒的。”
岚铃秀眉皱紧:“你胡说什么?”
话毕,似是想起什么,身子一阵战栗,嫣红的薄唇刷白,颤抖。
“你,你的意思……”
黑衣人慢慢的抬起头,直视着岚铃,嘴角扬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母后,还需要儿臣提醒吗?“
“你——“岚铃绝色的脸上闪过抹惊慌,瞬即平静下来,冷冷道:”大胆,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黑衣人低笑出声,声音闷在面纱里,有些低沉:“是,陛下……可……“说到这里,黑衣人猛然把水云护到胸前,跳起身,直直的站在岚铃身前,嘶声喊道:”可你不只是一国的皇上,还是我们的母后呀。你居然狠得下心给云儿喂那种毒药……红白散,母后,是红白散,你知不知道一旦服下它,就生不如死,那是给叛徒用的毒药呀,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用到你亲生儿子身上,你知道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你,只有云儿不可能,只有他不可能……就是这样,你还同时给他服下傀儡丹……“
双目通红,鼻头发酸,他仍是流不出泪来。
泪,早就流干了!
早在被男人压倒那夜,就流尽了。
面纱飘落,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庞显现出来,唇被硬生生咬破,鲜血淋漓。
岚铃望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全身禁不住发起抖来,脸上浮现出奇异的恐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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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想成就一代名将,尚且需要付出如此的代价,何况是坐上那万万人之上的黄金宝座……
更何况是个史无前例的女人当政!
其间所牺牲的代价,若不是身处其间,绝然想象不到!
一想到这些,岚铃原本还犹豫痛苦的心瞬间冷却,坚定:是的,她的选择没有错,不会错,不可能错……绝对没错。
望着面前的亲生儿子,望着他眼底的空洞绝望,望着他周身愤恨的气息,岚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绝对不能动摇,因为她没•;做•;错——即使错了也是对的!
稍稍直起身子,岚铃强迫自己冷酷,或许真是习惯成自然,这声音这语调,连她自己听了都打从心底发寒:“哦?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我,这么说连你也可能背叛?是么,锦瑟?”
细嚼之下,会发现这话问得实在有些强词夺理,不过任何一句话,哪怕是句玩笑话,一旦涉及王位,总难免带些血腥气。
锦瑟眼神一闪,凝神望了岚铃半晌,终是缓缓低下头,恭敬道:“儿臣不敢!”
低头以示对面前之人敬畏……虽不知这条近似规则的定律是谁最先定下来的,但锦瑟现在却是全心认同,呵呵……若是不低下头说这些话,他不敢保证自己能这么顺口说出这四个字,更不敢保证在说这些违心之语时,脸上不会出现‘真实’的表情……
屋子里暂时静了下来。
岚铃直到这刻,才敢在眉梢眼底稍稍露出对面前之人的歉疚以及……不忍,深邃的眸子里锐色不再,温和如风,清清亮亮,满满的是一个母亲对子女的关爱。
转首望着锦瑟怀中沉睡不醒的人,岚铃眼睛瞬间模糊,贝齿紧咬下唇,唇上刺麻的痛感才不至于让她冒失的喊出‘把他抱过来’,正如锦瑟所说,对水云这个儿子,她恐怕有一辈子都赎不清的歉疚……
笃笃——
“皇上,容国宁王爷求见。”
岚铃飞快抹了下眼角,整了整表情,这才威严出声:“知道了,前厅奉茶。”
“是,奴婢遵命。”
门口的脚步声渐远,屋子又恢复寂静。
岚铃这时整个人犹如一把似离非离剑鞘的利剑,杏眼微眯,一派高贵不可侵犯的王者之仪:“刚才那些话我就当从来不曾听过,也就不予追究了,但绝对不可有下次,否则就算你是我的儿子,一样以国法处置。好了,锦瑟,暂时先把他带到里面卧房去。”
锦瑟答了声是,就不再说什么,甚至头都没有抬起,径直往屋内另外一处门走去。
直到他身影快淹没在门后,那边又飘来一句:“好好照顾他,床头柜子里的黄色药包,可暂时控制毒性。”
锦瑟身子僵了僵,‘砰’,大力关上门,拴住。
这次他连是字都懒得说。
有些时候,做错了事,还可以纠正,心伤了,碎了,却是永远没法弥补。

小心翼翼的把怀中之人轻放在床纬间,拉过张薄被仔细盖了,锦瑟就呆呆的坐在床头望着水云沉睡的容颜,不动,也不说话,沉郁平静的眸子里无波无澜,似是蕴藏着数不清的情绪翻滚,又似什么都没有,饶是再精明玲珑的人,也猜不透他眼底,心里的想法。
躺在床上的水云自然更猜不透。
而且平躺了许久的身子紧绷着不能动,已然渐渐麻痹。
眼皮下的眼珠骨碌滚动,时间久了,难免不会被坐在床头的人发现。
被子底下,水云实在忍不住了,手指小幅动了动,涩涩的麻痹感已经让他有跳起拉大喊的冲动。
其实,他早就在被带入这间屋子时已经恢复意识了,只是想着将计就计,看看掳走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掳走他,有什么目的……万一他变成了要挟容华或威胁潇湘生命的人质,早一步知道事实真相,也好早一步想好对策。
纵使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多知道一些总是没害处的。
听到刚才那些所谓的事实真相,水云没有被抛弃的悲伤,更不会对任何人生成怨恨,因为这些他早就知道了,因为他——根本不是原来那个水云。
他只是替这具原身体的主人有些哀伤,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有了这样的父母,唉——
不过最后他还是大大的震惊了一番,不是为他身上中的毒,而是锦瑟,而是他所说的那番话,更是他的身份。
原来,锦瑟根本就是他的兄弟。
他还有个兄弟?!这可真是好消息呀。
呵呵……就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要是哥哥就好了,有个弟弟可以拿来疼,顺便过过当哥哥的瘾也不错。
……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得意。
要不,得意忘形这词儿是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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