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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少年追命-第34部分

小说: 少年追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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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大师至此也明白大将军的决心,他曾周旋于京官朝吏之中,懂得:“水到渠成”的意思,也懂得若要水流按照人定的轨迹流动,便须得先把沟子掘好才行。
    大将军既然其意已坚,他虽然觉得原是诸葛先生和蔡京丞相在京师的战场,却转接到危城来开战,对大将军而言,是个立大功的机会,但除此以外,都未必有利了,可是到这时候,他也不好再说了,说了对自己何利之有?再说,如果危城冲突日频、杀戮愈多,他也一样有的是立大功的时机!
    所以他只问:“不过,冷血是躲起来了。”
    大将军道:“他那种人,能躲得了多久!”
    尚大师道:“可是,他只要躲至他伤愈,便不好对付了。”
    大将军笑了。
    白牙像利刃一般森然,“所以,我们不让他伤好,就得将之打杀。”
    斑虎道:“好,我们分头出去,把他给刮出来!”
    大将军摇头。
    斑门五虎部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尚大师代大将军道:“你不是猎,如果要抓鼠,总不能追到鼠洞里,所以,打杀老鼠的方法,是先让老鼠先行跑出来。”
    然后他问:“老鼠为什么要溜出鼠窝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对追命而言,现在他己三十开外了,感情上没有寄托,唯有为天下不干事尽一分扭转乾坤之力,馀则痛饮佯狂为乐。
    他藉着“朝天山庄”的酒不对他的胃口,于是溜了出来,到了“永远饭店”,叫了酒,夥计小阔端来了三次酒,也都不合意,还拍桌子大骂了起来,那姓寇的掌炬忙过来打躬作揖,表示酒窖里藏有好酒,名叫“烧天光”,追命一听这名字就说:“好,我看它能不能把我烧到天光!”
    寇掌柜表示有些为难。
    追命愕然。
    “你看我付不起银子吗!”
    寇掌柜只赔不是:“这儿来的多是熟客、老客人、好朋友,这酒要是一端上给您,大家都要买一勺来喝,那小店的好酒,可就一夕间都给喝光了。”
    追命笑道:“既然不便,我便到酒窖里痛饮,没有再好的地方了!我喝了一碗,算三碗的银子也值得!来,咱们这就去吧!”
    “永远饭店”的酒窖很“机密”,走入内堂,转入小弄,再从甬道进入地库,走了几处暗门,转出几条暗道,才闻到一股酒香。那儿暗处,有一个蓝袍人候着,正是“永远饭店”姓马的老阎。
    马老板见是追命来,便揭开一层地板,寇掌柜掌着灯,三人鱼贯走入,确是到了一处酒库。
    追命似乎老马识途,走到一口大木桶前,向左右各拍二重一轻,然后道:“神州子弟今安在?”
    桶里即传出一个声音:“天下无人不识君。”
    只听机括声响,一人自桶里徐徐冒出头来,幽暗中依然显得唇红、脸白、眉黑:
    正是久违了的
    冷血。
    ——却是他?
    ——正是他!
    冷血便是躲在“永远饭店”里养伤。
    是追命一定要他躲起来,把伤治好再说。
    当日,“燕盟”凤姑嫉妒吃醋,遣派“三大祭酒”之一李国花来跟踪梁取我,看他可有与别的女子鬼混。没料,鹰盟的“小相公”李镜花却因向来暗恋李国花,也暗自跟梢着他。到了“久必见亭”之后,大相公发现梁取我与阿里妈妈!日情复炽,便立时走报“燕盟”凤姑,她意料不到的是,小相公却以为大相公对阿里妈妈有意思,嫉恨异常,想伺机下手杀害梁取我。
    这一来,便给“小相公”李镜花目睹了屠晚杀了老何全家、嫁祸冷血一事,他本想袖手不理,暗自潜离,但“大出血”屠晚确有过人之能,发现了她,两人在屋里屋外对了一招,两败俱伤,接下来的事,便是李镜花负伤到上太师疗伤,大将军发觉之后,一面威迫利诱,使负伤难以抵抗的李镜花只好向“大连盟”投诚,策反“鹰盟”;而大将军在李镜花犹豫未决之时,请动李国花冒充“小相公”,意图引出身边卧底的人物,结果,大笑姑婆出手,重创李国花,杀了司徒拔道,而上太师假死得快,才得以在日后揭发大笑姑婆,导致“六分半亭”一役中大将军亲自出手,狙杀了大笑姑婆导致“六分半亭”一役中大将军亲自出手、狙杀了大哭姑婆;不过,李国花也因此不再信任大将军,力促“燕盟”与“鹤盟”联结,竭力对抗“大连盟”。
    冷血也因为杀害“久必见亭”何家大小老幼,“证据确凿”,成了“罪犯”;他本来直捣危城,是要搜集大将军凌落石的罪证,绳之以法,不料,而今却成了“黑人”,惊怖大将军反而明令四处通缉他。
    他身上负了伤,自“老渠”一役以来,直到“四房山”上,乃至“朝天山庄”里,他都不断受伤,身心皆是。
    但他还挺得住。
    撑得下来。
    ——最可怕的是屠晚的一击。
    事实上,屠晚是在负了“小相公”的“血花”一击之后,再与他交手的;但他仍是为屠晚所伤。
    不过,据追命所知,屠晚在跟冷血交手一招、各挂了彩之后,在“大连盟”和“天朝门”也再未露过面——想来也伤得不轻!
    冷血有一种狂烈的意志。
    他要报仇。
    他想报仇。
    受伤,反而能激发他的狂烈。
    挫折,反而能激扬他的斗志。
    不过,追命却不喜欢这样。
    ——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是拿来这样糟塌的!
    走长路的人要懂得休歇,爱惜自己的人知道保护别人的性命;侠者不是野兽,披血苦战、浴血苦斗,是迫于无奈的事。真正英雄所为,不是在于溅血杀敌、流血不休,更非好勇斗狠、嗜打好杀,而是为国为民、为情为义时才奉上热血热忱、献上激情激越。
    所以他反对冷血恃强苦拼下去。
    ——尤其是对付像大将军这样的大敌,需要长期作战、灵活应变,而不是匹夫之勇、一味好战。
    打打杀杀,嗜戮为雄,不但深以为厌,且应以为耻!
    他见动冷血不听,便不惜以“三师兄”的名义,要冷血一定得“听话”,躲在“永远饭店”的酒窖里养伤。
    “永远饭店”里的“老板”,便是“凶神”马尔,而掌柜的便是“恶煞”寇梁。
    他们原是大将军的部下,现在也是,只不过,一手提携他们崛起的是当年大将军爱将“小寒神”萧剑僧。当年,大将军因为垂涎于殷动儿美色,不惜以极卑鄙的手段残杀了萧剑僧,凶神与恶煞暗里不服、心头不忿,但惧于大将军势力,也不敢表达,这一来,这两人便给诸葛先生原布置安排在危城中的有力人物暗底里吸收了,他们弃暗投明,追命一经混入“大连盟”里,他们便与追命取得联系,这回也利用了大将军用来联络各路绿林好汉、道上人马的“永远客栈”,来收藏负伤的冷血。
    从这一点,追命更能看出惊怖大将军和诸葛先生为人之差异。
    一个人势力大了,自然越多人攀附;但越是多人依附,也越易出现叛逆、异心之徒。
    大将军不允许有异己。
    他更不容有叛徒。
    他对付叛逆的方法很简单:杀。人死了便什么都不能做,包括叛变。
    他一向疑心大。他是疑人亦用,用人亦疑。所以,别人想叛他,难极;但他也误杀了不少其实是忠心于他的人,更把许多本来愿效忠于他的人逼成叛徒。
    诸葛先生则不然。
    他能容纳异己。
    他一旦当那人为“自己人”,终对他有感情,如果他为私心而有异志,要是对方不长进想图侥幸,假使弟子有叛逆谋反的行为,他会痛心、疾首、爱之深而责之切。
    他会骂他、劝他、警示他、劝他改过、甚至大发雷霆。
    但这么多年以来,追命发现:诸葛先生大可以什么也不说,由他去吧:不过,诸葛先生总会尽至最后一份心力,希望能使之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而除了挽救、痛惜与训斥之外,诸葛什么也不会做。
    他只动口骂。
    他从来没真迫过人。
    他更不会动手杀害他的朋友、他的弟子、他的“自己人”!
    ——因为诸葛先生的人太好了,太好的人再聪明也总易遭人欺骗、背叛的,但他对出卖他的人、倒戈相向的朋友、兄弟、弟子、门徒,从不反击,从不追杀,也从不报复!
    他只伤心。
    难过。
    或只在口头上直斥。
    有一次,他也问过师父:以师父的聪明才智,大可以连话也不说,何必要面责遭怨。
    “我不说明道理来,他们怎么知错能改?”诸葛先生扪着须脚,这样的回答他,“我宁可他们怨我,不可以见非不斥、遇理不护。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子弟,他们对不起我不打紧,但不明是非则会害苦他们一辈子的!我怎能推卸责任,瞪着眼睛不理!”
    追命想起了这番话,看见背叛凌大将军而投靠诸葛先生的马尔及寇梁,就起起二人都是世间英杰、枭雄,但两人之间,又有极大的不同:
    惊怖大将军一切以“私”出发;
    诸葛先生则以“爱”。
    追命把大笑姑婆丧命的情形,以及现在大将军布置的局势,一一说与冷血听。
    冷血闷哼道:“那么说,李镜花已追随凌落石,谁也无法证实我的清白了。”
    追命道:“看来是的——可是李镜花仍然活着,屠晚也还没死,世间依然常变易,逆境可怕而难久,强者受苦终必胜。”
    冷血仍然跃跃欲试:“我想,现在最好的方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是:我出去杀了凌落石!”
    追命击节赞叹的说“这实在是好办法。大将军和他手下那一群杀手就等着你这样想、这般行动!”
    冷血知道追命在讽刺他。不过,要他这样一个向以决斗为生命职志的人窝在这里,也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所以他说:“三师哥,我跟凌落石交手以来,一直都是占尽下风,一直都是失败者。失败为成功之母,我只想豁出去,跟他拼一拼,好歹也痛快些!万一得成,便除此大害,我是否能还清白,也不重要了。如果丧命,那么往后的事,还是三师兄你来仗持。”
    追命爽快的道:“你说的对!我就是大将军派来的,接招吧!”
    一脚急蹴冷血。
    冷血没料有这一招,急退。
    追命一脚落空,已踹在酒桶上。
    酒桶砸向冷血。
    冷血双掌进推,震开酒桶,但胸口伤处一疼,闷哼一声,退了两步,几乎撞倒身边的寇梁。
    “……崔师兄!”
    追命没再动手。
    “凌惊怖的武功远胜于我,要不然,他也不能一出手就杀了花师姊;”追命问,“你身上的伤未愈,出手至少打了个折扣,要不然,这一记酒桶休想把我的四师弟逼退半步!在这种情形下,你如何杀得了凌落石这野兽?”
    冷血的脸黯淡下去了。
    “你现在冲出去,如果不顾惜你有用的性命,不顾念世叔对你的信重,你大可出去,十步杀一人,挥剑斩强仇,我不会拉着你;”追命说,“不过,你这不叫失败为成功之母,因为你并没有吸取失败的教训,以作成功的奠基,而只是失败为成功动武,沉不住气,憋不住气而已!”
    然后他道:“你没听世叔说过吗?沉不住气的人如何成大事?浮躁,是所有年轻人都难过得了的一关;没想到你也过不了!”
    冷血长吸了一口气。
    他的腰板又挺直了。
    他的胸膛昂起。
    他的眼神又亮了,薄唇倔强的紧抿着。——追命极喜欢他这时候的样子:
    这才像一个打不败、不怕败、反败为胜的年轻人!
    冷血用一种坚定的声音问:“三师兄,现在,我该如何配合你的行动?我该怎么办?”
    追命也长吸了一口气,答而且问:“你知道今天我跟惊怖大将军相处谈话之后,我学得了什么东西吗?”
    冷血庄重的聆听着。
    “凌落石在大获全胜之时,仍能听得下我的意见,那表示他仍有理智,仍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人在得志的时候,必须要沉得住气:傲气。这点,他办得到。”追命道,“可是,现在,我跟你谈话,你现在的情形,也使我有一个很大的感悟。”
    冷血更用心的听着。
    “人在失意的时候,必须要忍得住气:火气。”追命微笑道,“这点,你也一样办得到,了不起。”
    冷血笑了。
    好白的牙齿。
    笑容使他的冷峻完全瓦解,像春水融化了寒冰,追命也随着这年轻人在这阴晦地窖里却充满阳光的笑容而笑了起来:
    “现在,是我和你,一起对抗大将军。除了你,还有我,以及马老阎、寇掌柜,以及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我或你,所以,我们更要惜重自己,不能任意使气,不能冲动妄为,贻误大事,破坏大局。你或我,都不是杀手,杀手只负责杀人便可以了。年轻人崇拜杀手,其实只是崇拜杀人的凶手而已,试问把人杀了之后,不管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对这世间又有什么帮助?为国、为民,又有何利益可言?很多人喜欢侠士,以为侠士就是只负责打斗,可是光是以暴易暴,就能解决问题吗?跟恶人斗争,与坏人周旋,仍得要靠你和我,我们甘受约束,不像江湖道上的汉子可以高兴就动手;愿受法制,不似绿林豪杰任意就杀人。我们决不在杀一人,绝不冤诬一案,这才是捕快干的事!所以,当好汉易,充英雄不难,要做好一名捕头,这才是难但却极有意义的事!”
    冷血点头,垂下了头,握紧了拳头。
    他的浓眉紧锁住他的任重道远。
    追命拍拍他雄壮的肩膊,道:“你要小心,大将军视你为眼中钉,不把你拔掉,他食不安、寝不乐。”
    冷血道:“我能使他寝食难安,也算是尽了一点力了——要不然,我倒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追命道:“你别这样说。大将军的手上大将,除了三大杀手之外,以‘阴司’杨奸、尚大师及‘蔷蔽将军’于春童最是难惹,但于春童却已丧命于你手上。”
    马尔插咀道:“最近,大将军也确实难以安枕。”
    追命道:“怎么说?”
    马尔道:“大将军帐前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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