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江明珠回答得短促,思路似哪儿一时短路,迟钝起来,有点直楞愣。
忽然又多出更大一段时间。她站在路口,一时不知要做什么,微风吹过,半长的发波动一下。
“明珠?江──明珠!?”身后忽然有人叫她,声音迟疑不确定。
江明珠回头。立刻认出对方。
“姚莉!”说巧──又不算巧,这城市就这么大,总是会遇上的。
“哇,你瘦了好多。”姚莉走近,一脸惊讶又不相信。“变了个人似的,我差点认不出来。”
姚莉还是没变──还是那丰润的身形。江明珠微微笑了笑,这话不好应答。
“瘦了多少?二十公斤有吧?”
“没那么多,十多公斤吧。”她不算高挑,一百六十多的身高,现在维持在四十三、四公斤上下,身体的确觉得轻盈很多。
所以她现在固定到健身韵律中心也不是为了减肥,只是觉得运动能给她一种力量──或者说,产生一种坚持。肉体得到救赎了,精神也就能够变得坚定,心情低落时,运动、流汗,也是一种发泄。
“你怎么瘦下来的?”姚莉还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总不能说是像垃圾一样被甩了之后,暴饮暴食,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又吐,把胃搞坏之后消瘦的吧?
“少吃,多运动。”回了一个再标准又确切不过的答案。
“废话。”姚莉瞪个眼。其实谁又不知道这“必瘦”的方法呢?只是多数人总是坚持不住,总想要捷径。
不给个“答案”,姚莉似是不会满足。江明珠只好说:
“好吧,我老实说,我大病了一场,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病好后,体重就下来了。”
这提供了一个“实在” “可能”的理由,不像“少吃”、“多运动”那样“虚渺”,虽然那实在是减肥瘦身的不二法则。
“生病了?”姚莉想起什么似。“对哦,你一声不响就辞职,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不过,你也真不够意思,这么久都不联络──对了,维维也辞职了,到澳洲去了。”
“去念书吗?”
“不,结婚。相亲结婚。”姚莉的语气有一点不屑,又似悻悻,也不知是羡慕抑或嫉妒或不以为然。
“就剩我一个,在公司上不上下不下的,今天礼拜六要加班──真不是人干的!”
“加班?你现在在工作?”江明珠楞一下。
“对啊。”姚莉比比身后的大楼。“我们在这拍某个案子的DM,派我来打杂。对了,方立成也在。他现在升宫了,当上副总监。”
曾经熟悉的名字不防冒出来,江明珠的心悸跳一下。说完全没感觉,那太自欺欺人,但已经不再那么痛了。即使如此,她还是很不愿听到这个名字,或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
“姚莉,”她匆匆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你电话没变吧?我会打电话给你,改天出来聚聚,一起喝茶。”
急着想离开,可迟了一些,方立成从大楼走出来。乍看到她,方立成明显楞了一下。但他很快回复,定神说:“明珠,好久不见。”江明珠变了许多,有一刹他几乎认不出来。
“变了很多,对吧?我刚刚也差点认不出来。”看他那一楞,姚莉自以为是笑起来。
“呃,嗯,对啊,她变了许多。”换了一个人似。女人的胖与瘦差别太明显,丰润与苗条落差亦明显。
“好久不见。”江明珠不得不回话了,客套点个头。
方立成穿着休闲衫、合身的休闲裤,神采奕奕,举手投足流露种自信,比起以前,更加从容自信三分。
看来,他是越加顺利得意。本来也是,尽管伤心的人一厢情愿的希望负心的对方得到报应,并不表示对方就会过得不好。那终究毕竟只是被负的这方,一厢情愿的希望罢了。
江明珠心头紧了一下。勉强笑说:“恭喜,听姚莉说,你升官了。”
“谢谢,你呢?现在在哪工作?”方立成笑了,镇静又从容。事情过去就无波了吧?江明珠乍然明白,对他来说,她不过也就是“抛弃式”的存在,像路边面摊用的抛弃式卫生木筷。
她笑一下,带过去,没回答。看看时间,说:“啊,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必须走了。”又笑一下。“姚莉,改天再联络了。”再不走,她或许再笑不出来。
她没再回头,敏感地可以感到身后注视的目光。她不想去想那会是姚莉或方立成,与她再无关。
过马路时,乍不防见于菁菁从对面走来,与她擦身而过。于菁菁没认出她,江明珠脚步也没停。只见于菁菁迫不及待,在半路上举手挥起来,朝着她身后跑过去,边喊着方立成的名字。
瞧,人家仍是过得好好的。爱情这东西,哪有什么报不报应,对方不会因为她一厢情愿的怨怼不甘,而不快乐或不顺遂,仍然甜蜜蜜,自过他们的天长地久。
爱情的真相不过是那样。残忍、没有正义──
可在爱情里追求正义──唉!人心、人的情感,怎么去制式像切割蛋糕一样的切剖一块一块,等量又等份大小?
就算是那样,最后免不了还是会发馊──
爱情哪……
江明珠心一颤。很久没痛过的心,又发痛起来。
5
梳洗罢,对着妆台,镜子中的脸不算太苍白,镜中的眼眸糊糊的,看似有些蒙眬,深棕色的眼珠,仿佛覆盖一层哀伤,雾濛濛的,忧郁了一些……
忧郁?
她挨近镜子,扯开嘴笑一下,那雾濛濛的朦胧感消退一些,眸子清楚起来。她不喜欢那等引人误解的忧郁感,也不喜欢强颜欢笑──算了,管别人误不误解,她无法控制别人怎么想。
她拍拍脸颊,也不笑了。笑应该是由衷的是吧?没感觉想笑,就别装笑脸了,像个白痴。
假日下午,让人觉得有点懒。干脆去睡个午觉算了。脱掉衣服,电话却蓦然响起来。
“明珠。”低低的嗓音侵入耳里。她已经熟了的何纪川的低沉声音。
这片刻,她的心平缓地一点都不感悸跳。
认识何纪川两个多月──嗯,快三个月了。有开心有甜蜜有愉快的时候。但最近……
她喜欢何纪川吗?
毫无疑问的,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既有青春男子的活力,更有成熟男人的从容:有能力又有本事,更且温柔有耐性。感觉多理想的一个男人。
所谓条件。
他是个好条件的男人。
可他为什么看上她?对她有意?他说他以前见过她几次,他们同公寓──为的那少年似浪漫,对所谓偶然有着宿命般耽溺的情怀?
或许,他喜欢她的,只是那一份“偶然”造成的美感。
那么,她呢?
“明珠,晚上我姑丈的表姊、表姊夫和婷婷也会去,你不介意吧?”何纪川如同播报新闻似,却少了一点抑扬顿挫。
那次约会取消后,他们又碰了一次面,何纪川告诉她,他大姑想见她,请她吃饭。然后,约好了今天晚上在某饭店。然后,何纪川又打电话告诉她,他小姑、小姑丈也会出席,然后,现在,大姑丈的表姊、表姊夫、表外甥女也会加入。
“不会,没关系。”她并不在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她来说并没差别,也无所谓,没什么关系。
啊──没关系──这是最近她说得最频繁的字眼吧。
“那么,晚一点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过去。”
她这么说,何纪川竟笑起来。“那好像有点奇怪吧?还是我过去接你。”这种会面是有“学问”的。她想都不想,他不禁莞薾。
本来是不想让何纪川太麻烦,他一笑,江明珠想想,也许还是两个人一起出现比较妥当吧。
“好,我等你。”
其实,她并不喜欢“等待”的。
但一开始,认识方立成之初,对于“等待”,她也曾那么感觉甜蜜过,无怨无悔。只如今,她忽然感觉,“等待”这回事,太消磨。
只不过,“等待”似乎是爱情中的共性。等心上的人;等一个甜蜜的约会;等一次倾心的相遇;等一回令人期待心折的两情相悦。
等,又等,再等。一直地那样等待。
消磨人的时间,消磨人的精力,消磨人的感情。
江明珠看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何纪川接她到饭店大概花半个小时的话,冲个澡加准备一个小时应该够了,那么,她还有一个小时可以睡觉。
睡不着的话,躺在床上也好,感觉实在太懒。
对于晚上的聚会,她并没有太期待,奇怪的,也并不那么紧张。何纪川大姑之所以请她吃饭,一大家子作陪,无非是想审视,或者说了解好了,侄子正在交往的人罢了──也就是她了。
她无法不想像某种情景:一个大圆桌,桌上一个大铁笼,一大帮人围着圆桌,对着关在铁笼内的珍禽异兽好奇地指指点点。
模模糊糊地睡过去。醒来后发现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江明珠也不急。然后想,自己这样不着急,对这聚会似乎显得不够注重,就给它着急紧急了一下。匆匆冲过澡,再上妆换衣服,花了半个小时便准备好。
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轻抹淡扫,再简单不过。
嗯……会不会太简单,不够隆重,显得不够重视?
何纪川准时过来接她。她没让他上去,省得他麻烦,自己直接到楼下。
何纪川站在车边,看见她出来,自然浮起笑。
江明珠走过去,脸上也带着微笑。还没开口,猛不防,有个女孩突然从何纪川身后冒出来。
“你好啊,明珠姐。”笑嘻嘻的,落落大方,甚至带点俏皮。
江明珠愕愣一下,自然望向何纪川。何纪川无奈似摇摇头,拿那女孩没办法似,说:
“这是我姑丈的表外甥女,叶婷婷,你叫她婷婷就可以。我让她跟姑丈们一起去饭店,她偏不肯,硬要跟来。”对叶婷婷无可奈何似。
“你不介意吧,明珠姐。”叶婷婷嘻皮笑脸的,因为年轻,并不令人觉得讨厌。她大概也知道自己那份年轻,仗恃着那份年轻,毫无顾忌,甚至接近于挑衅的神气。
“没关系。”江明珠微微一笑。笑完,微一怔──啊,她又这么说了。
什么都没关系──那么,什么才是有关系?
一时间,她也理不清,疑惑起来。
“明珠姐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我就知道小川哥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叶婷婷冲着她笑。言谈举止间,与何纪川竟似已十分熟悉。
小川哥?江明珠竟也没觉得好笑。因为叶婷婷年轻吗?想想她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叫一个男人“小”什么的吧。再想想,她也不过大叶婷婷四岁五岁吧,怎么心态就那么老了?
“谢谢。”江明珠微微又一笑。
何纪川反倒绷了绷脸说:“婷婷,你别随便乱喊叫,大哥就是大哥,别自创新名词。”听起来,对那声“小川”并不怎么欣赏领情。
他也计较这个嘛?
江明珠不禁朝他望去,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心中一闪。啊?他是怕她误会什么,有意澄清吗?
“好嘛,好嘛。”叶婷婷吐吐舌头,因为那年轻,非但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娇气与俏皮可爱。“不能把你叫小了,那么叫纪川哥哥总可以了吧?”“哥哥”两字,发的不是轻声,而是第一个“哥”字发第三声,第二个“哥”发第二声,听起来就像“葛格”。
简直是小女孩的语调,自然也带着小女孩的烂漫可爱与俏皮,与她那健美青春的外形却一点不显突兀奇怪。
让人无可奈何呀,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对那张青春甜蜜的笑脸发不出脾气。
何纪川也没例外。佯装生气似白叶婷婷一眼,摇摇头,又一副拿她无可太不何。
叶婷婷朝他扮个鬼脸,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高挑凹凸有致的身材下,自有吸引人的女人风情,又混带着女孩的天真。的确,令人不舍得对她发脾气,只能拿她无可奈何。
江明珠觉得自己像局外人似,进不了状况。她甚至觉得,其实叶婷婷跟何纪川站在一起,比她跟何纪川站在一起还相配。叶婷婷的外型无懈可击,青春高丽、健美飞扬;至于内在──谁管内在呢!许多人说起爱情,总喜欢提那些抽像又虚无缥缈的所谓内在、个性或品德、气质什么的,总括说是“感觉”,而其实所谓的“感觉”这回事,不过就是具体的外在与物质条件所构筑成的可见、可摸、可量化,可以诸如皮相、身材、学历、事业,以及金钱衡量估计的具体条件。
啊!江明珠小小心惊一下。她实在太不可爱了。把一切剥得这么光溜、揭得这么赤裸──还能留给爱情的浪漫多少余地呢?
感动吧。她想要一种感动。
但这所谓的“感动”,和所谓抽像的“感觉”,又有什么不一样?具体化后的真相,会不会不过也只是一个“多金、温柔、英俊、又体贴、有学养”的成就男子,那般的爱情条件罢了?
她究竟在求什么?期盼什么?
内心一下子乱起来,再理不清。
一桌子十来个人,何纪川的大小姑及表姊、表姊夫都出动了,当然还包括大姑丈的表姊一家。何纪川的父母在国外,大小姑们大概就代替他远在国外的父母,替他们“鉴定”她这个有可能──即便是很微小的可能,将来进他们何家的侄子的“女朋友”。
这个,江明珠可以理解。在心里想到“女朋友”那三个字时,都还用了括弧。至于,何纪川大姑丈的表姊一家为什么也来凑热闹,这她就有点想不通了。好奇吧?
大家都笑咪咪的,江明珠也保持适度微笑。其实,真的,坐在那里,那样看看,怎么看她都怎么觉得何纪川跟叶婷婷比较相配。
何家并不特别拘泥,位子随便坐,叶婷婷就挨着何纪川右手边坐。她坐何纪川的左手边。他大姑,倒是凑巧挑到她正对面的位子坐。实在,那个“凑巧”究竟真有几分巧,也没必要太仔细研究,总归机率那回事,天才晓得。
何纪川大姑问了她一些家庭、个人的事,好比家住哪里?有兄弟姊妹吗?她在哪工作?还技巧地提问到,父母从事什么行业?她从哪个学校毕业……等等,恐怕连何纪川自己都没问过。
江明珠倒也没特别觉得反感,何纪川大姑想知道什么,她就回答什么,甚至,连问她几岁、多大时,她都没眨下眼。
“明珠──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大姑笑说:“我早早就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偏偏纪川这孩子一直拖着,说什么才刚认识没多久。可我想,你跟纪川应该认识也有好几个月了吧,等不及想见见你。”
“我跟纪川认识其实也不算久,大概有三个月吧。”就像这样,在和乐祥睦的言谈笑语中,婉转地挖出他们想知道的事。江明珠不以为意──就算心里介意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