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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状元娘子1323-第34部分

小说: 状元娘子1323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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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的决定了。
“三爷,”蔼如催问着,“你平时总计算过吧?”
“光计算过有什么用?”
“谈谈也不要紧。”蔼如问道,“总得五百两银子吧?”
“省一点,不用这么多。”洪钧不知不觉地作了决定,“有三百两银子,也可以敷衍了。”
“我来想法子!”蔼如低声地,仿佛自语似地说。
洪钧无以为答。他的心里很复杂,也很矛盾。对于她的慷慨,实在不愿接受;却又挺不起胸来说一句辞谢的话。惭感交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得体!
蔼如也保持着沉默。她并不期待着洪钧作任何表示,因为她拿这件事当作自己的难题,只是在思索,如何才能找出那几百两银子来?
洪钧终于开口了,恰好问到她的心事:“你打算怎么想法子?”
“还没有想出来。不过,”蔼如有意加强语气,“一定有办法。”
洪钧本想说一句:“不必勉强!”意念刚动,立生警惕:这样的说法太虚伪、太无味,多少日子积累的感情,也许就断送在这句话上了!
于是,他只能吐口气:“唉!‘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不要这么想!不要— ”她没有再说下去。
不要什么?有何碍口之处?洪钧无法猜测,因而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在明亮的月光下,她觉得他眼中所显示的要求,是那样的殷切,使她真不忍实说了。
“你也不要太存你我之见。”
这就是说,他的困难即等于她的困难。他不知道这是她安慰他的话,还是她真的有此想法。但不论如何,他觉得听她这句话,心里好过得多了。
“事情是一定做得成功的。”蔼如又回到正题上,“不过,这一阵子让捻子闹得市面萧条,只怕要等些日子。”
“不要紧!”洪钧毫不思索地回答,“现在是八月,哪怕年底凑齐都来得及。”
“也不致于到年底。”蔼如想一想说:“总得一个多月的功夫。”
这天是八月十三,等一个多月的功夫,也不过才九月底,尽可从容安排旅程。只是在烟台坐等,不仅一个多月宝贵的光阴,虚耗可惜而且,终日盘桓在望海阁,于人于己,诸多不便,不如先回苏州。
主意一定,随即说了出来:“这趟来我本是这么打算,第一是打听小潘的生死存亡;第二是,找潘观察商量,看他能不能帮我的忙。现在千斤重担,既然你一肩扛了去,我就不必再去找潘观察了。玩两天我就走,虽说临阵磨枪,磨一磨总比不磨好。”
“嗯,嗯!”蔼如深深点头,“别的都好办,只有你入闱以后的那枝笔,别人怎么替也替不得。你早早请回去,安心用功。不过,”她幽幽地说,“身子也要紧,自己保重!”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洪钧握着她的手说。
这一双手握在一起,便不再放开;一直握到蔼如的卧室,还是并肩相携,诉不尽的别后相思。
“啊呀!”蔼如突然松开手,皱着眉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前几天听人谈起,这一向汇兑不通,那可怎么办?”
“汇兑不通?”洪钧也愣住了。
“那也是因为捻子闹的。”蔼如看一看洪钧的脸色说:“现在着急也无用。明天到银号里打听了再说。”
※  ※ ※
“啊!洪三爷!”大源银号的吴掌柜,还认识洪钧,很殷勤地寒暄,“是哪一天回烟台的?”
“来了两三天了!”洪钧问道:“这一阵子买卖怎么样?”
“不好!不好!”吴掌柜指一指店中伙计,“你老看,闲得都在拿唱本儿解闷了。”
果然,一共四个伙计,倒有三个在手里捏一本书,低着头在看。他不由得也苦笑了。
“洪三爷难得请过来,必有指教!”
“我来打听一下,南边的汇兑通不通?”
“要看怎么汇法?信汇没有把握,票汇可以效劳。”
“哦!”洪钧问说:“此道我是外行。请问,信汇与票汇,莫非不同?”
“有区别。信汇是由小号出信,汇款直接送到指定的地方;票汇是由小号出票,自己到指定的地方去提款。”
“这,这不是差不多吗?”
“在客户是差不多的,在小号就不同了。信汇,我们要负责,说什么时候汇到,一定要汇到;这个责任现在负不起。”
“那么— ”洪钧还想问票汇;话到口边,蓦然顿悟,银号出票,自己提取,迟早皆与银号无关。
“就因为捻军闹得路上不安静,信局没有把握,也许两三个月才到,岂不误了客户的用途?所以宁可暂停。”吴掌柜又问,“洪三爷可是有款子要汇到苏州?”
“是的。”
“那何不用票汇?关上常有人到上海,托他们带去就是。”
这句话提醒洪钧,“是,是!”他拱拱手说,“承教,承教。”
“洪三爷太客气了。”吴掌柜扬手向外吩咐:“到源聚德去叫菜,有贵客在这里便饭。”
这是他拉大生意的手法。洪钧不由得心里着急,吃了人家一顿,抹抹嘴说,到九月底再来汇款,岂非笑话。
因此,他连声辞谢:“不,不!我中午有约。”说着站起身子,打算告辞。
“洪三爷的事,小号应该当差。汇税免了。请洪三爷说个数目,我好起票。”
这一下,洪钧越发着急,只能装出从容的神色推托:“数目还没有定。我先到关上问一问再说。”
这样支吾着脱了身,想起信局也办汇兑,随即绕道去打听— “信局”又称“民局”,是民间书邮往来的媒介。这一行是宁波人的专业,雄厚的资本加上长期的经营,才能建立极好的信用。如果信内附有银票或者其他贵重契据物品,可以加纳费用保险;遗失照赔,从不抵赖。由于信局与银钱业关系密切,所以亦兼办信汇。
其实,洪钧是多此一行。银号之不办信汇,就因为信局对函件的传递,以道路艰难之故,到达之期,无法预定。而洪钧是要等着这笔汇款上京的,非得及时收到不可。这样,即使信局愿意接受这笔汇款,但如不能作限期汇到的承诺,依然无济于事。
想来想去,可行之道只有照吴掌柜的建议,预托海关旧友。这倒不必亟亟,洪钧决定先回望海阁与蔼如商议以后再说。
※  ※ ※
听洪钧谈了经过,蔼如只有这样一句话:“只要靠得住。”
“不会靠不住的。第一,要托,当然托可靠的人;第二,只说带一封信。人家不知道内中有汇票,自然就谈不到见财起意。”
“那好!”蔼如问说:“到时候我找什么人去接头?”
洪钧想一想答说:“找海关上的张庶务好了。我会重重托他。”
“张庶务我也认得。这件事就这么说了。”蔼如问道:“你不原想去看我娘?是去了回来吃饭;还是吃了饭再去?”
“去了回来再吃饭。”
于是蔼如陪着他到后街去看李婆婆。相见之下,都有悲喜交集之感。李婆婆白发纷披,老得多了,不过精神却很不坏,絮絮然问洪钧的境况;谈捻军干扰登莱,如何风声鹤唳,一日数惊。以后提到霞初,却为蔼如拦住了。
“娘!你不要去想这件事了。人死不可复生,多谈多想,徒然难过,何必?”
“对了!世乱年荒,凡事要想得开。最要紧的是,保重身子。你息息吧!明天再来看你。”洪钧说完,人也站了起来,就此告辞。
回到望海阁,只见楼下霞初原来住的那间屋子,双扉深锁。洪钧要求进去看一看,作为凭吊。等开门一望,大感意外;室内一切如旧,只是桌椅上都蒙着薄薄的一层灰而已。
“我本来想替她安一个灵位,有人说,老娘还在,供一座灵位,嫌忌讳。所以,我特意留着原来的样子;等过了霞初的周年再收拾。”蔼如的眼圈红了,“姊妹一场,想起来像做了一场梦。”
她的厚道多情,在这件事上便看得出来。洪钧口头没有表示,心里却着实感动。
“也不必伤心!”洪钧劝慰她说,“在我看,她倒是大解脱。鸳鸯同命,缘结来生,想得超脱些,倒是好事。倘或她跟小潘一死一生,则死者已矣,生者何堪?那以泪洗面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是啊!‘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她倒是跟潘二爷泉台团聚了,只是让我们还活在这里的人,替她掉眼泪。”
“算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你一向豁达,怎么也看不开?走!”洪钧强拉她出门,“上楼去吧!”
※  ※ ※
由于洪钧所念的那两句东坡词,提醒了蔼如,这天是中秋前夕,特意关照小王妈,多备几样菜;将晚饭开在画室东窗下,好延月光于书案之间。
把酒话旧,相识四年,倒有三个中秋,是在一起盘桓的。彼此都觉得难忘的是前年的中秋,正当洪钧复回烟台,及时脱霞初于螺绁,并且恢复了她的自由之身;而又在他跟蔼如定情于福山旅舍之后。追忆前情,无不感慨,但感慨的由来不同。
“你看,两年功夫,生离死别!”蔼如黯然说道:“谁会想得到,霞初跟潘二爷都不在人世了!”
洪钧不作声。他想的是自己,两年功夫,困境如旧;如今连会试的资斧,依然还要乞援于蔼如,想起来真不是滋味。
“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洪钧尽力抛却过去,望着海面初升的明月说道:“想明年的中秋,是何光景?”
“明年的中秋?”蔼如用断然的语气说:“我们一定不会在一起!”
洪钧微吃一惊,“怎么?”他问,“何出此言?”
“你想,那时候你在京里;我在烟台,怎么能在一起?”
这是说,明年的春闱,洪钧一定得意,而且会点翰林;这样,自然是在京中供职。但是,蔼如是不是一定会在烟台呢?他心里在想:她这句话是不是一种试探?如果是试探,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这样转着念头,便不自觉地抬眼去看蔼如。明亮的月光映照之下,只见她也正双目灼灼地望着他,仿佛急待他答复似地。
“我的话说得不对?”她追问一句。
“也许是,也许不是。”
蔼如撇一撇嘴,“这种囫囵吞枣的话,”她说,“我不爱听。”
“不是我说话不着实,只为你那句话要分两截来说。前半截‘也许是’;后半截‘也许不是’!”
蔼如笑了,“谁知道你说话那么转弯抹角!”她说,“前半截一定是!”
她没有说“后半截”,也就是不谈她自己。而在洪钧却觉得是非谈不可,至少是非有个交代不可。
而且,这个交代还不能迟疑。很流畅的交谈,稍一嗫嚅,便显得有了机心,令人生言不由衷的反感。如果是信口回答的神态,即或说错了,也是无心之失,容易邀得谅解,也容易想法子挽回。
念头闪电般在心头转过,答语也不假思索地出了口:“‘天涯海角同荣谢’,如说明年此时,我一定在京里,又为什么不可以接你们母女作京华之游?”
这一篇“急就章”,他自己觉得做得很不坏。而从蔼如的明爽如此夕秋光的笑容中,证实了他的自信不虚——蔼如的笑容变得神秘了,双目灼灼,睫毛闪动。洪钧细细分辨,知道他的话在她看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她已经神思飞越,在向往软红十丈的冠盖京华了。
“京里是所谓‘天子脚下’!我娘常说,走南到北,地方也不少,只可惜没有进过京,这么大一把年纪,只怕——”
这不是李婆婆的话没有说完,而是转述的蔼如觉得忌讳碍口。洪钧当然明白,欣然许诺:“只要明年春闱侥幸,不管是点翰林,或者分发到部里当司员,能在京供职的话,我一定让你母亲能了这个心愿。”
※  ※ ※
这个无意之间订的约,给了蔼如一个很好的进言之阶。当洪钧向李婆婆道别时,她顺理成章地提到了这件事,而且以非常兴奋乐观的语气,提出保证,母亲的一瞻帝阙的平生之愿,必能达到。因为,洪钧明年会试,定会高中,留在京里做官。
等洪钧在八月二十动身回乡,蔼如立即着手为他筹措公车北上的盘缠。主意是早就打定了的,如今第一步先要取得母亲的允许,措词便从洪钧的诺言说起。
“娘!你老人家要想进京玩一趟,先得答应我一件事。”她侃侃然地说:“那所市房,我想把它押出去,或者卖掉,去放利息。”
“放利息?”李婆婆困惑了,“你是怎么想来的?卖掉了再去放利息,还有可说;押出去得付利息,拿利息放利息,两手空空,白忙一阵;倘或放倒了,血本无归!你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这有个道理,”蔼如这时才说明白:“只为有个人,我非借钱给他不可,洪三爷。”
李婆婆一愣,但旋即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他跟你开口了?”她问。
“没有!我知道他的情形以后,自己愿意借给他的。”蔼如说道:“这笔款子绝不会倒;利息也一定很厚。”
“什么利息很厚?”李婆婆似笑非笑地:“说不定我还赔上一个女儿。”
这话在蔼如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只好撒娇了,“娘,你别胡扯嘛!”她钉紧了问:“到底怎么样嘛?”
“我要想一想!”李婆婆很快地回答。
蔼如心宽了一半;因为母亲这话等于已允许了一半。于是她以体贴细致的动作,从整理梳头匣子开始,为她母亲料理身边的琐屑。一面动手,一面说些她母亲爱听的闲话,丝毫不显催促等待的窘迫之色。
李婆婆对女儿的爱心,如大海潮汹涌奔腾,不可稍抑。她心里在想,将来洪钧的京寓,大致也就是眼前的样子:一家三口,“女婿”主外,女儿主内,自己受她们的供养,哪怕粗茶淡饭,能这样安安闲闲过日子,不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名份,实在也不必争;大妇贤惠,又不住在一起,毫无妨碍。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留着点缺憾,反倒是惜福之道。
主意很快地打定了。不过老年人求稳当的心最重,她还不肯马上就松口;觉得有几句话,至少要跟女儿说明白。
“你知道的,我们娘儿俩就靠这幢房子了!防饥防老,都在这上头。”
“我怎么不知道?”蔼如答说:“他将会加利还我们的。”
“还不出呢?”
“娘要这么想,我就没话好说了。”
“不是我有意挑剔,这个年头儿,意想不到的事多着呢!譬如说,霞初、潘二爷,谁会想得到他们是今天这么一个结局?”李婆婆略停一下又说:“我的意思是,做事就要做得切实。既然这幢房子是我们娘儿俩的命根子,那么,你把这幢房子结交了人家,就应该拿我们的命根子也付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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