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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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是叹道:“李闲算是有点头脑,知道不能在此刻正名。”
那人嘿嘿笑了笑,道:“其实这时候正不正名根本已无大碍,没有正名高兴的只有你罢了。”
萧如是冷哼一声,道:“我和父亲呕心沥血,身经大小数十战,身负重伤三次,轻伤十一次。好不容易打下了基业,凭什么却要让李闲着游手好闲寸功未立的江湖痞子做主!”
那人冷笑道:“能让恒帮依然是恒帮,这只是第一步,且只是一时的。”
萧如是憨厚的脸上现出奇异的神色,道:“东西已经到手了。”
两人都露出古怪的笑容,继续商议着,浑不知窗下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泪流满面。
第三十七章 不伦之恋
“叫吃!”李闲微笑道,“这两个棋筋一完蛋,你这条边上就大势已去。”
坐在对面执白的萧如非神色有点恍惚,定定地望着棋局,道:“我输了。”
司徒贝贝和爹娘共叙天伦去了,李闲正让萧如非四子对弈。
李闲皱了皱眉,伸手掂起一枚白子,将正被叫吃的两子往外长,说道:“这里要寸步不让,和我紧气,不见得会输的。如非,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萧如非的头埋得更低了:“没,没什么。”
李闲探过手去,把萧如非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握住,柔声道:“傻瓜,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萧如非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李大哥,你真要一直把这教主当下去吗?”
李闲呆了一呆,苦笑道:“我原先根本就不想当教主。但是经过神兵山庄一事,让我明白了,无论这教主当是不当,老天已把我和重阳教紧紧绑在一起了,再也容不得我去抗拒。何况重阳教的人,不是我的朋友就是亲人,还有你,还有贝贝,呆在这里也不坏。”
萧如发诶欲言又止,李闲续道:“至少由我来当教主,可以去尝试改变重阳教一些令人憎厌的东西。换句话说,可以设法把神教引向正途。我想,整个江湖都很乐意见到这件事的。”
萧如非猛然抬头道:“我不管江湖乐不乐意,我只想你平安无事!”
李闲微笑道:“当这个鬼教主确实有点危险,当年老头子何等人物,还是被人煎皮拆骨。不过,我是不会有事的,我还有留着命,带着你玩遍天下,喝尽美酒。”
萧如非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如果你辞了这个教主不干,我们现在就可以玩遍天下。”
李闲眼睛一亮,哈哈笑道:“说得好,咱们就趁着过几天去开封的机会,一去再也不回恒山,让他们自个儿忙去!”
萧如非的笑容终于绽放,将李闲的手紧紧握住。
李闲呵呵笑道:“现在我们先好好下完这局棋。不好好练练,到时反而被那个女人玩了,笑掉他们的大牙。”
萧如非微笑道:“这局棋,就当是我们玩遍天下的第一步。”
正当李闲与萧如非继续对弈时,萧如是正坐在桌前喝着闷酒。
昨晚的那人永远也不会明白,萧如是忽然同他合作,图谋推翻李闲的真正原因何在。
与神兵山庄浴血苦战数十场的萧如是,原本对李闲并无恶感,相反地对李闲曾经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已。他的辛劳几乎完全建立在自小被父亲灌输的对神教的忠诚上,对李闲这个教主,他只有永远效忠的念头。
但是当萧无语和李闲等人自神兵山庄凯旋而归时,和江乘风一起出迎众人的萧如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僵硬。
因为他看到了他永远不愿再见的一幕。
萧如非柔顺地倚在李闲肩头,一脸的幸福。如花般绽放的笑容,显得那么满足、那么灿烂。萧如是的心在那一瞬间裂成血淋淋的两半,因为他知道这能令孔雀黯然收屏的笑、令自己可以抛弃一切的笑,如今已经不属于自己。
“如非,如果我们一辈子见不着人,你就嫁了我吧。”
“这世上只有哥哥最疼我,我一定要一辈子和哥在一起。”
萧如非当时的笑容和那天一样美丽,一样那么勾魂夺魄。
“为什么?为什么才见到人,就跟人走了!”萧如是闷哼一声,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碎片扎得他粗厚的手掌鲜血淋漓。
疼痛加剧了心中的愤恨。“爹操劳半生,白手起家,在立帮之初经过多少无眠之夜,白了多少头发!我们浴血奋战,把脑袋系在裤腰上,无数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终于粉碎了神兵山庄,打下如今的基业。他李闲只知吃喝玩乐,不仅坐享其成,还抢走了我的如非!”
仇恨是很容易向其他方向蔓延的,妒火终于烧毁了忠诚与感激。萧如是憨厚的脸逐渐变得狰狞。
棋局已进行到收官阶段,萧如非拧着秀眉,苦苦思索着官子的顺序。李闲也正皱眉苦思,局面已经明朗,就是是一线之差,胜负全在官子。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恭敬地道:“李公子,少帮主近日得到一壶绝世好酒,恭请李公子稍移贵步,上门共品。另外尚有些要事相商。”
一般的帮众是不知道李闲等人的真正身份的,他们只知道萧无语是帮主。
李闲把手中几枚棋子扔回盒内,起身道:“绝世美酒?告诉少帮主,我马上就来。”
萧如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棋子失手落在棋盘上,打乱了角上一小块黑棋。
李闲奇怪地望了萧如非一眼,道:“你不喜欢我和你哥哥喝酒吗?”
萧如非摇了摇头,颤抖着把棋局回复原状。
李闲摸不着头脑,道:“我们一起去吧?”
萧如非轻声道:“我不去了,我不会喝酒。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萧如非并不是不会喝酒,只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令她几乎窒息。这种恐惧令她失去了随李闲一起步入萧如是房间的勇气。
李闲点点头,道:“好吧,我去去就回。”
看着李闲有些犹豫地慢慢走出房门,萧如非跌靠在椅背上,泪水湿透了绝美的脸庞:“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急?”
李闲迈进萧如是的房间,脑海里仍盘旋着萧如非苍白的脸。今天从一开始,萧如非就明显有心事,但任李闲聪明绝世,也无法想透她的异常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如是满脸的笑容,起身道:“教主大驾光临,令属下蓬筚生辉!”
李闲一屁股坐在萧如是对面,笑道:“别叫我教主,现在你才是少帮主。我们交个朋友,直接以名字相称岂不更好?”
李闲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做作,萧如是忽然有些犹豫,传言非虚,李闲确实是一个让人很愿意亲近的朋友。
“好吧,那属下就冒昧称教主一声李兄。”萧如是顿了顿,心中升起一个想法,决定先摸一摸李闲是否真有当教主的资格,“如是这次冒昧请李兄来此,除了有壶好酒准备请李兄品尝,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李兄。”
“哦”,李闲摸了摸胡渣,呵呵笑道:“是否我答不出问题,就没有沾酒的份儿了?”
萧如是干笑道:“哪里,哪里,如是决没有考较李兄的意思。只是心中不明,请李兄指点。”
李闲笑道:“是什么问题快问出来吧,我等你的酒等得口水都快流干了。”
萧如是正容道:“日前太湖水寨来了一个使者,递上了左龙、张猛、韩开山三人联名签署的信,希望能与我教结盟。”
李闲失笑道:“这三个家伙也想学人混水摸鱼!”
李闲随口道破太湖水寨的意图与霹雳堂并无二致,萧如是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又道:“李兄平日不问教务,因此我等也没把此事上禀。教中诸位前辈有认为应该结盟的,也有认为毫无必要的。现在尚未做出决定,不知李兄见解如何?”
李闲想也不想,答道:“当然结盟。”
萧如是倒没想到李闲回答得这么干脆,讶然道:“但是太湖水寨无非只是一群不成气候的水贼,若不是看中他们的水战操舟之技颇有可取之处,恐怕结盟之议也不会有人提起。为何李兄却如此肯定?”
李闲叹了口气,缓缓道:“江湖之所以成为江湖,并不是几个尖涛大浪就可以形成的,而是要有千千万万滴水珠,慢慢凝聚而成。左龙等人虽不成气候,却是组成江湖的最基本的水珠,没有这些普通的江湖客,江湖根本就不是江湖,充其量只是几个高手比试的擂台罢了。”
萧如是露出深思的神色,李闲叹道:“其实这也是神教当年败亡的原因之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道理总是知易行难。”笑了笑,又道:“何况,霹雳堂目前还不是银龙堡的对手,在水路加个帮手,不是好得很吗?”
萧如是低下头去,李闲没能看见,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敬意。
只有这种博大的胸怀和高瞻远瞩的眼光,才配把神教发扬光大吧?萧如是沉吟不语,为了神教的将来,是否应当抛弃一己私怨?另一个声音在萧如是脑海中响起:“就凭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真能把神教发扬光大?”
“如非怎么不和李兄一起来?”萧如是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李闲苦笑一声,道:“她今天可能有些心事,却不肯告诉我。一会你这当哥哥的该去帮忙安抚一下。”
萧如是心中抽痛,咬了咬牙,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酒壶。
第三十八章 永世的契约
这个酒壶居然是没有壶嘴的。壶身隐现青铜色,却黯然无光,似乎早已长满铜锈。但李闲却看出,在斑斑锈迹背后,隐隐透着诡异的光芒,正沿着壶身游走,让人觉得这酒壶仿佛本身就有生命。
壶盖揭开,酒香扑鼻而来。
萧如是起身为李闲添上一杯。酒水隐现青紫色的光泽,流动之间显得有点稠,不像一般酒的浓度。李闲凑进酒杯,深深一嗅,长长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好酒!而且我居然认不出这酒的名堂。”
萧如是也叹道:“如是也不知道这叫什么酒,只不过饮了一口之后,就再舍不得喝第二口了。”
李闲笑道:“所以你不是酒鬼。”说完,忽然又叹了口气。
萧如是有点紧张地道:“李兄莫非也有什么心事?”
李闲望向窗外,叹道:“说到酒鬼,我就忍不住想起厉天。这家伙居然一个人去闯迷踪谷,而以你爹的情报手段,至今仍收不到一点消息,让我心中很是不安。”
提起迷踪谷,萧如是忽然记起李闲的救命之恩,心中突地一跳。正是那次的相逢,李闲指名要萧如非随侍左右。“原来这混蛋本就不安好心!”萧如是终于明白了当时自己向父亲汇报时,父亲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和江乘风、蓝舒云那暧昧的笑容。
“厉大侠武功绝世,想必不会有危险,何况现在尚有孙大侠在暗中找寻。或许我们收到他们的消息时,已是‘死神厉天血洗迷踪谷’的惊世之作。”萧如是的声音已经发寒,故意将话题引为杀戮,以掩饰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杀意,“李兄如今担忧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先饮此酒,尽解千愁。”
李闲展颜道:“好!”举杯凑进唇边,就要一饮而尽。萧如是的眼里射出热切的色彩,一眨不眨地盯着。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穿进一道身影,大叫一声:“不要!”伸手拍向酒杯。
事起突然,昏暗的烛光之下,李闲与萧如是都没能看清来人。李闲本能地一避,那人已扑到李闲面前。
李闲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忽然之间,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有种天崩地裂的揪心感莫名地升起。
萧如是眼见事败,不由两眼通红,状若疯狂地抽出双剑,奔雷般刺向来人后心。
双剑破空声尖锐而凄然,来人却恍如不觉,只是满面泪痕,痴痴望着李闲。
李闲大惊道:“小心!”脱手掷出酒杯,劈头砸向萧如是的脸。
萧如是却不闪不避,剑势依然不变。
一切都已不及,李闲大吼一声,拼尽最大的力气,狠命将眼前佳人往旁猛地一扯,萧如是的右剑刺入李闲小腹,鲜血喷溅。
李闲已完全不知疼痛,呆望着萧如是的左剑从那人的胸前透出,剑尖那一抹艳红,在李闲眼前逐渐模糊,整个天地,都变成茫茫的一片血海。
萧如是的神情疯狂而狰狞,松开双剑,倒退两步,仰天狂笑道:“你抢走了如非,就是非死不可!任是谁来,也救不了你!谁也……”话音顿止,额头出现一个酒杯大小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血水与酒水混杂在一起,使他的头发与脸庞粘湿而凌乱,说不出的可怖。
李闲不能置信地看了萧如是一眼,惨然摇了摇头,拔下小腹的剑,随手扔在一边,缓缓坐下,将来人轻轻平放在大腿上,拥在怀里。萧如非的脸在月光与烛火的映照下已清晰可辨,美丽的眼射出海样的深情,还有一丝无奈、一丝愧疚,只有苍白如纸的脸庞和嘴角淌流的鲜血,诉说着她此刻的痛楚。
萧如是被血与酒模糊了的双眼忽然睁圆,声嘶力竭地惨叫道:“如非!怎么会是你!”
萧如非转过头去,声音细如蚊呐:“哥,李大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不要、不要再……”
萧如非的话没能说完,痛苦地惨哼一声,闭上眼睛。
萧如是腾腾倒退,直退到墙角,跌坐下去。血水浸如眼睛,泪水瞬间将血水冲洗。
李闲一直运指如飞,在萧如非身周大穴上疾点,另一只手同时握着她的小手,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毫无保留地源源输入。
萧如非缓缓睁眼,右手艰难地抬起,想为李献擦去额头的汗水,抬到半途,终于无力地垂下。
李闲伸手摸向贯穿着萧如非的长剑,轻轻一碰,却又触电般缩手,泪水不能抑制地淌流而下,大滴大滴地落在萧如非苍白的脸上。
萧如非辛苦地笑了笑,轻声道:“李大哥,你不要难过,我、我最怕你难过。”
李闲的声音已经沙哑,颤声道:“你为什么不躲!”
萧如非眼睛仿佛罩上一层薄雾,迷离而无神,轻叹道:“在我心里,世上最重要的人,除了李大哥外,不是爹,而是哥哥。现在……现在哥哥想杀你,我……你们都不能死,都要好好地活着。我想,或许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哥哥,哥哥也不会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