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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浪子·江湖-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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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吊丧
    次日午前。李闲等人终于抵达了长江联。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这路上的日子其实不过短短三数天,江南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李闲一行来到长江联时,秦淮与张猛、韩开山正领着一群手下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秦淮微笑着,眼神明亮而清澈,有种欣慰而又如释重负的神情。清丽的脸庞,虽与当初分离时相比已经憔悴得多了,但却丝毫无损她楚楚的丰韵。李闲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知道杨乱在北方后,心中对秦淮的担忧终于在此刻完全消失,有的只是久别重逢的欣悦。转眼望去,江乘风也明显地露出了笑容,连厉天的脸上也感受不到冰寒了。
    司徒贝贝好奇地睁大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传说中的女人,看着看着,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眼前的秦淮,在某些方面的感觉上,像极了他们心中念念不忘的萧如非。虽然明知她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与萧如非完全不同,但不知为什么,却总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受。
    秦淮的目光也落在司徒贝贝身上,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但李闲却稍稍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秦淮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恐,就像是勾引有妇之夫时被捉奸在床的那种惶愧。
    以秦淮的性格,本不该有这种担忧的。那她的惶恐是因为什么?
    今日的李闲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对凡事都漫不经心的小浪子了,在无数阴谋诡计中挣扎过后,李闲在刹那间就已明白了秦淮的心事。心中暗自计较,没有说话。现在不是谈男女事的时候,因为他已经看见了秦淮身边那两个家伙躲躲闪闪的目光。
    正常情况下,张猛和韩开山见到他,应该会说两句粗口骂两声娘,以示友好才对。这会儿却像是刚出嫁的大姑娘似的,羞羞答答地躲在秦淮后面,一脸的尴尬。
    “大家都活着。”李闲嘻嘻笑着说道:“真好。”
    韩开山忙不迭地应和道:“是啊是啊,真好。”
    “好你个大头鬼!”李闲骂道:“还不准备酒宴为我们接风洗尘,难道要老子这个远客掏腰包不成?”
    韩开山如获皇恩大赦,急急向里冲去。秦淮一把扯住他的衣角,笑道:“等等。”
    李闲望向秦淮,知道秦淮此举必定是要揭示出某些特别的事情了。
    “李教主已经不是客了。”秦淮微笑道:“从今往后,长江联举众加入重阳,任李教主驱策。除非李教主嫌弃长江联只是一伙不入流的盗匪,不肯接纳。”
    李闲心中震了一下,秦淮竟当众宣布出这样的决定,只能证明江南的形势将会出乎他们的任何一种意料。
    江乘风也是愕然,见李闲似乎不易回答,便插嘴道:“这种事情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商议吧。眼下我们还是客呢,喝酒喝酒!”
    李闲大笑道:“就是就是!先喝酒!”
    气氛忽然轻松了起来,至少表面如此。
    众人围坐在内堂的酒桌上,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尽情饮着上等好酒。厉天一个人坐得老远,捧着一坛梨花酒无限享受。
    酒至半酣。李闲目视秦淮,秦淮会意,挥退了仆役。原本哄闹的内厅忽然鸦雀无声,只有厉天酒入咽喉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清晰。
    江乘风率先发言道:“江南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为什么你们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秦淮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遗憾:“昨天深夜,徐弈身亡。”
    “噗!”厉天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不能置信地捧着酒坛发愣。转眼望去,李闲和司徒贝贝呆若木鸡,而江乘风的脸色,苍白得就像楚梦那袭纯白如雾的衣裳。
    尽管李闲已预估过任意一种坏结果,也绝想不出事情居然会起了这么一个变化。徐弈死了?那个永远谦恭的徐弈、志比天高的徐弈、智深如海的徐弈,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对徐弈的能耐,李闲向来敬服,他甚至认为就算这个江湖上所有人都死光了,徐弈也绝对不会死的。
    来不及去思考徐弈的死亡带来的后果,李闲的脑海里只存在着一种无法相信的念头。
    李闲瞥了眼江乘风,只见他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原本深邃的目光空洞洞的,似乎已经丧失了生命力。“这个消息……可靠吗?”李闲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们也和你一样震惊。”秦淮看了看张猛和韩开山,说道:“消息是张二爷和韩三爷带回来的,他们清晨去见徐弈,结果见到的却是灵堂。银龙堡的人对徐弈的死因讳莫如深,我们半点原因都猜不出来。”
    江乘风缓缓开口了:“在此之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么?”
    秦淮把徐弈来访的过程和因果细细说了一遍,众人都陷入沉思。
    “他这么做,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江乘风闭上眼,无力地叹道:“如果非有一个原因让他死,那么估计他就是死在这里。”
    李闲点点头,说道:“是的,他忘了银龙堡的主人毕竟还不是他。”
    “但是,他理应不会忽略这么关键的问题的。如果连这个都想不到,他就不是我们所认识的徐弈了。”江乘风缓缓道:“他一定还做了什么。”
    秦淮马上想起了徐博的刺杀,忽然之间,她明白了徐博来杀她的背后原因,更明白了徐博为什么会放弃。
    “确实……他想杀徐博。”秦淮一五一十地把徐博来杀她的情形说了出来,想起徐博那句突如其来的表白,秦淮的脸也不禁红了起来,隐去了那些对白。偷眼看了看李闲,只见他正在沉思,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样子,轻轻松了口气,续道:“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让徐博来杀我,其实是徐弈杀徐博的计策。”
    秦淮那一瞬间的脸红虽然逃过了李闲的锐目,却没避开司徒贝贝的眼睛。司徒贝贝眨眨眼,吐了吐小舌头,善意地笑了。秦淮心中跳了跳,忽然掠过一丝温暖的感觉,也对司徒贝贝微微一笑。
    司徒贝贝开心起来。在没见到秦淮之前,原本一直对她存有醋意的,但当她第一眼见到秦淮时,那股醋意就无影无踪了。而她从秦淮的叙述中,清楚地认识到秦淮为大家担了多少责任、吃了多少苦,甚至冒着随时被徐博这样的高手秒杀于瞬间的危险。
    一个女子纤弱的肩上压着这么重的担子,她图的是什么?图报仇?可她最终还是放过了徐博。
    司徒贝贝明白,她又被比下去了。曾经,她不如萧如非爱的强烈;现在,也比不上秦淮爱得无私。
    她只不过是想腻在李闲身边,一生一世也不要分离。
    当司徒贝贝的心中柔肠百结时,李闲和江乘风等人也想破了脑袋。
    “就算是徐博生变,徐弈也不该死得那么快呀。毕竟银龙堡绝大部分的实力都掌握在徐弈手里。难道徐博竟然强到可以单独刺杀徐弈的地步?”李闲梦呓般说道:“就算楚梦等人也一起出手,以徐弈的机警,跑总跑得掉的。”
    江乘风冷冷地道:“看来,我们必须拜访一趟银龙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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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时分,银龙堡迎来了这些年来最重量级的访客。
    徐弈的灵堂就在银龙堡的大堂上,布置得隆重却又简单。说它简单,是因为堂上除了霹雳堂以外,只有寥寥几个小帮派送上的花圈与悼词,江湖上有点名望的大帮大派的悼仪,一个不见。
    李闲和江乘风的来临,为灵堂添上了重阳教的两副花圈。
    “重……重阳教李教主、江守护使到!……”唱官颤抖的声音飘进灵堂,灵堂里的哀声忽然停止,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包括带着伤势的徐不疑,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门外。
    李闲和江乘风举着花圈,缓缓而入,对众人或惊讶或敌视或紧张的目光恍若不觉,径自走到徐弈灵前。徐不疑的瞳孔微微一缩,瞟了身边的玉秋水一眼。玉秋水的面色变得苍白无比,但这苍白中又微微透着一丝奇异潮红,诡艳无伦。
    “枪破六合,倾倒世间英雄汉;棋弈八荒,惭愧天下圣贤书。”
    江乘风喃喃地念着灵堂上挂着的挽联,怔怔地望着徐弈的牌位看了半晌,忽然哑然失笑。目光掠过一旁的徐不疑,缓缓道:“不知此联可是出自徐兄手笔?”
    徐不疑冷冷地望着这个此生最大的宿敌,淡淡道:“徐某文采拙劣,倒让江兄见笑了。”
    “徐兄的文字正如其人,霸气逼人。江某怎敢班门弄斧。”江乘风淡淡道:“只不过,这是挽联,不是书房题字。江某从中读不出丝毫丧子之痛,却只见夸赞,着实令人费解。”
    “儿女情态,徐某向来做不出。能做的,只是对儿子的一些肯定罢了。”徐不疑面色不变,在“儿子”二字上稍稍加重了些语气,又道:“素闻江兄人物风流,必能有以教我。”
    江乘风不语,忽然轻轻抽出了赤蝎魔刀。灵堂一片骚乱,兵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李闲微笑着环视一周,伸了个懒腰。这个懒腰似乎有无尽的感染力,抽出兵刃的诸人竟都缓缓垂下了手。徐不疑挥挥手,诸人收起兵刃,各自坐了下来,但手掌还是按在柄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江乘风。
    江乘风视若无睹,左手从刀上轻轻抹过,一滴鲜血从指尖涌了出来,瞬间被刀身吸走,那刀忽然变得更加红艳起来。江乘风的手指猛地离开了刀,鲜血像决了堤的水,一股脑儿全向地面洒下。
    江乘风手掌一拍,下落的鲜血骤然停顿,继而奇迹般地全都旋转起来,越转越快,终于合成一道旋转着的血箭,咻地向挽联之处洒去。
    鲜血尽数覆盖在上联中的“汉”字上,渐渐散开。众人瞄了一眼,眼睛忽然睁得圆无可圆。那黑色的墨迹完全被血色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红的“泪”字,触目惊心!而与此同时,江乘风手指上的鲜血已经止住,赤蝎魔刀已不知何时回到衣底。双手空空地背负着,两眼静静地盯着自己的杰作,而那双眸子,已不知何时鲜红似血。
    玉秋水痴痴地望着他,心中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无奈。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再原谅她了。
    江乘风感受到异样的目光注视,冷冷地转过头来。玉秋水看着那双血红的眸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忽然之间,那股冰寒的感觉蓦地消散无痕,转头望去,只见徐不疑的手指轻弹,一股细丝般的气劲横贯而来,截断了江乘风冰寒的杀气。江乘风淡淡一笑,别过头去,继续看他的“泪”字。
    李闲在一旁看得真切,微微耸了耸肩。徐不疑这乌龟当得也不容易啊,心里吃翻了醋,却无论对谁也不能表现出来。在女人面前表现,是自认低了江乘风一截;在手下面前表现,颜面何存?
    心中正在失笑,却猛地打了个突兀。一道目光不知从何处射来,紧紧将他锁定,那有若实质的目光,仿佛要透过他的背心,将他看个通透。
    李闲装作若无其事,顺着感觉望去,一个年轻的男子跪在不远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徐博。
    李闲冷冷地打量他一眼,他虽不知徐博这挑衅的目光是为何而来,但却隐隐感受到了一种你死我活的惨烈味道。
    “徐弈是你杀的?”李闲悄悄传音问道。
    徐博明显地愣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家伙竟会忽然这么问。传说中不羁的浪子,看来真有其事。这样的性格却偏偏对上了他徐博的胃口,徐博笑了笑,也传音道:“不错。我为你除去了大对头,晚上请我喝酒道谢吧。”
    李闲笑了起来,道:“严格说来,徐弈不能算我的对头。而掌握了银龙堡继承权的你,倒还真可以算得上。”
    “是吗?徐弈在世上一天,你这教主的位置就有受到挑战的可能。不要告诉我你不爱当教主,饱受内奸困扰的重阳,经不起横生枝节。”徐博微笑道:“反之,我倒真不想当银龙堡主。若你肯请我喝酒,我想和你谈个生意。”
    李闲心下凛然。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徐博的可怕之处决不逊于徐弈。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情敌的生意
    扬州,烟水阁。
    一间僻静的厢房内,李闲和徐博相对而坐,两人身前都放着一壶好酒,但都没有动过。
    来烟水阁谈话是江乘风的主意。一来扬州是银龙堡势力难入的范围,二来他也想找烟水阁的老板唐秉嘉说几句话。
    李闲任由江乘风阴沉着脸随着唐秉嘉去了,自己另开了一间厢房等着徐博的高论。
    “美酒就在目前,李兄居然不动,好象和传言不大相符啊。”徐博微微笑道,开口打破沉默。
    “烟水阁美女环绕,徐兄居然不找几个来刻脸,似乎也和传言中的性子不大一样啊。”李闲伸手拨弄着酒壶,眼神森冷如电。
    徐博的瞳孔微微一缩,继而笑道:“李兄的词锋锐利压人。若不是亲眼目睹,我还以为是厉天在和我说话呢。”
    “厉天恐怕没有和徐兄说话的兴趣。如果徐兄依旧这么罗嗦的话。”
    徐博哈哈大笑起来,径自开了一壶酒,猛灌了几口,说道:“看来徐弈猝死,对李兄的心情影响不小。不过,如果李兄认为我的心情很好,那就错了。”
    李闲微笑道:“哦?我倒不知贤昆仲如此手足情深。”
    “说对了。”徐博站起身来,缓缓踱了几步,旋又停下。“徐弈不仁,我才不义。论情感,我从小对徐弈都是非常亲近的,甚至超过了对我娘的感情。”
    李闲缓缓添了一杯酒,却没有喝,说道:“如此说来,徐弈之死,确实是你布的局?”
    “布局的人不是我。”徐博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局中的棋子,做着该做的事罢了。江乘风如果想为儿子报仇,也不该找到我的头上来。”
    李闲冷冷地道:“玉秋水?”
    徐博哈哈大笑,道:“深究徐弈的死因,其实意义并不大,即使江乘风明知是我娘布的局,他也未必舍得去找我娘报仇的。唯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应该考虑徐弈的死将会为江南乃至天下的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李兄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闲轻啜着酒,道:“我一直在等你提出你所谓的生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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