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钟声度花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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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算了,今日就我们三人在这院子里,太冷清,我们去前院和丫头婆子们一起吃饺子守岁好了。”
雨荷嘟囔着嘴,说:“谁稀罕那热闹!”
红李却欢喜道:“去去去,侧福晋房里做针线的卓嫂子,一肚子古记笑话呢。”
我问:“可是绿珠的嫂子?”
红李说:“正是正是。”
我好奇道:“她不回家过年么?”
我早早地让王婶支了年例银子,赏了一匹提花绸缎并五两银子,让她回家过个安稳年。
雨荷说:“他们一家是家生奴才。她男人就是在前面当差的卓二,管库房的,半个主子似的,神气着呢。”
我问:“王婶的男人在庄子上做什么?”
红李说:“王婶的男人叫王福,在我爹那边做护院的头领。”
我问:“他会拳脚么?”
红李说:“先前是猎户,后来到了庄子上。王福一身力气,庄子上的男人摔交没人比得过他,射箭百发百中,庄子上孝敬的皮货十有八九出自王福之手。”
我惊讶道:“没想老实的王婶竟有这样一个好男人,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雨荷笑道:“格格,你这就看走眼了。王婶只是不善言辞,哪里就傻了。听说,当年王婶和庄子上的其他姑娘争王福,可有意思呢。”
红李也笑,说:“我小时候,常听人说,铁匠的女儿兰姑,常给王福送这送那的,王福硬是没看上。”
我更好奇了,问:“却为何看上王婶了?”
红李娓娓道来:“王婶本姓马,小名香儿,庄子上的人都叫她香姑,她爹是养鱼的好手,庄子上的莲塘就是他们一家管着。香姑是她爹的老女儿,娇生惯养着,小时候可水灵了。马家和王家住得近,青梅竹马来的………………”
我总算明白了,又问:“为何王婶要来府里做事?”
雨荷说:“还不是为了生计。王福的老娘多病,他哥哥嫂子又老实巴交,一家全靠王福,后来孩子多了,就腾挪不开了。”
红李说:“庄子上的人家,比外边的佃户要好些,可也只是平常度日,若遇上天灾人祸,没有主子周济,是难得过下去的。”
雨荷说:“听说前两年,王婶的男人打猎摔下山崖去,捡了一条命回来,也是平日积福了。”
红李接口补充,说:“听说其他还好,就是一只眼睛被荆棘所伤,如今不能打猎了。少了些收入贴补家用。”
我叹道:“王婶也真是的,什么都不说。我又记不得那些旧事,可是亏了她了。”
雨荷说:“王婶是个省事的。格格自己又遭遇大变故,这两年给我们的赏赐原本比往年更多,怎好再劳烦格格?”
我嘱咐说:“你们是懂事的。在这府里,再不济,吃穿用度不会少,可小老百姓家,一两银子能救一家子的饥荒。往后不管是你们家还是王婶家,有什么难处,要跟我说。王婶不好开口,你们要提点我。”
雨荷和红李眼圈红了。雨荷说:“能跟着格格,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雪梅怎么就那么傻呢?”
我叱道:“大过年的,不准流泪。雨荷你去前边看看,叫金麽麽给我们留个位子。”
作者有话要说:想更完卷二闭关
6.画桡闲泛暮霞明,风细波微暑期轻(二)
前边的丫头婆子多,我们也不熟,吃了饺子,和金麽麽客套几句,三人回了桃苑守岁。我说:“今日人少,讲故事也没人叫好,不如我们喝点米酒,好歹熬到子时。”
雨荷就温了一壶糯米甜酒,红李布上点心果子。三人喝了一阵,闲话不到几句,晕晕地靠在炕上打瞌睡。
一阵冷风,三人打了个激灵,几乎同时醒来,相互对望一眼,小盛子和四爷已经进了屋。
四爷吩咐小盛子说:“熬了一夜,你也累了,歇着吧,明日不必来伺候。”
雨荷伺候着爷更衣,红李忙将盆里的碳火撩拨旺了,侍立在我身边。
我打了哈欠,说:“你们也不必立规矩了,伺候完爷歇了吧,这破规矩熬得人怪难受的。”
雨荷和红李将火盆抬到卧房,将被子里的汤婆子拿了出来。雨荷说:“格格,被窝暖和着呢?我们下去了。”
她俩退下去,收拾完,在外边的热炕上睡下。
我抽了玉钗,放下辫子。四爷已经坐在床上了。
被窝里果然暖和,二人搂在一起,温存一番,迷迷糊糊地,也没听清爷在我耳边说什么。爷却生气了,拧了我的脸颊,说:“爷跟你说话呢!”
我翻个身,缩着身子,喃喃说:“明日再说罢,我困的很。”
爷扳过我的身子,狠狠地吻下来,唇被他撕咬得生痛。
我一骨碌坐起,胡乱拧他,恨恨地说:“你干什么呢?我们三个无趣地熬了大半夜,你别闹我睡不了。”
爷将我塞进被窝里,好兴致地说:“今日高兴,先别睡,明日睡一天都依你………………”
被他一闹,也没那么瞌睡了,没好气地说:“什么事儿让我们爷高兴得睡不着,升官了?发财了?生儿子了?”
他耐心安抚我一会,才说:“今日,皇阿玛给小阿哥赐名了。”
我甚是无趣地应道:“说来听听?”
四爷说:“大阿哥生在三月,我当时在外征战,全靠费扬古福晋照顾得周全,所以就叫弘晖。取‘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之意。”
我撇撇嘴,说:“什么照顾周全,无非就是将一屋子丫头婆子使唤得团团转罢了。皇上如此讨好你的岳父一家,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被我泼了冷水,不高兴地说:“你就见不得我好。”
我说:“兵权在握,功高震主。他鼎盛,你在火上煎熬,他垮了,你的外家势力就没落了,退一步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感叹道:“你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一点惊喜都没有,人生还有什么趣味?难怪守岁守得睡过去了。”
我白他一眼,问:“老二叫什么名字?”
他没了兴致,说:“老二与老大相差不过三月,因此名字是一样的,只是读法不同,叫弘昐。昐是日光的意思。”
我好笑,说:“皇上真会偷懒。两个孙子,取一个名字。六月天的太阳,已经没了韵致,直白地叫个昐,连出处都没有了。”
他叹道:“取名字不容易呢。也不知皇阿玛怎么想的,给我取名胤禛,一奶同胞的弟弟取名胤祯,叫法都一样,谁分得清?幸好我大他十来岁。”
我心一动,随口说:“他长大了就麻烦了。”
他心细,忙问:“怎么麻烦?”
我睡意全消,安抚他说:“没什么,就是重名了,他也能办差的时候,下面的人容易混淆。不过你们皇子别人不敢直呼其名,大约也错不了多少去。”
他遂放了心,说:“皇阿玛正在给我们斟酌爵位,你曾经说过,三十七年皇上会封我为贝勒,是真的吗?”
我嗔怪道:“什么时候骗了你去?”
他又问:“我只跟着走一趟,就封贝勒,大哥军功卓著,岂不是要封王?”
我说:“那是免不了的。”
他叹息说:“大哥这几年很得皇上的心,太子很不安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ZZ提醒;原来真的有人在看。加一章。我保证;往后会好看一些.
6.画桡闲泛暮霞明,风细波微暑期轻(三)
初一胡乱混了一天,晚上循例他该去正房,临走说:“明日我让卓雅回费扬古府上,给老头子提个醒好了。”
我说:“你自己去说方显郑重。男人的事让女人掺和什么?大福晋也不一定说得动他。”
初三,皇帝下旨,出了十五,将巡幸五台山。命皇长子允禔、大学士伊桑阿祭金太祖、世宗陵。太子仍旧留京监国。
是晚,四爷在我房里说:“不知太子怎么想?大金乃满人先祖,命大哥祭祖陵,置太子于何地?”
我拿银剪子剪了烛花,坐回炕沿,说:“心怀天下,岂能小肚鸡肠。你那太子二哥若看不明白,想不通,皇上会失望的。”
他想了一想,说:“我找机会提点他一下?”
我说:“忠于太子并非愚忠,他看不到厉害关系是他的事情,你多嘴做什么?显得你比他聪明?”
他说:“那,眼看着他落败不伸援手,跟落井下石有什么分别?你既然知道皇阿玛英明,他难道看不穿?”
我说:“他看得穿看不穿有什么关系?太子二十多年来名分早定,养尊处优,若没有真本事,老人家万年之后,谁来保他?你们兄弟众多,往后还会越来越多。满人从前并没有立太子的先例,都是凭功劳获得自己在宗族中的地位。他一出生就封为太子,合乎汉人礼教,但你们皇家宗族并不以为然吧!”
四爷沉思说:“费扬古答应出了十五就交出将军印,至于是否履新职,要看皇阿玛的安排。”
我说:“他能为你做到这一步,很不错了,看来他很疼爱这个老女儿。”
四爷说:“我这边丢兵弃甲,太子那边会领情吗?”
我说:“我不知道。你做给皇上看的,不是做给太子看的。管他领情不领情。”
四爷问:“我去五台山,你可要许什么愿心?”
我说:“菩萨若知我心,不求她也知;菩萨若不知我心,求也没用。”
四爷呵斥道:“休得胡言,冲撞了菩萨。”
我笑道:“爷是菩萨转世,自然维护菩萨。我乃红尘中人,自有世人的贪痴。”
玩笑一阵,二人歇下,一宿无话。
第二日,四爷收拾了随康熙巡幸五台山去,我仍旧在高墙之中数着日子。
第三日,卓雅派了露叶来,说是三阿哥家请了戏班子,请各府女眷过去热闹一番。我本无心去凑热闹,然露叶劝道:“格格,爷去了五台山,一个月还不得回呢。天天闷在府中,对身子也不好,出去透透气也好啊。”
我是有些动心了。自从与四爷有了夫妻之实,我放下了戒备,日日与他厮混一处。四爷因避锋芒,或在家礼佛,或去听顾先生讲经史,偶尔上街逛逛,了解民生。大福晋和侧福晋拖儿带女,甘之如饴,因我膝下荒凉,这两年又安分过日子,见我这半年与四爷形影不离,虽有些拈酸带醋,却也只是无伤大雅之举。
来到这封建时代最后的盛世富贵之乡,虽然也是住在阿哥府里,却并没有真真见过世面。宫里只在奉命见德妃时去过一躺,坐在轿子里,也不敢偷看,及至进了永和宫,除了屋上的瓦片是黄的,与四阿哥府也没有两样。千古一帝没见过,他的儿子也只见到四个,除了命定的格格身份,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一提的故事。想想其他人轰轰烈烈翻云覆雨的清穿故事,我真是白来了。
我本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出去逛逛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高兴;多更一点.
6.画桡闲泛暮霞明,风细波微暑期轻(四)
三阿哥府第比四阿哥的奢侈多了,似乎是仿了江南的园子修建的。因是女眷,直接从侧门进后花园,穿门过廊,到了正房后院才落轿。
院门站着的小厮一见卓雅下了轿,就大声通报“四福晋携女眷到——”
进得门去,三阿哥的嫡福晋一身大红,迎上前来,携了卓雅的手,亲热地说:“各府女眷到得早,我当三阿哥府庙小,请不动妹妹呢?”
卓雅爽朗笑道:“三嫂这就是见外了。我原不是个利落的,因和李妹妹安顿小的,故而来迟,还请三嫂莫见怪。都有哪些妯娌来了?劳烦三嫂引见。”
董鄂氏仿佛这时才看见李氏和我,上前一步说:“李妹子我们见的面多,倒是宋格格,常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儿个来了,可是稀客。”
这女人,生怕没人吃了我似的。我忙正正经经地福身行了礼,嘴里说:“三福晋吉祥,红玫今日叨扰了。”
三福晋笑语殷殷,说:“来了就好,原该多走动的。卓雅,你就当在自己家里,我去前面看看,侍书,领四福晋入座。”
她告退去了。
卓雅笑道:“三嫂子真是的雅人儿,三哥出门去,她在家巴巴地请众人来闹。”
侍书说:“四福晋说的是。主子一家都爱热闹。三爷常请些文人墨客,饮酒作赋,谈天论地,三福晋偏好看戏。因见阿哥爷们都随万岁爷去礼佛了,就请了福晋们来,说是大过年的,爷们儿在外边找乐子去了,女人自己在家也得找点乐子。”
王府里平日里唱戏,都爱将戏台搭在园子里,临着水榭,贵客在廊下坐了,远远地看着,别有一番风情。今日因天寒地冻,来的都是娇客,故就在小戏园里开戏。
三阿哥家的小戏园仿外面的戏园子,也分两层。楼下迎门是小戏台,大厅里坐位份低的女客,楼上坐正经主子。先来的各府女眷已经就坐,莺歌燕语,打情骂俏,热闹非凡,只见红艳绿翠,各有千秋。
侍书领一行人上楼就座。太子妃不来出席,大福晋坐了上座,因男人正得圣宠,故而当仁不让。四阿哥府的女眷的位子在她们正对面。侍书告退后,卓雅领着我和李氏去给大福晋见礼。
见卓雅前来寒暄,大福晋忙起身相迎,另一人盛装女子却稳坐钓鱼台,后来才知道那是八福晋。
卓雅给大福晋行礼,我和李氏跟着福身。大福晋忙托住卓雅,说:“别别,”转身对坐着喝茶的女子笑说:“八弟妹,你这四嫂是折我的寿呢。”
八福晋这才站起来,嗔怪说:“四嫂,我可不给你行礼。你这样,是要打我的脸么?”
卓雅转脸向卓雅笑道:“八弟妹身份尊贵,素得皇阿玛欢心,嫂子哪里敢打,疼还来不及呢?”
大福晋一旁说:“四弟妹父兄沙场立功,门庭显赫,是朝廷重臣,国家柱石,谁人不敬?恭敬原也不在这些虚礼上。”
话是这么说,我和李氏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八福晋行了礼。
八福晋说:“二位妹妹请起。”转脸还是和卓雅寒暄:“还是四嫂会调教人。”
我打量这历史上闻名的妒妇,此时新婚不到两年,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小女儿做派,只是与生俱来的贵族傲气,让人不敢轻视了去。她梳着两把头,金制半钿罩在头发上,只在右边斜戴了嫩红的绢花,几支宝石簪子随意地插着,长长的流苏垂至耳边,一对红珊瑚耳坠晃得人心慌。一双善睐明睦,顾盼生辉。浅红平纹旗袍,绣着金合欢。
她发现了我打量的目光,粲然一笑,说:“宋格格多时不见,竟像是不认得我了?”
我忙赔笑说:“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