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钟声度花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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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着这个命该早绝的孩子将来的名字,随口说道:“谁知道呢,命好命歹,全看老天爷成不成全。”
说得不像话,心中一急,呛着了。霜菊忙给我捶背,说雨荷:“点心都塞不住你的嘴,嚼什么舌。”
我缓过来,说:“你也别说了,我吃好了。吃完也歇着吧,不用伺候了。”
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模糊的面容,叹口气,卸下头上的首饰。
三年了,桃花开了又谢,我还是在这个院子里宅着。不像他人穿后玩得风生水起,我守着一方院子,静待日子的流逝。在21世纪,常恨命运无常,不知所终。在这里,宋氏的命运轨迹是一清二楚的,她要在雍正登基很多年以后,才会死去,膝下荒凉,无一儿半女。李苑的李氏倒是有儿有女,可女儿遇人不淑,郁郁而终,儿子被老子赐死。
桃李相伴,迎春花开,遇暑果熟,命运何其相似。我不知道,是该在这里过完已经设定好的一生呢,还是回到不知所终的21世纪?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就随缘吧。
作者有话要说:从此开始转动无常的命运之轮
5.波刺游鱼翻浪急,低徊舞蝶傍帘轻(二)
康熙三十六年闰三月十三,噶尔丹仰药死。康熙帝率百官行拜天礼。敕诸路班师。 四月康熙帝回銮。
四阿哥的岳父费扬古乃征葛尔丹的大将军。四阿哥的嫡福晋,费扬古的女儿又在前线大胜,敌军头领自杀之时,诞下皇孙,康熙龙颜大悦,赏赐之丰厚,前所未有。康熙命四阿哥在孩子百日,重给小阿哥办汤饼会,并赏下大量恩赐。诸皇室宗亲前来道贺,京官送礼的来来往往,热闹了三天三夜。四阿哥府一时炙手可热。
李氏捧着大肚子,算日子也快了。
年十九岁的四阿哥迎来送往,从没有如此风光过。我躲在桃苑,看桃花开了又谢。枝头新绿,生机盎然,小指甲大小的果实,缠满枝头。牡丹花苞,打了一朵,又一朵………………
一日得空,四阿哥来到桃苑。我正在给牡丹剪枝。因太皇太后喜欢花草,尤爱牡丹,故王公大臣,龙子凤孙,无不跟风,搜罗异种,且牡丹花开,雍容富贵。这开得招摇放肆的花朵,无人不爱。
命雪梅添一把椅子,红李上了新茶。我笑道:“四爷春风正得意,来这冷院落有何贵干?”
四阿哥慢条斯理地品茶,说:“你明知爷大喜,为何不承欢?”
我看一眼雪梅,她就带着红李退下了。
我笑道:“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不易,人情世故,爷竟看不破了?”
四爷说:“你最气人的地方就是门缝里看我。”
我笑道:“登堂入室,看到的都是假的,门缝里,才能看到真性情呢。”
四爷啪地放下了茶碗,说:“大臣们的礼我都退了。”
他的气,一时让我语塞。四阿哥说:“如今远不到出头之日,这点悟性都没有,怎么谋大事?你为何总是小看我?”
我笑到:“烈火烹油,锦上添花,这是爷的造化。哪里敢小看爷。”
四阿哥说:“这是皇阿玛的旨意,不敢辞去。皇阿玛说了,连年征战,如今敌人头目自裁,免去多少生灵涂炭,庆生总比………………”
我站身,走两步,倚着一棵桃树,说:“费扬古劳苦功高,你这女婿自然也水涨船高。费扬古大权在握,谁最眼红?四爷一门鼎盛,谁最心惊?”
四阿哥说:“那你说该怎么办?费扬古是皇上的人,我能如何?”
我说:“费扬古的功劳本与你无关,可是两件事情叠起来,就不一样了?”
四阿哥问:“如何不一样?”
我说:“太子是唯一的嫡子。你是先皇后唯一的养子。太子的外家虽然尊贵,却无实权。你的岳父却大权在握。你的孩子生逢其时,皇上大肆赏赐,是何用意?如果你是太子,会怎么想?如果你是索额图,又怎么想?”
四阿哥也站起身来,说:“我该怎么办?”
我笑道:“爷是出家之人,怎会为世俗烦恼。”
第二天,去正房请安。大福晋对我说:“皇上准了爷的奏请。因小阿哥才百天,李氏也即将临盆,着爷在家礼佛。我们身子都不干净,劳烦格格伺候爷起居。”
我笑,请辞:“奴婢不识字,没有知识,怕冲撞了佛爷,还是请福晋再斟酌人选罢。”
大福晋笑道:“格格自从养身子以来,越发懒了,这两年不仅不管家事,份内的事也常常一推了事。我这房里懂事的丫头也就是露叶一人而已,你又想让她代劳,自己躲清闲去?”
我说:“奴婢惶恐。奴婢已几年不曾伺候爷起居。爷征战沙场归来,一心礼佛祈福,奴婢不合适伺候。如果露叶抽不开身,福晋身边的紫霞姑娘也是个可心人儿。”
大福晋笑道:“你就会算计着拉我的人下水,自己站在岸上观自在。你不去,偏不让你得意,让雪梅替你去,如何?”
我忙推雪梅说:“还不应下来?”
于是雪梅成了四爷的近身妾侍,卓雅另派了四个小丫头跟随。卓雅笑,说:“格格一向是个省事的,这雪梅的缺暂时不补也行吧?”
我笑道:“全凭福晋做主。谢福晋恩典,又少了一个人闹我。”
作者有话要说:耐心等待,耐心
5.波刺游鱼翻浪急,低徊舞蝶傍帘轻(三)
李氏兄长进京待考,带了母亲一并进京照顾李氏待产。
六月,一番忙乱,李氏也顺利产下一个小阿哥。
一日,霜菊说:“这下热闹了。谁说侧福晋不得宠了?那边才生了一个小阿哥,这边格格、阿哥都有了。”
我笑道:“有子有女方能凑一个好字,侧福晋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雨荷进来回话说:“格格,小盛子请您去佛堂。”
佛堂就设在紫竹苑里。紫竹苑是四爷读书养性的地方,有时也接见亲信门人,女眷不经允许不得进入。
穿过后花园的回廊,来到紫竹苑,小盛子说:“霜菊雨荷在外边等着罢。”
小盛子径直把我引到西厢房佛堂,说:“格格自己进去罢。”他就退下一边去了。
正中供着一尊紫檀木金身佛祖,周围的罗汉金刚我也认不齐全。四爷一人在底下打坐。他竟然穿着青布衫,手里一串紫檀木念珠,转得很慢。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做不得声。
正犹豫着,他却磕头结束了打坐,指了指旁边的蒲团让我坐下。他波澜不惊地看着我,说:“雪梅留不得了。”
我大惊,差点瘫倒,着急问:“为什么?”
爷说:“她点迷香,坏了我清修。”
我不信,说:“她跟了我两三年,一直是个老实的,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这样的深宅大院,她哪里能弄到那些下作东西。”
爷说:“我知道你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她自己也承认了。只是不说香是从哪里来的。”
我还是不信。我说:“她对爷的心事我知道,所以才想成全她。但她怎么会这么糊涂?”
爷说:“你才是个糊涂的,以前寿辰节气的礼,都是她备下的吧?”
我说:“我来了就一直是的。”
爷说:“我猜测,她跟你在庄子上住的时候,有机会跑出去玩,留了心弄到这些物件………………”
我泄了气,说:“府上规矩严,在庄子上我就放松了些,由着他们闹去,想着她们都是天真未凿的孩子,困在深宅大院也忒可怜………………”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还得想办法给这个糊涂丫头求情。
爷说:“她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原想着过了年,从庄子上挑些家生奴才,放她们出去成个家,也是美事。”
我说:“她对爷的心事,爷真的不知吗?她懂人事起,见过的男人就只有爷,你能让她怎么想?我常开玩笑试探她们,霜菊和雨荷还懵懂着,她的心事一心却都在你身上啊。这些年我们见面不多,她哪一天不是望穿秋水………………”
爷叹了口气,说:“规矩就是规矩。这闺阁之事,我也不想张扬。她若愿意,守住口,出去配小子,过平凡日子,算我为儿孙积福。如果一心攀高枝………………”
他的冷哼让我毛骨悚然。
我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说:“好歹你让我见见她。”
爷拍拍手,小盛子进来了。爷沉声说道:“你带格格去见那个贱人………………”
我怨恨地看了一眼这个薄幸男人,抬脚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不想死人的,可是
5。波刺游鱼翻浪急,低徊舞蝶傍帘轻(四)
雪梅关在紫竹苑的柴房里,一个小丫头守着门。见我走过来,小丫头福了福,说:“格格,雪梅一直不肯吃东西,哭了一夜,现下没有声音了。”
我说:“打开门。”
小盛子打开门,一见这可怜孩子,眼泪就禁不住要流下来。
雪梅躺在柴房的地上,粉色的衣裳沾满泥土,披头散发,脸上脏脏的,泪水落下来,脂粉和灰尘混杂着,双眼紧闭,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我拿出帕子,给她擦脸,她醒来,见是我,忙起身跪下,泪如雨下。
我骂道:“好个糊涂丫头,你在干什么啊!”
雪梅哭道:“奴婢猪油蒙了心,做下糊涂事,让格格蒙羞了,格格你罚我吧!”
我叹口气说:“这几年来,我们情同姐妹,你一天天大了,我哪里不知?只是这缘分强求不得。你做下这糊涂事,哪里是我能做主的?”
雪梅抹了一把泪,说;“这里脏,格格请回吧。雪梅犯的错,不敢连累格格。”
看她毅然决然的口气,我有些生气,说:“不敢连累,却也连累了,爷让我问你,可愿意出去配小子,若是能守口如瓶,也还能过平凡人家的日子。你不是不愿意在宫里吗?”
雪梅说:“自德娘娘让我跟了四爷,我就是四爷的人,想赶我出去,是万万不能的。”
我叹道:“你何苦如此执着?傻丫头,四爷,是我们都爱不起的人啊!”
雪梅抬头盯着我,黑黑的睦子,森然之气让人心惊,她质问道:“如果不是小格格夭折,四爷不敢查办凶手,你也会如此拒绝四爷吗?”
我大惊失色,说:“你胡说什么!”
雪梅说:“小格格并不是意外仙去的,你一直知道这一点。虽然格格一直假装失忆,我却知道,格格是恨爷太深了,不想再伺候爷。格格常说,男人是女人的靠山。可你的靠山连你的幼女都保护不了,知道凶手却不敢惩办。”
我大怒,说:“雪梅,你不想活了吗?”
雪梅说:“从被关进这里,我就没打算活了。格格,小格格是金麽麽下的手,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是失忆了,怎会对爷如此冷淡?三年来,你绝不伺候爷起居。别的福晋费尽心机想要把爷抓住,你却一直躲在庄子上,即使回府,也从不管事。你不是忘了,你只是心死了。如果是忘了,你和爷应该不记前嫌,好好过日子才是。你虽然不及李福晋美貌,但与爷同甘共苦,也是爷的心头肉。爷常常得罪谁,都不会得罪格格………………”
这傻丫头,真是痴了。
我软声说:“雪梅,你听我的话,好好活下去。你一时糊涂,却罪不至死。你又是德娘娘宫里出来的人,爷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嫁人,我不会让你寒酸的。”
雪梅说:“我已经是爷的人,死也是四爷府上的鬼。你别想赶我出去。”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这傻丫头。
雪梅说:“格格,奴婢死了,你要万事小心。霜菊喜欢上侧福晋的哥哥,好多下人都知道,只有你还蒙在鼓里。要么你早些成全她,要么她也就是我一样的下场。”
我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离开柴房,我也没向四阿哥告退,就匆匆出了紫竹苑。
霜菊和雨荷在喂鱼,见我出来,赶紧迎上来。我一句话不说,闷头往桃苑走。
第二天一大早,小盛子过来说:“格格,雪梅她………………”
我摆摆手,让他离去。
红李正伺候我吃早餐,笑到:“格格,你和小盛子打什么哑谜啊。”
霜菊进来说:“格格,绿珠来说,侧福晋我要得空我去帮她打络子,格格您………………”
我想起昨日雪梅的话,说:“你去吧,叫侧福晋得空到我这里来一趟。”
霜菊匆匆去了。
我对红李说:“你给我把雨荷叫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检讨。和老公吵架;生气;就把雪梅给毖了。这是我小姑子的名字。顶锅爬走
5.波刺游鱼翻浪急,低徊舞蝶傍帘轻(五)
我坐在炕沿上,瞪着雨荷,一句话不说。雨荷和我闹惯了,嬉笑着说:“格格你今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冷声说:“雨荷,跪下。”
红李在一旁吓着了,说:“格格,今日是怎么了?”
我摆一摆手,让红李下去。
红李退下去了,我无奈地叹气。少女怀春,本无可厚非,只是在这个礼教吃人的社会,谁又爱得起呢?
雨荷跪下,说:“格格,奴婢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请格格示下。”
我直接问:“雨荷,霜菊是如何攀上舅老爷的?”
雨荷没料到是问这事,磕头不已,说:“格格恕罪,奴婢不知。霜菊一向只听雪梅的话,她们当我不懂事,从不与我商量的的。”
我厉声说:“你就是个不懂事的。我问你,多久了?”
雨荷哭到:“舅老爷来的那天,霜菊去找绿珠描鞋样子,后来,后来就爱往侧福晋的院子里去………………”
这世界上真的什么事情都不是偶然的吗?
我说:“你为什么不回我?”
雨荷默不作声。
我说:“你不愿意出卖朋友,对不对?你可知道,雪梅昨天夜里死了!”
雨荷大惊,看着我,见我严厉,跪行至我膝前,哭道:“格格,你为什么咒雪梅死?雪梅怎么会死?昨天你去了紫竹苑,应该看见她了,怎么会?格格,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心情已经很低落了,无力地说:“罢了,你如果要眼见霜菊步雪梅的后尘,你什么都不必说,下去吧,我要静一静。等下侧福晋会来,你去外边候着吧。”
雨荷说哭道:“格格,我把知道的都说了吧,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霜菊说了,她只想等到二十五岁,出去过平静日子。据说舅老爷一表人才,侧福晋院子里的丫头们都眼馋,可舅老爷………………”
李氏貌美如花,其兄定然也差不了。我打断了雨荷的话,说:“你也说不清楚,算了,出去看侧福晋来了没有,来了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