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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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衬下，竟高兴得哈哈儿大笑。是呵，一件土得掉渣的棉大衣竟比原来的价格翻了三番。琼海人有的就是钱，就是那里的乞丐也与款爷们的装束差不了几多，可以说琼海是消除了两极分化的典范，因为你认不出谁是款爷谁是乞丐。在这当儿最好是听由当红的歌星满怀激情的高歌雪中情，那情景就极为交融的了。
因为雪因为第一场雪，雪中迎亲情更切。秋虹住在兰兰和半老头曹提供给她的豪宅里，静静等候亲人的到来。望着琼灿的雪天，秋虹在想家乡那儿的冬天和冬天里的雪人以及冬天里的火炉。有四年没有见过雪了，有四年没有和弟妹们一起堆雪人了，有四年没有和爹娘围着火炉吃粉条炖鱼头了，有四年没有和弟弟一起上雪山去捉野兔了。有一回，也是雪天，秋虹和弟弟翎跟着爹去找野物，弟弟翎眼尖，指着一只雪地上的野物嚷道，爹，快看快看，梅花鹿。父女三人立刻包抄了过去，待他们捉到了那野物，秋虹的爹说，那不是么事梅花鹿，是麂。当时秋虹一听，就忍不住格格地笑了。因为年少，翎也就傻傻的笑了笑。那时的翎真的是很纯很天真很招人疼爱。秋虹还记得弟弟在中学里发过的一次言，其中有一句话让秋虹很是难忘：“人生的理想是为着人生的美好、社会的美好而努力；人要有着高尚的情操高尚的行为高尚的心灵，只有具备了这点，才能为美好的社会作出应有的贡献。我信仰奉献才是有意义的快乐的人生！”想到弟弟，想到自已数年来对翎的血泪帮助，终是让弟弟学有所成，秋虹的心中就充盈着欢欣。雪呵，你兆示着什么呢？是想让我和弟弟再打一次雪仗么，那敢情好极了！想着想着，秋虹的脸上微漾起一丝儿幸福的笑容。
在傍晚时分，拄着一双拐杖的秋虹的父亲与弟弟翎披着一身晶亮的雪花来到了秋虹的临时住的豪宅。
“爹，爹！”四年没见到父亲，秋虹咋见到父亲，那思念的泪水就象是决堤了一样汹涌而下。秋虹就伏在她父亲的怀里狠声哭了起来。
俊秀较瘦的秋翎，虽说脸上还有一丝儿苍白，可那儒雅的风姿给人的感觉就是爽。他敏锐的目光豹一般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切，包括进口的高档家具，红木沙发，羊毛地毯；包括精致的点心，进口的水果；包括穿着一袭唐装的秋虹。
“爹，该你说话了。”秋翎和秋虹亲切愉悦地交谈过后，转而向他的父亲发话了。这当儿，好象他是这里的主宰。他说话时竟象是居高临下的那一副派头与口吻。
在见到秋虹的那一刹那时，翎对姐姐也曾挥洒过真情的泪水。翎在半个时辰里，也曾尽情的抽泣着，倾诉着，把对姐姐的思念以及姐姐对他的救命之恩，以及多年来对他和家里的奉献等等，很精彩地演绎了一回。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姐姐秋虹真情的哭泣，每次翎的流泪都换来秋虹更多的泪水。
雪，下得更大，只是没有一丝儿寒意。夜幕将临了，黑雪与霓虹编织怪诞的光影。寒喧与必要的问候都已融入灿烂的流逝的时光。翎在客厅里慢慢地踱来踱去，挟裹着一丝儿冷冷的寒意，就象翎脸上的表情一样冷沉。
一下子，秋虹的父亲忽然之间好象老了十岁。他神情萎顿，他倦缩在沙发的角落，好象打着寒颤。他不敢抬头看秋翎，更不敢抬头看女儿秋虹。
“爹，”翎的声音忽地抬高了，催促道，“爹呵，该你说了。”
秋虹的父亲再次抬起头时，已是老泪纵横。他哆哆嗦嗦的手抹着泪水开始了嘶哑地诉说：
“娃儿，娃儿，你爹、你爹我”
老泪再次汹涌而出。
“爹，都啥时候了”翎脸上的表情分外严肃。
“好好，好好，你爹我再次昧着良心”秋虹的父亲用衣襟擦着擦也擦不干净的泪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秋虹感觉此次的谈话非比寻常，心猛地开始紧缩。果不其然，只听秋虹的父亲唦哑地说道：
“娃儿，你弟弟他、他就要成为预备党员，他明年就要和市委书记的千金结婚，他前途远大着呢，娃儿”
秋虹就在这说话的当儿，瞧了一眼弟弟翎，只见翎颤抖得厉害，心想又是什么为难的事要她帮忙了？！
“娃儿，你要成全你的弟弟，你弟弟他不容易、不容易呵，他是咱家的荣耀”
“成全？！”秋虹很是不解地问。
“唉，娃儿，要是人家调查到你，知道你、知道你、你、你那咱家的面子可就、可就全没了，你弟弟他就、他就结不了婚”秋虹父亲的老泪忽地收住了。
“爹，我”秋虹的脸开始发白。
“姐，姐姐，好姐姐，你要成全我呵！”秋翎象是歇斯底里地发出嚎叫。
“弟弟，成全，成全啥，啥成全？！”秋虹的心开始乱了。
“娃儿，你救了你弟弟，你为咱家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与牺牲，你就再作出一次牺牲吧！”秋虹父亲的声音还是很颤抖，可话却说得有点子斩钉截铁。
“爹，你这是”秋虹困惑不解。爹的到来让她还在喜悦的心路上徘徊流涟。
“娃儿，你的大恩大德咱全家人都记得，可你要为你弟弟翎子着想，只要你在世上存活一天，你弟弟他就永无出头的一天，永无抬头做人的一天”
“爹，你这是叫女儿去死呵”
“娃儿，不是爹逼你，不是你爹我逼你，一旦市委书记的千金知道你的事，你弟弟他可就毁了，毁彻底了呵！娃儿，好闺女，你还是从人世间消失了的好，你弟和你爹我年年在你的坟头烧高香，愿你来世托生个好人家，再也不要这般命苦”
“爹，爹，我不能走这条路，不能走呵，我已和路鸣他有了婚约。要是我走了这条不归路，路鸣他咋办呢，爹？！”
“路鸣”秋虹的父亲惊问道。
“阿鸣哥好爱我，他、他明天就要来提亲的了，爹！”
“路鸣，路鸣，路鸣他真的喜欢你？”秋虹的父亲迷糊了。
“爹，明后天她也要来琼海呵！”秋翎急躁地提醒道。
“哦，唔唔，是是是娃儿，路鸣他可以另找相当的；你就成全了你的弟弟吧，你弟弟他可不能因你而毁掉呵，娃儿，好闺女，爹求你了！”秋虹的父亲再次老泪纵横。
“阿鸣”秋虹小声呼唤着，她的脸一脸的死灰白。
“姐，姐姐，我的好姐姐，我给你跪下了！”“嗵”地一声，秋翎真地跪下了。
“爹，弟弟，我和阿鸣哥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不也一样吗？”秋虹痴呆呆地问。她还怀着一丝儿希望。
“娃儿，你要是不成全你的弟弟，你老爹我今天就死在你的面前。”秋虹的爹拄着双拐挪至墙角前，作势就要朝墙角上撞。
秋虹一见，慌忙抱住自已的父亲，凄然泪下：
“爹，女儿就不是你的亲骨肉么？”
“娃儿，你是你爹和娘的心头肉，爹也不情愿，可你弟弟要做人呵”说时，秋虹的父亲边大声嚎啕着边猛烈咳嗽着。
“姐姐，你就成全了弟弟吧”看着秋虹不再作声，秋翎从包里翻出一个玻璃瓶子，“姐姐，这是一百颗安眠药，只要你把它全部吞下去，到那时你就象睡着了一样、呵睡着了一样，没、没有一点点痛苦”
“阿鸣，阿鸣”秋虹还在轻声念叨着路鸣。
“娃儿，爹不是不疼你，也不是爹太狠心”说着，秋虹的父亲“嘟嘟嘟”拄着拐杖挪回到沙发上坐下，身子完全缩成了一团。
“姐姐，好姐姐，你就成全了吧”秋翎举着安眠药的瓶子跪在地上映求着。
秋虹知道自已是再也躲不过这一劫的了。心想，自已已捐了一只肾给弟弟，就算是自已死了，实在的，自已还活着，自已是活在弟弟荣光的身心里。
这样想着，秋虹笑了，很凄然的笑。她从秋翎的手中缓缓接过玻璃瓶，并慢慢扶起秋翎，自问自说道：
“这是安眠药，有点子香气？”
“姐姐，这的确是安眠药，不会有痛苦的。还有，”秋翎从包里翻出一个玉佩，“姐姐，我在北京给你特意买了一只玉佩，你留着吧。”
“我把它全部吞下？”秋虹并不理睬翎手中的玉佩。她明媚的目光透着些许温暖的光。
“是，我要看着姐姐吃。”秋翎捧着玉佩，眼睛坚定不移地看着那药瓶。
“我有个条件”
“姐姐，好姐姐”
“我吞下它之后，请你和爹全部都离开，我的尸身只能让阿鸣哥全权处理”
“姐姐”秋翎再次嚎啕起来，那泪水就象决堤了似的。
“娃儿，好闺女，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真不该托生在咱家呜呜”缩在沙发角落里的秋虹的父亲，也再次大声地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的
“爹，弟弟，好歹你们也送了我一场”秋虹笑着，如玫瑰花一样的娇媚，好好地看了一眼她的父亲和弟弟，手拿着安眠药药瓶，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卧室。
雪停了，风继续吹，不知是朝向哪里吹。一场黑雪是为秋虹而下，那雪浅浅的覆盖着浓浓的睡意，从此冻结了一个美丽的传闻。
第四章 香消情残
***
天色晴明，竟然看不到下过雪的痕迹。街道象是被水洗过了一般的干净。琼海依然是匆匆忙忙的琼海，虽说她每天都发生着故事。人人都是故事中的主人公，人人又都不是故事里的主人公。琼海善于忘却忧伤的记忆，琼海也的确是没有忧伤的，因为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快乐王子，那个忧郁的小王子也只是在路鸣的记忆中划过一道刻痕而已，而琼海最终是快乐人的天下。
路鸣穿上秋虹为他织的羊毛衫，系上秋虹为他特意准备的红花纹领带，套上一件西装，在镜前左瞄瞄右看看。路鸣心中的喜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尽的。今天是个好晴天，昨夜为秋虹担心了一夜，但想到有未来的岳父大人和小舅子在那里，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心想，秋虹和家人团聚，是享天伦之乐，晚上就不过去打搅了。反正天一亮就可以见到未来的新娘子的了。他嘴里哼着歌，是一首很老很逗乐的山地情歌。恐怕是他们山南村的情歌。看他那个高兴劲儿，一定是胜券在握罢。四年之恋，也应是花儿盛开的时候了，是秋虹这朵山里的玫瑰花向美丽绽放的时候了。笑逐颜开的路鸣，是因为甜密浸润着心灵。每个人都有一个最幸福的时候，而恋爱中的青春男女最渴望得到长辈的祝福。而结婚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次记忆，那是两人世界中忘我的天地与境界。大约是做了一个梦的缘故，所以在他的笑意里潜伏着一丝说不清的神秘的神情，很是诡秘。
路鸣在想，要是今天得到了秋虹父亲的首恳，那么他就可以将他和秋虹结婚的日期定于新年的元旦。那是新的开始，那是他和秋虹幸福人生的开端。很多人都看好他和秋虹的未来，说他们真的是金童玉女完美的姻缘。结婚是爱情的必由之路，他们爱得辛酸、爱得苦涩、爱得也有几分悲戚，竟不是那种一帆风顺的直达爱情的圣殿。总算是峰回路转，爱情婚姻就要进入他们最主要的议事日程，如果还有什么阻碍的话，那就是他没有为她准备一所豪宅，可是这不是秋虹所要求的。秋虹有次就笑着对路鸣说，给我一个家，只要有爱有你有我，我便将心交给了你交给了我们的家，心的归宿就是家的所在。如果我真的一无所有呢？路鸣说。那我还有一双手呗！秋虹回答道。那时候，路鸣的心就激动得象是快要跳出来了。
今天的头发也梳理得油光光的，今天这一番梳理就花了路鸣的半个多小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还有那里没弄好。要是小王子还在这里该多好，至少会给他参谋参谋一番。只是小王子对他的那番情恋，只能是刻骨铭心的遗憾。路鸣说，小王子，其实我是懂你的，但你爱错了人，是错爱，我只能在心中好好珍存你对我的那份最纯最美最动人的恋情了，让我在心中说声，小王子，我爱你！我的爱是心爱，是高山流水。如果有虚幻仙境，我愿和你一同飘逸，相携相伴。路鸣抻抻衣袖，神思又转向了秋虹。
看看手机，已是八点半了。路鸣心说，是该去拜访未来的岳父大人的时候了。
站在大门口，路鸣反而有些胆怯了。路鸣踌躇着，望望高大的防盗门，心里怦怦地乱跳不已。这将是他与秋虹缘定终生的时刻，是他的人生历史上的第一件最重要最重大的大事件，当然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马虎不得。与秋虹的爱也算是经历了几番波折，至少他现在能骄傲的说，他的执著打动了玉美人的心，是芳心。虽说秋虹的父亲曾一度从中作梗，希望女儿找一个款爷，可是秋虹并未听从她父亲的话，而是对自已情有独钟。想想四年来的恋情，是玫瑰为他绽放的时候了。人的一生其实就为了寻求真爱的一生，每个人都会有他的真爱，真爱的人生是幸福的人生。正如一个情痴所言，没有了真爱，我得到世界又如何？！因了爱，人生才有了许多的精彩。
想起昨夜的梦，路鸣又兴奋了起来，他要让秋虹和秋虹的亲人们都知晓他的梦：
“秋虹，虹妹妹，我昨晚梦见你了，我昨晚梦见你了，梦见你成了花仙子了，哈、哈哈，你成了花仙子了”
穿过花厅，踏着羊毛地毯，路鸣嚷着来到了客厅。只是好奇怪，客厅里竟然空无一人。路鸣心想，好静，他们上哪儿去了呢？静，静谧，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就连鱼缸里的鳞鳞游动的金鱼也是悄无声息地游着。路鸣越过客厅来到了主卧室。
主卧室是秋虹的香闺。门半掩着。有一股幽幽的淡淡的香味从香闺里飘出。好好闻。路鸣连连呼吸了几口。他以为秋虹还睡着，便小心奕奕地喊道：
“虹妹妹，你醒了么？”
秋虹的确是睡着了，睡得很熟很沉。但不知是否睡得很香。见无人回应，路鸣觉得好生奇怪。他只好推门而入。果真，秋虹是睡在席梦思上。只是她的身上铺着一张白纸，那上面鲜血淋漓地书写着几行刺目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