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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少年追命-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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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端茶在手,想去看月亮边镶着的白云,然后想想为啥“白云”和:“苍狗”会凑合在一起,想通了便呷一口茶,然后才又全力全速赶路,救朋友。
    只不过他没有这个福命。
    他不是追命。
    追命随时都可以壶中日月大,酒里岁月长。
    他是冷血。
    ——生命如同一匹追杀中的狂马、追击而无退路的冷血。
    他正要把茶喝下去,忽然就感觉到危机。
    一种杀伐的预兆。
    他是野外长大的孩子。
    他有野兽一般的本能。
    他的杯子已到了唇边,可是并没有喝下去。
    那倒茶的姑娘道:“客倌,茶冷了吧,我再跟你倒杯热的。”
    她真的替他倒杯热的。
    她把整壶热茶,向他迎头泼去。
    滋的响着,茶泼溅处,都冒起了焦味的烟雾。
    冷血已不在坐椅上。
    他已到了姑娘的身后。
    他的手已按住了剑柄。
    “你是谁?”
    如果对方不是个女子。他的剑早已经刺出去了。
    “你出剑啊,”对方不屑的像是对一头癞皮狗在说话,“你既然杀得了我哥哥,当然也杀得了我。”
    冷血一听,顿时没了战志。
    ——原来是爱喜姑娘。
    他杀了蔷蔽将军,那是爱喜的哥哥。爱喜亲眼目睹于春童死于他手上,而对前因后果,完全不知就课,所以当然要为她的兄长报此血海深仇。
    ——遇到这姑娘实在没办法。
    他永远忘不了,当他矢志要杀死那禽兽不如的蔷蔽将军之时,冷月下,那一张美丽的脸,交织着凄凉、怆惶、激忿、痛楚、哀怜与婉约的轻求。
    而今这张脸仍在冷月下,更清更艳、带点冷傲慢和不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处子的气质,连恨意也是处子的。
    但美丽如昔。
    胜昔。
    ——遇上这姑娘他没办法
    他很快的就发现了“砍头将军”莫富大,尽管他用深笠遮着光头。
    ——看来,莫富大不是忠心于惊怖大将军,而是忠心于蔷蔽将军,于春童死后,他似全神全力都在醉心于爱喜姑娘。
    爱喜又向他走来,一点惧意也没有,挺着胸道:“你杀我啊,怎么?你不敢动手?”
    冷血退了一步。
    忽然,他的手又搭在剑上。
    杀气。
    背后有一种炭烧起来般的杀气。
    马尔和寇梁见这女子暗算冷血,以为是大将军的手下,见爱喜挺胸就死的样子,一个笑道:
    “哇,好看,煞是好看。”
    另一个调笑道:
    “真是胸有成竹,还是两棵哪!”
    冷血忽然觉得背后杀气大盛。
    那是一种炭烧旺了的杀气。
    这时,马尔正说:“你别以为你是女子我们就不敢杀你。”
    寇梁也说到:“冷血不敢杀,我可不客气——”
    冷血不能回头。
    那杀气大盛。
    太盛。
    ——回头,就得要驳剑。
    那是一种铁器给烧熔时的杀气。
    蓦地,他右掌右脚,一推一绊,震飞马尔、寇梁,人未回首,敌人的剑已抵背脊,他左手拔剑,已驳了一剑,然后,又接下一剑。“乓”、“乒”,连拼二剑。
    星花四溅。一如在烘炉中锤炼神兵。互拼二剑之中的两人,都知道遇上了劲敌,同时收了剑。
    一个青年,双眉斜飞入鬓,脸白惊人,腰畔上的剑鞘十分讲究,课着厚绒。
    黑色劲装,系着花色斑烂的大披毡。致使在月光和火光掩映中,他的影子比他的人硕大三倍。
    仔细看去,他只是一个很冷、很瘦、很伶仃的年轻人,予人也是很瘦、很冷、很伶仃的感觉。
    再看个仔细,原来他也不甚高大,只是因为站在椅子上,所以一时才看不出来。
    那人冷哼道:“你看什么!?”
    冷血道:“我不认识你。”
    那人道:“我认得你;你是冷血。”
    冷血道:“既然我不认识你,你没理由要杀我。”
    那人道:“老虎搏鹿之时,梅花鹿也不认识那位虎大爷。”
    马尔、寇梁刚才死里逃生,看清楚来人,惊叫道:
    “他是冷斗儿。”
    “‘铁裙神魔’冷斗儿!”
    听了这名字,冷血倒是纳闷。
    “他并没有穿裙子。”
    马尔道:“那是他的披风,他在披风飞舞出腿出剑,使敌人如罩裙中,避无可避。”
    寇梁道:“他还有个哥哥,在傅宗书手上当将军,叫做“神鸦将军”冷呼儿,两兄弟都是渔肉百姓,不是什么好东西。”
    冷斗儿双眉一剔,怒道:“胡说,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怎么人们老是把哥哥的账往弟弟头上栽。!”
    冷血道:“好,你哥哥的事,不关我事,不过咱们往昔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冷斗儿尚未答话,爱喜已说:“他是为了我,是我叫他来杀你的。”
    冷血登时说不下去。
    马尔不屑的道:“冷斗儿这种人也会为人卖命!?”
    “不为人,但可以为了女人。”冷斗儿滋滋味味的说,“她已给我玩了一次,她还值得一玩再玩,所以总得要付点代价。”
    “还有一个原因,”冷斗儿说,“我姓冷,你也姓冷,我们都在江湖上闯荡,我们之中只能活一个,不然,我就不叫冷斗儿。”
    冷血喃喃地道:“幸好我姓冷,要是姓李姓张姓王,天天非都得斗个你死我活不可了。”
    冷斗儿剔眉怒叱:“冷血,今天不是你倒,就是——”
    噌的一声,冷血已拔剑。
    剑抵在冷斗儿咽喉上。
    然后一字一字说了两个字:
    “你到。”再一字一字一字的说了三个字,“不是我。”
    冷斗儿苍白的脸己挣红了。
    他咬牙切齿,迸出三个字:
    “我不服!”
    “好,”冷血道,“你不服,我要你服。”
    “霍”的一声,剑自冷斗儿喉上疾收,他把剑插在桌上。
    剑柄兀自嗡动不已。
    冷血手上已没了剑。
    冷斗儿马上拔剑。
    冷血也拔剑。
    他拔的不是自己的剑。
    而是冷斗儿的剑。
    两人左、右手争拔一剑,腾出来的手已对拆了七招。
    七招过后,冷斗儿陡然顿住。
    脸如死色。
    他的咽喉又给剑尖抵住。
    他自己的剑。
    这时,全场都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冷血峻的问:“你,服不服?”
    冷斗儿摇头。
    就算他的喉咙抵住了锋利的剑,他仍是摇得那未用力,以致脖子上多了两道深深的血痕。
    血水淌落。
    冷斗儿摇头。
    就算他们的喉咙抵柱了锋利的剑,他仍是摇得那未用力,以致脖子上多了两道深深的血痕。
    血水淌落。
    渗湿了剑锋。
    “夺”的一声,剑飞掷而出,穿过柱子。那把剑穗自在冷月下颤动不己。
    冷血宽手对着冷斗儿。
    冷斗儿呆了一呆。
    只不过是呆了一呆。
    马上,他就化作一片云。
    飞云。
    飞卷的彩云。
    他在飞旋中出腿。
    冷血望定着他。
    望定着炫目的飞云。
    然后出掌。
    五指紧骈,掌如剑。
    “掌剑”。
    这一剑,格在对方足尖上,登登二声,冷斗儿靴尖弹出两柄利刃,同时折断。
    冷斗儿像一块大云般飞起。
    冷血的掌发出了剑光、陡追而起,
    冷斗儿落在柱后,拔剑,急刺。
    冷血之“剑掌”顿也不顿,哧地刺穿了巨柱,抵住冷斗儿喉核上。
    这时,冷斗儿刺出的剑,离冷血胸膛约莫还有四寸。
    冷血顿住。
    冷斗儿的剑也没再往前刺。
    “我说过,要打下去,”冷血冷冷地道:“是你倒,不是我倒。”
    冷斗儿开始淌汗。
    他听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给击碎了、摧毁了。
    冷血缓缓的拔出了手掌,五只手指,一只一只的放松开来,他轻甩指尖沾血,向爱喜道:“你不必再找人来杀我了。能签应你这样做的,也不见得能杀得了我……”
    爱喜鄙夷的瞄了脸无人色的冷斗儿,道:“他是杀不了你。可是总有人杀得了你。”
    只听一声狂吼,冷斗儿的剑,已刺向冷血。
    噗嗤的一声,刺中了。
    刺进去了。
    冷斗儿喜极大呼道:“你狠?你狠!?你够我狠!我说过,不是你倒,就是我倒——”
    所以他就倒下了。
    仰天倒地。
    倒地不起。
    “你说对了:不是你倒,就是我倒。”冷血缓缓回首,说,“现在真的是我不倒,你倒,应了你“就是我倒”的验。”
    他在剑刺进他背后前的一杀,拔过冷斗儿腰畔上的剑鞘,套住了剑锋,以致让冷斗儿有一种“命中了”的感觉。
    然后他就一拳打倒了对方。
    爱喜再看冷斗儿的时候,那眼色就像卸下一件沾污了的围巾。
    莫富大已站了起来。
    他高大钝直的身影紧紧护住了爱喜。
    看他的样子,是沉浸在痛苦的满足中。
    看他的神情,洋溢着: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要保护她。
    冷血明白这种感觉。
    也了解他的感受。
    他叹了一口气,道:“爱喜姑娘,其实我杀令兄,也是逼……”
    爱喜立即截断他的话:“真奇怪,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接受你这种话,难道我哥哥给杀死了,我还要听仇人说他的不是?难道我听了你那一番话,我就会原谅你杀了我的哥哥?在这天地间,我只有一个亲人,一个哥哥,只有他爱护我,他对我好。你说什么都好,但我亲眼看见你杀他。我亲眼目睹你如何残杀他,我是不会忘记的。”
    然后她就走了。
    莫富大紧紧跟随着她。
    在走前,爱喜还抛下了一句话:“……我还是会找人来杀你。”
    “我会报仇的。”
    “我一定会。”
    俟爱喜姑娘和那高大但驯服的汉子身影远去后,马尔看着一堆烂饭般瘫在那儿的冷斗儿,搔着头皮,问:“他……还没死吧?”
    冷血长吸了一口气,有点心不在焉的道:“他既然那未卑鄙,要占女人的身体为行动的代价,我就击溃了他的信心,让他少害几个人。一然后他一手剥掉地上那全无斗志的人的披风往腰间一裹,向地上癞着的人道:“这件东西倒有用,你穿来好看,不如我用来实在。”
    寇梁却说:“说不定,那不是他的错,如果是那姑娘主动献身,老实话,像她那么标致的姑娘,只怕谁也受不了那种诱惑的。”
    冷血想想也是,叹道:“说来不是因为我镣了她的兄长,爱喜姑娘也不致要牺牲一切、矢志报仇了——可是我能不杀她的哥哥吗?”
    马尔说:“现在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冷血一省,反问:“你不是要喝茶吗?”
    马尔笑道:“这茶是不能多喝了,我已经在后山溪流上入满了水袋,水袋随身带,远行还怕远吗?”
    冷血转向寇梁:“你不是要解溲吗?”
    寇梁道:“有劳费心,此际我身轻如燕。不过,倒有一事,冷兄宜改变行程。”
    冷血奇道:“怎么说?”
    寇梁审慎的道:“既然爱喜姑娘懂得带人在睡莺村茶寮伏击你,那么,也就是说,大将军下令在三分半台格杀三人帮的事,已传了开去,爱喜和冷斗儿才能在这儿候着你来。有第一桩,难免有第二桩,我们都不愿见你落入大将军彀中。依我看,不如这样:还是由我们去探个虚实,你留下信物,让我们可以取信于三人帮,你也不必涉险,只要你不在一起,我俩也安全多了,这该是较稳重的办法,你看怎么样?”
    马尔立时道:“我赞成,名捕也是要讲理的。现在我们两个赞同,你总得要顺从我们的意见。”
    寇梁挤一挤眼道:“可不是吗?”
    马尔扬一扬眉说:“当然是。”
    三分半台是一块巨石,悬在岩边,其中只六成半连着土,其他部份都空悬崖外。
    微风吹来,巨石还有点摇动。
    巨岩上,已给厚土覆盖,上面生了几棵巨树,十棵有九棵已枯死。
    巨石下,连着土的地方,有一处凹洞。
    凹洞很大,来上三五千人也不会嫌挤。
    在那儿,间坐着三个人,背着月光,高高矮矮的,看去正是三人帮。
    马尔、寇梁潜了近去。
    立刻,那高瘦的人立即警觉,叱问:“谁!?”
    马尔现身,道:“我是冷血派来通知你们一些事的。”
    那结实的黑小子即问:“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是冷老弟派来的?”
    寇梁也现了身,并拿着一件事物,在目下一幌:“这是冷捕头的命根儿,你不会没见过吧?”
    黑小子一惊,才道:“平乱诀?”
    寇梁笑道:“这你可相信了吧?”
    马尔反问:“那只猫你还养活着吧?”
    黑小子道:“还是那么活泼、听话。”
    高瘦个子反问:“冷血叫你们来通知我们什么事儿?”
    寇梁道:“一句话。”
    高瘦个子和黑小子同时问:“什么话?”
    这时候,忽听凹洞处传来一声轻咳。
    寇梁和马尔同时说,“去你妈的!想骗咱们?入你祖宗二十八代的还不够格!”
    一说完,马尔、寇梁同时出招。
    同时撒腿就跑。
    马尔、寇梁当然也不是初生之犊。
    ——能够在大将军身侧谋反且隐瞒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眉精目灵脑俐落的人物。
    他们拿出来的“平乱诀”,当然是假的。
    “三人帮”见过“平乱诀”,尤其是阿里,他还偷盗过平乱诀,没理由认不出来。
    何况,阿里没养猫。
    他养的是狗。
    就是那只叫做“叭叭”的小狗。
    ——这样一试,什么都清楚了。
    他们不是三人帮。
    这是一个局。
    于是马尔、寇梁立即撒走。
    马尔使的是“凶神刀”。
    寇梁用的是“恶煞剑”。
    ——“凶神刀”薄似纸刀,“恶煞剑”细如发剑。
    无疑,这刀名利剑名跟它们的形貌很不吻合。
    寇梁在一刹之间,至少飞射出十六柄“恶煞剑”。
    马尔也在瞬间飞掷出二十一柄“凶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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