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媚后戏冷皇-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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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用袖口擦拭着剑身上的鲜血,剑气凛冽,自逼两一个女官咽喉,冷冷开口,“现在你们该知道如何回禀太皇太后了吗?”
“知道,知道。娘娘冰清玉洁,为国捐躯。”一个女官颤声回道,慌忙拿起笔墨,重新书写了一份文牒。
风清扬满意一笑,才放她们离去。徐福海进入殿内,见地上躺着一具染血的尸体,亦是一惊。“这是……”
风清扬收起手中宝剑,沉声道,“飞澜生前曾被施虐过,这件事,不能让皇上知道。”
徐福海微愣片刻,叹息着点头,“皇上若知晓此事,不知又是怎样的伤心了。”
而此时风清扬关心的并非君洌寒知道后会多伤心,他杀人是为了保住飞澜的声誉,无论曾发生过什么,在他心中,慕容飞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子。即便在她死后,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的名声。
徐福海指挥着两个小太监将地上的尸体拖了出去,风清扬明白,他一定会将此事处理的干净利落。
“动作都利落点儿,两个小猴崽子。”殿门外还传来徐福海压低的斥责声。
风清扬踉跄的来到龙榻前,咚的一声屈膝跪倒在地,头抵在她白皙的手臂上,一滴冰冷的泪落在她肌肤。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的都是同一个女子,她灿烂的笑,她疼痛的哭,她骑马狂奔在大漠时眉宇间雀跃的神采,她手染鲜血后,眸中凄婉的哀愁。
他身受皇命,充当她六年的守护神,可是,最终他还是没能保住她的命,当君洌寒抱回一具尸体让他拯救的时候,没有人明白他在那一刻的感受,君洌寒的痛至少还能痛的轰轰烈烈,而他的痛却只能独自默默承受。他没有资格站在飞澜身边,可是,上天来让他守护她的资格都一同掠夺。
他牵起飞澜失去温度的手,在她洁白的手背落下一吻,“其实,我一直爱着你,只是不敢对你说。”他的唇从她肌肤上缓缓移开,温柔小心的将她手臂放入明黄锦被之下,而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离开养心殿,他径直去了天牢,所有人都知道风御医是帝王心腹,他在天牢之中几乎是畅通无阻。
宁王君灏南被关押在天牢最深处的水牢之中,帝王一直沉浸在失去飞澜的悲恸中,尚未来得及处置。而君灏南此番罪过太大,庄氏亦不敢私自处理。
风清扬站在水牢外,居高临下的看着监牢内的男人,监牢的水冰冷刺骨,君灏南靠在角落,背部紧贴着墙壁,高大的身体颤抖着,脸色被冻得发紫。同时,他抬头看向水牢外的风清扬,冷笑道,“君洌寒呢?他怎么不来见本王,难道慕容飞澜死了,他也废了吗?”
风清扬的拳头攥得嘎吱作响,吩咐狱卒将水牢的门打开。他失控的跳入水中,举起拳头,对君灏南一顿毒打,在水牢中困了太久,手脚都锁着沉重的铁链,君灏南几乎没有招架的能力,更别提还手。寂静的天牢尽头,不时传出男人的闷哼与惨叫声。
水牢外的狱卒,起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后来,打得实在太汹,狱卒生怕风清扬将人打死了不好交差,毕竟,监牢中关押的是皇亲国戚。
“风大人,你也该打累了,还是先歇歇吧,若人被打死了,我们都不好跟上面人交代。”狱卒低声提醒。
风清扬却已经打红了双眼,直到两个狱卒将他从水牢中拖出来的时候,君灏南已经入气少,出气多了,身上、脸上都是青紫的淤痕。风清扬站在天牢外,狱卒将厚重的披风搭上他肩膀,他裹着披风,冷冷的看着水牢中的男人。
“水牢中的水冰寒刺骨,王爷从这里出去之后,你那命根子估计也不能再用了吧。”风清扬讥讽的笑。
君灏南费了些力气才从水中站起,他吃力的扶着墙壁,随手抹了把唇角的血。“慕容飞澜可是三弟的心尖,她这一死,三弟是绝不可能放过本王的,你觉得本王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风清扬指尖深深陷入牢房的木桩之中,指甲崩裂,血肉模糊。唇角却扬着冷冷的笑,“王爷放心,风清扬是一定不会让你死的,飞澜所承受过的一切,我都会让你加倍偿还,我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究竟如何!”
风清扬走出天牢时,正与匆匆前来的徐福海相撞,徐福海一脸的阴郁,那摸样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何事让徐大总管如此惊慌?”他淡声询问。
“风御医,大事不好,皇上要用天香豆蔻为淑妃逆天改命,这当如何是好啊!”徐福海急的身体发颤。
第151章 逆天改命
“风御医,大事不好,皇上要用天香豆蔻为淑妃逆天改命,这当如何是好啊!”徐福海急的身体发颤。
“什么?”风清扬亦是大惊,匆忙向养心殿奔去。
天香豆蔻是世间至宝,当年祖皇不知从何处求得这一颗,传到君洌寒手中,已经是三世。天香豆蔻对练武之人,可使内功大增,对奄奄一息之人,可为其续命,但对于已逝之人,可以将魂魄锁在尸身之内,而如此,便违反了天道法则,逆天而行,必招天谴。所以,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敢轻易尝试。
而如今,君洌寒为了飞澜,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
风清扬冲入养心殿时,空旷的大殿内死一般沉寂,气氛静谧的让人几乎窒息。所有侍女太监都被驱赶,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两人,不,确切的说是一人一尸栎。
飞澜仍然安静的躺在龙床中,被一片明黄包围着。而君洌寒守候在她身边,掌心将拖着一颗闪着七彩光芒的明珠,那便是天香豆蔻。飞澜雪白的面颊被笼罩在七彩光芒之内,绝世的瑰丽中,又有中说不出的鬼魅。
“微臣风清扬叩见皇上,还望皇上三思而后行。”风清扬屈膝跪在君洌寒脚下。
君洌寒幽深的凤眸微眯,清冷的眸光迟缓的落在他身上,轻笑道,“你也是来阻止朕的吗?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朕已说过,谁敢再阻止朕,视同谋逆,立即处决。谢”
风清扬淡笑拱手,“微臣不怕死。”
殿内又是短暂的沉默,君洌寒收紧手掌,将那颗稀世的天香豆蔻紧握在掌心间,这是飞澜唯一的希望。他唇角一抹微嘲的笑,又道,“你不是很爱她吗?朕要救她,你为何还要来阻止?”
风清扬沉重的摇头,“即便有天香豆蔻,皇上也救不了她。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自然之法,容不得凡人违逆,否则必招天谴。”
“若上天要惩罚,那便冲着朕来,只要他将朕的澜儿还回来。”君洌寒苦笑道。
“可淑妃从百丈高城坠落,体内脏器早已被摔裂,这句身体已经损毁,娘娘的魂魄根本无法寄居。”风清扬又道。
君洌寒淡笑,手腕翻转,掌间已多了一把明黄宝剑,那便是神剑龙鸣。风清扬的顾虑,君洌寒自然也想得到,飞澜的身体已容不下她的魂魄,而龙鸣剑乃天上玄铁所铸,在冰雪之中埋葬千年,集天地日月之精华,足以承载一个孤魂。
“朕会将她的魂魄锁在龙鸣剑中,待寻找到合适的躯体,飞澜便可以还阳。”
“皇上……”风清扬再次开口,却被君洌寒冷声打断。
“朕意已绝,多说无益。”他说罢,用龙鸣剑划开腕间皮肉,将鲜血滴在天香豆蔻之上,如此,他便可以看到飞澜的魂魄。而后,他将天香豆蔻放在送入飞澜口中。
天香豆蔻在她身体中有所反应,尸身闪烁出七彩霞光,并在霞光之中,一寸寸消失。而君洌寒手中的龙鸣剑却忽然将嗡嗡作响,白光乍现。宝剑脱离他手掌,缓缓飞起,在白光之中,逐渐出现女子若隐若现的影像。
她一袭白色纱衣,长发如水般倾泻在腰间,如玉双足踩在剑刃之上,容颜绝丽清冷,她静静凝望着他,眸中竟无一丝温度。
“澜儿!”君洌寒沙哑低唤,颤抖的伸出手臂想要触碰她的身体,然而,当指尖刚刚沾染上她一片衣角,她便如水中倒影般,影像开始晃动模糊,她在对着他笑,笑靥嘲弄,也凄凉。
而风清扬僵硬的跪在地上,沉默无语。他想,此刻的君洌寒一定是见到了飞澜的。他躬身退出,不忍打破。此时的飞澜,对于君洌寒来说,无异是南柯一梦,见得到,却触碰不到,只会更痛而已。
*
君洌寒开始尝试各种方法让飞澜重生,他寻找与飞澜年龄、体态、容貌都极尽相似的女子,甚至倾全国之力,寻找与飞澜生辰相同之人,可是,都毫无作用,飞澜的魂魄无法与她们的躯体相溶。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君洌寒开始变得焦虑,甚至暴躁,处事的手法也偏重了一些,满朝文武人人自危,生怕这场无名火烧到自己身上。
养心殿内,君洌寒疲惫的靠坐在软椅上,剑眉深锁。就在不久之前,尝试再一次失败了。闽江总督送来一个与飞澜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甚至连体态容貌都有几分相似,被巫师抽走了灵魂,留下一具鲜活的身体,只是,飞澜的魂魄却无法融入,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直到那具躯壳停住呼吸,再无法应用。
“皇上。”风清扬躬身而入,却看到桌案之上,毛笔自行飞起,在雪白宣纸上留下几个梅花小篆——第十二,足以。啪的一声,毛笔跌落在桌案上,他知道,一定是飞澜离开了。
没错,这已经是被送来的第十二具躯壳,她们被送来的时候,都是鲜活的生命,然后,在乾清宫中变成了僵硬的尸体,再被宫中的小太监拖出去焚烧。
主位上,君洌寒单手托腮,眸中尽是憔悴,而后,叹声低语,“怎么会这样呢?朕究竟错在哪里?”
风清扬沉默,这些日子,他们尝试了所有的方法,只除了一个,那便是血亲相溶。
君洌寒清冽的眸光从他身上扫过,嘲弄轻哼,很显然,他已猜透了风清扬的心思,亦或说,他们一拍即合。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他们都想到了问题的关节所在,那便是血亲相溶,人的灵魂脱离了自己的躯体后,只能融入与自己有血缘的躯壳之中。
君洌寒唇角嘲弄的笑更深了,手臂一扬,啪的一声将一本文牒摔在桌案上,那是慕容一族的族谱,文牒上所有书写的名字,都已经在灭门那日成了刀下亡魂。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年,他下命血洗慕容氏满门,如今,他再也救不了她了。
“当年祖皇攻陷帝都,前朝皇帝亲手斩杀了所有皇嗣与嫔妃,可前朝皇帝风流好色,嫔妃无数,难道没有像兰芳公主一样,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吗?”风清扬拱手道。
君洌寒摇头轻叹,“朕听闻兰芳公主是双生花,她的胞妹性情内敛,并不讨前朝皇帝的欢心,甚至极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先祖破城之日,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她应该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风清扬眼中燃起希望的曙光,急切道,“只要这位公主还活着,飞澜就有救了。”
君洌寒苦笑,褐眸仍是黯然无光,“即便她还活着,也已经年逾半百,飞澜的魂魄无法融入,除非,她有所出,还要是女儿,年龄还要与飞澜无太大悬殊。而这些,都不在我们掌控。”
“难道皇上要放弃吗?”风清扬问。
君洌寒沉默,随意摆了下手,示意他退下。
风清扬无奈,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冷风透窗而入,掀动窗前雪白幔帐,透出几分鬼魅。龙鸣剑安静的躺在桌案上,君洌寒修长如玉的指,轻轻抚摸过冰冷剑身。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已经死了十二个人,却还是无法让你复生。”他唇角一丝笑靥冷魅,眸光幽幽看向墙角的方向,飞澜的魂魄就停留在那里,她亦看着他,神情冷漠。她的手臂缓缓抬起,在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些字迹:到此为止。
君洌寒冷哼,两指轻弹了下冰冷剑身,只见飞澜的魂魄忽然的晃动,半响后,才恢复了人形。
“无论死多少人,朕都在所不惜。澜儿,朕无法忍受你就在我面前,而我却无法触碰到你的温度,澜儿,相信朕,你会重新活过来。”他走过去,伸出的指就停留在飞澜身前半寸的地方,而他却不敢再去触碰,因为,面前的女子就如同海市蜃楼,随时都可能在他眼前消失。而他的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体会不到,灵魂是没有心的。
飞澜依旧是淡漠的,她唇角扬着浅浅的,极苦的笑,她缓缓伸出指尖,轻轻的触碰上他的指,而她同样触碰不到他,她的指在彼此肌肤相贴的瞬间,化为烟雾。她收回手,片刻后,指尖恢复了最初的形状。一双灵动的眸,幽幽凝望着他,似乎在告诉他,他的痛,她同样感同身受。
裙衫飘扬,她身形一转,化为一道白光,而后消失。放在桌案的龙鸣剑,发出嗡的一声嘶鸣。
“澜儿!”君洌寒低唤一声,伸出双臂想要拥抱住她,却只触碰到流逝的空气。他跌撞的坐回软榻,将龙鸣剑拥在怀中,如今,他只能通过冰冷的剑身去感触她的温度。他疲惫的合起双眼,拥剑而眠。
他希望,飞澜能入他的梦,在梦中能抚摸到她的脸,能触及她身体的温暖。
*
夜,静谧无声。
丞相府内,顾非凡喝的烂醉如泥,自从姜洲战报传来,慕容淑妃坠落高城,以身殉国,顾非凡便开始了整日饮酒作乐,不问世事的生活。伤痛悔恨足以将他层层淹没,当日是他亲手将飞澜交给了君灏南,若非他贪图权势,飞澜就不用死了。
一坛十年的女儿红,被他灌下了大半,啪的一声,顾非凡将酒坛重重摔在墙角,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酒香气。他跌撞起身,摇晃着向屋外走去,在门口处,脚下一软,身体瘫软在门旁,他忽而大笑,笑声极为讽刺。“君洌寒,你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凭什么做皇帝,你这个懦夫!”顾非凡一拳重重最大在门梁之上。
大笑之后,他伏在地上悲恸的哭,口中喃喃不停的喊着一个名字。“飞澜,飞澜……”
“相爷,您怎么了?”管家匆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
顾非凡醉的不清,涣散的眸遥遥望着竹林的方向,然后,一把推开管家,“去,拿酒来,本相要喝酒,喝酒。”
“是,老奴这就去拿。”管家连连应着,丝毫不敢怠慢。
顾非凡跌跌撞撞的走向竹林的方向,他一路行来,春风穿透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声,现实与儿时的记忆重合,耳边似乎回响着飞澜天籁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